87年我高考落榜,父母打算让我去学木匠,大妈得知后追着我母亲吵

白鹭湖姑娘 2024-09-12 16:21:02

大妈享年93岁,昨天过“五七”,按我们老家风俗,就是家里至亲的侄男娣女们到坟上烧烧钱纸,在一起坐坐吃顿饭就算仪式结束,下回再上坟就是等清明或者周年了。

大妈虽然只有堂哥文东一个儿子,但出殡的那天很热闹,过“五七”亦是如此,因为还有我们家兄弟姐妹5个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岁数的缘故,眼窝子浅,特别容易伤感,按说大妈93岁也是高寿了,可我只要一抬头看到镜框里、大妈笑盈盈的面庞,我就想流泪,耳边仿佛又响 起大妈在对我说:“小四子啊,跟你讲了好多次了,回来就回来,可别再乱花钱买东西了嘛,我只要看到你就高兴……”

可往后我再回来,从此便没了大妈的絮叨,只能看墙上大妈的照片了!一想到这,眼泪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看到这里,估计很多人不太明白,为啥我这个侄子,对大妈有如此深的感情?下面我来说说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前世今生吧

我父亲一共兄弟姐妹4个,分别是大姑妈、小姑妈和大伯,父亲是老幺。据说爷爷那辈是做生意的,赚了点钱,可爷爷英年早逝,家道随之也就慢慢败落了。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奶奶骨子里的清高改不了,即便后来在生产队劳动,奶奶还是那么不各人缘。

记得在我小时候,曾经听巷子里的梅二奶奶回忆吐槽我奶奶“假干净”的事例:夏天生产队派社员打一桶井白凉来了,奶奶每次非得第一个拿水舀喝,偶尔没抢过别人,那就麻烦了,她左一瓢、右一瓢舀水刷,在别人不断的催促下,才勉强用嘴对着瓢把处喝水。

在她认为,只有那旮瘩相对来说才是干净的。

之前听老年人说过,人不能过分干净,太干净了到老要得脏病。

这话后来在奶奶身上得到验证了!奶奶在她60多岁的时候,被家里养的猫挠破了手背,那时候的人没文化,也没有科学常识,后来奶奶手发炎,眼不能见光,原来那个精明透顶的老太太神志不清,屎尿都拉在床上,最后在歇斯底里的哀嚎声中去世了!

如今看来,那应该是狂犬病所致。只不过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不记事。

奶奶强势不仅仅是对外人,在家更是如此,大妈当年作为长媳嫁过来后,实指望能为我们老刘家开枝散叶的,结果婚后两三年肚子不见动静,好不容易怀上了,又在肚子里“眠胎”了!气得奶奶成天指桑骂槐,说家门不幸,直到大妈后来生下堂哥后,奶奶才有所收敛。

本以为大妈还能接着生,但一直就只有堂哥一个,具体什么原因没人说的清,只不过在我们老家有一种说法,称这种为“斑鸠生”,即一辈子只能生育一个孩子的意思。

有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我母亲嫁进门后,接二连三一口气生了我们兄妹5个,奶奶那个心啊,真的偏到胳肢窝去了!

好在我母亲善良,没有恃宠而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去生产队干活,处处维护大妈。

有时候面对奶奶刻意刁难大妈,母亲就会站出来跟奶奶公开叫板。气得奶奶骂我母亲道:“老二家的,你拉屎把心拉到茅坑里去了!我这么血心血意为你好,你都不晓得领情?”

母亲则笑笑,云淡风轻的说:“妈,手心手背都是肉哦,别这样对大嫂,都是你下人,要一碗水端平才对!”

面对我母亲如亲姊妹般对自己,大妈内心很是感激,所以在我们小的时候,大妈没少给我们做鞋、缝衣服,听母亲说,大妈手特别巧,每到端午节,她都会将早就绣好的“五毒肚兜”连同几块绿豆糕给我们送过来。

大妈和大伯就堂哥一个儿子,所以即便在大集体时,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也还可以。而我们家就不同了,两个大人挣工分,养活5个孩子,那些年不但口粮接不上趟,几乎每年都做“超支户”。

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除了找亲朋好友借粮食,也只能想办法自救度日。而我们家两边亲戚都不富裕,对我们家爱莫能助。

后来大妈就给我母亲出主意,说:“他二婶,我刚刚看你家米缸又快见底了!这样不行啊,总得让孩子们填饱肚子啊!”

说完,大妈对着我母亲耳边如此这般一番交代,两人说好等吃过晚饭,大妈陪我母亲去“偷”胡萝卜。

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理念,大妈要带我母亲去她娘家村胡萝卜地去挖。大妈说,即便不走运被人逮到了也没事,因为大妈的亲二叔当年是村子里的生产队长,即便逮到了,大不了没收掉铲子、篮子,等过几天再去给要回来。

只不过我母亲胆子小,下地时越紧张,就越喜欢擤鼻子,气得大妈回来冲我母亲道:“下次说啥也不带你去了!吓得我浑身直冒汗!”

