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有个同学,人称“双黄蛋”(每个年级都要读两遍),是公认的“脑瓜不灵光”,但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伙计上了牌桌俨然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扑克、麻将无所不通,谁手上有什么牌,要出什么牌,都被他算计得死死的。
请问,这样的人有没有智谋?
我认为有,只是表现的领域不一样而已,毕竟老天只给了每个人一个脑袋瓜,人们只能在他所专注的领域展现出“智谋”。比如李靖、李勣、郭子仪,他们虽然都是“常胜将军”,但所启用的智谋其实大相径庭。
李靖:千年一遇的军事战略大家李靖是中国历史上“最纯粹”的军事家,他这一生除了打仗,别无所长,也别无爱好。正是这种纯粹,让他难容于朝堂,备受打压,也正是因为这种纯粹,最终让他躲过了凶险的暗流。
李靖自幼喜好兵法,少年时期就被舅舅韩擒虎夸作“与孙膑、吴起并肩”的奇才,还曾经被时任宰相杨素预言是未来的宰相。
正应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句话,李靖竟然蹉跎岁月,一直混到年仅五旬,大隋都亡了,也没能捞到上战场的机会。
按照正常节奏,李靖就是个一辈子纸上谈兵的笑料,虽然也写过几部兵法著作。但一个连血腥味都没闻过的书生,用他的著作盖咸菜坛子,估计连咸菜坛子都要嫌弃。
谁曾想,隋末大乱,以及他与李渊的恩怨,竟然让他因祸得福,奇迹般地捋着白胡子,成了战场“新兵”。
从这一刻起,李靖如蛟龙入海,接连创下一系列令人炫目的战绩:
灭萧梁、平辅公祏,凭一己之力为大唐搞定南中国,与李世民并肩成为大唐统一战争中功劳最大的两位武将。
千里布网、雪夜奇袭,一战俘虏颉利可汗,并灭了东突厥,使大唐一劳永逸地解除了北部边患,并将大唐的疆域北推数百里。
高原追踪、跨雪山、穿荒漠、千里奔袭,逼杀伏允可汗,一战灭掉吐谷浑,使大唐牢牢控制住河西走廊这条通往西域、扼守关中的生命线。
一生灭三国,连李世民都说,您老南平萧铣,北扫虏庭,西荡胡夷,唯独东边没去过,要不要东征高句丽?
很遗憾,李靖年老体弱,实在无法支撑了,要不然高句丽也活不到高宗朝。
即便如此,后人提起李世民的洛阳之战,一个个如数家珍,却没人知道李靖的功绩,甚至浅薄地说:李靖的对手太弱,好打。
说这话的人也不怕闪着舌头,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因为面对李靖这样的高手,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到他的伟大的。
用孙子的话来说就是:善战者无赫赫功。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李靖的谋略之深无人可以与他并肩,他总能将复杂的战争通过精妙的谋划,转变为简单的收割战。
李靖这一生,水战、沙漠战、山地战、陆战、雪地、冰川、草原、荒漠,什么样的战场都经历过;军阀、胡骑、悍匪,什么样的对手都对阵过,无一败绩,还都赢得很巧,很轻松,从来不用蛮力。
所以,外行人误以为对手太弱,只有李世民这样的当事人才对李靖崇拜有加。贞观年间,李世民多次向李靖请教兵法,还派侯君集等人给李靖当弟子。
当年亲征高句丽未果,班师后李世民找李靖复盘。李靖说,应该从安市城分兵奇袭平壤,敌人首尾难顾,平壤必破。李世民懊悔不已,李靖的弟子,也是李世民的堂弟李道宗说,当时我就提过这个建议,你不采纳。李世民竟然愕然: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靖除了战功卓著,还留下多部兵法著作,并培养一批嫡传弟子,对大唐的武学传承意义重大。
李靖最大的短板就是不谙政治,他在朝中无朋无友,每次打完胜仗总要遭到弹劾,李渊、李世民两代皇帝都对他怀有猜忌之心。
李靖也曾经位居宰执,但每次上朝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会说。这不是因为他“口吃”,而是害怕,只好以木讷的方式躲避政治。不久,他以健康为由辞职归养,可是每遇战事他又披挂上阵。
正是这种自知之明,让他弥补了短板,避免了更深的迫害。
