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八十七)~曾经年轻的我

晓峰爱思考 2024-06-04 07:42:40

曾经年轻的我

1968年9月7日中午,上海火车北站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我和少云中学的35名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4师39团的战友,正在与朝夕相处的父母、姐妹含泪惜别。随着火车汽笛一声长鸣,我站在第10节车厢门口,妈妈拉着我的一只手,列车员拉着我的另一只手,真的要离开在一起生活了17个年头的父母,我再也控制不住难舍的感情哭了。最终,我们母女俩还是硬生生地分开了,车门被重重地关上后,我挤到就近的窗前,想再看一眼父母、弟妹、同学,但是拥挤的人群和满眼的泪水已经啥也看不清……

一路颠簸了三天四夜,9月10日晚上10点许,我们一行35人踏上了北大荒黑油油的土地,被分配到39团4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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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刚停下,只见连队的操场上,老职工与老知青敲锣打鼓夹道欢迎我们来自上海的少男少女,看到我们穿着整齐的军装,有人带头喊 起了“向上海知青学习!向上海知青致敬!”的口号,人们跟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接应着,顿时一股暖流驱散了向我们迎面袭来的嗖嗖凉意。 北大荒,我来了,我们来啦……

这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经历。是北大荒,让我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逐步锻炼成能够正确区分长相几乎一样的玉米苗与杂草;是北大荒,让我在晒场上,能够与老职工、男知青一样扛着麻包上跳板,提着麻包的一角,潇洒地一抖,饱满的大豆与金黄的小麦泄入粮囤,从头到脚的轻松劲,甭提有多爽;是北大荒,让我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米地里,能够熟练地将掰下的玉米准确地投放到自己双肩背着的柳条筐里;是北大荒,让我在冰冻三尺的云山水库里,拉着满满的一筐冻土,与各地知青比试谁装得多,谁跑得快。你追我赶,热火朝天,零下三四十度,还满头大汗……

1968年12月初的一天,正赶上团部领导来视察水利工程,看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 张政委见我个子瘦小,还能拉这么大一筐冻土,就亲切地走过来问我:“小鬼,你是几连的?是哪儿的知青啊?”我说“是4连的,刚来3个月的上海知青。”政委说:“我也是上海人啊,叫伊拉少装点,太多了侬拉勿动格。”我说“勿要紧,拉得动格,谢谢侬噢”。边上的上海籍同学听了也都欢心地笑了起来。乡音是多么亲切啊。晚上,我和其他姐妹们一起分享了这件事情,这是一段值得留恋的经历。

在4连,我是一个瘦小娇嫩、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我们一批去的同学中年龄最小的,他们都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地处处呵护着我。由于我体质较差,经常感冒发烧。1968年12月31日,在水利工地的帐篷里,我发烧到41度,手脚抽 搐,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似乎听到李伟英、沈梅英、吕长娣、曹阳几位大姐,眼里含着泪花,不停地喊我拉我,急得不得了,隐隐约约看到她们着急的样子,再加上浑身难受,就想妈妈了,想回家了,我们都哭成了一片。不一会儿,她们就将我送到团部,住进了团部医院,病情得到了控制,烧也慢慢退了。

第二天,也就是1969年元旦,团领导到医院来慰问病号,张政委又一次见到了我,说:“小鬼,你怎么在这里?看来你的身体不行,等见到你们李连长我来提个建议,给你换个工作。”并嘱咐我要好好休息,安心养病。首长的安慰让我倍感亲切、欣慰,再加上同学的关心,各地战友的问候,在远离父母、远离家乡的北大荒,我真切地感受到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温馨,实实在在地体验到了大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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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1969年4月1日,正值党的九大召开之际,李庆堂连长通知我到学校去报到,当一名小学教师。这突如其来的调动,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因为我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也未曾想过要当老师。虽然我是六六届初中毕业生,是学到一点知识的,但要让我去教小学生还真感到压力蛮大的。我当学生的时候,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一站起来,先脸红到脖子根,然后怯生生的轻轻的回答老师的提问,而现在要我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学生要给他们上课,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我跟连长说:“我没当过老师,不会教书咋办?”连长鼓励我说:“不会就学呗,谁生来就会的?学着干吧,不懂的地方多问问,相信你能行的,要相信自己。”

就这样,我走上了教师岗位。 4连有五十几个学生,分为6个年级,一共只有3个教室。学校安排我担任三年级 文、五年级数学的任务。这是复式教学,先让三年级的学生预习语文,给五年级的学生上数学课,把解析过程讲清楚后,就布置习题让他们做;然后教三年级语文,先把生字词教会他们念,然后将每个生字、生词各抄写一行,接下来再抽空去解答五年级学生在做数学题目中碰到的问题。将两个年级放在同一个教室里进行45分钟的教学,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要注意力相当集中,还要掌控好时间、内容以及现场气氛,真的很不易。

另外还有一个伤脑筋的事,我们南方人讲普通话不太标准,特别是翘舌音、后鼻音念不大准,于是我就虚心地跟学生学,让他们及时纠正我的错误读音,并且表扬帮我纠错读音的学生,这样既融洽了师生关系,又提高了我讲普通话的能力。当然也有高年级的学生调皮,捉弄我这个比学生也就大五六岁、涉世不深而且没有教育经验的年轻教师,所以有时我也会哭鼻子,闹思想情绪,不想干了。

校长洪丽杰,一个性情泼辣能干的哈尔滨知青,陈静,一个性格温柔和善的北京知青,她们在我的教学生涯中给了我很多指导和帮助。有时我上海的同学李伟英、徐小麟等到学校来看我,大家免不了要用沪语来交谈,她们听不懂上海话,洪老师就会“训斥”说:“在我们面前不许讲‘外国话',得讲中国话。”吓得我们赶紧改讲普通话,所以在标准的普通话环境中,我曾经“冒充”自己是北京知青,还真有人相信呢,“伪装”得还可以吧?

4连学校的两位老师从工作、学习、生活等各方面传授了我不少宝贵的经验,让我学到了很多教学方法,学会了与人沟通的技巧,我从心底里感激她们。这是我人生中值得骄傲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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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走过来的这一路,都离不开在北大荒锻炼的五年打下的基础,这五年是我人生工作的第一个阶段。 就是这五年改变了我的性格。让我从一个羞涩、说话轻声的怕出头露面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参加演讲比赛、组织联络朋友同学外出旅游等组织能力特强的一个活跃分子,熟悉我的人都能看到我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朋友戏称我是后起之秀。这五年增强了我的自信,有了多年当教师的经历,让我回沪后有底气在企业任宣传科长期间,组织中层干部学习,举办辅导讲座;让我有能力在担任厂工会副主席期间,在法庭上为职工申诉,调和缓解矛盾。

光阴似箭,岁月冲刷了我们额头深深浅浅的皱纹,沧桑爬上了我们星星点点的双鬓,黑龙江云山农场是我工作的摇篮,哺育着年轻的我茁壮成长,只有那一颗不老的心,照亮了我们热烈燃烧的生命。 虽然我们老了,但我们曾经年轻,曾经充满激情地年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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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峰爱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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