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表妹她人淡如菊[完]

圆月说小说 2024-05-23 16:4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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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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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从小人淡如菊,心如止水。

家中遭难,留下她一人。

祖母见她可怜,将她接了回来。

我们全家落泪,她却云淡风轻。

「有什么好哭的。那歹人怎么不去杀别人?定是我父亲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天知道,姑父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后来,姐姐觅得良婿,喜不自抑。

她又说:「不过一个男人而已。」

可当我嫁给三皇子时,她却用刀划烂了我的脸。

面目狰狞:「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凭什么他先看上你!」

我重伤而亡,不想又回到了将她接到我家的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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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爷啊,我的女儿啊,老天你睁眼看看!」

祖母放下筷子,面对一桌子佳肴她一口都吃不下去,哭得差点背过气。

我脸上挂着泪,麻木地一下下帮她顺着气。

可顺着顺着,我突然打了个寒战。

前世一切记忆如潮水一般冲进我的脑海里。

看着表妹云淡风轻地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

说出了那句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有什么好哭的,那歹人怎么不去杀别人?定是父亲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她的话音落下,我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便听她接着说道,「再说了,若非那歹人心慈,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不会不懂。」

祖母闻言,都忘了哭,就连一桌子女眷也都吃惊地看着她。

歹人没有杀他,是因为她家家丁丫鬟拼死相护,大声求救,最后惊动了邻里,才合力将那歹人拿下。

可到了她这里,竟是那歹人心慈?

祖母嚅动着嘴角,眼泪无声落下,到底是被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只有我知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最经典的话还没说出来呢。

果然,就见她目光扫视过大家,平静地再次开口。

「我已经写下谅解书,让府衙将那歹人放了,还给了他一笔安家费。

「说到底,他遭受牢狱之灾也跟我们脱不了关系。」

「你在说什么疯……」

堂姐是个烈性子,听完跟前世一样指着她眼窝就要骂。

我慌忙走上前,扯了她一把,冲她摇了摇头。

她不解,但很快也了然。

祖母颤颤巍巍起身,走上前将表妹抱入怀中。

「我的怜儿定是被吓傻了,不怕不怕,以后外祖母护着你。

「至于那歹人……」祖母面露惆怅,似是自我安慰,又似是同表妹谢怜儿说道,「放了也好,放了也好,免得被逼急了再来伤害我的怜儿。」

堂姐已经瞠目结舌,唯有我心中了然。

若非祖母有意偏袒,丧心病狂的谢怜儿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日后力压我们姐妹一头的京都闺秀。

人人说她菩萨心肠,人淡如菊,端庄持重。

可只有我知道,她从骨子里就是个烂人。

2

「晚晚,她莫不是疯了不成?竟放了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

吃罢晚膳,堂姐摸到了我的房中,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谁说不是呢?

我心中虽认同堂姐的话,但有了前世的经历。

我知道堂姐因为看不惯她,没少吃苦头。

就连她好不容易觅得的良婿也因为谢怜儿几句话就被人家退了婚。

此事并非我虚夸。

堂姐年岁比我们都大,因曾去上香时被山贼掳走过,她的名声便受到了影响。

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堂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更甚至聪明绝顶,大胆勇敢,自己设计跑出了山贼窝。

可世人非但没有夸她,反倒害怕她丢了清白。

即使最后我们家专门请了宫里的验身嬷嬷让堂姐受尽屈辱,可仍然没有改变那些风言风语。

她已经及笄三年了,至今没人上门提亲。

就在我们及笄后一年,也就是后年,父亲的门生有个跟她情投意合,婚事都定下了。

可谢怜儿却跑到那人面前,随意地说了句:「堂姐夫到底是心善,像姐姐那样名声受损的,你就不怕日后影响你加官进爵。」

未来的堂姐夫本就是从泥腿子一路走到了现在。

他是爱堂姐,可比起堂姐他更爱惜自己的官路,但他又恐得罪了我贵为太傅的父亲。

便找了个乡下发小来演戏,佯装被下药与发小发生了关系。

闹得他「不得不」退了婚。

即便堂姐愿意让他纳了那女子入门,可他却哭着说他本打算与堂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如今已经配不上堂姐,不配再娶堂姐进门。

