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窈窕淑女
我和嫡姐同时入宫,上一世,她人淡如菊,心素如简,即便登上后位,也不得少年郎的喜爱。而我凭借妩媚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段,一跃成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柔妃。嫡姐嫉妒我夺走她的宠爱,用钗子刺死了我。重来一世,她学着我娇弱的模样,俘获了皇帝的芳心。她说:「这辈子你就好好尝一尝失宠的滋味吧!」我摸着凤印,勾唇轻笑:「确实,权力的滋味怪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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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钗子深入颈部的痛感犹在,我大口喘着气,捂住玉颈,却听见嫡姐娇滴滴的声音。
「陛下,臣女自幼爱慕您,不愿为后,只愿做您身边的解语花,哪怕位分卑低。」
我怔了一怔。
这是回到了皇帝选妃时?
皇帝高坐上首,仿佛也被嫡姐崔宝衿的话打动了般,深情地望着嫡姐。
嫡姐玉颊飞上两抹红晕,赧然低头。
皇帝见状,更是龙颜大悦。
沉吟片刻:「好,那朕便封你为柔妃,如何?」
「谢皇上——」
崔宝衿欣喜若狂,上辈子我的封号便是柔,并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谓风光至极。
她和皇上有一面之缘,自此念念不忘。
皇上却早忘了她,亏她苦苦痴恋着皇上。
皇帝又撇向我,像是在斟酌我的位分。
嫡姐注意到皇帝的视线,恶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面色平静,眉目低垂,心里却乐开了花。
崔家乃五姓七望之首,两代皇帝之间,必有一任的皇后是崔氏。
这也是上辈子,父亲会送两个崔氏女入宫的缘故。
他想让嫡姐为后,我为妃。
一个巩固崔家的势力,一个维系帝王的宠爱,共同成为崔家锋利的刀。
可惜嫡姐认为她这个皇后做得憋屈,还不如一个宠妃来得恣意,还能和她的少年郎长相厮守。
于是在我加封贵妃当日,拿钗子刺死了我,自己也被迫撞向柱子,血溅当场。
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们能重来一世。
我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对皇帝的爱慕。
皇帝的语气淡淡:「崔颂曼?崔老太傅操劳一生,六宫无后,便封你为后,你可愿意执凤印,辖六宫?」
我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臣女愿意——」
太好了,终于不用过以色事人的日子了!
2
定好了位分,我和嫡姐一同回府。
她走向那顶富丽高雅的马车,临走前,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庶女就是庶女,眼皮子浅,以为当上了皇后,便能快意一生。殊不知千金难买有情郎。」
她目视远方,语气里挟裹着几许怅然。
「若非重来……我也悟不出这个道理。什么人淡如菊,什么素心如简,什么嫡女要端庄大气,都是虚的。这一次,我一定要和我的少年郎恩爱厮守。」
我有些好笑,却不愿与她争执,「嗯嗯」敷衍了过去。
回到了府,父亲看也不看我一眼,殷切地问候嫡姐。
「怎么样,陛下可封你为后了?」
嫡姐尚浸润在悱恻的爱情故事里,咬着唇:「没有,陛下封女儿为柔妃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崔家怎么可能没有出皇后?」
是啊,崔氏乃千年簪缨世家,甚至出过一朝两皇后的殊荣,即便是皇帝见了崔氏族老,也须恭敬一二。
怎么可能没有出皇后呢?
我盈盈上前:「父亲,陛下封了女儿为后。」
父亲显然有点惊诧,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冲我行了个臣礼。
「日后,还须依仗娘娘。」
我将父亲扶起,话有所指:「女儿亦须家中扶持,父亲不必多礼。」
两个聪明人对话,便是简单。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便知我们想要的都是权力。
余光里,嫡姐姣好的面庞狰狞起来,眼神像淬了毒般,游走在我身上。
路过她时,我道:「崔宝衿啊崔宝衿,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小娘的仇,我一定会报。」
嗓音压得极低,却是十足的威胁。
嫡姐登时打了个寒战,但她在我面前骄横惯了,也恶狠狠地威胁回来:
「崔颂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你就算当上皇后,也只会被陛下不喜!
「而我却可以成为宫中的宠妃,一定能压你一头,届时你可千万不要向我求饶。
「何况,我才是崔家的嫡女,父亲怎么可能会偏向你!区区庶女,还能反了天不成?」
我「嗯嗯」一声,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难不成庶女皇后见了嫡女妃子,也要跪下行礼?
我腹诽一句:君有疾否?
