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聋哑工人的悲欢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7-30 22:14:57

回想起旧社会的40年,不禁满腔愤恨。我这个聋哑工人,是怎样在党的关怀下,成为劳动模范,工程师和共产党员的呢?我的悲欢真是说不尽啊!

我出生在一个贫农的家里,祖祖辈辈受地主欺压。小时候,父亲替我取名“金龙”,指望我成“龙”成“凤”,摆脱苦难的生活。

我八岁那年进私塾读书,那教书先生见我穿得破破烂烂,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想请他多教我认识几个字,他理也不理,闭上眼睛养神。

这年,母亲生病,没钱请医生,父亲向地主“笑面虎”说了许多好话,才借到十块银洋。

在私塾读了一年书,没有学到什么。家里经常揭不开锅,“笑面虎”却常来讨债。父亲成天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父亲被“笑面虎”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让我退学,把我送到“笑面虎”家去当放牛娃抵债。我不肯,父亲说:“孩子,没法呀!

“笑面虎”巴着眼晴,朝我上下打量了一会,露出一嘴黄牙,嘿嘿嘿地笑着说:岁了!“金一—龙一—”“笑面虎”拉长声音念着我的名字,又是嘿嘿一阵笑忽然他收住笑脸,竖起眉毛说:“啥个‘金龙”‘银龙”?以后不许再叫这个名字!

难道穷人连个好听的名字都不能取?我窝着一肚子火,要跟父亲回去,不想“笑面虎”一声喝:“站住!”我看了看父亲,只好站住。“笑面虎”叫我白天把牛放出去吃草,晚上才许喂干草。

以后,每天天不亮,我就牵着牛出去找草吃。寒冬腊月,到处积满了白雪哪里找得到草料!我生满冻疮的双脚,踩在雪地上,疼得像乱箭穿心。

好容易到傍晚,才敢回家。我拴好牛,上好草料,正抱起干草垫地铺,想暖和一下身子,却听到门外有人急匆走来。

只见“笑面虎”一头闯进门,他朝四周看了看,便“啪!啪!啪!”伸手打了我几个耳光,嘴里吼着:“喂牛的干草,你倒拿来垫铺。我把你这条‘金龙打成一条毛虫!

我火极了,使劲把他推了一个跟跑。他扑过来一把拧住我的耳朵,地向墙上乱撞。雾时间,我眼冒金星,鼻流鲜血,迷迷糊糊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一看,“笑面虎”家的黑漆大门紧紧地关着。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哦!明白了,刚才准是“笑面虎”以为我已经死了,把我扔出来的。

我握紧拳头,挣扎着要去找“笑面虎”拼命。可是他家的大门关得紧紧的,我没法进去,只得忍住疼痛,冒着风雪往家走

回到家里,父母见我头破脸肿,血迹斑斑,知道我挨了打,又心疼,又伤心。母亲一把将我楼在怀里痛哭起来。父亲也在一旁叹气,、流泪。

到了半夜,我浑身发烧,耳朵痛得像针扎,父母亲同我讲话,我一点也听不见。原来我的脑神经和耳鼓膜被“笑面虎”打坏了。

由于没钱医治,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母亲设法弄了点草药给我吃了几次才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从此成了一个听不见声音、讲不出话的哑巴了。