他这举动,既感动了堂姐,又甩掉了堂姐。

甚至后来每每有人上门提亲,堂姐都会问那些人愿不愿意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生生将自己拖成了老姑娘,到我死时仍待嫁闺中。

而这一切都因为谢怜儿,这个极其虚伪的人。

3

「堂姐,你也看见了,祖母护着她,日后不管她说什么话,我们姐妹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我拍了拍堂姐的手。

堂姐虽大大咧咧,但却不蠢,她当下便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叹了口气,小声怨道:「祖母定是老眼昏花了,将这么个人护得跟个心肝宝贝似的,也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福还是祸。

「像她这等凉薄之人……」

堂姐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了门口的鹅黄色裙角,忙捏了下她的手,堂姐下意识停了下来。

就见谢怜儿从门口走进。

「姐姐们是不是也觉得怜儿凉薄?」

谢怜儿幽怨地看着我们。

我和堂姐一同起身,因着堂姐爱憎分明,装不出和善,我便忍着恶心上前。

「表妹说的哪里话?堂姐说的是那歹人,恐他不懂你的善心,反而倒打一耙。」

我不知她听到了多少,便试探着说道。

好在她果然只听到了最后这句话,闻言一脸笃定。

「不会,我看人很准。」

我不再言语,她却记得此行的目的,三言两语便说起自己从前在家中学堂里有多聪明的事情。

说两句叹一句,意在引导我二人开口帮她求父亲去宫中伴读。

父亲是太傅,因此我们姐妹们都有幸随他一同入宫,陪着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

有了方才之事,堂姐对她不爽不会开口。

我也残留着前世的记忆,脸颊抽痛,不愿张口。

她自讨没趣,最后撇了撇嘴离开。

堂姐才问我:「她这是想进宫?」

我点头,堂姐又问,「想进宫她去跟祖母说不就好了,跟我们来说作甚?」

我目光扫光窗外她远去的裙角:「傻姐姐,我们不张口怎么能彰显她的优秀?」

就像前世一样,我们姐妹只当她晚膳时是失心疯,去求父亲时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父亲喜滋滋地同意去求皇上后,还将我们都训斥了一通。

说我们从小受他熏陶,竟不如谢怜儿一个偏远小县城来的丫头。

我们姐妹没多想,进宫后更是不遗余力地为她铺路,导致皇子公主还没见到她已经开始好奇起来。

最后甚至皇上都夸她人淡如菊,端庄持重,当得起名门淑女二字。

也因此,她声名大噪,就连对皇子们也一视同仁,仿佛谁也入不了她的眼。

可只有重生的我知道,她早就看上了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三皇子,也就是我前世的准夫君。

4

虽说父亲是太傅,但去宫里伴读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我们需得比皇子公主们早到一刻,彰显对他们的尊敬。

是以,每天早上我们姐妹都睡眼蒙眬,即便是被丫鬟婆子拉着拾掇好也完全打不起精神。

若不是太傅家千金的名头压在身上,我和堂姐都恨不得匍匐着前进。

却不想到门口时,一抹粉色的身影早就笔直地站在那里。

相比之下,我和堂姐懒散的样子刺伤了父亲的眼睛。

他一贯严厉,此刻更是板着脸毫无情面地当着一众丫鬟小厮训斥我们。

「瞧瞧你们姐妹二人,知道的说你们是文家的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痨死鬼呢!

「你们看看人家怜儿,比你们起得还早,也没见跟你们俩一副死样。」

父亲不愧是教书先生,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堂姐本就看谢怜儿不爽,闻言立马挺直了腰杆。

「叔父,我和晚晚又不是第一次去学堂,用不着像她那样装。」

我堂姐这个嘴啊。

我想拦已经晚了。

我爹虎着脸气得将袖子甩得哗哗响。

「文棠,你都及笄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叔父!」堂姐惊呼,「你竟然为了这个心疼仇人的东西凶我?」

堂姐一贯不怕我爹,我爹反而有些怵我堂姐。

尤其是上次她孤身一人从山匪窝里逃出来后,我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如今看着,方才甩袖也只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此刻见我堂姐叉腰,他瞬间就怂了。