崔宝衿气个半死,帕子险些都要被她搅烂。
3
钦天监挑的良辰吉日,是在一个月后。
封后大典繁琐而隆重,我穿着皇后吉服,俯首望着大臣们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不由心情愉悦。
嫡姐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得行跪拜大礼。
礼毕,她恨恨看着我身上的华贵吉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轻笑一声。
「你以为你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吗?这个位置,说起来还是我送给你的!
「这辈子,你就好好尝一尝失宠的滋味吧!深宫磨人,能将你磨死!」
我失笑,摸着凤印,喃喃一句:「确实,权力的滋味很是冰冷。」
入宫当日,皇帝陪了嫡姐一整日,并在延禧宫那里宿下。
拨给我的大宫女叫绪儿,为人勤快老实,并且忠心耿耿。
上辈子绪儿也被拨到了坤宁宫中,嫡姐却嫌她太过沉闷,将她发落到了辛者库。
我随手救下了她,她虽对我感恩涕零,却也没有泄露过嫡姐的阴私。
我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背主之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就像我和小娘以前的婢子。
后来我被嫡姐害死,也是绪儿替我报了仇。
否则,以崔宝衿贪生怕死的性子,怎么可能撞柱而亡。
不过绪儿的确沉闷。
就像现在,明明是想提醒我,后与妃同时入宫,皇帝却在妃子那宿下于礼不合。
但她一板一眼的模样,委实让人看不出她是在提醒:「娘娘,陛下今夜宿在了延禧宫。」
我玩味地看着她:「你觉得本宫需要争宠吗?」
绪儿一愣,而后摇头。
「娘娘是坤宁宫之主,无须如此。」
我颔了颔首。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用管皇上和柔妃间的事。这个皇宫,我和皇帝一人一半,天属阳的,归陛下管,地属阴的,归本宫管。」
绪儿罕见地露出了笑意。
「娘娘通透。」
4
其实我并非通透,只是懒得去掺和。即便掺和了,崔宝衿还要骂我插足她和皇帝的美妙爱情。
何况,上辈子崔宝衿为了打造自己贤后的人设,便是从磋磨我入手。
皇帝视我为玩物,却实实在在尊重崔宝衿这个发妻,故而他明知嫡姐对我多加磋磨,也视而不见。
但皇帝虽然敬重她,却也容忍不了崔宝衿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
是以皇帝在崔宝衿面前,总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然纵使皇帝再这么生气,也没对崔宝衿动过真格。
崔宝衿死心眼,认为皇帝爱我入骨,于是愈发恨我。
两个人的矛盾越加激烈,在羌族提出和亲时,皇帝想为发妻作出最后的让步,于是将我献给羌族。
在我心如死灰之际,嫡姐冲出来杀了我。
君恩如流水,岂会如磐石?
可惜嫡姐并不知道这些。
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人各有命。
这是我小娘死的那日,嫡姐高高在上,掩着娇唇送我的这句话。
接下来,嫡姐可要好好享受君恩的滋味。
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5
次日,我早早起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没有因为我是庶出而刻意刁难我。
只叮嘱一句:「皇帝的后宫妃嫔众多,你是皇后,要以身作则。」
我恭敬说「是」。
她满意地颔首,又意有所指:「崔家的两个女儿,还须安分一点。」
这是在点嫡姐昨日逾矩。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陛下有钟爱的人,那才叫好事。倘若没有,劳累的便是我们。」
太后一愣,而后也笑了。
「既然你想得开,那便是好事。日后初一和十五再来请安,不用来得那么勤。」
说罢,太后又拨了几个资历深的嬷嬷给我。
美名其曰照料我。
但我知道,太后这是怕我在家中没学过掌家之术,特意拨人来帮我。
其实,上一世崔宝衿端着皇后架子,稍微沾一点血腥的事便不去碰,每次都要由我来善后。
崔宝衿自视高贵,皇后的执掌六宫之权,也形同虚设,皆要我经手处理。
所以,没人比我熟悉凤位的权力。
也没人比我更合适坐上这个位置。
我告退后,慨叹一句:「太后娘娘当真是仁厚。」
亏得崔宝衿还常常埋怨太后,说太后总是插足她和皇帝之间。
这样看来,分明是崔宝衿不识好人心。
6
回到了坤宁宫,几个妃嫔在外候着。
贵妃乃琅琊王氏,身份高贵,娇纵却不蛮横。
江嫔父亲官至四品,兄长来日也能蟾宫折桂。
云贵人长相娇媚,颇得圣宠。
皇帝堪堪弱冠,并无子嗣。
三人对我行了个礼。