我在河边挖野菜,被几个地主家的孩子看见了。他们丢石子、抛泥块,只顾悔弄我。我说又说不出,喊又喊不响,直气得干瞪眼

几个小坏蛋越来越凶狠,竞把我篮里的野菜倒进河里。我忍不住这口气,动手和他们厮打。不想他们人多手多,把我打得鼻青眼肿,我流着眼泪哭回家去

那些小坏蛋当中,有一个是“笑面虎”的儿子。道我并没有死,便又找到我家,逼我再去替他放牛。

母亲不忍心让我再去受罪,再三求情。“笑面虎”说,不去也可以,不过要马上还清十块钱本利,算清饭钱

父亲急得没办法,只好把起早摸黑开出来的三亩荒地拿来抵债。“笑面虎” 才心满意足地骂着出了门。我心里恼怒,拎起板凳要追上去砸他,母亲一把把我扯住。

父亲气得病倒了。他咬着牙,做着手势对我说:“孩子,这日子,你要记在心上呀!地主杀人不见血

家中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母亲狠狠心肠丢下了生病的父亲、吃奶的弟弟和我这个哑巴,到上海去做奶妈。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地方上突然流行瘟疫,我和弟弟都病倒了。父亲手臂上又生了个毒瘤,躺在床上直哼嘻。我多么希望有个医生来给他瞧瞧呀!

忽然父亲向我招招手,我爬到他身边。他町住我,拍拍我的头,握紧我的手。我懂得他的意思,他要我长大不要忘记地主对我家的迫害。

渐渐地,父亲半闭着眼睛不动了。我推他,拉他,还是不动………·哎呀!父亲死啦!我悲痛地乱挥拳头,哭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苏醒;挣眼一看,母亲正在一旁痛哭。原来人家嫌母亲奶水不足,不要她了。没想到父亲在她到家之前死了,没赶上讲几句话,她格外伤心。

