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知北游》视之无形,听之无声

求求求文化 2024-05-07 06:43:19

妸(ē)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

神农隐几阖(hé)户昼瞑,妸荷甘日中奓(zhà)户而入,曰:“老龙死矣!”

神农隐几拥杖而起,嚗(bó)然放杖而笑,曰:“天知予僻陋慢訑(dàn),故弃予而死。已矣,夫子无所发予之狂言而死矣夫!”

弇堈〔yǎn gāng〕吊闻之,曰:“大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今于道,秋毫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

妸荷甘与神农共同拜老龙吉为师,追求学问。

有一天,神农在白天闭门静休,依靠着几案休息。

午时,妸荷甘推门而入,急忙告知:“老龙吉已经离世了!”听闻此讯,神农拄着杖站起,随即一声响,他将手中的杖丢弃,说道:“老龙吉定是见我见识浅薄,心思散漫,因此弃我而去。如今,先生没有留下任何至理名言来启发我,便匆匆离世了!”

弇堈得知此事,前来吊唁,他感慨道:“那些领悟了至道的人,是世间君子所依赖的。老龙吉对于道的领悟,尚不及秋毫之末的万分之一,却也明白要深藏其言,默默离世。”

“秋毫之末的万分之一”,用释迦牟尼佛的话说,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说了三藏十二部,但是,不过如恒河的一粒沙而已,未说之法犹如大千世界恒河之沙。

“大千世界”是什么概念,我们这个太阳系只能算是一个世界,其上还有“小千世界”,还有“中千世界”,就是我们现在天文学上所定义的这个宇宙还谈不上一个“大千世界”。那么我们再来看这个道,我们所知所会的那个道又算什么呢。更何况那些真正体悟大道的人呢!

道,无形无象,无声无响,对于人们所讨论的道,它似乎总是幽深而难以捉摸。因此,常被言说的道,并非真正的道。

在庄子笔下的寓言里,老龙吉是深得“道”之精髓的智者,洞悉了“道”非感官所能触及,亦非言语所能穷尽。他的理解超越了形象与声音的界限,达到了“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的境界。

老龙吉的逝去,仿佛用一种隐秘的方式告诉我们,即使是最精妙的言辞,也无法完全捕捉到“道”的全貌。他选择了以沉默作为最后的教诲,将对“道”的深刻洞察带入了不朽的静寂。这与老子《道德经》中的名言“道可道,非常道”相呼应,都在强调“道”的不可言说性。

庄子通过老龙吉的形象,展现了无言之中蕴含的深奥智慧,以及对“道”的至高领悟——真正的“道”,是无法用言语来传达的。这种无言的传达,是对“道”的一种至深至远的称颂,也是对追求者心灵的一种启迪。

于是泰清问乎无穷曰:“子知道乎?”

无穷曰:“吾不知。”

又问乎无为,无为曰:“吾知道。”

曰:“子之知道,亦有数乎?”

曰:“有。”

曰:“其数若何?”

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贵,可以贱,可以约,可以散,此吾所以知道之数也。”

泰清以之言也问乎无始曰:“若是,则无穷之弗知与无为之知,孰是而孰非乎?”

无始曰:“不知深矣,知之浅矣,弗知内矣,知之外矣。”

于是泰清中而叹曰:“弗知乃知乎?知乃不知乎?孰知不知之知?”

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

无始曰:“有问道而应之者,不知道也;虽问道者,亦未闻道。道无问,问无应。无问问之,是问穷也;无应应之,是无内也。以无内待问穷,若是者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大初。是以不过乎昆仑,不游乎太虚。”

这时,泰清向无穷求教:“你通晓道吗?”

这里的“泰清”象征着我们的思维,总想将一切事物理解得透彻明白。而“无穷”则代表无尽无边的存在,我们有限的智慧怎能完全理解“无穷”呢?庄子通过拟人化这两个概念,让他们进行对话,以此阐明道理。

无穷回答:“我不通晓。”

既然名为“无穷”,又怎会被“泰清”的问题难住呢?他始终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拥有什么,或者自己究竟是什么。

未能从“无穷”那里得到答案的“泰清”,于是又向无为求教。

无为回答说:“我通晓。”

这个“无为”相较于“无穷”,层次似乎稍低一些。因为“无为”已经包含了人为的因素,尽管他处于无为的状态,但已经比“无穷”降了一等,其中已有人类的痕迹和烙印。

泰清又问:“你所通晓的道,有确定的名称和数量吗?”