我眉眼含笑:「起来吧。」
落座后,崔宝衿姗姗来迟。
为了彰显自己昨日的圣恩,她特意将襟领拉下去少许,露出大片裸露的暧昧红痕。
「臣妾昨日折腾了半夜,今儿个才来迟了,妹妹不会怪我吧?」
我对绪儿使了个眼色。
她立马上前。
「大胆!柔妃以下犯上,该称主上为皇后娘娘!」
崔宝衿见到绪儿,脸色一变,娇滴滴的嗓音尖锐无比。
「本宫看你才是大胆!一个贱婢,还敢定本宫的罪!本宫和皇后同为崔氏女,她当了本宫那么多年妹妹,本宫唤她一声妹妹,你又想怎样!」
「哟。本宫竟不知,柔妃在宫里也这么看重门第。」
王贵妃袅娜站了起来,轻飘飘地扫了崔宝衿一圈。
「当众言论床笫之事,本宫看柔妃可是失了心智。」
崔宝衿气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上一世的绪儿和王贵妃,都是站在她那头。
因为皇后的身份,实在尊贵。
还未等崔宝衿说些什么,便听得一声太监传报:「皇上驾到——」
7
众妃嫔纷纷福身。
皇帝让我们免礼。
一起身,崔宝衿便柔若无骨地迎了上去。
「陛下,妹妹和王贵妃适才说的话,可真真是瞧不起臣妾。」
瞅瞅,这狐媚子做派,和上辈子人淡如菊、端庄大气的模样格外不同。
「哦?」
崔宝衿见皇帝生疑,当即告起状来。
「颂曼妹妹虽已贵为皇后,但她也是臣妾的妹妹,臣妾唤她一句妹妹,便被她身边的奴婢和王贵妃训责了一通。」
说着说着,崔宝衿还红了眼圈,仿佛真与我姊妹情深。
「可臣妾并无以下犯上的意思,只是……」
「你也知道她已贵为皇后。」
她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
皇帝神色冷淡,拂开了崔宝衿。
崔宝衿咬着唇,看着有些委屈。
「可是皇后也是臣妾的妹妹啊。」
想来昨日的隆宠给了崔宝衿不少自信,她竟不依不休,理直气壮又道这么一句。
皇帝也没见过这么愚笨的妃子,不耐烦道:「柔妃以下犯上,罚跪两个时辰。」
崔宝衿愣在原地,却不敢再说什么,咬着牙应下。
皇帝今日来是为了给我撑一撑场面。
却没料到遇上这场大戏。
他颇为愧疚地赏赐我珍宝绸缎,又安抚了我和王贵妃好一阵,才提步离去。
崔宝衿不甘地望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我冷笑看着,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8
崔宝衿虽然被皇帝罚跪,但并未因此失了宠爱。
当她和皇帝廊下赏花,夜里观月的缠绵故事传来后,贵妃等人还怕我生气。
我却将固子药分发下去。
「一切以皇嗣为重。能得陛下宠爱,是你们的福气,也是你们的本事。但倘若将手放在皇嗣身上,就休怪本宫不客气。」
众人垂首,称:「是。」
不得不说,崔宝衿的爱慕压抑太久,一朝得势,竟使出浑身解数,勾得皇帝流连忘返。
不到一个月,她便诊出身孕。
消息一放出,崔家便派了嫡母入宫。
她先来拜会我,才去延禧宫探望嫡姐。
嫡母是谢家的嫡长女,从小到大都矜贵无双,即便我是皇后,她仍对我不咸不淡。
她甚至警告我:「倘若你敢伤宝衿和她肚子里的孩儿,那休怪我无情。你小娘的死,也不能全然怪在我们身上。」
小娘是痨病害死的,她死前想吃桂花糕,我去求了嫡母,嫡母也给了。
小娘却因此噎死了。
是,这不能怪嫡母,甚至还要夸她一句好心。
但,小娘病重那几日,是嫡母和崔宝衿下令,不让小娘进食。
小娘饿啊,又怕黄泉路上做个饿死鬼,所以狼吞虎咽,最终噎死了自己。
我冷冷凝视她。
只觉此人佛口蛇心。
「放心吧,本宫若要报仇,也会等皇嗣诞下后再报。」
顿了顿,我又提起一个名字:「毕竟还有阿妙的仇。」
嫡母面色登时沉了下去,连装都不想装一下,径直离开。
指甲死死掐入掌心,我呢喃一声:「阿妙……」
9
崔宝衿也是个沉不住的性子。
嫡母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来坤宁宫炫耀。
她将手抚在腹上,长长的红蔻丹鲜亮艳丽,娇俏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陛下对我许了无数承诺,这太子之位,我也可以去争一争呢。」
看来崔宝衿虽然愚笨,却也有野心。
纵使失去了皇后尊位,也要靠子嗣搏一搏皇位。
上辈子我也怀过皇嗣,但崔宝衿容不下我,拿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命阖宫行节俭之风,从而克扣了接生嬷嬷的赏银。
接生嬷嬷将怨气撒在我身上,险些一尸两命。
丧子之痛,深入骨髓。
我盯着崔宝衿,漫不经心道:「你不怕本宫行节俭之风吗?」
崔宝衿立时慌了起来。
看来,她是故意为之的。
「你也回来了!」
我但笑不语。
她却仿佛见到了鬼魅,连连后退。
「崔颂曼!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和皇儿,崔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吗?可本宫才是皇后,你只是一个小小妃子,倘若本宫要你死,你猜又有谁会为你做主?」
