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叔可忍,侄儿不可忍,“叔可忍”是因为叔叔张济已经挂了,不忍还能从地下钻出来不成?“侄儿不可忍”是因为老曹做的太过分,往张绣脸上扔臭袜子了。
建安二年(197年)正月,在控制住了汉献帝后,曹操打响了统一天下的第一枪,目标就是屯兵于宛城的张绣。
张绣的实力在那个群雄并起的时代就是个“小把戏”,实在不值一提,他能割据一方纯属沾了叔叔张济的光。
张济其实也算不上大人物,他原本是董卓的女婿牛辅手下的校尉。董卓被杀后,西凉集团树倒猢狲散,降的降,死的死,本该game over了,却不料却因为一个人的毒计,让西凉集团死灰复燃。
此人就是“三国第一毒士”贾诩。
贾诩说,如今朝廷要将西凉人赶尽杀绝,咱往后逃,路上一个小小的亭长就能将咱们都收拾了,莫不如大伙儿团结起来,一起去攻打长安,成功了,天下可得,就算失败了,再回去也不迟。
贾诩一句话就照亮了西凉集团的前途,于是这团散沙居然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洪流,真的攻克了长安,杀了王允,并挟持了汉献帝,让大汉复兴的最后一点小火苗彻底熄灭了。
就是在这场反击战中,张济显露出来,他成了李榷、郭汜之后的西凉集团三号人物。
遗憾的是,李榷、郭汜缺乏政治智慧,抱着胜利果实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却陷入了内斗。结果就是汉献帝“跳出了如来佛手心”,又回到了洛阳,便宜了曹操。
张济在混战中被打成了“乞丐军”,实在没吃的了,情急之下决定虎口夺食,跑到刘表的地盘抢粮,结果一不小心,中了流失,丢下如花似玉的老婆挂了。
张济死后,他的这支队伍就被侄子张绣接管了。
按理来说,张绣应该替叔叔报仇,跟刘表死磕到底,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张绣竟然投靠了刘表。
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张绣向刘表打白旗也是迫于无奈。原来,刘表狡猾狡猾的,他在杀了张济后,一边公开吊唁张济,一边向张绣的部下频频抛媚眼。
张绣刚刚接手部队,没啥威信,部下被刘表“仁爱之心”和“大白馒头”搞得芳心大动:要不咱就投靠刘大善人算了?
张绣走投无路,只好顺从,率部归顺了刘表,并被刘表安置在宛城,充当对付曹操的第一道肉盾。
既然张绣这么衰,曹操为何要把他作为“头道菜”,而不是瞄准袁绍、袁术兄弟呢?就算四处漂泊的刘备,也总比张绣拿得出手嘛。
这就是曹操的聪明之处,袁氏兄弟虽然一肚子稻草,但在人家的硬实力面前,他也不得不缩头,只能从长计议。
所谓“从长计议”就是先解决掉后顾之忧,再收拾袁家兄弟。以袁绍、袁术的鼠目寸光,他们宁可坐视曹操打张绣,也不会主动联手张绣夹击曹操。
张绣实力虽弱,但他的头上顶着一个闪亮光环——西凉集团的二代领军人物。
咱可千万别小看了西凉集团,这是东汉末年的“牛市板块”,领袖人物死了一批又一批,却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比如后来的马腾、韩遂、马超……
张绣出身于西凉传统豪强张氏,这种人你如果让他缓过气来,谁敢说他不会变异成第二个董卓?以张绣和刘表貌合神离的状态,这根骨头不难啃。
所以,曹操要趁张绣进入发育期之前就干掉他,同时将刘表压缩在襄阳,以解决后顾之忧。
一切正如曹操所料,曹军刚刚抵达淯水,张绣就迫不及待地打起白旗:曹哥,宛城归你了……
曹操很得意,对部下说,俺就说嘛,张绣没那么难打,你们还担心刘表呢。部下死劲拍马屁,老板您英明……
于是曹老板飘了,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善后事宜,一门心思扑在女人身上了。
咱都知道,曹操这个人好色成性,而且不大挑食,甚至偏好人妻。曹操早就听说张济有个美娇妻,所以进了宛城后就迫不及待地当起了慰问团团长。
张绣懵了,按照流程,你不应该先接见我吗?
