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罗四新,1965年出生,老家位于江淮流域的一个小村庄。
转眼人生已过大半,说起我的人生经历,能写一部厚厚的故事书,真是一波三折。好在托妻子静芳的福,如今我们在城里有房有车,一双儿女工作稳定、事业有成,我们老两口早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相信命,总觉得冥冥之中有缘分注定。想当初如果不是母亲怕我打光棍、硬逼迫我跟着堂姑到城里相亲,估计我跟大部分农民兄弟一样,到60岁也摆脱不了“搬砖”生涯。
为啥当年我已经都是27岁的大龄青年了,咋还不愿相亲呢?那是因为堂姑吞吞吐吐地跟我“打预防针”,说女孩啥都好,还是个呱呱叫的裁缝师傅,但因为从小脚踝长疔疮落下后遗症,走路有点跛脚。
我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想着我堂堂一名退伍军人,长得玉树临风,不就家穷一点嘛,也不能找个残疾人啊!
但堂姑对我说:“小四宝(家里人都习惯叫我小名)哎,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去看看再说,实在没眼缘,那就算了,不就来回花个车费钱嘛,大不了我给你报销。”
母亲此时已经急得左手攥着鸡毛掸子,右手开始拧我耳朵,我再不依她们,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没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豁出去了!反正应付一下见一面转身就走,茫茫人海往后谁也不认识谁,也掉不了我2两肉。
就这样,我和堂姑坐了2个多小时的汽车,来到市区的一座城中村。
因为那个叫“静芳”的女孩在那租房开裁缝铺呢。
在见到静芳后,又看到她开的裁缝铺,我随即央求堂姑道:“姑,麻烦你赶紧跟静芳家父母商量一下,让我们尽快订婚吧!”
事情突然发生360度的大转弯,到底什么原因?下面我来说说我的婚姻经历我家弟兄4个,清一色的“小光头”。在那个“人多力量大”得年代,儿子多的家庭父母在村里说话底气足,尽管当年的日子穷得叮当响。
我母亲是爷爷奶奶打小抱过来的童养媳,据说小脚奶奶对我母亲非常刻薄,母亲7、8岁就做一大家人的饭,没有柴火烧,她三九天里穿着草鞋在雪地里捡柴火,捡不到回家就是一顿打。
后来跟父亲圆房后,实指望枕边人能知冷知热呢,可父亲也是个混不吝,除了酗酒就是打人。早年听隔壁二奶奶描述说,母亲在怀我二哥时,不知道哪句话把父亲惹毛了,他一拳把母亲打跌倒后,拎着母亲一条腿,拖了好几条田埂!
二奶奶说这些的时候,我那蛮横的父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81年深秋,他去帮一户人家犁田,因为贪杯,回来的路上栽进小河沟里淹死了!
父亲这样见酒不要命的人,最终还是死在喝酒上。
父亲没的时候,只有大哥成家了,二哥对象找好了,连“定规”都下了,但女方一看公爹没了,就非要我们家盖三间瓦房,否则就退亲。
没办法,母亲举债借了钱,把三间瓦房对付好了,紧接着把二嫂娶回家。
二嫂为人刁蛮,嫁进门不到半年就要分家,更为过分的是,之前盖房、娶亲拉下的饥荒她一概不认账,二哥稍微说她几句,她赌气住在娘家就不回来。
母亲胆子小,害怕两人过不到一块,二嫂再“脚后跟”对着,跑了咋办?那娶媳妇的钱不是白花了嘛。
最后,所有的条件都依了二嫂,日子才消停了些。
说实在话,我们哥4个长的都人高马大的,就是家底子太薄,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关键父亲这个“掌舵人”也不给力,不会安排,所以即便分田到户后,我们家也没富起来。
眼瞅着种那一亩三分地想致富不容易,三哥就去一个外地人开的砖瓦厂干活。
三哥在我们哥4个当中是最聪明的一个,能说会道,嘴能绕死人不偿命。
其实这也是个优点,谁不喜欢情商高的人?一来二去,三哥跟翻晒组的一个叫“玉英”的女孩好上了!
玉英家离我们村不远,属于一个大队。当玉英的父母得知女儿跟我三哥谈恋爱时,二话不说,坚决反对。
为了阻断两人的恋爱关系,有天玉英父亲领着他们本家7、8个男人,过来威胁我三哥,说胆敢再去招惹玉英,他们要打折我三哥的腿。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气的要跟他们用“拳头”理论。
但三哥很理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把我训斥走,又好言好语把那拨人劝离。
谁知道第二天,三哥带着玉英私奔了!