崔宝衿打了个寒战,深深凝望我一眼,不敢再说什么,径直逃出了坤宁宫。
10
皇帝来坤宁宫的时间很稳定。
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在坤宁宫就寝。
一开始,他对我颇感兴趣。
毕竟我随了小娘,容貌艳丽,身段曼妙。
只是如今我身份贵重,再也不用像上一世那般,在床榻之上扮娇作媚。
我只须按规矩行夫妻之事便可。
何况,那事对我而言,实在无聊透顶。
总感觉时间匆匆而过,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而皇帝也觉得我过于古板无趣,又有崔宝衿勾着他,故而他只例行来两次,便挑灯歇下。
说来也可笑。
崔宝衿做了那么多年的嫡女,却自甘在榻上任男人狎玩。
听说她和皇帝玩的花样,比妓院还浪荡!
贵妃等人来坤宁宫请安时,都不屑提起。
夜里,皇帝照例来坤宁宫用膳。
「皇后最近操劳,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朕很是欣慰。」
下一瞬,皇帝话锋陡转。
「柔妃怀的是朕第一个孩儿,还需皇后多费些心力。」
这是担心我和崔宝衿不和呢。
我垂着首,嗓音婉转:「是。」
或许这是我第一次对皇帝做出柔弱姿态,他很受用,轻笑一声,横抱我去了榻上。
一夜红帐不休。
11
崔宝衿怀着身孕,再想霸着皇帝,也耐不住皇帝自己蠢蠢欲动。
固子汤是我从父亲那里拿的方子。
当年他也给过我这样的例方,妄图让我替崔宝衿诞下皇子。
可惜崔宝衿的嫉妒之心太重,父亲的筹谋都被她毁了。
因有固子汤,后宫很快好事连连。
先是王贵妃诊出身孕,我也很快被诊断出已有一月余。
阖宫大喜。
但皇帝乐意,太后乐意,六宫乐意。
崔宝衿却不乐意起来。
她凭着孕中思家的借口,接连请了嫡母和父亲入宫好几次。
我虽贵为一宫之后,但嫡母却从不将我放在眼里。
这是谢家嫡女自带的骄傲。
也正因为这份骄傲,她将小娘死死碾在脚下,一辈子都翻不得身。
而我,偏偏想摧毁这份骄傲。
或许是嫡母的授意,和她要好的外命妇时常入宫拜会我,一坐便是一整日。
其中当属郡王妃最为频繁。
一来二去,我被分去许多心神,又怀着身子,人也憔悴些许。
太后问起,我只笑一笑。
「儿臣的母亲与郡王妃等人关系甚好,许是母亲忧心儿臣,故而时常让郡王妃等人入宫陪伴儿臣。」
太后听到此话,蹙了蹙眉头。
到底心里通透,当即命身边的嬷嬷去敲打了郡王妃。
12
郡王妃性子烈,自然不忿,次日打着赔罪的由头,入宫拜见我。
开口第一句便是:「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竟也学会了告状。」
我睨她一眼,面上添几许笑意。
「郡王妃也知道的,本宫乃家中庶女,但母亲一视同仁,本宫学的规矩倒是不少。」
这话一出,郡王妃唇角轻蔑勾了起来。
谁都知道嫡母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这个庶女,更是被百般磋磨,给我一口饱饭已算是极好,又怎可能让我学规矩。
然而我将茶杯一放,嗓音乍冷。
「但情谊和利益比起来,郡王府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为了一个崔家主母,得罪一国之母,再又得罪太后娘娘,可谓得不偿失。」
我盯着郡王妃:「是也不是?」
郡王妃四两拨千斤:「臣妾只不过是怕娘娘无聊,故而时常入宫,娘娘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重?」
我蓦地笑了。
「也对,打着这个由头,没人会苛责你。如果本宫打着赐婚的由头,将你家次女赐给谁,可就说不好了。
「以及,你们做的那些勾当,皇上不清楚,本宫还能不清楚吗?」
前几年,新登科的状元郎本欲向八品小官的女儿提亲,却被郡王府截了胡,强逼状元郎和县主结了亲。
郡王府势大,一直被先帝忌惮,但若让他们选择毫无权势的平民,他们自然也不肯。
于是将主意打到了状元身上。
这当中,也有嫡母的手笔。
「可惜那姜家的女儿,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她的母亲也得了魇症,每到夜里便会心悸。她那父亲倒是平步青云,在朝中为你们所用。」
郡王妃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我淡淡地,掩住了眸中的悲切。
「你可知为何谢采韫会向你推荐状元公?因为本宫和姜家那女儿,是手帕之交。」
谢采韫是嫡母的闺名。
而状元公沈安和阿妙情投意合,本该是对神仙眷侣。
即便阿妙死了,即便沈安被逼娶了县主,但沈安却从未碰过县主,一直缅怀阿妙。
「揣测先帝圣心,加害世族女郎,再有沈安这些年查出的郡王府罪证,桩桩件件,你以为你们能逃过吗?」
皇帝疑心病重,比之先帝过犹不及。
郡王妃再无先前的傲气,泪光涟涟,跪倒在地。