「不是,我……」

「小舅舅,你何必与她解释,解释了她也未必懂。

「毕竟像她这么大年纪了抛头露面的,怜儿还没见过第二个人呢。」

谢怜儿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爹的话。

这下彻底惹怒了我堂姐,她嚷嚷着要撕烂她的嘴,就要扑上去,我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抱住她的腰。

我其实也想看堂姐撕烂谢怜儿的嘴。

可我不能,因为我看见祖母已经急切地朝着这边走来了。

5

「文归宁!你还有没有心!你妹妹家中遭了那么大的难,你不护着她也就算了,竟还想要打她?」

祖母一把年纪腿脚倒是利索,赶在我拉不住堂姐之前挡在了谢怜儿面前。

谢怜儿瞬间红了眼,却又装作一脸倔强的样子。

「外祖母,无须这般袒护怜儿,怜儿不觉得自己可怜。

「倒是归宁姐姐,也该为文家考虑考虑了。」谢怜儿面色淡淡,「大舅舅本就平庸,如今文家全靠小舅舅一人撑着,你总不想让皇家之人以为小舅舅想占皇家的便宜吧?

「毕竟你一把年纪了,还整日与皇子们厮混在一起,若说你没有打算,妹妹反正是不信。

「不过妹妹好心劝你一句,依你的姿色,还是安安分分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那皇宫不适合你。」

谢怜儿这些话说得委实重了些。

纵然有了上一世对她总是装作为别人考虑,堂而皇之地教导别人的做法有了认识,但我还是觉得她太可耻。

我本想养精蓄锐,一击即中。

但如今她这般咄咄逼人,我也实在难忍。

「怜儿妹妹既然这般为我们文家着想,不若就别去学堂了吧。

「堂姐及笄后还能去,那是因为她跟大公主要好,是大公主特意准许的。」

我放开堂姐,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安心后,对上谢怜儿淡淡的目光,继续道。

「你也该知道,爹爹虽是太傅,但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你若真为我们文家着想,就别为难爹爹再去求皇上把你放进宫里了。

「读书哪里都能读,我瞧妹妹舌灿莲花,学问想必也是极好的,根本用不着去宫中深造,你说是不是这话?」

6

「归晚姐姐教训得是。」

要不是谢怜儿放在身侧握紧的拳头,看她的样子,我还真以为她是诚心认错。

不过想来,她装模作样也不是头一遭了。

我猜她一定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她红着眼眶眼巴巴地看向了我爹。

「正如归晚姐姐所言,怜儿在哪里都能读,可父亲在世时常说若是怜儿也能像归宁和归晚姐姐们一样去宫里见见世面就好了。

「所以怜儿可以不去,但父亲的遗愿……」

谢怜儿欲言又止。

堂姐握紧了我的袖子翻了个白眼儿。

我爹爹一脸为难。

倒是祖母先急了眼。

「你们姐妹俩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怜儿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妹妹,你们怎能这般欺辱她?

「莫不是忘了,你姑父姑母活着的时候也没少疼你们。」

这句话倒真了一半。

姑母其实不喜欢我们这些丫头的,对几个哥儿倒是很好。

不过姑父是真好,他每回来都会一视同仁,从未厚此薄彼,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和堂姐前世也不会那么卖力地去宫中给她铺路。

倘若他的女儿有他一半品性,我们也愿意容忍她的一些小性子。

可她没有。

前世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让我们继续让着她,那不能够!

「祖母,姑父好是姑父好,跟她有何关系?

「您别忘了,她可是把杀害姑父的凶手都放了。」

堂姐再次开口,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就连祖母都一时语塞,半天没张开口。

谢怜儿左右见无人帮她,继续发招。

「看来姐姐们对怜儿误会极深,既如此,那怜儿就不去了,父亲的遗愿又如何,终究是人都死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好一个以退为进。

堂姐扯了扯我的袖子,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晚晚,我想打她。」

我给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7

「既如此,爹爹还是求皇上一遭吧,既是姑父的遗愿,那还是完成的好,免得姑父夜半自己找上来。」

我话音刚落,我爹就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笑而不语,话不是好话,但看到谢怜儿的假面裂了就够了。

