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入宫这两个月,翊坤宫的昭妃病倒两回,揽星阁的病美人良妃更是一场风寒到现在也没好,动不动就叫皇上。

赢在起跑线上 2024-05-06 11:40:17

1.

今儿翊坤宫那位又病了。

据说,病得还不轻,皇上下了朝就往翊坤宫跑。

自我入宫这两个月,翊坤宫的昭妃病倒两回,揽星阁的病美人良妃更是一场风寒到现在也没好,其余的美人嫔妃更是头疼脑热,动不动叫太医叫皇上。放眼望去,这后宫里头尽是多愁多病的身。

贴身宫女小福子劝我,娘娘啊,这是狐媚子争宠的手段,虽然不道德,但实在好用。

无奈我自小习武,身强体健,站在寒风中吹了半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啃鸡腿。

以至于入宫两个月,也就封妃时见了皇帝一次。

小皇帝长得还挺俊,浓眉大眼,就是不咋爱说话,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五百两银子。

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把小皇帝和记忆里脏兮兮抹眼泪的可怜虫联系起来。尤其是,那时他还会对着我甜甜地叫姐姐,委屈巴巴揪着我的衣角,那样子直接令年幼的我保护欲大涨,拍着肩膀当场承诺一辈子保护他。

而现在,年轻的帝王淡淡吐出一句:“那就封为贤妃吧。”

“那就封为贤妃吧”这是十二年后再见,他对我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2.

小福子站在身后为我梳头发,又唉声叹气起来:”娘娘,您得支棱起来啊,您得争宠啊!”

我也跟着叹气:“我也想啊。”

我也想见小皇帝啊。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温几壶酒,回忆回忆过去,展望一下未来。然后抱头痛哭,重归于好。

可我不敢。

我想过很多再见面的场景,甚至当真想生一场大病,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时候,小皇帝在榻前拉着我的手说会好的,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我一直没生病,小皇帝也一直没来看我。

直到那日,我在小福子的唉声叹气中刚啃完鸡腿,小皇帝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浩浩荡荡来了。

昭妃一进门就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捏着手帕:“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一声皇上叫得百转千回,绕梁三日。

我懵了,看着这一群好似讨债的,手里瓜子掉了一地。小福子也懵了,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行礼。

小皇帝冷着一张脸,张嘴就问我:“贤妃,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条件反射,话出口了才觉得不对,“我,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带下去,关起来。”小皇帝对身边的太监总管道。立马就有两个小太监凑过来准备带我下去。

我奋力挣扎:“等一等!等一等——”

慌乱间抬头看到了他的眼睛,冷静而沉着,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一股颓废感油然而生:“算了,至少让臣妾拿把瓜子嗑。”

被太监带下去的时候,屋子里面还传来昭妃委屈撒娇的声音,夹杂着我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嫔妃们一声声“皇上”陛下”叫着,活像进了盘丝洞。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小皇帝藏在宽大龙袍袖子下紧握的颤抖的手。

3.

说是关起来,也就是换了个后宫角落的偏僻小屋子。门口放两太监守着。

毕竟我还顶着贤妃的名头,就这样扔到慎刑司属实不怎么好看。

我坐在桌前,思前想后得出一个结论:昭妃陷害我。陷害就陷害吧,这后宫里哪儿还有好人。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陷害我?

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我痛苦地嗑完了仅剩的一把瓜子,把瓜子皮儿数了足足三遍,小福子才被送过来和我关在一起。小福子抱着我的腿足足哭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满满一包瓜子。我又抓了一把。

“娘娘,奴婢知道您是清白的。”嗯,这我也知道。

“昭妃陷害您。”哦。咔嚓咔嚓,小福子带来的瓜子儿是椒盐味的,好吃。

“她竟然说您给她下毒!”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

“您还吃呢!”小福子悲愤欲绝,“咱们得想个办法呀,娘娘!”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宫里面的确好东西多,就连这么偏僻的宫殿,里面的茶叶都是今年的新茶。

“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我也知道我是冤枉的,”我看着小福子,“可皇上不觉得本宫冤枉。”他不信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孑然一身入的宫,连小福子都是内务府拨过来的宫女,争宠装病都不会,谈何下毒呢?

