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海)彭泽雄
火辣的太阳照在大地上,没有一丝风,稻田的水晒到烫脚,我们几个人头戴草帽,背着谷箩在下谷种。
突然竖在机耕路上大队广播站喇叭播出了紧急通知:“广东省今年第三号强台风在海南文昌县登陆,为了做好防 台风工作,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发挥人定胜天的积极作用,武装连全体指战员在今晚8点台风到我地区时要坚守自已战斗岗位,提高警惕、加紧巡逻,严防阶级敌人乘机破坏,发现敌情、立即报告防台指挥部,把各村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全部监管起来,只准他们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
风抽鞭,雨射箭,我和排长周大全穿着雨衣,背着自动步枪缩在旧祠堂的生产队队部门口,面对着狂风暴雨,默默地抽着劣质香烟,巡逻了半个晚上,又累又饿,“阶级敌人”半个鬼影也不见,哪有什么人搞破坏,我心里在想着。同是知青的周大全对我讲:现在才1点多钟,什么时候才捱到天亮,你想想办法医医这个肚子。整个晚上滴水没进,饥饿寒冷同样袭击着我,口水一个劲往肚里吞。我望着村前那片花生地灵机一动,对周大全讲,“傻全”你给我睇水,我把枪给你背着,我偷几斤花生到猪房用盐水煲······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经过一夜暴风雨洗礼,大地一切都变了个样。被大风刮倒的蕉树、芯树、甘蔗倒了一大片,农作物又受到严重损失。我心里一阵难过,珠江三角洲每年台风季节不知损失多少财物,今年又是“风收”了。年终分红又是一包“丰收”加一盒火柴吧(七十年代“丰收”香烟是二角七分一包,火柴是二分钱一盒)。“彭同志。”忽然我发觉身后有人叫我。不好了,出事了,我随着声音回头一望,是我驻队的治保委员余仔。我忙问:“出了什么事,这么紧张?”“彭同志昨天下午开社员大会,你叫我们做好防台风工作,把集体损失减小到最低程度,注意村里'四类分子,破坏活动。想不到昨天晚上真有人搞破坏活动了,阶级斗争真是尖锐复杂,”话未说完便把我拉到花生田里去,我 故意装傻问道:“余仔,你叫我来干啥?”“彭同志,你不知道吗?这偷花生人很狡猾,把花生苗拔起,摘下花生再原封不动把花生茎埋回地下,你说这些人可不可恶。你们驻队工作组要向上级反映我们生产队的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时时刻刻想搞破坏,颠覆我们无产阶级专政,你们工作组一定要深挖狠批这些坏人,不然的话,今晚偷十斤,明晚偷二十斤,到秋天我们还有什么收成,明年食油又要买高价了······
听完余仔一大堆说话,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该死的周大全又给我出难题了。“哦,余仔,这件事你反映得非常及时,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我和周大全同志马上回大队汇报,这事你要保密,保密才能破案。你表现非常好,为保护集体财产你做得对!”“不,彭同志,我平时工作还不够,距离你们领导要求还很远,今后还要努力工作争取入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不知道周大全会不会看到我写的知青故事,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会想起那个特殊环境年代那些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