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王福蓉:选择在张掖当教师,我这一辈子值得

伏生百年 2024-03-22 10:51:29

我们兄妹4人,我排行老三。那时父亲在上海市招商局工作,后来因精兵简政赋闲在家,母亲是家庭妇女。哥哥虽已工作,但因弟弟还在上学,姐姐在家待业,家里条件不算很好。姐夫曾是地下党员,因此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家人生活全靠他帮衬着。甘肃来上海招生时,同班许多同学都报名参加,我自己也想去,就告诉了母亲。母亲说,你们同学母亲28岁便守寡了,她都同意让自己的孩子报名参加,我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你去。就这样,我报名加入了支援甘肃文教事业的队伍。

我先被分配到酒泉,参加了半年师速班培训。培训结束后,我被分配到酒泉西大街小学工作,当时学校里上海老师比较多,大概有十几个,每月工资三十六块五。一个学期结束后,教育局对我们进行工资定级,我和另外两位老师被定为七级教师。我万万没想到,刚参加工作不久就成为一名七级教师,感觉自己的价值得到组织的肯定,这都让我对工作心怀感恩。1957年,因为男朋友在高台县,两个人离得比较远,就想能不能调近一点,但是从高台把男朋友调到酒泉难度很大,高台县教育局领导知道情况后便征求我意见,希望将我调往高台。两个人要相处并结婚成立家庭,就应该有更多时间相互了解。就这样,为了爱情,为了家庭,我从酒泉调到高台县新华小学。可是,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能走到一起。

王福蓉

高台的环境和酒泉虽然不同,但上海老师在这里仍然很受当地群众欢迎,特别是能够把孩子送到上海老师班里,家长都感觉很荣幸。有些农村孩子不讲究卫生,身上很脏,由于长时间不洗澡,脖子、手上都结了厚厚一层垢痂,上课之余我就成了孩子们的“卫生保洁员”。每天端一盆热水帮他们洗手洗脸,脖子和脸脏了还好弄,手上厚厚一层垢痂不好洗,无论你打多少香皂还是没用,后来就索性用刷子刷。由于我教学认真,对学生也很照顾,很快融入了学校,得到了学校领导和家长的好评。

1960年,我又从高台新华小学调至新坝乡霞光小学,寒假回上海需要向乡党委书记请假,多次请假,乡党委姓丁的书记都不同意。最后,丁书记说要想请假回上海就要答应他一件事,同意和李长根结婚。李长根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上海知青,他在酒泉师速班培训结束后被分配到高台县红崖子学校。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同意呢,更何况我和他只是认识,互相也不了解。但是为了回家,我就推辞说需要回家与父母商量才可以做决定。回到上海后,我向父母说起了这件事,父母亲都认识李长根,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在上海的父母都想方设法将节约下来的食物带给我们,暑假父母曾请他帮忙带点吃的东西给我。听我这么一说,父母觉得他们家人都不错,而且我一个人在张掖也不放心,若结婚成家,他们也少点牵挂,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寒假结束回到张掖那天,李长根和几个人从新坝乡一路跟着我到红崖子小学,向我追问结婚的事情。得知我父母同意后,他们便要急着举办婚礼。后来才知道,那时李长根因为钢笔字写得特别好,已经被调到高台县委宣传部了,他一直在等我回来商量结婚的事情,等我们结婚了再到宣传部上班。现在想起来,也算是双喜临门吧!由于时间比较仓促,结婚仪式很简单,两个人的行李搬到一起就算结婚了。结婚那天,凡是学校的老师都请到了,一共办了5桌酒席。我写信告诉父母5月1日结婚,结果等我收到父母从上海寄过来的衣服、被褥时我们已经完婚了,算是迟到的嫁妆。结婚后一个星期,李长根就去宣传部上班了。