所以,我说了,只有利益是永远的。
只可怜我的阿妙,及笄之年便葬身棺柩。
上一世我本想替阿妙报仇,但就差那么一步,我便能将沈安搜罗的证据交到御前。
但崔宝衿杀了我,连带那些证据也彻底不见天日。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13
因有郡王妃的倒戈,本被嫡母防得水泄不通的延禧宫,很快便被我们插进了人手。
崔宝衿怀孕,爱食酸杏,但叫兰儿的小宫婢却道崔宝衿每到夜里喜辣。
「娘娘,俗话说酸儿辣女,虽非完全准确,但十之有九是这样。柔妃肚里的,多半是公主……」
绪儿话说到一半,觑着我的脸色。
我微微一笑。
寻常人都不敢到处宣扬自己怀的是皇子,崔宝衿怎么敢的?
仗着自己的家世?
但她和我都出自崔家,王贵妃是琅琊王氏嫡女,也不敢如此张扬。
以此博取帝宠?
也不可能。
崔宝衿怀孕三个月后,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脸色也变得蜡黄,根本不敢和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见面。
即便她再怎么嫉妒,也不得不把皇帝推向其他妃子。
皇帝因此很动容,直言:「宝衿深得朕心。」
再加上崔宝衿这些日子连召了父亲嫡母数回,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她想用腹中的「皇子」为筹码,利用崔家扳倒我。
这一次,她倒是学聪明了。
否则父亲也不会轻易放弃我。
还记得我封后前一日,我问过父亲:「若家里出了不安分的,是父亲亲自动手,还是我除之后快?」
不出我所料,他说:「微臣和娘娘哪个动手,都是一样。」
看来这一次他们都志在必得。
14
我将崔宝衿食辣的证据搜罗,交到绪儿手上。
「倘若哪一日本宫出了事,便把这些交给崔相。」
即便不能让崔宝衿失了崔府这个依仗,也能让他们父女离心。
但绪儿死心眼,半晌慢道:「娘娘,您不会出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
「那就借绪儿吉言。」
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毕竟上一世崔宝衿虽一直和我不对付,崔府却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我也不知是什么让父亲发生转变。
不过没关系,即便崔宝衿仍要我死,我这一次也会拉他们一起下水。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皇帝忽地召我去延禧宫。
一入殿,便听见一男子的哀号。
「陛下,草民虽然和皇后娘娘有过一段缘,但已过去了,还请陛下宽恕!」
我一愣,竟觉几分熟悉。
走近一看,发现嫡母等人都在殿内,满脸嘲弄地看着我。
我不慌不忙,向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面色阴沉,死死盯着我。
这是怀疑我。
皇帝此人疑心病重,即便我和这个男子并无私情,也定会迁怒我。
倘若我今天不能洗脱嫌疑,只怕会彻底失势。
那男子甫一看见我,满目深情,唤道:「曼娘……」
绪儿径直上前,狠狠扇了他两巴掌。
「放肆!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称呼!」
那男子露出落寞的神色,仿佛被人辜负。
皇帝的脸色愈加难看。
崔宝衿冲我得意一笑,挽着皇帝,鹂音娇媚。
「陛下,即便妹妹做错了事,但她现在已经怀了你的骨肉,想必对此人已无余情。」
父亲却作怒状,指着我,吹胡子瞪眼:「孽障!老夫怎就生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嫡母则冷然:「在家中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我看着地上的男人,和他视线对上那一瞬,他目光闪烁,痛苦又卑懦。
懂了,既不想得罪崔府,又要来逼害我。
可惜我对此人倒是有些印象,也恰好,是真的动过情。
我抬头环顾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到皇帝身上。
「陛下,您不信臣妾吗?」
皇帝漠然不语。
我勾唇笑了。
「若臣妾和此人没有关系,陛下该如何处置柔妃?」
皇帝和殿内诸人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想,皆是愣怔。
而皇帝眉眼间也露出一丝犹豫,像是在思索我的话。
崔宝衿率先反应过来,娇滴滴的嗓子因急促开声而显得尖锐:「不可能!」
她扯着皇帝,扭来扭去地撒娇扮媚:「陛下,妹妹在家中便时常和这人通信,臣妾一直知道的。」
一个深受礼仪教化十多年的贵女,当众做出这样的姿态,真是可笑至极。
亏她还自诩人淡如菊、心素如简,手中却沾满了鲜血!