而母亲又回怼大妈,说她是“纸老虎”,在家说不怕,可真要做贼了,也怕。

总之,大妈和我母亲这妯娌俩多年来一直非常抱团,相互扶持、跌跌撞撞的共同度过一个个难关。

随着哥哥姐姐们一天天长大,因为经济条件局限,他们都没读几年书,包括我堂哥在内,也就读到小学毕业。

因为就堂哥一个儿子,所以大伯大妈早早就给张罗对象,堂哥在他22岁那年终于成家了。不久,大伯大妈也荣升为爷爷奶奶。

而我们家因为孩子多,日子一直处在紧张边缘,好不容易给大哥盖房、娶妻安家,大姐、二姐接着先后出嫁,一切又从头再来。

在分田到户第三年,二哥的对象找好了,我父母又的节衣缩食攒钱给二哥盖房,而我在中考落榜后,父母咬咬牙,只好接着让我读了高中。

可能是脾气不投缘的原因吧,虽然就一儿一媳,但大伯大妈后来还是跟堂哥他们分开另住,直到分田到户,老两口也是自己种点口粮田,一直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

那时候我读高中住校,每个星期六下午回、星期天下午返校。大妈总是在我临走时,做点“炸酱”,用罐头瓶装好送来,让我带到学校吃。

有一年大伯养了几只麻鸭,大妈总是赶在清明节前,到村头有个叫“黄泥岗”的地方挖点黄泥回来腌鸭蛋,据说清明节腌鸭蛋不空头,而且容易出油。

其实腌鸭蛋大伯大妈自己哪舍得吃?他们隔三差五给孙子们送去,再就是留几个等我星期天回来,煮熟了让我带走。

每次大妈都嘱咐我说:“学习重要,但身体也要搞好。”

我一直都觉得大妈虽说不识字,但很多道理她都懂,有些话说的让人心里感觉暖暖的。

为了将说了好几年的二嫂娶回家,父母不得不把盖房提到历史日程,可1987年我们那遭遇到水灾,棉花减产,水稻有几块田水淹的时间长,几乎绝收,最后父母只好东拼西凑像“化缘”似的,总算把二哥的婚房盖好了。

只不过为此欠了一屁股债,而我也即将面临高考。

其实我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后期几次模拟考试还在年级排名前十,按往年的经验,老师说我如果能正常发挥,考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当然希望能一炮打响,这样至少帮着家里省点钱。但还是缺乏自信,毕竟我们那时候复读生人数多,高考如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般的难。

结果“墨菲定律”在我身上应验了!怕啥来啥,那年高考我以24分之差,跟大学失之交臂。

查完分数的那天,我踯躅着没勇气进村,我无法面对父母,更觉得辜负了大妈送我的咸鸭蛋。

我知道我复读的希望渺茫,因为父母那时候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他们要紧着二哥的婚事安排,因为二哥老丈人那开始发话了,说娶不起就给个痛快话,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大家午休时间,我就像丧家之犬般,贴着墙根钻进家门。

看我一脸沮丧的样子,父母啥都明白了,父亲低着头一声不吭抽着闷烟,母亲跟我说了句“饭在锅里呢”,随即就去翻晒稻谷去了。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躺在闷热的房间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听到门外好像是大妈的说话声,虽然声音不大,但真真切切。

只听大妈嘱咐母亲道:“孩子本来心情就不好,你们其他话就别说了,哪有头一年就能考上的,不行再去复读!”

后面母亲说的啥,因为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我索性接着睡,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接下来那几天我度日如年,大妈时不时带着孙子过来串门,但她从来在我跟前不提考大学的事,似乎我从没参加过高考。可她家里做的啥好吃的,却总也忘不了我:一碗炸小鱼,半个西瓜,等等,总是时不时的送过来。

终于,就在8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父母找我谈话了,还是母亲先开口,她苦笑着对我说:“四儿(习惯按大排行叫),昨天我在街上遇到你表哥了,他木匠都出师了,听他说准备秋收结束后去北京打工,他们村有一个小木匠就干了半年多时间,挣了好几千块钱回来了……”

母亲说的表哥是我大姨家儿子,比我大10个月,他初中毕业没读高中,就拜师学木匠手艺去了,而今这是准备凭一技之长,准备北上打工挣钱。

母亲在高中即将开学之际说这样的话,意思很明确:别复读了,早点学个手艺,早点挣钱吧。

果然,一直不善于表达的父亲也开“金口”了,他把即将烧到手指的烟屁猛吸一口,随即放在脚下狠狠的踩了踩,瓮声瓮气的说道:“老话讲,‘三十六行 行行出状元’,能考上大学的毕竟是少数,我们家坟山没气力,出不了大学生的,还不如早做打算学门手艺,别一棵树上吊死。”

父母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说其他的就是自讨没趣,船底下无水,我这个“船把式”寸步难行。我没做任何辩解,心想:不念就不念吧。

那几天二哥忙着在粉刷新房,因为已经择好日子了,婚期定在国庆节。

自打父母找我谈话后,我也就认命了,踏踏实实跟着下地干活,尽管心有不甘。

有天中午大概11点左右,我和母亲从地里锄地回来,我在井台上摘菜洗菜,母亲在锅灶下架着柴火准备做饭。

这时候大妈又抱着孙子进来了,她一眼看到我在洗菜,就奇怪的问道:“咦~小四子,你没去报名吗?我看超峰(发小)一大早就骑车走了,你咋没去?”