原来三哥玩了一个策略,表面上认怂,其实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最后干脆把生米做成熟饭。
就这样,三哥也凭借着个人魅力,自力更生成了家。
三哥和三嫂成家后,跟我和母亲4口人挤在三间房里生活,我混到最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久正好赶上那年春季征兵,我去报名了,经过政审、体检,最后顺利地应征入伍,我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我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苦练技术,也开阔了视野,就在踌躇满志的时候,赶上大裁军,因为我文化程度低,只好服从命令退伍了。
回到几年不见的家乡,面对熟悉的黄土地,我一度比较迷茫,虽然我在部队学会了驾驶技术,也想买车跑运输,可囊中羞涩啊!
那几年我入伍不在家,三哥三嫂通过自己的努力,也盖上了三间大瓦房,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母亲那时候一个人守在原来的老屋里,正好我回来陪她做伴。
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想办法搞钱,但母亲就想着我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对象成家,她也好完成任务了。
但哪有那“合头的帽子”呢?回来那一年多的时间,经人介绍我相了几个,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综其原因还是家里太穷。而我也没闯出路数,依然一事无成。
堂姑是我二爷爷家的女儿,因为年轻时长相甜美,后来找的婆家在郊区蔬菜队。
我们老罗家那时候过得条件不错的,也就数堂姑了。而且堂姑非常顾娘家,人也热心肠,每次回来都会到我家来看望我母亲。
堂姑说我母亲苦了一辈子,目前最大的心病就是还剩我一个没有成家,所以有次母亲对堂姑说:“小华,你在城里见多识广,认识人多,给留个心,帮我家四宝找个媳妇吧,实在不行的话,倒插门都中!”
母亲的话把我逗乐了,这是多着急呀,但我自己无所谓,“好饭不怕晚”,属于我的终会来到。
本以为跟堂姑也就念叨几句,没想到堂姑把这事还放在心上了,没过多久,堂姑回来了,而且给母亲带来了好消息。
那天中午我刚从地里回去,看到堂姑坐在我们家,跟母亲有说有笑,看样子两人交谈有段时间了。
等我一进门,堂姑就笑着说:“小四宝,我真给你带来好消息了!我托我家小姑子在他们村找了一个姑娘,比你小1岁,还会裁缝手艺,自己在城里开裁缝店呢。”
我一听堂姑说的条件还行,于是笑着开玩笑道:“姑,你没跟人家说明吗?就说我除了缺钱,其他方面绝对优秀!”
堂姑把巴掌一拍,笑着说:“那还用你提醒?这些我都如实说了!女方父母听了你的情况也很满意,他们说不图钱财,只要人好、对他们闺女好就行。”
堂姑说完,笑道:“我这是平生第一次给人做媒,希望能成功。反正我觉得你和那丫头挺般配。”
堂姑这么说,我猜想那个女孩长得应该也不错,再说人家年纪轻轻就自己当老板开裁缝店,人肯定也优秀。
看到我美滋滋的样子,堂姑欲言又止,随即讪讪笑道:“其实吧,人主要看内涵,有本事能把日子过好,才是真本事。”
俗话讲“锣鼓听声,讲话听音”,看堂姑那个样子,我猜肯定那个女孩是不是长相不尽人意?
果然,堂姑说道:“那个静芳啥都好,还带着几个小徒弟呢,她每个星期都去城隍庙收活,专做高档服装,每年可不少挣钱。就是左腿走路有点跛,小时候害肿毒(疔疮)留下的后遗症。”
堂姑怕我回绝,马上补充道:“不过一点不影响正常生活哈,不走路根本看不出来,即使走路,也不是瘸,就是跛,这还是有区别的。”
我一听“瘸”和“跛”,把头摇的像拨浪鼓,立马回绝道:“姑,我谢谢您了!虽然我穷点,不说找个‘沉鱼落雁’的女孩,至少也要差不多吧?找两条腿不一般长的,那怎么行?”
说完,我就做出要走的姿势。
谁知道这时候母亲左手拿鸡毛掸子,右手已经揪住我一只耳朵了!边拧边教训说:“你不许走!听你姑把话说完了!”