我打断她:「既然你知道,还敢让本宫入宫,那崔家是否罔顾圣上威严!」
「崔颂曼,我看你实在昏了头!」
嫡母厉喝一声,我的声音盖过她去,也喝道:「本宫是皇后,你直称本宫名讳,我看你是昏了头!」
说罢,我便跪在地上,泫然欲泣。
「陛下,臣妾虽然是崔氏女,但也不忍父亲和母亲欺瞒您!此前臣妾认为我和柔妃手足情深,却没料到她将这些栽害到臣妾头上!」
我话语冷峻,做足了忠烈姿态。
「和这人有过私情的,明明是柔妃!」
15
满殿哗然,就连地上跪着的李盛年也不可置信。
皇帝的眼神转为疑惑,盯向我时稍减了怒火。
我松了口气。
只要稍减了怒意,便是我的生机。
崔宝衿气得直发抖,将书信狠狠甩在我面前。
「你还想栽赃嫁祸!好在我和母亲都留了证据,否则,一定会被你害死!」
我将地上的书信捡起,看过字迹后,嗓音柔婉下来:「柔妃确定这是本宫和此人私囊相授的证据?」
崔宝衿傲然道:「是。」
「倘若不是,柔妃该当如何谢罪?」
崔宝衿漫笑一声,毫不在意道:「倘若不是,便将本宫肚里的孩儿剜掉!」
好歹是天家血脉,却被崔宝衿拿成赌注,真是蠢到极致。
也不怪她,毕竟她淡然如菊到认为后宫有孕之人都是狐媚子,一个劲地勾引皇帝。
殊不知整个后宫最想勾引皇帝的便是她。
果然,皇帝和父亲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崔宝衿犹不自知,还扬扬得意地抬起下巴看我。
我不发一言,将书信递给绪儿。
绪儿认真看过,道:「这并非皇后娘娘的字迹。」
「哦?」
「皇后娘娘仰慕陛下多年,故而描摹的是陛下做太子时的行书,而非簪花小楷。奴婢也没见过皇后娘娘写簪花小楷。
「如果奴婢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字倒像是柔妃娘娘的。」
我在心中暗赞了一声聪明。
其实,我和崔宝衿的字迹并不相同,只是都会写簪花小楷。
在崔府时,无人教习我读书写字,我的字都是描摹的崔宝衿。
上一世入宫,我替崔宝衿处理后宫之事,便留了个心眼,偷偷学了另一种字体。
而这小楷,我也许久未习。
所以,怎么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可恨李盛年,早些年是嫡姐派他来消遣我的,如今又心甘情愿做她的鹰犬,实在该剐!
