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去世后，小凤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心存死意，想要随他去殉情。

造化弄人，可后来她又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当初，蔡锷的灵柩被运回上海时，人们给他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会，小凤仙便托人送去两副挽联。

后来在中央公园举行公祭的时候，据说小凤仙穿着一件蓝布大褂，泪眼婆娑地前去致哀，最后哭昏在白玉栏杆旁边。

虽沦落风尘，但小凤仙身边亦有一两位好姐妹劝慰着她，其中有一个叫做苏芸的好友，便是当初将哭昏的小凤仙扶走的人。

据后来苏芸所说，她与小凤仙约定了要在云吉班见面详叙有关蔡锷的事情，但是等到了之后，却只见留下一封书信，她打开阅后，才知道那是小凤仙的绝命书。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妾与蔡君，生不相聚，死或可依。或者精魂犹毅，飞越重洋，追随蔡君，依依地下，长作流寓伴侣。如若不能，妾愿化恨海啼鹃，望白云苍莽中，是我蔡郎停尸处，夜夜悲鸣罢了。”

很快这份血书便传至京城，凡是阅者，无不动情。

而小凤仙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已经离开这人间似的。

大家都以为曾名动公卿的小凤仙随爱郎离去，但很多年后，一个嫁给锅炉工的老妪却突然映入大家的眼帘。

若不是亲口承认，谁还能从这满目沧桑的脸上，看得出“名动公卿”这四个字的往日风情。

而当年之事，也慢慢散开迷雾，答案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蔡锷死后，小凤仙确实是心存死志的，在深夜时分逃跑出云吉班，踏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

为何是天津，因为当年她便是在火车站目送蔡锷去了天津，如今故地重游，却早已不是故人心境。

在火车上，她是想要服毒自尽的，但是突然间，那列火车发生紧急的意外事故，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小凤仙无奈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下了火车之后，她迷茫地走在天津的马路上，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只晓得这是蔡锷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他说他要来这里见一人。

而她呢？她一个风尘女子，被路上行人奇怪地注视着，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她用半生积蓄在天津租下一个大院的偏房，这个大院里混住着很多户，但没有谁像她那样孤身一人，还是个貌美长相，窈窕身姿的女子。

一时之间，猜测纷纷。

但小凤仙隐姓埋名，抹去了过往的一切身份，踏实地做着一些手工活计，挣得一些糊口的饭食。

不管是在何种境况，上了年纪的妇女老妪都格外喜欢帮人牵媒搭线，她们见小凤仙沉默不语，打听不到她的任何过往，便热络起来，想给孤身一人的她介绍一位良人。

当时京津两地战争打响，在这个大院里，一个姓梁的师长施施然走进了小凤仙的世界里。

没人知道小凤仙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想到的是谁，好似那个曾经同样军人气质的故人回到了面前。

率着部队进入大院的梁师长，迅速被小凤仙脱俗的举止吸引到，他当即肯定，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人，即便穿着臃肿的衣服都没有遮掩住她绰然风姿。

后来奉军兵败，小凤仙却放弃了天津的一切，追随梁师长去了他的老家辽宁铁岭，做了他家中的四姨太，在战乱的年代过上了相较安稳的生活。

想来小凤仙要失望了，即便同样有着军人的气质，但是和蔡锷不一样的是，梁师长看上她的仅仅是一份不同常人的姿色。

但凡以色侍人，色衰爱必驰。

不然，小凤仙为何会在梁师长死后，立刻为求生计和丈夫的部下王尚世生活在一起。

为了过上寻常的生活，她不惜用尽积蓄盖了6间新房，栓了两辆马车，还开了一家糕点铺。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过上了殷实安稳的日子，可谁知又是遇上了一个负心汉。