这个年纪,正是害怕莫须有的东西的时候,她放了仇人给自己脸上贴金,想必也是害怕夜半梦回被自己父母找上来吧。

事实证明,我这次恐吓十分奏效。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怜儿可没少被吓醒。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谢怜儿虽当日没能成功挤走堂姐,代替堂姐入学堂。

但禁不住祖母的催促,爹爹到底还是求了皇上。

谢怜儿在三日后如愿进了皇家学堂。

但不同于前世的是,这次皇子公主不再是一味地对她有好印象,反倒因为她放了仇人之事,争议很大。

「文归晚,听说你那妹妹放了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

五公主一向好动,即便是在课上她也闲不住,用笔杆捅了捅我的腰一脸好奇地看我。

见我点头后她瞪大了双眼,「那你那姑父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得罪了那歹人吗?」

我摇摇头,轻声回她:「我姑父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从未与人交恶。」

「那她怎么那么说?难不成是疯了?」

「可能她害怕被报复吧。」

我话落,就见爹爹恶狠狠地瞪向我,忙捅了捅五公主让她别说了。

五公主也怕我爹,见状忙将头埋到竹简中。

皇上虽准许了皇子公主同读,但碍于男女大妨,中间还是用屏风隔开了。

即便是下了课,也不可越界。

但也有生性不服管教的,比如三皇子和五皇子。

前世我和堂姐为谢怜儿卖力造势,导致他们对谢怜儿也好奇不已。

不过前世他们好奇的是谢怜儿如何人淡如菊,如何知书达理,如何端庄持重。

可这一世,他们好奇的是,一个放了仇人只为给自己树立个善良大度的好名声的女子是怎样的人?

8

但这些谢怜儿都不知道。

她见一身锦衣,容貌俊秀的两位皇子从屏风那头走了过来。

先是佯装惊呼一声,接着便躲在了我身后。

为什么不躲在比我们都高大的堂姐身后呢?

原因很简单,她目光刚扫向堂姐时,堂姐就冲她举了举握紧的拳头。

「归晚姐姐,小舅舅说了不能与外男见面,眼下该怎么办是好?」

「别装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外男。」

不等我说话,五皇子就大大咧咧地上前,「本皇子倒要看看,放了自己家仇人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夜叉相貌。

「你出来给本皇子瞧瞧。」

五皇子说着就要伸手,三皇子一把将我扯过来,怒视他:「你小心点,别伤到晚晚。」

「三皇兄,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伤到晚晚。」

五皇子嘟囔着冲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谢怜儿。

「呦呵,晚晚,你这妹妹可以啊,寻常人见到本皇子都吓得战栗不已,你这妹妹倒是好骨气。」

五皇子的话让谢怜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但那抹得意还未褪去,就听五皇子又道,「如此看来,你不计前嫌放了那歹人本皇子倒是不信,可若要说你和那歹人是一伙的,本皇子可是深信不疑啊。」

五皇子说完便哈哈大笑。

谢怜儿臊红了脸,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五皇子,泪眼汪汪,我见犹怜。

「你怎能这般说我?」

她说罢又看向我,「姐姐,怜儿从未惹过你,你为何要败坏怜儿的名声?

「你若是担心怜儿在宫里抢了你的风头,那怜儿可以跟你保证,日后绝对会谨言慎行,绝不会越过姐姐。

「求姐姐放过怜儿吧,怜儿父母双亡,实在无心与人争风头。」

她说到伤心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像是上好的美玉快要碎了一般。

幽幽啜泣,「怜儿只想完成父亲的遗愿,好好在这宫里将书读完。」

9

「喂,你哭什么啊,搞得好像本皇子欺负你了一般。」

我正要张口,五皇子就已经抢先说道,「再说了,这事跟晚晚有何关系?

「放走仇人的是你不是?污蔑自己亡父的是你不是?