有下药的功夫,不如直接提刀杀进翊坤宫。

不是我自夸,宫里的太监宫女妃嫔小主们,我一个手能打十个。柔弱至极。

4.

傍晚的时候,门口的太监敲了敲门,送进来一个饭盒。打开一看,红烧狮子头,八宝酿鸭子……都是我爱吃的。

或许是御膳房对失意嫔妃的补偿吧。我眼含热泪连干两碗饭。

吃多了的后果就是,半夜撑得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决定爬起来看看月亮。刚准备起身,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怎么?皇宫里也有贼吗?

这脚步声极轻,不仔细根本听不出来,且节奏规律。是个会武功的。

蹑手蹑脚下了床,绕开床脚呼呼大睡的小福子,我像只大壁虎一样贴在门上偷听。

却听到几道突然急促的呼吸声,和今天白天才听到过的声音。那人压低了嗓子问:“贤妃可就寝了?”

那门口的小太监应当是点了点头,又听到他问:“她被关起来以后……情绪如何?”

小太监恭恭敬敬低声回答:“贤妃娘娘先嗑了会儿瓜子,又拨弄半晌的瓜子皮。后来小福子来了,奴才们只听到里头有哭声,闹腾了一会儿就停了。”

那人沉默了。过了很久,我听到他叹气的声音,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应当是离开了。

我躺回床上怅然若失。或许是晚上的酿鸭子吃多了,我鼻子有点发酸,又觉得委屈。

5.

关起来的日子也很好,每天吃吃喝喝,听小福子念叨宫里面的八卦,听听嫔妃们黑历史,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小皇帝半夜偷偷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在门口问那几句话,偷听次数多了,我都快背下来了。

——贤妃吃了吗?

——贤妃今天做了什么事情?

——贤妃情绪如何?

每次问完,都要叹气。叹完气转身走人,留我失眠一整晚。

这么折腾下去,纵然我身体再好也熬不住啊。在某次小太监刚回答完,他还没来得及叹气的时候,我直接推开门走出去:“陛下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来问臣妾。”

小皇帝愣住了,脸上划过一丝无措,被吵醒的小福子偷偷探头又缩回去,假装睡着。

我关上门微笑着向他走过去:“月色正好,不如一起走走?”天知道我为了想出这句话掉了多少头发,又偷偷练了一整天,才能说的这么熟练。

“好啊。”他说。

深更半夜,我和小皇帝在合欢树下相对而坐。初夏还有几分寒意,我裹紧衣裳不吱声,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让小太监去温了酒,拿大氅给我披上。温柔细致地判若两人。恍惚间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小时候,低头看到他袖口的五爪金龙才冷静下来。一遍遍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是追在我屁股后头跑,要我护着的小孩儿了,他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他亲手为我倒酒:“这是西域的葡萄酒,喝了不伤人。”

皇上下令,岂敢不喝。一杯喝完又是一杯,他一边倒酒,一边慢慢说起那十二年。

说那天我爹带着我离开长安去边疆,皇上和百官送到城门口,将士们意气风发,马蹄卷起的尘烟在冷宫里都看得到。而当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从墙角的狗洞里偷偷溜出来,想要为朋友送别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街道上早就空无一人……

“柳绵绵,好久不见。”

我彻底睡着之前,听到小皇帝说了这么一句。

6.

次日,一睁眼就听到小福子咋咋呼呼叫我:“娘娘,今儿早上御膳房送了您喜欢的糕点!”

我揉了揉额角,西域的酒确实不错,除了稍稍有些头晕,没什么难受的地方。若不是这点儿喝完酒后的头晕,我也无法相信,昨天晚上自己和小皇帝促膝长谈大半宿。

御膳房每日送来的都是我爱吃的。

我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又想起昨晚小皇帝说的话。

他轻描淡写略过了那十二年,只说了没有去送我心中有愧,后来机缘巧合,皇帝的位子落到他手里。说的那样轻巧自然,不值一提。可我在边疆收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皇家争斗,少不了阴谋算计,甚至比战场更可怕,更冷血,更拼命。

一个被老皇帝遗忘在冷宫的皇子,不足九岁的孩子,要多艰难才能爬上至高位,从这场斗争中胜出。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他怪我,我答应过要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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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一名优秀的短篇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