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国洲
二弟“走了”。2012年11月2日(农历十月初九)晚,二弟国华因肠道梗阻导致肠破裂感染不治而去世,享年65岁。
2021年夏季,二弟发现自己小便疼痛,排尿困难,前往承德市医院就医,经医院检查认为是输尿管癌变,建议进行手术治疗。为了进一步确认病情的严重程度,二弟又前往北京肿瘤医院进行复查,最终确认是癌症无疑。
当时,全国正处于“新冠疫情”严管期间,人员全部被就地封闭,肿瘤医院也不再接收病人住院,所以,二弟的病情被耽误一个月之久。一个月后,二弟终于住进北京肿瘤医院,并通过手术摘除了输卵管和一个肾脏器官,但是,却失去了最佳的手术时机,病灶已经扩散到其它器官。
手术后,二弟一直住在北京大闺女家,身体一度向好,只是前些年做的腰椎手术不成功,给他带来无休无止地痛苦和折磨。为了解除腰部手术的痛苦,二弟又在医院做了腰部“固定钢板摘除手术”。手术时发现:用于固定钢板的8个钢钉,其中有一个是歪斜的,也许正是这个歪斜的钢钉是造成二弟长期痛苦的根源。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二弟曾因“阑尾炎”发作,在承德市“107”医院住院治疗,且手术摘除了“阑尾”。“107医院”是一个部队的野战医院,隶属北京军区八分部。手术后,二弟因卧床时间过长,造成“肠沾连”。就是因为“肠沾连”,给二弟带来一生的痛苦。
由于病灶发作的原因,二弟一直感觉背部不适,经常用手指揉搓痛点以解除痛苦,竟然将位于病灶处的衣服都揉搓出一道道破痕。平时只要坐下来,他的手就会不由自主的伸到后背去,不停的揉搓那个痛点,时间一长,演变成了习惯动作。
为了找到病痛的原因,我曾经带着他到承德各大医院进行就诊,做了多次的排查,比如:什么“肠镜”检查、“胃镜”检查、“ct”检查、“b超”检查、“核磁”检查,等等,就是找不到病因。前些年,他到北京大医院检查,仍然未能确定发病的原因是什么。
我曾经怀疑可能是“肠沾连”,是“阑尾炎”手术造成的,可是,中国的各级医院并没有检查“肠沾连”的办法,所以,长期以来,二弟就一直忍受着病情的折磨,痛苦的生活着。
2022年秋季,二弟手术后,从北京返回老家,曾经打电话让我回去,想跟我一起多呆上几天。我因为小孙子正在上小学,离家较远,每天需要我接送,所以一直没有成行。这年的春季,二弟从北京回来,我与妻子专程回去看他,每天跟二弟一块吃饭、喝酒、聊天。我见二弟经过治疗,身体逐渐好转,精神状态尚可,觉得他的病也没有什么大事,为他提心吊胆的心情也就放了下来。这次没有回去,虽然心情小有遗憾,但绝对没有想到,这是与二弟的永别。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阴阳两隔,呼唤不应了。
他秋季回到老家时,我曾经劝他和二弟媳妇,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北京了,好好的在家养病吧。北京虽然是大都市,繁华热闹,但是人生地不熟,想找个人聊天都不容易,不如在家疗养,没事出去找街坊邻居聊聊天,心情会好一些,这样会更有益于身体的康复。可是,天气逐渐转凉后,二弟觉得老家的房子没有住楼房暖和,加之他的小外孙也需要有人照顾,于是,他们夫妇二人又回到北京大女儿家。
时隔不久,二弟跟我视频,告诉我说:“他到北京后,腰部疼痛难忍,每天都要吃止痛药,原来一天吃一次,现在一天吃几次还坚持不住。”他甚至对我说:“大哥,我不想活了,太遭罪了。”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很难受。我劝他说:“别那么想,坚持就是胜利。人病了,心理压力大,心烦时,出去转一转,缓解一下。抽时间,我到北京去看你。”又过了几天,二弟又给我打电话,说:“准备到301医院住院,再次进行化疗。”我说:“好,缺钱不?缺钱,我给你寄去。”他说:“不缺。”我知道二弟刚强,有困难也不好意思跟我说,所以,打完电话后,我通过微信转账,给他寄去一万元钱。
二弟住院后,健康状况明显好转,视频中,我见他红光满面,精神尚可,体重增加了三四公斤,我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十天后,301医院开始为二弟开展“靶向”化疗,二弟感到明显不适,七八天不排大便,肚子胀的非常难度,但是,301医院对二弟不能排便的问题根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最终造成肠破裂腹腔感染,直到病情恶化,生命垂危,也没有向家属说明真相。为了逃避医院和医生的责任,主治医生欺骗家属,让我侄女租用救护车拉回老家等待死亡。侄女给我打电话通报二弟病情后,我因为不了解事情真相,还以为二弟是癌症恶化,主张将二弟送往县医院作最后的救治。县医院诊治后,告知家属,二弟腹腔内有大量脏物,已经不治。当天晚上,二弟死于县医院。