「我若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定是生下就要一屁股坐死!」

「你!」

谢怜儿计谋未成,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说得如此不堪。

怒气一闪而过,又装作了柔弱可怜的样子。

「怜儿小地方来的,比不得姐姐们玲珑心思,求皇子放过。」

她挺直了腰杆行礼,倔强又柔弱,五皇子见状也一时语塞,半天憋了句:「本皇子又没怎么着你,不过就是聊两句而已。」

「求皇子放过。」

谢怜儿又行一礼,五皇子有些骑虎难下,甩袖离开。

站在我身边的三皇子见状,悄悄地凑在我耳边说了句:「你这小地方来的妹妹可不简单。」

我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三皇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想到谢怜儿方才有意无意地将脏水往我身上引,我也没了假装的好脸色,转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却不想她不依不饶,直接走到了我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归晚姐姐,你何苦如此对我?我一个小地方来的,也不会妨碍到你什么。」

我闻言将毛笔重重地放在桌上,抬头看她:「妹妹一口一句我如何对你,那我倒是要好好问一句,我怎么对你了?」

10

「难道不是姐姐跟皇子们说我放了仇人?」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我看向谢怜儿。

谢怜儿神情一怔,她上下打量着我:「外祖母说你是最温婉的,如今妹妹看着倒是与温婉不搭边。」

「姑父也曾经说过,怜儿是最善良乖巧的,与你这个给亲生父亲泼脏水,动不动就污蔑别人欺负你的人也无甚关系!」

「你!」

谢怜儿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与她彻底撕破脸,她的假面也有了裂痕。

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事实证明,尽管重活一世,但我还是小瞧了谢怜儿。

一连几日她都十分安稳,我以为她终于肯缩起脑袋做人了,却不想人家是在养精蓄锐,没过多久,就跟六公主打成了一片。

六公主和五皇子都是静妃所出,因为她极力在自己哥哥面前帮谢怜儿说好话,导致五皇子也对她开始慢慢改观。

甚至有些真情掺杂在了里面。

他会因为谢怜儿三言两语的挑拨而扭捏着来训斥我。

一脸为难:「晚晚,你以后别找怜儿的麻烦了,她父母双亡,也不容易。」

我摇头说没有,五皇子却一脸失望地看着我,说:「晚晚,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眼瞧着都是及笄的大丫头了,不要总那么斤斤计较。」

「五皇子有这工夫不如去跟你的怜儿妹妹说说,让她以后离我家晚晚远一点。」

就在这时,堂姐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她大步走来将我护到身后,丝毫没有因为五皇子是皇子就怕他的意思。

「免得下次路过时故意摔倒,又说我家晚晚推了她。」

「你作为姐姐,怎可这般抹黑妹妹?谢怜儿虽不是你亲妹,好歹也是同住在太傅府里。」五皇子义愤填膺,誓要为谢怜儿讨个公道。

谢怜儿跟六公主谈笑而来,看到这一幕首先做的是为我们开解。

「五皇子你误会姐姐们了,姐姐们对我挺好的。」

她说着眼睛看着脚面,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这般惺惺作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引战,可五皇子却铁了心打算为了谢怜儿与我们姐妹撕破脸。

11

「怜儿你别怕,不就是害怕得罪了她们你在太傅府住不安稳吗?」五皇子挡在我和谢怜儿中间。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如临大敌一般。

「大不了我去求母妃,让你搬进宫里来与六妹妹同住。」

「如此甚好,这样你就可以给我讲更多的乡野趣事了。」

六公主不过七岁,正是天真好奇的年纪,我本还不知道谢怜儿是怎么哄得她接纳了自己,如今才算是知道了原委。

这会儿早已下学,除了我和堂姐要帮爹爹整理东西,五皇子来为谢怜儿打抱不平。

谢怜儿又拉着六公主来听戏。

其他公主皇子都各回各宫了。

因此谢怜儿的对面就只有我和堂姐。

她歪着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冲我们得意地勾着唇。

堂姐气得握拳,我不为所动,冲五皇子行了一礼:「如此,怜儿妹妹就要拜托五皇子六公主多多照应。

「她年龄还小,不懂事,五皇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五皇子闻言堆满怒容的脸有一瞬间僵硬,他不自然地别过头:「这还用你说。」

「那我和姐姐就先出宫去告诉外祖母了,不然外祖母还巴巴地等着怜儿妹妹。」

我三言两语便将五皇子计划让谢怜儿住在宫里的事情敲定,五皇子最是好面子,自然不可能再反悔。

至于他回去要怎么求着静妃将一个即将及笄的貌美女子留在宫里,这就不是我所顾虑的事了。

眼下我顾虑的是我及笄后与三皇子容楚的婚事。

前世我及笄后便被赐婚给容楚,容楚乃皇后所出,文武双全,性格也好,但我总觉得他对我,应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前世圣旨一出,再无反悔的余地,想必他也是没有办法。