我看了看大妈,轻轻的叹了口气,嘴里小声说道:“我不去了,想下半年出去学木匠。”

大妈一听,瞪大眼睛吃惊的说道:“听说你考得比超峰好呢,他都去复读,你咋不去啊!”

我苦笑着没说话,这时候母亲拎着水桶从厨房出来了,大妈正好逮个正着。

只见大妈不满的朝我母亲埋怨道:“恐怕是你们不准备让小四去复读吧?就这样认命了?”

母亲边压水,边叹口气说:“没办法啊,我们现在为了文俊(二哥)的婚事,愁得晚上都睡不好觉,如今是‘铁匠的围裙,一身的火眼’啊,能借的都借了个遍!我看就是让他去复读,也不见得能考上,不如早点挣钱,早点成家,我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大妈不等我母亲把话说完,她“蹭蹭”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我母亲面前,大声说道:“文俊结婚当然重要,难道小老四上学就不重要啦?”

母亲一看这架势,她也不作声,把水桶拎到厨房后,就拿着布兜准备去草堆那扯草烧饭,她知道大妈的脾气,肯定不依不饶,所以想躲着点。

看到母亲出了院门,大妈也快步追出去,她在后面紧喊着:“哎,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小老四这个学必须要上!你也不想想,我们老刘家4个儿子,总不至于一个都培养不出去吧?你别眼睛就只盯着脚尖,目光要放长远点……”

后面大妈还说啥,我听不清楚了,我使劲的压着水井,恨不得将地壳以下的水全压出来,让它们呼啸而出,以表达我的愤懑!

本以为大妈也就发发牢骚、给我母亲絮叨絮叨就算了,谁知道第二天上午大妈找到地里,她大老远就朝我招手道:“小四子啊,快扛锄头回家吧,吃过午饭下午去报名!”

说话间,大妈来到我面前,她从自己大襟褂的侧兜里,掏出一卷钞票,用手指在嘴里沾了一下唾沫,将那卷钞票捻开,我看到有两张5块的,其余都是2块、1块的。

大妈笑着把钞票重新卷好,往我手里一塞,道:“喏,32块钱,保你报名费和住宿费都够了!我问过超峰妈妈了。你下午就去学校吧,往后好好学,尽最大努力!钱不够我和你大伯想办法,我就不相信我们老刘家出不了一个大学生!”

那一刻,我手攥着钱,眼泪不争气的一个劲的往下流,连同头上的汗水……

大妈见状,用巴掌狠狠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快滚回家洗洗脸,瞧你这没出息的熊样!”

原来,大妈那天追着我母亲后面一顿吵闹后,回去跟大伯一商量,第二天一大早大伯把2只下蛋的老麻鸭和3只大公鸡挑到集上卖了……

大伯大妈如此大力支持,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

就这样,经过一年的卧薪尝胆,88年高考,我被省师范大学录取。

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喜极而泣,我捧着通知书站在大妈身边,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大妈更高兴,她把通知书拿在手里,仔细看着,仿佛上面写的字,她全认识。

时光荏苒,一转眼我大学毕业,后来被分配到县一中教书,虽然那时候没有私家车,但每逢节假日,我都会回去看望大伯大妈,抢着给老两口把田里的脏活累活都干完。

大伯大妈勤劳了一辈子,始终舍不得放弃土地,直到大伯73岁那年去世,大妈总算歇息了。

农村老人养老没有保障,只能依靠子女,可大妈只有堂哥一个儿子,但土里刨食的他也是能力有限啊,因此大妈心里惴惴不安。

我看得出来大妈的心思,于是笑着对大妈说:“不要担心养老问题,你还有我这个拿工资的儿子呢。”

大妈闻听,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说我的书没白读。

其实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孙后代都有出息?大妈也是如此,我对大妈的孝顺,远不能只局限在给她几个钱养老的事,后来大妈的2个孙子,高中都是在我的学校读的,我竭尽全力给他俩提供帮助,两个侄子也非常争气,先后都考上了大学,如今工作稳定,事业有成。

每次我跟妻子说起我们家的家史,我都感叹说:“没有大妈当年伸出援手,哪有我的今天?”

大妈寿岁是他们那辈人中最大的,这几年条件好了,我们开车也就40分钟就能到家。每次大妈看到我,都欢喜的拉着我的手不放,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这份感情让我这个快60岁的人,自始至终感受到了绵绵的母爱。

致敬我的大妈!她老人家是我这辈子的贵人!更是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灯!如果真有下辈子,让我们再叙母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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