当初相识蔡锷倒像是花去了她一生的好运气，后来遇到的每个男人，不是图钱就是图色……

王尚世偷拿了她的钱跑出去，一去不复返，心灰意冷的小凤仙只好卖掉房产，继续开始了漂泊流浪。

直到在沈阳的皇姑区电影院，她遇到了一个男人叫李振海。

李振海是个爱听评书的老书迷，早年丧妻，中国解放后，便拉扯着3子1女长大，这样的履历不过平平，按理是吸引不到小凤仙的。

因此后来也有传闻说，这个李振海和小凤仙是旧相识，当初小凤仙在八大胡同的云吉班里，李振海便是一个为糊口来此做工的锅炉工人。

虽说是在一个地方工作，但是小凤仙的名号在京城的风月场中那也是响当当的，和锅炉工的李振海那是云泥之别。

或许多年后的李振海也没有想到，一场评书，让两人再次相逢，更没有想到曾经名动公卿的小凤仙会嫁给自己当老婆。

这对李振海来说，可不是捡了个仙女娶回家吗？虽然是一个老去的仙女。

1949年，53岁的李振海和49岁的小凤仙结为夫妻，后半生在一起相偕度日。

为了和前尘往事做个了断，小凤仙给自己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新名字：张洗非。

根据后来，李振海的子女们回忆，张洗非的生活过得很有规律，清晨起床后便是遛弯，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清洗，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对他们这些继子继女也是有着关怀照顾的。

“无论从哪来看，她都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面对询问，继子继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个时候的小凤仙在经历李振海离世之后，似乎没有太大的打击，每天依旧过着照常的生活。

她喜欢喝酒，几乎每顿饭都要喝上两蛊白酒，她也爱听评书，风雨无阻地赶往电影院。

爱酒爱戏台的女子，背后总有一段神秘的过往和故事。

纵然李振海尊重妻子的意愿，不曾告诉子女，但是子女们也从继母和梅兰芳的接触中得到了验证。

1951年的年初，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率团去朝鲜慰问志愿军，途径沈阳演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妪，说是曾经的故人。

梅兰芳端详了很久辨不出来人，老妪却幽幽叹了一口气，说自己艺名叫小凤仙，是曾经八大胡同的风尘女。

至此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梅兰芳热情款待了小凤仙，并在知道她生活拮据后，主动托付交际处处长李桂森，并很重视的留下一句“无论如何想办法”。

于是，1951年6月23日，小凤仙被正式安排到了政府机关学校当保健员，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而关于小凤仙的一切，或许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梅兰芳没有对外宣扬，只对身边的秘书许姬传说过。

她便继续守着自己的恬淡，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市民中间，没有一点怨愤不平。

值得让人注意的是，小凤仙晚年身边一直都留着一个箱子，那是当初她离开八大胡同时带走的一个柳叶箱。

这些年的漂泊，抛弃丢掉的东西很多，但是独独这个箱子却一直都保留在身边，十分宝贝着。

即便是她的子女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她也从不将箱子示人。

但或许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会爱惜地摩挲着箱子上的纹理，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那被时光岁月搁浅的传奇故事，被戏台话本曲解和美化的早已失去了原本的真实。

或许在那个箱子里，存放的才是真正的答案。

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和一个叫蔡锷的将军紧密相连。

世人都疑惑那段情爱的故事，是真是假，但她至死都没有给予一个答复，或许她想要带着真正的答案离开这个世界，故意留着一段模糊给世人揣摩。

1954年的秋天，在她54岁的年纪里，不幸患上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据说在她离世的前一周，她嘴角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出一些什么话，但用尽努力，却是没能讲出一言半语。

就这样，那个曾经名动京师的貌美青楼女，那个被搬上上海滩戏剧歌院的风尘侠女。

终于还是带着答案和故事永远离开这曲折苦涩的人世。

人们都猜测着她死前艰涩的言语，是不是想要喊一个叫蔡锷的男人名字。

那曾经在戏楼里吱吱呀呀唱着的风尘侠女救将军的话本，席卷全国依旧受到无数人的喜爱。

无论后来多少人怀疑个中情谊是否属实，但依然否认不了当年在八大胡同：

风尘侠女小凤仙和救国将军蔡锷，曾有过一场难忘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