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前,母亲和舅舅联手,帮我争得顶职机会,下岗后哥哥来了

白鹭湖姑娘 2024-08-15 17:59:34

人真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半生不得安稳。

正因为43年前我私底下求母亲,让她把顶替父亲班的机会留给我。母亲考虑再三,最终下了决心,于是跟我大舅串通好,把抓阄的纸条做了手脚,让我蒙混过关,成了一名纺织厂工人,而我哥心服口服在家劳动。

曾经一度我内心是有愧的,但后来不断安慰自己说:人生本来就会遇到很多次“二选一”,既然只有一个名额,我是父母唯 一的女儿,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往后多帮帮哥哥就是了!

谁知道好景不长,我只当了15年的工人,就赶上了下岗潮,彻底被打回原形。

那一刻我才明白一句古话:不属于你的,多吃一粒米也会从鼻孔里冲出来。

下面我来说说我们家那些年、那些事

父母膝下有我们兄妹仨,我有1个哥、1个弟,我位居中间,用我们老家的话叫做“一扁担挑”。

因为我父亲是纺织厂工人,每个月有工资,所以家庭条件相对来说,还是比其他农村家庭要好。

不过60年代出生的人都知道,谁打小没吃过苦?虽然我在家被喊“丫头王”,却一点不耽误我跟同龄小伙伴一样,都得干活。

记得我7岁大的时候就开始学做饭,掌握不好米饭水放多少,母亲就手把手教我用巴掌量:一般新米不吃水,没过手背一点点就行;要是陈米,水就要适当多放点。

即便如此,我一不小心就把米饭做的不是夹生了,就是“厚粥烂饭”,但家里没有任何人埋怨我。

至于洗衣服、挑猪菜,那对于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我唯独不敢做的事就是拉牛绳放牛。有次父亲在生产队犁田回来,让我拉着牛在塘埂上放一圈,结果我被那头大牯牛巨大的弯牛角吓坏了!

我把牛绳放到最 长限度,哭着朝父亲喊道:“爸呀~到底是牛走前头、还是我走前头啊?”

就这一句话,把旁边走路的大人们笑得前仰后合,说我简直太可爱了!到如今有些岁数大的人,还拿这句话说笑一番。

而放牛这活对于我哥来说,就是快乐的享受。

我哥比我大3岁,长得虎头虎脑,他从小就不喜欢做家务,所以只要生产队轮到我家放牛,那就是我哥的任务了。

我哥每次把一条破麻袋往牛背上一铺,双手一撑,飞身就跨上牛背,开始了他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大马”。

每次我哥放牛回来,口兜里肯定有各种各样好吃的:有鲜嫩的“毛姑娘”、有乌黑的“老虎眼”,还有小巧玲珑的“玩瓜”。

总之,虽然那时候物质生活匮乏,但我觉得那些年才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可能是我父亲在城里工作的缘故吧,他希望我们几个孩子都能多读点书,将来没亏吃。所以我和我哥都是初中毕业,弟弟后来还上了高中。

我哥初中毕业后就回乡务农了,开始跟母亲一块给家里挣工分。

别看我哥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娃,但他干起活来不怕累,而且脑子灵非常会取巧,学啥像啥,因此,他深得队上那些大人的喜爱。

但我跟我哥比差远了,用我母亲的话说,从小就是一副“清水架子”。

那时候农村孩子想改变命运,除了考学,没有任何捷径可走,由于我学习基础差,后来我连高中都没考上,所以只好回家干活。

那年我虚岁才16岁,本想着就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搞后勤,结果我母亲说:“你这么大人了,总归要锻炼,窝在家当‘大小姐’不怕外人戳脊梁骨?”

就这样,每天只要队长喊工,我就得硬着头皮跟母亲他们一块下地,虽然队长照顾我,做的也就是手头活,但大太阳一晒,我的小脸通红,根本招架不住。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特别爱招蚊子,只要蚊虫叮咬,一挠皮肤就破。

所以每天收工回家,我都哭丧着脸,感觉做田这碗饭太不好吃了!关键在大集体时期,不是你想歇就能歇的,哪怕刮风下雨天队长照样能找活干。

有次母亲数落我道:“我看你这是‘牛鞭上拴癞蛤蟆~打不死、拖死了’!真替你发愁,将来咋办?”