李勣:军事、政治双轮驱动的谋略家李勣就是瓦岗寨的“徐茂公”,这是一个“政治玩得最明白的军事家”,或者说他是个“兼职军事的政治家”。
早年,李勣就是战场上的菜鸟,败仗没少打,被窦建德俘虏过,被刘黑闼虐过,还两次给李靖当过小弟,一次是平定辅公祏之乱,一次是灭东突厥。
大概是这两次经历吸纳了李靖的“仙气”,李勣似乎陡然开窍了,逐渐成了大唐二代军事家中的翘楚,并与李道宗一起灭了薛延陀,又与薛仁贵大败高句丽。
李勣最光辉的时刻是在高宗朝,作为李世民的托孤大臣之一,他率军灭了高句丽,完成了李世民未竟之大业。
后人将李勣与李靖齐名,实在太抬举李勣了,事实上,李勣是在李靖、李道宗、李大亮等一批将领日渐凋零后才冒出头来的后起之秀,论功绩确实足够闪耀,但跟李靖相比,还是差得有点远。
李勣能在战场上“媳妇熬成婆”,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机会”,别人总是半途而废,只有他能横跨两朝,都受重用。
李世民、李治,乃至李渊,祖孙三代人为何都喜欢李勣?理由很简单,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忠义、厚道的君子,值得信赖。
我用“看起来”这个词,并不是想有意冒犯李勣,事实上他确实做了很多仗义的事。比如,当初他对李密的忠诚都感动了李渊。
不过,我也不承认李勣是个“忠厚之人”,本质上他是个精于算计的政治家,他的仗义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利害”二字的影子。
当然,身在朝中,要都像李靖那样“不懂事”,朝廷还不乱了套?所以“讲利害”也不全然是坏事。
总之,李勣以他政治家的眼光和做派赢得了李家父子的信任,也赌赢了人生,在大把的机会面前终于“修成正果”了。
郭子仪:政治谋略罕见的军事家曾经有人问:中兴双璧郭子仪、李光弼谁的军事才华更突出?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郭子仪的军事才华肯定不如李光弼。
这话让人难以接受,要论声望和贡献,郭子仪要远甩李光弼,咋就不如李光弼了呢?
郭子仪两次再造大唐,一次是在平定“安史之乱”中,另一次是打败吐蕃、收复长安。不过,如果我们仔细分析郭子仪的履历就会发现,他的胜利很大程度上不是赢在“军事”,而是“政治”。
郭子仪确实打过不少胜仗,但总让人觉得不过瘾,没有李光弼来得巧,甚至老人家还曾经数次吃过败仗,不那么令人信服。
李光弼跟郭子仪完全是两路人,郭子仪治军不严,甚至军纪涣散,李光弼及其严苛,令行禁止。李光弼的太原保卫战堪称奇迹,河阳保卫战也算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而老郭一辈子都没有像样的经典战役。
这就不免让人奇怪,郭子仪究竟凭什么治军呢?又凭什么打胜仗?又如何在复杂的朝廷纷争中赢得信任呢?
这就是郭子仪的过人之处,他以高超的政治谋略,弥补了军事才华的不足。
朔方军难治是出了名的,后来李光弼接手朔方军就接连遭遇部下做局,差点被干掉,最终还是被坑了一把,灰溜溜地交出了朔方军节度使大印。
老郭几乎是当时唯一能镇得住朔方军的将领,只有他能摆得平内部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朔方军和朝廷的恩恩怨怨。
安史之乱中,朔方军几乎是朝廷唯一能对抗叛军的主力军,单凭这一点,郭子仪只要让朔方军接受朝廷的驱使,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后期,朝廷对藩镇将领的忌惮,双方对立得很厉害,由此引发了仆固怀恩的叛变、李光弼的不听调遣,以至于吐蕃入侵时无人抵抗,导致长安沦陷,唐代宗流亡。
而数次被朝廷“鸟尽弓藏”的郭子仪却以高超的政治技巧,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明枪暗箭,并在危局面前赢得复出的机会,从而成为大唐历史唯一一个两次再造山河的军事家。
可以这么说,郭子仪是军事家,但他的“功夫在诗外”,政治谋略先行,这个风格跟李勣不同,跟李靖更是没有任何可比之处,虽然他们都是以战功名垂青史的人。
这仨是我个人认为能立足历史的唐朝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