第二天早上,顾不得刮风下雨,我拖着有病的身子,和母亲哭着把父亲埋在荒地上。

父亲死去不久,饿得皮包骨头的弟弟又死了。一天我昏死过去,好久没醒母亲以为我死了,哭得死去活来,用席子把我卷起,准备埋在父亲的坟旁。

母亲刚把我放在攻地,忽又依依不舍地抱起我。她发觉我胸口还有些热气又把我抱回家去

母亲把我楼在怀里,三天三夜没松手。到了第四天,我悠悠地透了口气,苏醒过来。母亲又欢喜又伤心,一滴一滴的热泪落在我的脸上。

这次我死而复活,母亲是高兴的,可是日子还是过不下去。母亲想到舅父在上海开设五金工场,便送我去当学徒。那时我才13岁

舅父舅妈并不拿我当外甥看待,盼我每天烧饭洗菜,抱孩子,倒马桶。头天我把饭烧焦了,舅妈伸手就是两个巴掌,咒骂了个把钟头,还不许我吃饭

我很想学点手艺,以后好当个工人,因为白天要做许多杂事,没有机会到工作台旁看老师傅干活,只好在晚上弄把锉刀拼命地学,常常搞到深夜。

这样没日没夜地千,弄得身体很虚弱。一天,我拎了壶开水上楼给舅妈泡茶,忽然眼前发黑,两腿一软,从楼梯上跌下来,两只脚给开水烫得钻心疼。位朱师傅急忙赶来扶起我。

狠心的舅妈不但不给我医治,反而逼我爬进一个堆杂物的小阁楼,拉上门喀擦一锁,走了。

这时候正是三伏天,小阁楼里像个热蒸笼,闷得几乎转不过气。脚上腐烂开了,好心的朱师傅螨着舅妈开了锁,送一点豆油给我涂抹伤口,两只脚才慢慢好起来。

脚伤好了,朱师傅见我肯吃苦学手艺,就教我学浇模子。

朱师傅教得很认真,他交给我一勺铜水,叫我照样倒进模子,照样吹气。谁知我气力不够,把铜水泼在地上,铸件报废了。

不料又让舅妈看见了,扑过来抓住我就打。朱师傅劝她,她就骂朱师傅,我满腔怒火,拿起一只杯向舅妈摔过去,而后拔腿就跑

我一直跑回家去,在桥头荒地上遇到母亲。她见我身上伤痕累累,心疼得把眼睛都哭肿了。

家里十分困难,我常常喝一碗麦糊过一天。母亲思前想后,打着手势劝我意思是说:“孩子,熬着点儿吧,仍旧回到舅父的工场去,免得在家挨饿。”我只好答应。

第二天,母亲忍痛把我送回工场,还向舅父舅妈讲了许多好话。舅父只顾喝酒,舅妈却对母亲指手画脚,不知骂了些什么。

母亲一走,舅妈叫我做好12把铜锁才有饭吃。我一直做到天亮,实在饿极了,便到灶间去盛碗冷粥。哪知才喝两口,舅妈扑了进来,夺下粥碗,一把楸住我直往工作台拖。

她拿起一把锁不停地砸我的头。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气得实在耐不住,劈手夺下那把锁,朝她脸上一扔,拼命往外逃

可是,到哪里去安身呢?回家吧,要饿死;回工场吧,受不住那种虐待真叫我走投无路!游荡到晚上,只好睡在一家理发店门口,摸着头上被打的肿块,文疼,文饿,文冷

我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握到天亮,觉得四肢无力,爬都爬不起。舅妈因为要我替她做牛做马,见我一夜没有回去,派人到处找寻。结果,我又被拖回工场。

回到工场,舅妈又对我一顿臭骂。朱师傅等她走开时,对我做手势,叫我不要再逃,还是好好学点手艺吧。以后,他更加热心地教我

朱师傅把手艺教会了我,使我能够于活了。那时,舅父想利用童工多赚钱借口节省开支,歇了他的工。朱师傅临走,还做手势叫我好好干,不要怕吃苦。

在打骂中握过三年,我要满师了,谁知舅父一直不提起。我去问他,他打着手势告诉我:“满师吗?拿40块银洋来办‘满师酒”,否则还要做三年学徒。

三年来,我给他们打骂、千活,没吃过一顿饱饭,也没有拿过一个工钱,哪有40块银洋来办酒呀?喉!我有理讲不出,气得在心里干恼火。

结果,只得继续当学徒。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一直熬到第九个年头。舅父见我手艺熟练,怕我“跳厂”失去“摇钱树”,才答应让我满师,给的工资却少得可岭。

舅父的算盘越打越精,他的小工场变成了大工厂,买了汽车,盖起洋房,我的工资仍旧是那么一点。直到抗日战争爆发,日本鬼子炸毁了他的洋房、工厂,我才离开这整整被剥削了15年的地方,失业了。

那时候,到哪里去找工作呢?一天,有人告诉我有家工厂招工,我赶紧去报名。进厂以后才知道受了骗,原来是给日本鬼子的修配厂做苦工。

在这厂里,我们每天要被日本鬼子无故鞭打:女工们进出厂门,都要受到野兽们的无理搜身。我是个哑巴,遭受的苦难比别人更多。我又陷进活地狱了。

厂里的日本鬼子规定工人不能随便走动。我无意走进另一个车间,看见一批女工在卷子弹带。我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些子弹是用来打我同胞的呀!

忽然,一个女工的头发被卷进机轮里去了。我飞步向前,用右手拉机轮,左手拉女工,那女工才没受伤。但我的手臂却被削去了一大块肉,当场昏倒。

日本鬼子不但不给我治疗,反而因我随便走动,诬我是“密探”,把我抓起来灌辣椒水,上老虎凳…·我有冤喊不出,只是在心里恨这些杀人的强盗

日本鬼子不相信我是哑巴,把我关进牢房,折磨了几个月。我手臂上的伤没有好,身上又生满了疥疮。鬼子怕我传染,才把我放出来。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当局接收了这家工厂。我以为国民党是中国人,对工人总要好一些。哪知他们和日本鬼子一样,正事不于,常常盗卖厂里的器材,用来吃喝赌。

起初我不知道那些家伙在搞什么花样。有个家伙运东西出厂时,随手拿了小卷皮带给我,我就拿它做了一副裤腰带。

不料在散工时被守卫兵看到了,说我是盗窃犯,硬逼着我这个哑巴“招口供”,把我毒打了一顿,关进监狱。

在监狱中待了几天,冒险逃了出来。那时,我的母亲已经病死了,草棚又被炮火烧了,叫我上哪儿去?