刘表虽然在利用张绣,但好歹人家也算是给了他一块栖身之地。按道理来说,张绣既然投靠了刘表,就应该尽责。之所以不等曹操动手就投降,张绣无非是想拿刘表献媚曹操,换一块大肉。如今可倒好,连块骨头都没捞到,还被人家占了雀巢,丢死人了!叔啊,侄儿对不起你呀。
张绣一时搂不住火,嘴上不把门,说了几句狠话,结果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曹操也有点意外:俺俩处对象关你什么事?你叔叔都没意见,你急头白脸个什么?小子,等老子快活过了就收拾你。
曹操舍不下“千金春宵”,结果张绣得到报信提前动手了,他率领西凉军对曹军来了个关门打狗。
曹操狼狈不堪地丢下“新娘”就跑,路上怕被人认出来,连胡须都割光了,最后用三条最重要的人命换了他一条性命。
这三条人命分别是曹操的爱将典韦、侄子曹安民,以及长子曹昂。
后来都说,如果曹昂不死,就没有后来的曹丕、曹植兄弟阋墙。因为曹昂的死,曹操的婚姻也走到了。卞夫人怨恨曹操害死了儿子,愤然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到曹操身边。
后人很不理解张绣的举动:你婶婶已经是个寡妇,被曹老板收编了有什么不好?既然你想跟曹老板做交易,婶婶不也可以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嘛,何必撕破脸?
如果仅仅从“脸面”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张绣做得确实不够理智,两汉时期女人改嫁不算事,曹老板虽然吃相不大好,但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不过,从后来张绣与曹操的恩怨来看,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张绣也绝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婶婶被霸占只是他与曹操反目的一个导火索而已。
一年后,曹操再次攻打宛城。在打败张绣、刘表联军后,却在撤军途中因为贾诩的计策败给了张绣。
又过了一年(建安四年),袁绍派人来与张绣结盟,以共同对付曹操。张绣却在贾诩的建议下赶走了袁绍的使者,主动向曹操奉上降表。
曹操都乐蒙了:两次攻打宛城都没能成功,人家居然“乘胜而降”,这面子给得比脸盆还要大。
于是曹操忘记了丧子之痛,不光接纳了张绣,还令自己的儿子曹均娶了张绣的女儿,结成了亲家。咱也搞不清楚,以后张绣的婶婶管张绣叫“亲家公”,还是“大侄子”?
这件事表明,张绣其实就是一个善于投机的人,尤其他身边还有一个极其会算计利害关系的贾诩。不难推论,当初张绣无论是投靠刘表,还是决定献出宛城投降曹操,其实都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在权衡利弊,只要加码合适都可以交易。
曹操第一次攻打宛城时,张绣拿刘表当冤大头,以为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却不料曹操根本没拿他当回事,甚至将他的重要性放在了女人之下。
张绣可以不在乎婶婶被霸占,但决不能这么被曹操蔑视,这叫“伸手打了送礼人”,不爆发还是男人吗?
曹操连吃两次闷亏,逐渐认识到了张绣的价值,正如贾诩所言:曹操在弱势的情况下咱投降他,他一定会接纳,还能获得足够的重视,这叫交易价值最大化。
果然如贾诩所料,曹操对张绣真是倾心,除了结为亲家,还加封他为破虏将军,封侯二千户。
二千户放在其他历史时期真的不算多,但东汉末年人口骤减八九成,曹操手下连个千户侯都没有,张绣却独占两千户。
婶婶的这档子事竟然成了张绣发达的转折点,不知道张济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