好在不久我们那就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我终于可以松口气,毕竟给自家干活自由,实在累了我就坐在田埂上歇歇,遇到刮风下雨天我就不去。

我们那位于江淮流域,气候湿润四季分明,适合种双季稻,所以每年都要经历“双抢”季节。

每次“双抢”结束,大家都相当于脱层皮,个个累的人瘦毛长,好长时间缓不过来劲。

我父亲是个顾家的男人,只要农忙,他就会请假或者调班回来。

那年父亲在家忙完“双抢”,就回厂了,按说一般这个情况后,他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结果他也就走了半个月,父亲又回来了。

那天晚上正好停电,屋子里闷热,我们兄妹仨就扛着凉床都村口乘凉去了,而父母留下来洗锅刷碗。

中途我有事回来,一看家里黑灯瞎火,大门还上了锁,我父母都没在家,当时我猜想,他们肯定在大井台那乘凉呢。

大井是一口经年已久的老井,我们村几百口人的饮用水全靠它,从我家出门往右拐,只有不到200米的距离,因为井台那一片是水泥漫的地面,挺干净,所以我母亲一到夏天的晚上,就喜欢端一把竹椅去井台那乘凉。

还没到井台跟前,我就听到“啪啪”芭蕉扇拍打蚊子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母亲的说话声。

只听母亲道:“唉,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可以解决一个孩子的工作问题啊,哪怕提前退少发点工资也行。”

我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耳朵迅速“捕捉”着“工作”和“工资”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心想:难道父亲这次回来有啥事?

接着,我听到父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那让老大去?还是让丫头去呢?搞不好还会让两个孩子闹别扭。”

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偏向让小林(我哥)去,毕竟他是长子,今后工作了,还能给咱找个城里儿媳妇呢……”

后面母亲说啥我已经没心思听了!但我知道,眼下有一个关系到我个人命运的机会,我要想办法抓住。

那就是顶替父亲的班。

其实子女顶替父辈的班对我来说不陌生,我们村就有一个右派老子没了,后来上面落实政策,让他儿子去顶替,成功地农转非。

眼下估计父亲单位也出台政策,他这是回来跟母亲商量呢。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声不响的没去打扰他们,转身悄悄的离开。

父亲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走了,表面上没看出端倪,于是我决定先从母亲那探听一下消息。

那天我一扫平日的懒散,主动要求跟母亲去摘豆角。

我和母亲边摘边聊天,于是我照直不拐弯的问道:“妈,我爸这次回来是不是说了顶替班的事?”

母亲被我这么一问,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恢复平静,笑笑说:“也是小道消息,没正式公布呢,你是咋知道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疑问,而是答非所问道:“如果有顶替政策,让我去吧,因为我更合适。”

母亲被我的“不谦虚”逗笑了,她反问道:“咋就你合适呢?”

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那你听我分析分析,

1、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女孩今后更贴心,再说我真不适合种地,受不了那个罪;

2、弟弟年龄小,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你让我哥去了,家里这8亩多地谁种?责任田抛荒了,可你农业税一样要缴纳,伤不起;

3、姨妈家小芬姐去年考上了中师,她又那么爱显摆,往后动不动在你面前夸她吃商品粮的闺女,你是不是很生气?

我把头一天夜里想的几条理由,一项一项搬出来,试图说服母亲让我去。

还别说,看母亲面部表情,她好像真被我说动了!

只是她嘴里喃喃道:“你哥虽说憨厚,但老话讲‘好人怕三戳,坏人怕三说’,如果让你去了,今后有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的话,往后会不会跟我们呕气?毕竟这是改变命运的大事。”

听到这,我感觉母亲的思想在转变,天平的砝码在往我这边倾斜。我一看有门,于是趁热打铁道:“妈,为了公平起见,咱可以抓阄啊!”

母亲斜乜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肯定抓阄就能赢?要是输了呢?”

我“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等父亲那边正式决定好,你把我大舅找来,他自有办法。”

大舅是外婆他们村的支部书记,颇有威望,所以只要在他的主持下,肯定能圆满解决。

母亲没说话,估计是默认了我的想法。

没过多久,父亲兴冲冲的又从厂里回来了,并且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厂允许每一名职工,带一名适龄子女进厂当工人。

不知道母亲事前有没有跟父亲通气,反正父亲对我和哥哥说:“你们俩年龄差不多,都符合要求,但名额只有一个,如果从我和你妈嘴里指派,似乎不公平,往后肯定说我们偏心。”

“那么就这样吧,娘舅为大,再说你大舅还是大队干部,处理过许多棘手的事,相信他来安排让你们俩心服口服。”

我一听当然举双手赞成,因为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肯定于我有利。

我哥那就更不用说了,也乐呵呵表示赞同。

就这样,第二天晚上大舅就被母亲回娘家邀请来了,还跟当年分田到户时抓阄一样,用纸写字。

大舅说:“我两张纸上一个写‘留’,一个写‘走’,放在这个茶缸里,你们俩抓。看你们自己的手气吧。”

我哥听到这,还夸张地把两只手使劲搓搓,嘴里说:“好好好,全凭运气。”

当大舅把纸条放进缸子后,端到我和我哥年前,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只听我哥大大方方地对我说:“女士优先,莉莉,你小,你先抓。”

我则推辞道:“不,你是老大,你先抓,剩下的给我。”

我哥听我这么说,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行,那我就不客气啦!”