我对丈夫李长根的了解也是在结婚以后。他3岁就没了母亲,是继母把他养大,但是结婚后他一直没有告诉我,是他的同伴告诉我才知道的。我因为好奇就问他,他总是说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后来他告诉我,自己3岁就没了母亲,现在的母亲虽然是自己的继母,但是对他一直不错,所以他也当自己的亲母亲。在家里他排行老大,继母后来又生了4个孩子。他为人本份,对待工作认真踏实,党指到哪里他就干到哪里,为了工作常常不分昼夜。大炼钢铁的时候,他在山上没日没夜地干,吃了不少苦。

后来高台和临泽分县时,我们一起到临泽县工作。他刚开始在临泽县宣传部工作,后被调到临泽县沙河乡政府,在沙河乡政府他干了整整15年的党委秘书。那时各种政治运动一茬接着一茬,因为他有个舅舅在美国,当时属于有海外关系的人,不受冲击就万幸了。后来有人告诉说那不是他的亲舅舅,让我向他们领导反映,说对他工作和前途有好处。我与他提过一次,但他告诉我他不想当官,也不让向任何人说明。尽管长期在乡镇工作,但他从来没有怨言,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上班带的早饭常常因为忙没有时间吃。“人家都在等我”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中午饭后也从来不休息。为了做好统计工作,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沙河乡所有报上去的统计资料没有一点差错。

1976 年,他从沙河乡调到临泽县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后来因为统计工作出色,被组织任命为统计局局长。担任临泽统计局局长期间,他个人多次被省统计局评为全省统计工作先进个人,临泽县统计局也被评为省级先进集体。1992年,因为李长根患尿毒症,我提前一年退休陪他在上海看病,他病逝时还没有退休,倒在了工作岗位上。他去世后,临泽县委组织部、统计局各派了一名干部参加了他的追悼会。

对不起,说到这里我很伤心,因为他是很好的人。可惜那时候没有总结他的事迹,如果有人总结,他是个好干部,为了工作什么都不管不顾,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和他结婚时正处于三年困难时期,虽然各方面都比较紧张,但从来没有觉得苦,因为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工作都很顺利。1962 年,大儿子出生了,实在没办法我就把孩子寄托给了上海的婆婆和妈妈照管。小儿子出生后一直留在我们身边,后来他在杭州上大学,现在在张掖工作,也是老师。

再接着说说我吧。到临泽后,我在沙河街小学担任教导主任,凡是有关学校所有重要的事情我都要参加讨论。但毕竟自己才20多岁,对学校管理校园比较陌生,总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就虚心向老教师学习。在沙河街小学担任教导主任期间,几个民办教师是我原来的学生,我常常鼓励他们不要放弃学习,只要有机会就要考公办教师,通过课余之外苦学改变自己的人生。

最终,沙河小学有6位民办老师考上了公办教师,是各学校中最多的。后来我被调到铁路小学。“文化大革命”期间,国家号召贫下中农办学,我又调西关小学担任校长。那时候也积极申请入党,但是一直没有通过,主要是因为我父亲解放前曾在福建省政府工作过,还担任过国民党浙江省政府秘书长。在西关小学任校长期间,要搞标准化学校建设,但是学校没有资金,为此我到教育局协调了好几次,教育局考虑我是为数不多的女校长,给了我2000元经费,但是资金依然有缺口,我带着全体教师不分日夜亲自动手做手榴弹、乒乓球台、秋千、跳绳等体育器材,最终学校顺利通过评审。

回想在张掖工作的30多年时间,自己一直从事教师行业,所带的班级教学质量、思想品德教育和纪律教育都在全校前列。所以我觉得选择当教师,这一辈子值得。1988年我成为评上小学高级教师职称的第一批教师,从1988年开始,我先后担任临泽县两届政协委员。1992 年从临泽退休后,我返回上海,离开时,许多家长和学生都流泪。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们舍不得我,我更舍不得他们。在上海定居后,我在书画院学习绘画,热心参加各种活动,也算是老有所乐。

(王福蓉口述 何玉军整理,选自张掖党史研究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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