但这次不一样,我们都还有机会。

所以我打算找个机会打探一下容楚真实的想法,若是能套出他心中是谁,再鼓励他大胆去追求所爱最好。

只不过这几日皇后身体抱恙,容楚一直在侍疾,好不容易皇后病好,我找到了机会。

却不想还未与他说上两句话,谢怜儿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12

「归晚姐姐,怜儿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谢怜儿一脸着急,怀里好似抱了什么东西,她不顾形象地朝我小跑而来,却在看到容楚时忙收住脚。

红着眼眶说道:「怜儿不知道三皇子也在这里,多有冒失。」

不等容楚回答,她两滴浑圆的泪珠就恰到好处地掉了下来,接着挪开袖子,露出了怀里的东西。

「实在是小白兔受了伤,怜儿找不到太医院在哪里,一时着急,所以才……」

「你身边的丫鬟呢?」

不等谢怜儿说完,容楚就沉声打断。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容楚俊逸的侧脸,我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他沉稳了不少。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此次抱恙催促了他的成长。

按理说,此时的他也不过刚过弱冠,可他的双眸却深邃无波,看着竟是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不等我细细研究,谢怜儿就忙柔声道:「怜儿做了一些吃食,让采荷给六公主拿过去了。

「原本我和她是一起去的,不想路上看到这只受了伤的小兔子,所以就先来找归晚姐姐了。」

「这么说,你从六公主的雅韵阁一路跑到这里,就为了治这只小兔子。」容楚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谢怜儿闻言却露出了憨态可掬的样子。

「怜儿也是太着急了。」

只不过,她的憨笑还没到眼底,就被容楚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既是着急,为何不找个宫女或太监询问。」

「我……」

「别说什么你没碰到,雅韵阁到这儿要路过浣衣局,那里面全是宫女,你随便找个问问,她们都会跟你说明。

「所以,你来这儿抱着一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的小兔子,是想引起本皇子的注意?」

13

「我……我……」

谢怜儿没想到容楚会这么直白,就连我都愣在了原地。

他可真是,太有趣了。

我一时间改变了主意,若是他也不排斥与我成婚,那我也不惧做他的三皇子妃。

「三皇子,你误会怜儿了,小兔子真是自己伤着的。」谢怜儿忙着解释。

容楚却不耐地甩了甩袖子:「本皇子并不在意小兔子是怎么受伤的,本皇子在意的是太傅托晚晚给我带的话到底是什么。

「你如此纠缠,莫不是你知道?」

「原来你们不是……」谢怜儿欲言又止。

爹爹根本没让我带什么话,不过我也瞬间就明白了容楚的意思。

他到底比我心思缜密,这样一来,谢怜儿再没有造谣的机会。

「谢姑娘还有事吗?」

「没、没事。」

「既没事请自便。」容楚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怜儿却不为所动,而是天真地看着我:「小舅舅托姐姐带了什么话呀?我们一同进宫的,我怎么不知道?」

「看来谢姑娘并非像你表现得那样在意怀中这只受伤的小兔子。」

我还没开口,容楚就意有所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怜儿再也无法停留,红着眼睛跑开了。

容楚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沉沉,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快得我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后来我才知道,容楚是真的想杀了谢怜儿。

14

「十日后便是你的及笄宴了吧?」

谢怜儿走后,容楚就收回目光看向了我。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我:「你要对我说什么?」

「那个……这个……」我一时语塞。

前世皇上赐婚后又遇上江南涝灾,容楚去江南赈灾,一去便是三年。

等他回来后,我们推迟了三年的婚约才开始操办。

却不想新婚夜前夕,谢怜儿趁我不备划烂了我的脸,导致我失血过多而亡。

那时我虽不小了,可说到底两世加起来也都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有些话终究难以启齿。

纵然我觉得容楚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但看在他方才对谢怜儿不留情面替我出了口恶气的份上,我觉得我也应该投桃报李。