这里的“数”可以理解为方法、规律或条款,这取决于我们如何理解。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了解道?又有什么方法可以使我们理解道?

无为说:“有的。”

泰清问:“道是怎样的名称和数量呢?”

无为答:“道能使人尊贵,也能使人卑微;道能使人聚集,也能使人离散。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道的名称和数量。”

正如庄子之前所说,“道在屎溺、在瓦甓”,是否显得低贱呢?道既能使你成为真人、至人、圣人,但也不排斥众生。你可以变为阿狗、阿猫,这其中都有道。并不是说阿狗、阿猫就没有道,也不是说苍蝇、老鼠、臭虫就不是道,它们同样具备道。因为道可以降至尘埃之中。“可以约”表达了道的约束性和聚合性,万法归一;“可以散”则表达了道的自由自在,无限延伸。因此,我们在谈论大道时,它与我们的心灵是一体的,道即是心,心即是道;佛即是心,心即是佛。

带着这个问题,泰清去见了无始,向他提出困惑:“‘无穷’他不知道这一切,而‘无为’知道这一切,他们两个究竟谁对谁错?知道的是对的,还是不知道的是对的?”

无始说:“真正的知是深不可测的,而表面的知却是浅显的;不知其实正处在道的深奥之中,而知却恰好与道相悖。”

泰清深受触动,仰望天空,长叹道:“原来,不知才是真知,知反而是不知!又有谁能领悟这不知之知呢?”

无始继续解释:“道是不可言说的,能言说的便不是真正的道;道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便不是真正的道;道是听不到的,能听到的便不是真正的道。只有理解了有形之物源自无形之道,才能领悟到大道的不可名状。”

无始进一步指出:“那些声称了解道的人其实不了解道;询问道的人,本身也是不了解的。道是不可询问的,即便提问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那些非要询问的人,其实是在向虚空发问;那些非要回答的人,其实只是在空洞中回应空洞。以空洞回应空洞,这样的人既不能洞察宇宙的奥秘,也不能领悟最初的智慧。因此,他们无法超越昆仑之巅,更不能神游于太虚之境。”

“冥冥”是黑暗、不知,“昭昭”是清楚、明白,它的前提一定离不开糊里糊涂,离不开“无知”。我们除了现在,过去是“冥冥”,未来是“冥冥”,只有现在处于“昭昭”状态,处于清醒、明白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是面对具体因缘而定的,因为昨天你同样处于“现在”的状态,明天也有明天的“现在”的状态。但是明天的“现在状态”是处于“冥冥”之中,昨天的“昭昭”相对于现在还是“冥冥”。你要通过回忆才能回忆起来,回忆本身已经是现在了。就像人不能两次跨过同一条河流的道理,因此,道的确是妙不可言。

在庄子的哲学中,“道”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它超越了感官的感知,是无形、无声的。泰清向无穷、无为和无始三位智者探询“道”的本质,他们的回答揭示了对“道”理解的深刻差异。

无穷表示“不知”,这反映了一种对“道”深度的敬畏和认知的自知之明。无为则自信地声称“知道之数”,但他所知道的,仅仅是“道”在世间的表象和作用,而非其本质。无始的回答最为深邃,他认为真正的“不知”其实是对“道”深层次的理解,而表面的“知”则是浅薄的。他进一步阐释说,“道”是不可听闻、不可看见、不可言说的,因为“道”本身超越了这些感官和认知的范畴。

庄子借此告诉我们,对于“道”,我们必须超越耳目等感官的依赖。一旦我们试图用感官去捕捉“道”,所得到的便不再是真正的“道”。他反复告诫我们,要摒弃对感官的依赖,通过内在的觉悟和直观体验来接近“道”。这样的探求不是向外寻求,而是向内观照,通过内在的洞察和自我超越,来领悟“道”的无言之教。

成语:

【秋毫之末】意思是鸟兽在秋天新长的细毛的尖端,比喻极微小的东西或极细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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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7-26 13:52

    不要再丢鬼了,庄子的认知在什么阶段你搞明白了吗?除了会和稀泥复制粘贴的搅屎 儒鬼文人还会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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