堂姑看我这个样子,就解释道:“小四宝,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去看看再说,不就花个来回车费钱嘛,大不了我给你报销。”
堂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太过分啊,就这样,我那天下午和堂姑一道,坐上来往省城的班车,直接去了相亲女孩的租房处。
下了公交车,堂姑领着我穿过一个大菜市场,又拐进一个胡同,那边虽然房租矮小,甚至不如我们农村的房,但几乎都是做小生意的。
光那一溜排,我看到修自行车的,补鞋、修伞、配钥匙的,还有几家炒货店。最后,我们从两栋二层小楼处一个院门进去了,里面又是一排房。
堂姑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屋子,我这才发现,这是一家裁缝店,房子虽然就一个门,但很深,里面除了一大间工作室,后院还有几间偏房。
在这间工作室里,摆放着四五台缝纫机,每一台缝纫机前都坐着年轻的女孩在做缝纫活。
我再抬头看看整个工作室的四面墙上,都用衣架挂着做好的成品衣,男式女式各种款式的都有,看上去都很时尚,而且布料都很高档。
就在我出神的四下观望时,堂姑笑着喊我道:“四新,来来来,介绍一下,这就是静芳。”
我朝堂姑介绍的姑娘望去,只见她含笑朝我点点头,慢慢站起身,但没有移动位子,因为她正在工作板那裁衣服呢。
我不好意思的走近几步,也礼貌的点点头,跟静芳打招呼。
这时的我也算跟静芳是近距离了,再仔细看她,只见静芳一张不大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很白,一头秀发随意用一条花手绢束在脑后,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可能是我盯着她看的缘故吧,两团红晕飞上她的脸颊,面若桃花,再浅浅一笑,嘴角一边一个好看的梨涡!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一刻我居然挪不动腿了,像被点了穴位似的,痴痴的望着静芳出神。
那一刻什么“瘸”啦,“跛”啦,统统被我丢到爪洼国去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直到堂姑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才缓过来神,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而刚刚我的表现,被几个学裁缝的小女孩尽收眼底,只见她们几个捂着嘴偷笑,还交头接耳小声说着,把我囧得个大红脸!
最后还是静芳给我解了围,她放下手里的活,把我和堂姑让进了她的闺房,我们坐在那说了一会儿话。
那天相谈甚欢,后来还是静芳亲自把我和堂姑送出门。
走在回来的路上,我对堂姑说:“姑,你给传个话,尽快跟静芳父母商量一下,我想最好能在年前把婚订了!”
堂姑笑着给了我一杵子,打趣道:“你这个家伙,上午还说不见呢,这会儿工夫就忙着说订亲的事,你是坐直升机来的呀?”
就这样,在堂姑的帮助下,我和静芳在那年的冬月初六订婚了。
为了更方便的照顾静芳,和静芳的裁缝店,我们俩于第二年五一节结婚了!
我和静芳也算是闪婚吧,因为从认识到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
婚后,我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只要静芳去城隍庙收揽生意,我就骑着电动摩的来回接送。
像后来进货缝纫需要的针头线脑和零部件,都是我和静芳亲力亲为。不久静芳怀孕了,给我生下了白白净净的女儿。
静芳非常贤惠孝顺,她担心我母亲一个人居住没人照顾,就让我回去把母亲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想着我会驾驶技术,总不能把我圈在裁缝店一辈子啊,后来静芳拿出积蓄,买了一辆私家车,专门让我在市里跑出租。
那些年生意好做,我们夫唱妇随,不但买了属于我们的住房,还买了一套上下层的门面房,把裁缝店从城中村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里。
在女儿5岁那年,静芳又生下儿子,我们成了儿女双全幸福的4口之家。
后来随着市场的变化,裁缝店不时兴了,但静芳不慌不忙,成功转型做床上用品,生意再次上了一个新台阶。
考虑到弟兄四个就我们条件好点,所以母亲一直跟着我和静芳过,直到母亲去世,静芳跟母亲都没犯过红脸。
如今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各自有了小家庭,我和静芳把门脸房出租,正式过上了退休生活。
每天早晚,我都陪着静芳在附近公园散步,想着如今的幸福生活,全是静芳这个能干的妻子带来的福气。
静芳贤惠能干,至于身体那点缺陷,是瑕不掩瑜,她永远是我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