事实证明:二弟的真正死因是因为长时间不排大便,导致肠破裂引起严重感染造成的结果,并非是死于癌症。严格讲,这是二弟的主治医师玩忽职守导致的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安葬二弟后,侄女曾经以医院开具的病历为证据,向301医院有关部门提起申诉,可是,301医院凭借强大的势力,根本无视患者家属的指控,时至今日,控告申诉毫无结果。
二弟生于1958年,那时由于全国解放时间不长,又刚刚经历“抗美援朝战争”,国家百废待兴,农村的生活也很困难。二弟出生后,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濒临死亡。有一次,妈妈病重奄奄一息,竟然被搭在外屋地的门板上,准备发丧了。当时农村医疗条件非常差,记得十里八乡就有一个瞿姓老中医,住在十几里外的镇上,如果有人真的得了急病,请他治病,一个“来回”需要三四个小时,有时还因为他在外地巡诊,根本就请不到。医生看病后,还要到镇上或者县城去抓药。我们那里距县城约60多里地,那时交通不发达,不仅路况不好,也没有班车等交通工具,步行一个单程就需要10多个小时,等到把药抓回来,人早就不行了。
也许很多人并不知道,那时农村还没有普及西药,治病全靠中药,中药的药性慢,对急性病的治疗不能立即见效。我第一次见到西药是二弟得了大脑炎,瞿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着半瓶白色的药物,瞿大夫见大家好奇,边稀释药物边说:“这是‘大油’,外国的东西,药特别珍贵,不是急病一般不给用。”后来才知道,它叫青霉素,具有很好的消炎作用,尤其是治疗肺结核更有特殊疗效,挽救了许多结核病人的生命。
二弟在襁褓之中,妈妈却得了病重而濒临死亡,她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过来了,哪有什么力气和奶水喂养二弟呀。二弟能够活下来,还是要感谢大姐,是大姐每天用嘴嚼烂玉米面糊糊,一口一口地喂养二弟,维持了他的存活。小时候,二弟因为营养不良,骨瘦如柴,加之经常闹病整天哭泣不止,奶奶听后很烦,说他是一个“要帐鬼”,扔了算了。在冬季一个寒冷的夜晚,二弟被放在院子里的柴火垛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以预料,当时如果无人救助,相信二弟一定不会活到第二天的早晨。幸运的是,二弟由于寒冷,哭泣不止,被刚刚睡醒的大姐听到了,大姐毫不犹豫地冲出屋外,将二弟从柴火垛上抱下来,立即送回屋里,放在热炕头上去“焐”。这次,二弟虽然没有冻死,但是经过一冷一热,得了一场大病,浑身烧的象“火炭”一样,经过反复“整治”,二弟最终退了“烧”。也许是命不该绝,二弟还是挺了过来。
二弟身体虚弱,奶奶不待见,妈妈又生了病,父亲一人忙里忙外,照应不瑕。恰好村西王家老俩口,无儿无女,想抱养一个孩子养老送终。主动找到父亲商量,要求把二弟过继给他们。父亲动了心,就把王家的想法告诉全家人,然而,妈妈和我们几个孩子一致表示反对,事情也就搁置下来。其实,要论生活条件,王家的家庭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王老头是村里供销社的销售员,一家人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不愁住,日子比谁家过得都轻松。
那时,子女多的家庭生活都比较困难,假如真的把二弟过继给王家,生活一定会比我们过的好。多年来,每当提起这件事,二弟总是不能释怀,埋怨父亲太狠心。其实,他也许错怪了父亲的爱,要知道,世界上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啊!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会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呢?我想当时父亲冒出那样的想法,一定是出于无奈,只不过他是一位性格内向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没有向大家说明白事情的真相而已。
1973年,我响应国家号召参军入伍,服役于第65军194师581团。那时候,中苏关系十分紧张,边境地区经常爆发规模不等的战斗,双方各有损伤。苏联每天叫嚷要侵略中国,全国上下处在战争的恐怖之中。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环境下,当兵就等于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就等于把自己的亲人送上一条生死难料的不归路。母亲担心我再也回来了,整天以泪洗面,甚至一度哭的双眼失明。父亲和母亲出生在旧社会,没有上过学。解放初期,父亲和母亲虽然上过几天识字班,但也只是勉强能够认识自己的名字。在我当兵的日子里,二弟和三弟都在上学,我与家里的联系就是一纸家书,而家书都是二弟以父母的口吻给我写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