16
那一年我才十二,在崔府过得十分谨慎,小娘婢子出身,护不住我,也护不住自己。
嫡母虽然厌恶我,却也不会干涉我的社交,怕被扣上苛刻庶女的名头。
那时我为逃避嫡母和嫡姐的磋磨,只消京中有宴,便一定会去赴宴。
我也因此认识了姜妙、沈安,以及李盛年。
沈安爱慕阿妙,故而我时常调侃阿妙,阿妙总赧然红着脸,不肯让我讲。
李盛年便是这时出现的,拿的一见钟情的借口,对我纠缠不休。
我怕他对我图谋不轨,故而置之不理。
有一次,小娘被嫡母罚跪在雨中,烧了一整夜还没退热。我求嫡母给小娘请大夫,嫡母却说:「是你们命贱。」
而嫡姐冰清玉洁,甩开我的手,淡然道:「人各有命,是你小娘不守规矩,勾引了父亲,否则也不会有你。所以,你们活该。」
在我绝望之际,是李盛年救了小娘,并且大义凛然地将嫡姐训斥了一通。
那时我是真的感激他。
也真的对李盛年有情。
但这一切不过是嫡姐的筹谋。
她想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这辈子都入不了宫,也嫁不了好人家。
李盛年真正爱的也只是嫡姐。
若非父亲早有察觉,恐怕,我早已遭了他们的算计。
但父亲也非真心爱我,他看中的,不过是我作为崔家女儿的利益。
否则也不会间接逼死小娘,也不会纵容崔宝衿对我下手。
我扫视过这几人,学着嫡姐上一世的模样,笑得淡然。
17
经搜证,这字迹确实与我毫无关系,和崔宝衿倒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加上李嘉年慌不择路地喊了一声「衿衿」,崔宝衿彻底被皇帝怀疑。
崔宝衿慌得想扯住皇帝,皇帝却往她心窝子上狠狠踹了一脚。
「贱妇!陷害皇后,又与人有私情,朕看你们崔家真是好样的!」
父亲和嫡母骇然跪地。
而崔宝衿也疼得跌倒,下腹流出一摊一摊的血。
我对她做了个口型:「杀子之仇。」
崔宝衿扭曲得变了脸色,又因为痛苦,只能发出「嗬嗬」的惨音。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皇帝将李嘉年施以酷刑,把崔宝衿打入了冷宫,又革了父亲的相位,将嫡母也一并送入冷宫,美名其曰照顾崔宝衿。
但我知道,这是皇帝的愧疚。
他把嫡母和崔宝衿囚于宫中,便是送给我肆意玩弄。
但我是贤后,又岂会沾上血腥?
18
我去冷宫时,提了个食盒,私下还命婢子带了几床棉裘棉衣。
时值酷暑,单薄的衣裳都能闷出汗来,遑论这些厚实的棉衣。
崔宝衿失去了孩子,又遭心上人冷落,神态痴痴,已有些疯魔。
我笑吟吟的,宛如尽孝心的善女。
「本宫记得有一年冬日,母亲发善心,拨了几笼煤炭来小娘屋内,却害得小娘险些中毒。
「母亲的煤炭里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愿不愿意为了崔宝衿穿棉衣、裹棉裘。」
一生高贵的嫡母顿时煞白了脸。
但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不得不从。
看着嫡母对我伏下身子、低眉顺眼的模样,我心中无比畅快。
其实那年除了煤炭,嫡母让人送的被子和衣裳都是湿棉絮做的。
表面上厚实发沉,实际上,裹在身上刺骨地寒。
小娘抱着我哭,却不知道该哭她的身份,还是哭我和她身处高门,却饱受折磨。
我暗暗发誓,待我长大一定要对小娘好。
可我不仅没有护住小娘,也让阿妙因我受了牵连。
在世族贵女们的宴会上,崔宝衿最喜欢拿我作对照。
如她此等自视清高的人,只觉自己是天上皎皎的月,而我不过一只蝼蚁。
有一次她临风抚琴,满堂惊艳。
而她的小婢女无意指出,崔家庶女无德无才。众人耻笑我的同时,更佩服崔宝衿。
崔宝衿冁然一笑,说的是:「我不在乎这些名声,都是虚的,妹妹市侩精明,和我们倒是不同。」
何为市侩精明?
因为我在宴上会将糕点酥食带回,与小娘一道分吃。
所以在她的眼里,我好贪小便宜,且愚昧堕落。
但是我不爱惜脸面吗?
是我执意如此吗?
逼我到这种境界上的,是她和嫡母!