猛地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回头一看,啊!这不是朱师傅吗?我不禁眼泪直流,有满肚子话要说而说不出来

做着手势交谈了一会,朱师傅见我无处可去,就四处奔走,托人给我找工作。他有个朋友在电讯修配厂做工,把我带了进去,我才有了糊口的地方。

1949年上海解放了,到处飘扬着红旗。厂里的工人们敲锣打鼓,欢迎共产党派来的军代表。

以后,这厂改名为邮电器材厂,我在工具车间干活。厂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再没有人随意悔辱我了。军代表一一厂领导待人十分亲切,从各方面关心工人有时和工人们一起于活。

厂领导鼓励我们工人学文化,特地开办了夜校。他知道我是个聋哑人,上课不方便,就专门派了一位老师来教我

饭后,我正要回车间,看见许多人挤在光荣榜前。我挤上去一看,“中国共产党党员”几个大字跳进我的眼中。原来这是党支部公布的党员名单。

榜上的名字我大都认识,而且都是我一向钦佩、熟悉的人。我顿时明白了个道理:解放后的一切变化,都是因为党和毛主席领导得好。

我要争取做个共产党员!我去找厂领导,握住他的手不放,抖动着嘴唇,恨不得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倾吐出来

厂领导已了解我的心思,不断地帮助我,使我懂得许多革命道理。我立志要把毕生精力投人到社会主义建设中,先后创造革新了“梳齿梗”、“冲孔模”等模具。

厂里为了使电转机生产能成倍地增长,要制造一副复杂的“压铸模”。厂领导拿来一大堆图纸,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

我看了看图纸,知道这项任务困难很多,没有成套资料,也没有精密设备但是我想到了党和毛主席,立刻握紧拳头,拍拍胸脯表示,坚决接受了任务,保证完成。

可是我多年来一直是凭“腹样”做模子的,如今要把图纸变成自己脑中的立体模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我一张一张地读,终于把一百多张图纸全部记在心里。

战斗开始了。我越干越有劲,越干越高兴。厂领导怕我太累,不时地来催我休息。有时我忘了吃饭,领导就派人把热菜、热饭送到车间,对我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

在厂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下,“压铸模”终于研制成功了,生产效率大大提高,所达到的纪录成为我国电讯事业中的一项创举

历年来,我被评为劳动模范和先进生产者,又提升为机械工程师。同志们欢欣鼓舞,一次又一次地欢送我上北京去开会。

最使我终身难忘的是1958年7月,我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我这个在旧社会里受尽压迫和歧视的哑巴,成为工人阶级先锋队的一员,我激动得流出了热泪。

我到北京去参加群英会时,首长亲自用汽车陪我到医院,请专家替我诊治经过吃药,针灸和理疗,使我能够简单地讲话了,这件事我永远忘不了

回到上海以后,我捧着珍贵的礼品,首先奔到车间。同志们围住我道喜问好。我兴奋得摆动双手,不觉说出一句话来·“从前··做牛马…·现在··做主人

大家见我这个哑巴竞能开口讲话,顿时欢腾起来。我流着眼泪,浑身热乎乎的,这是新社会给我的温暖!

我用双手比划着,断断续续地把在北京所经历的感受讲了出来。同志们望着我,也深深感到旧社会的苦 新社会的甜

妻子儿女见我从北京回来,也欢喜得拍手跳脚。我擦起衣袖,露出旧社会给我留下的伤疤,要子女们记住我那旧社会的40年,要记住毛主席的恩情

1961年的“五一”节,我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我说出了久藏在内心的话:“毛主席啊!是您解放了我,培养了我!这海一样的恩情怎样来报答您啊!我人残废心不残废,一颗红心永远向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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