而不是明知道会有赐婚圣旨而装作不知,让他稀里糊涂地娶了我。

我该问清楚,若是他真有心上人,我得表明自己绝不是那棒打鸳鸯之人。

可话虽这么说,真要开口问人家有没有心仪之人,我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一时有些安静,只听见面前玉湖里的鱼儿吐泡泡和鸭子浮水的声音。

我有些难为情,思索再三,决定先闲聊两句。

便指着湖里的一对鸭子说道:「那对鸭子还挺肥。」

「那是鸳鸯。」

「……」

「三皇子,我、我先走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知道想说的话今日已经不是个好时机了。

却不想三皇子在我转头之际,抓住了我的袖子。

「晚晚,及笄之后我就求父皇给我们赐婚吧。」

「啊?」

15

「怎么?你不愿意吗?」

容楚看着我,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和期待。

「婚姻大事,我做不得主。」

我落荒而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前世皇上的赐婚并不是心血来潮吗?

而是容楚主动要求的。

「原来他心里竟是有我吗?」

「有谁啊?」

堂姐凑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红了脸:「没有没有,没谁。」

「你不说我说。

「小舅舅给我介绍了一个门生,听说是个泥腿子出身,虽是太学助教,官职低了些,但为人踏实能干,我觉得还行。」

堂姐的话让我正了神色,我转头看向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个男人不能嫁!」

「为什么?」堂姐不解。

我挽住她的手腕:「总之,你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不嫁了。」

「啊?」

一天之内第二次被震惊。

堂姐摸了摸我的发顶:「你从不说没有依据的话,你能说出他不能嫁,那定是不能嫁,堂姐信你。」

没想到前世的一桩心事,就这么轻而易举解决了。

直到我及笄,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16

及笄次日,赐婚圣旨如约而至,但这次婚礼并没有拖到三年后。

因为去江南赈灾的从三皇子变成了五皇子。

与此同时,还有件大事。

便是五皇子去求了皇上,想让他给自己和谢怜儿赐婚。

听说静妃极力阻止,可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儿子。

更出乎意料的是,谢怜儿同意了,并且不顾流言蜚语,只身陪同五皇子去江南赈灾。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本来我以为她前世杀我,是真的爱惨了容楚。

可后来自从容楚表现出了对她的厌恶后,她立马就将目光投向了五皇子,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走进了他的心里。

我才后知后觉,或许她前世并非爱惨了容楚,而是看上了他嫡子的身份。

这一世,她又主动陪同五皇子去赈灾,不过月余,江南夸赞五皇子和她的话就冲上了京都。

五皇子一心为民,未来的五皇子妃更是宅心仁厚,与民同吃同住,原先说谢怜儿丧心病狂,放走杀父仇人的人都开始称赞她宅心仁厚,不计前嫌,宛如九天神女一般。

一时风头无两。

可就在我猜测曾经那个憨厚耿直的五皇子生了不臣之心时。

坊间的称赞再度到达巅峰。

百姓不知冒犯,开始夸五皇子是未来的明君。

要知道皇上身体虽不是太好,却不愿放权,并且十分多疑,前世我到死他都没有立储君。

坊间此话一出后,皇上竟直接下旨给五皇子封了南王,封地江南,无诏不得入京。

江南虽多涝灾,但算得上是富庶之地了。

按理说,五皇子也算是因祸得福,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早被封王的一个。

然而,他却并未满足。

17

我和容楚的婚约定在我及笄的一年后。

原以为要过很久,可因为五皇子的事,时间竟然过得十分快。

转眼便到了我们成亲这日。

十里红妆,轿子一路摇向皇宫。

本该开心的日子,可我想起容楚对我说的话,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直到礼成被送入洞房后,容楚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外面一片混乱,尖叫声不断。

「不好了,五皇子谋反了!」

「提前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有些心惊。

想到了前殿的容楚,下意识就往外跑。

却是还没跑出殿门,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

等再次醒来,我身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宫殿中。

谢怜儿一身华服背对我而立。

她清瘦了不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你想要做什么?」

「我的好姐姐,你醒了?」谢怜儿转身,眼中竟是化不开的仇恨。

「很意外吧,明明我没有嫁给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如今却能入主这中宫。

「姐姐,从小我羡慕你时,爹娘都让我认命,他们说你是太傅之女,而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后,纵然有钱又如何,终是难登大雅之堂。

「可我不这么觉得。」

这会儿工夫,我终于看清了谢怜儿身上的华服是什么,大吃一惊。

可她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道,「我不认命,不就是太傅府吗?只要我爹娘没了我不就进来了。」

「你说什么?姑父姑母的死……」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18

谢怜儿却突然收了笑容,弯腰猛地掐住我的下颌。

「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

「他们死有余辜,明明自己没出息,却要劝我认命,凭什么?凭什么!