当姜妙站出为我说话时,崔宝衿也只蔑然扫过我和阿妙。
所以我才不敢相信,给嫡母出主意害死阿妙的,竟然是崔宝衿。
金银和出身堆砌出她的相貌、气度、地位。
可她的品性,绝难让人认同。
19
走之前,我告诉嫡母,是郡王妃背叛了她,我才知道他们这些计划,也是因为郡王妃,我才能在延禧宫安插人手,不然崔宝衿怎么可能轻易流产。
嫡母一怔,而后目露凶光。
她是谢家嫡女,皇帝不一定会要了嫡母的性命,甚至会为了安抚崔、谢两家,还会恢复嫡母荣光。
所以,我大可让他们狗咬狗。
果然,我和王贵妃各自诞下皇嗣后,嫡母便被放了出来。
我诞的是皇子,贵妃诞的是公主。
因为愧疚,也因为我是皇后,我的孩儿理所应当地被封为了太子,并出生三月,便赐了名。
麟。
萧麟。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也是被皇帝赋予期待的名字。
而嫡母被放出去后,已染了一身病。
夏日穿袄,险些要了她的命。
倘若在冷宫待的时间再长些,或许会直接暴毙。
我有些可惜,但嫡母的动作麻利,很快便将沈安搜罗的郡王府罪证呈贡御前。
并且拉着郡王妃,一同在金銮大殿上对质。
郡王妃起先慌张,但后来仗着自己是皇亲贵族,便开始抵死赖账。
嫡母倒有几分骨气,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皇帝和郡王妃等人都惊在了原地。
谢家嫡女,崔氏长媳,还是当今皇后的嫡母,于金銮殿上不惜以命相挟,实在令人骇人至极。
但即便如此,郡王和郡王妃仍想脱罪。
我抱着麟儿在养心殿啼哭了几日,拿的是痛惜嫡母的借口。
皇帝揉着额头,最终让大理寺彻查郡王府。
20
麟儿三个月大时,郡王府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查了出来。
郡王好色,强逼民女三十余人,害得三十多户人家葬身火海。
郡王世子贪财,竟敢私运贩盐,捐官敛财。
郡王妃的罪行轻一些,但她害死了姜妙,又曾将府中小妾杖责至死,可见其人心性之坏。
郡王府被押运至刑场砍头那日,我身为皇后,没能去看。
但沈安替我看了。
信中,他写道:妙儿能安息了。
我静静看着火舌舔舐着这封信。
有些难过地想,可惜阿妙再也回不来了。
21
太后很喜欢麟儿,时常将他抱去抚养。
皇帝对嫡长子自然也多加关怀,我也因此更受宠爱。
崔宝衿虽然精神有些失常,但我却命太医必须医治好她。
曾经的宠妃,多么地风光。
一朝摔落在地,倘若成为个痴儿,我又怎么能报后面的仇?
坏人命硬,崔宝衿一天天好转。
而父亲也差人送了信入宫,问我能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让崔府再复昔日荣光。
我将这信送到了崔家族老手中。
一个废相罢了。
崔家现在如履薄冰,可不就是托了父亲的光?
据闻崔家族老收到信时,一向温和儒雅的他竟暴跳如雷。
当夜,父亲便被人断了三根肋骨。
一生风光、一生屹立高处的父亲,头一回尝到痛苦的滋味。
他日日在府里叹嫡母,哭小娘,也怜身在冷宫的嫡姐。
我听着恶心。
便让族老一把火烧了崔府,也顺便把我小娘的牌位移了出来。
皇帝本对此有所微词,但看在麟儿的分上,并没有与我计较。
帝后一体,说得好听,其实我只不过是皇帝手中的刀。
若非前世我察觉皇帝也想对付父亲,我也不会想着把沈安搜集的罪证呈到御前。
这一世,我只不过加快了磨刀的速度。
22
麟儿三岁时,后宫添了不少新人,几位王府旧人也诞了皇子公主。
新岁伊始,羌族提出和亲的要求。
皇帝本来都快要忘记崔宝衿,但崔宝衿的酸诗却被人传了出去。
皇帝一时兴起,问贴身太监是谁所作?
太监答:废妃崔氏。
皇帝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本以为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却没想到是一个废妃。
而且还是和外男有过私情的废妃。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令崔宝衿去和亲。
崔宝衿被接出冷宫那日,著华裳,戴宝钗,欢欢喜喜地出了冷宫。
她看见了远处的我,美目迸出狠厉的光。
但下一瞬她看见皇帝,又转换为谄媚、得意的笑。
我也笑了。
笑她的天真,不自量力。
我颇为怜悯地看着她,目送她走向既定的结局。
23
崔宝衿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却把自己送入他国异乡。
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麟儿六岁时,崔宝衿的棺材被送回了大萧。
尸骨无一处完好,甚至脸都被刮烂。
天下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人?
据闻崔宝衿在羌族时,满口都是少年郎、少年郎。
而羌族王最爱以美人作乐,每一日都要崔宝衿侍寝,崔宝衿不堪受辱,竟再度疯了。
羌族王的作乐法子,也实在残忍。
在美人皮上刻字,已是最轻的法子。
看见她尸首那一瞬,我想,阿妙的仇,我终于报完了。
24
皇帝驾崩时才四十岁。
他走那日,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皇后,你其实一直怨朕,是吗?」
我摇头。
不怨的。
只是无爱也无恨,所以才更能狠下心来,为我的麟儿铺路。
他的孩子太多了。
我也会害怕。
麟儿顺利登基,我也成了大萧的太后。
若问我这一世有无遗憾。
大概是姜妙问我要不要成为朋友时,我说的「好」。
如果没有这句「好」,想来她也不会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