我哥是个急性子,他伸手抓到纸条后,迅速的展开,而我拿起来攥在手心,等他宣布。

我哥拿着展开的纸条,“哈哈”笑道:“我命中注定就是一个‘干活的料’啊,我的是‘留’!妹妹你赢了!”

而自始至终,我手里那个纸条我都没展开,我要“以静制动”。

而我相信,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但单纯的哥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我蒙混过关,正式成了一名纺织女工。

来到城市的我,一切都是崭新的,因为父亲还被单位录用,所以我们父女俩都拿工资。

对于我抓阄胜出的事,我们从此没人提起,而我心知肚明。

所以那时候每个月领到工资,我只留一点生活费,连衣服都很少添置,大部分让父亲带回家,攒着给我哥盖房,将来娶媳妇。

不久,我们家三间宽敞明亮的新瓦房落成。有了梧桐树,自然引来金凤凰,很快就有人上门说媒,我哥的亲事定了,转年就把嫂子娶进门。

后来小弟读高中,他的衣服鞋帽等花费都是我全包,在小弟落榜后,我又鼓励他复读。

总之,我全心全意为了家里,直到自己26岁才在同事的介绍下,跟水泵厂工作的老公认识,两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那些年父母确实得我的济了,所以每次母亲跟亲戚朋友谈心,都夸我是讲良心的人,没少帮衬家里。

我婚后第二年女儿出生,因为我没有婆婆,孩子没人照看,嫂子得知后对我母亲说:“您去帮莉莉照看孩子吧,家里有我们呢。”

那一刻我内心非常感激,觉得还是哥嫂大公无私。而我曾经的愧疚,时不时敲打着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为娘家人付出。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只当了15年工人的我,居然遭遇到了90年代中期大规模的下岗潮!而且不是我一个,我们夫妻俩双双下岗!

而那时候我们两口子才30多岁,孩子读书要花钱,将来给他娶妻安家要花钱,最主要的是,我们下岗的老家没田没地,如果找不到工作,真要喝西北风啊!

而得知我们双双下岗后,比我更着急的是家里人。

首先来的是我父母。

只记得母亲颤颤巍巍从贴身口兜拿出一张存单,对我说:“莉莉,这是我和你爸的‘棺材本’,你拿着吧,实在找不到工作,你们就拿这个钱做个小本买卖,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父亲抽着烟,也安慰道:“是的,别担心,全国下岗人多着呢,又不是你们一个。”

但我怎么可能再接父母的养老钱?但母亲硬塞给我。

送走父母后,我们两口子整天想着要尽快找到工作,实现下岗再就业。

这天我刚把自行车推出来,准备出门找同事去,因为她哥承包了一个宾馆,我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先上个班。

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朝门外一看,只见我哥肩上扛着一个白色尼龙袋,正吃力地侧着身,想从门口进来。

我哥身后是嫂子,她一手挎着一只竹篮,篮子里又是菜、又是鸡蛋,另一只手拿的是一壶菜籽油。

我慌忙迎出去,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赶紧让他们进屋。

只听我哥说:“给你们送点米过来,前两天听咱爸妈说了你们的事。唉,别发愁,慢慢来吧,就当给自己放假。”

“总之,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今后粮油我跟你嫂子全包了!”

这时嫂子嘴里也不断地安慰道:“是的是的,你们还有娘家人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罪,”

不等嫂子说完,我哥接着说:“昨晚我还对你嫂子说,当初替班的事,你让我先抓阄,是我自己抓的‘留’。我相信假如现在下岗的是我,你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我们是一奶同胞!再说这么多年,你也没少帮我们啊……”

哥嫂的一番话,说的我泪流满面,多年前对哥哥的那种愧疚,再次充斥着我内心。

哥嫂那天连杯水都没喝就走了,他们说去批发市场看看,顺便看看种子农药。

经过一个月的调整,我和老公并没有找班上,而是跟人合伙做了五金店生意。

因为我老公是科班出身,精通机电方面,他有个同事想开公司,缺少技术人员,所以就拉我们入股。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门市部售货,老公他们跑材料、负责技术上的事,总之,我们的生活安定下来。

这期间父母和小弟也来了几趟,小弟那时候在镇上当老师,他怕我们做生意缺钱,也送钱来了。

有娘家人做后盾,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到年终一算账,居然比当年上班挣工资还强。

后来由于老公身体原因,我们分出来单干,开了一家五金日杂店。

当然,那时候的我们已经胸有成竹了,再也不会六神无主,我们也算是当年最早一批下岗做生意的吧,感觉比打工还是强。

而我哥嫂,这么多年,时不时给我们送来农村土特产,一如既往地关照我的生活。

如今父母已经作古,但我对我哥嫂的那份感激之情,胜过任何人。

有时候我老公也夸我说:“人都是心换心,大哥他们对我们是真好,危难时期见真情。”

其实我内心五味杂陈,但有口说不出,当年抓阄的事,只能尘封于心吧。

让往事随风,余生多报答有恩于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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