「我想要往上爬清掉绊脚石有什么错?

「错的是他们!没本事为何要生我!既然已经将我生在了商贾之家又为何总提你来刺激我!

「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凭我的努力,坐到了比你高的位置。」

谢怜儿又狠狠地甩开了我,她一步一步走向我身后的位置。

属于皇后的位置。

而她身上的华服竟是凤袍。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计划是否有变,不知道容楚是否平安,慢慢拖着发软的身体往后退。

却不想谢怜儿走到一半又突然折返。

她又一步步朝我走来:「姐姐,是不是很害怕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活得如同猪狗一般仰视着我。」

「所以,是你撺掇了五皇子谋反?」

我除了惊讶,并没有露出半点恐慌。

「怎么是撺掇呢?若是没有我这么好的军师,凭他那黄豆大小的脑子,这辈子都没机会坐上高位。

「我这是助他一臂之力。」

「你就不怕五皇子知道你联合外人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事吗?」

「他不会知道的。」

谢怜儿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她宛若恶鬼一般,步步朝我紧逼。

「因为我就没打算让你再开口。」

19

「你忘了吗?我的好姐姐,我让你如同猪狗一样地活着,却没说让你像个人呐。

「让我看看,先割哪儿呢?舌头吧……」她的刀贴着我的脸,我因为身上的药效未过,根本反抗不了。

「你为什么不害怕?」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谢怜儿不解地看着我,她十分懊恼。

我笑着看她:「你猜呢?」

我当然不怕,因为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呀。

我话音刚落,凤仪宫的门就被推开,一支箭擦着我的耳边射中了谢怜儿握着刀的手腕。

容楚快步走来将我扶起,见我没事后他松了一口气。

很是气恼:「你不该以身犯险。」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笑得讨好。

原本计划是我在寝殿里等他,他会处理好一切。

可夫妻本就是一体,他置身危险,我怎能袖手旁观。

容楚拿我没办法,只能妥协。

而门外,被羁押的五皇子一脸错愕失望地看着谢怜儿,他的眼里写满了痛楚。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只问了一句便不再张口。

「不可能,不可能!」谢怜儿捏着手腕目眦欲裂,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嫌恶地看着五皇子,「你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都能败!」

是了,她的计划确实很完美,趁着我的新婚夜出其不备,血洗皇宫。

可她却不知,我重生一遭,本就防着她是其一。

前世我死后,她求爱容楚不成撺掇五皇子逼宫是其二。

当然,这些我无从得知。

是容楚跟我说的。

他说他,也是重生的。

20

要说唯一意外的,便是姑父姑母的死。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双亲下此狠手,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来那些我们以为她大度,为自己脸上贴金,放掉歹人的行为。

说到底,竟是她害怕鱼死网破,不得不做出的事情。

祖母知道这件事后一病不起,到底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爹爹也震撼不已。

就连满朝文武都觉得不可思议。

谢怜儿最终明面上被处以极刑。

我去找她时,她仍说自己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便是跟我说了那么多,没有及时杀掉我。

若是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亲手划烂我的脸,将我折磨致死。

可到底是没能如她所愿。

倒是皇上因为此次五皇子谋反,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将皇位传给了容楚。

而容楚继位后,秘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护国寺的高僧,将原本处以极刑的谢怜儿秘密关到了护国寺专门为她打造的禅房里。

即便是她寻死,她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我,得知容楚前世在我死后为我报仇才逼得谢怜儿不得不引诱五皇子谋逆,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为他操持起了除了我无一嫔妃的后宫。

我也尽职尽责,劝他充盈后宫。

可每每提出这话时,他就发了狠,让我再无心思去想别的事。

而我的堂姐,也在我生下第一个孩子的那一年,邂逅了桀骜不驯的小将军。

两人本是互相嫌弃,却不想最后竟喜结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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