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杨令公1:公元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建都开封府。取国号“大宋”,年号“建隆”。这天早朝,皇帝传下圣谕:钦命礼部右侍郎陈名为钦差大臣,前往山西蒲州解梁县,敕封御妹赵京娘为康平公主。
原来这位京娘虽说姓赵,却非皇族,也不是勋戚后裔,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的女儿。那么,这“公主”之说又从何谈起呢?
原来,赵匡胤年轻的时候,胸怀大志,侠肝义胆。有一次他路见不平,三棍打死了潞州郡王李汉超,为了逃避追捕,躲进了山西太原清油观。
清油观观主道号“三清”,这个人本质不坏,只是胆小怕事。他稳住赵匡胤,准备报告官府。多亏京娘送信,赵匡胤才免遭不幸。
“小姐。”赵匡胤打量京娘,见她年龄在十七八岁,举止端庄,容颜俊秀。不由问道:“清油观乃道家所在,你是个姑娘,为什么隐居此处?莫非那个三清道人……”
京娘摇头:“军爷,三清道人老实善良,只不过胆小怕事而已。我家住蒲州解梁县,父亲赵文以农为业,尚足温饱。母亲孙氏,患病三年不愈,父亲领着我到北岳降香许愿。”
“谁知碰上两个强徒,一个叫满天飞张广,一个叫落地滚周进,这二人将我劫持,相互争婚,都想娶我为妻。他们为了不伤和气,又将我暂寄清油观,令道人照管。准备再抢一个姑娘,同时婚配。”
“我本想一死了事,道人哀求:姑娘若死了,强徒会焚庙杀人。为了保住清油观,我只得缓死。唉,宁叫一人单,不让二人寒啊!”
“真侠女也”赵匡胤点头称赞。“姑娘,三清道人将我稳住,官府正要严拿,你为什么给我送信?”“我敬您是位英雄。听道人们说,您见义勇为,敢打潞州王,为民除害……”
“那么,你不想让我救你吗?”“不想!“噢?”赵匡胤十分惊奇。“军爷,”京娘叹道:“第一,那两个强徒武艺很高,手下有二百多名喽罗。您为了救我这个平常女子,或死或伤,都不值得。第二,我若一走,强徒会焚庙杀道,他们是无辜的,不该受我连累。第三,我家距此足有千里,逃出清油观,一个弱女子也无法回家。军爷,您自己快走吧。”
“那,那么,你又做何安排?”“强徒回来时,当着他们的面,我准备触柱而死!”“哈哈哈!”赵匡胤仰面大笑。“你不但是个侠女,而且还是个烈女!既然碰上我,云消雾散了!”说着话,抡起盘龙大棍,将庙门砸得粉碎。
回身牵出火龙驹,对护院门人潘守良吩咐:“二贼来时,就说京娘被我赵匡胤救走了。”潘守良是俗家,因为有些武艺,被三清道人请来护院。他见赵匡胤英武善战,肝胆照人,不但不阻,反而称颂:“军爷天下第一人也!”
京娘无所适从:“军爷,这……“走吧,我赵匡胤打碎山门,留下姓名,强徒就不会难为老道了。”“那,那,那他们万一追上……”“让他们有来无还!”
“我,我家距此甚远……”“千里送京娘!”“不行啊!”京娘摇头。“军爷,寡男少女,多有不便……”“嗐,你想得太多了!既然如此,咱二人就结成兄妹,你姓赵,我也姓赵,五百年前本是一家!”
“哥哥在上,受小妹一拜。”“请起。”赵匡胤将京娘扶上战马,扛起盘龙大棍,奔往蒲州。刚刚走了三天,满天飞张广、落地滚周进就率领喽罗追杀来了。这两个草寇岂是赵匡胤的对手?三五个回合,皆命丧荒郊。
喽罗们群贼无首,四散奔逃。京娘对赵匡胤更加敬佩。敬佩之余,又渐渐萌发了爱慕之心。这天,大雨瓢泼,二人夜宿古庙。赵匡胤劈碎供桌,拢起火堆,一面烘烤衣裳,一面和京娘清谈。火苗很旺,烤得京娘俊脸发烧:“哥哥,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小妹,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哥哥的恩德,愧无所报。金银利禄,非小妹所有。只有自身,愿奉恩人,不知哥哥肯纳否?”“哈哈哈…… ”赵匡胤拨了拨火堆。“小妹,我若是那种假公济私的小人,就不会等到今天了。我赞你是个烈女,千里相送。既结兄妹,不要胡思乱想,惹人笑话!”京娘羞愧难当,再不言语。
这天,来到蒲州解梁小赵村,赵文一见女儿归来,惊喜万分。立刻摆上酒席,答谢恩公。席前,本村一位老举人按照赵文的嘱托,当场提媒,又被赵匡胤婉言谢绝。小住三天,兄妹离别,京娘泪流不止。
二十年后,赵匡胤当了皇帝,又想起京娘。再说礼部右侍郎陈名奉了圣旨,兼程倍道来到解梁县。钦差大如天子,解梁县令韩文龙率领全县官员迎出三十里:“钦差大人,卑职来迟,大人宽恕。”“贵县请起,公馆回话。”
来到公馆,陈名笑道:“贵县,恭喜解梁出了大人物,你这个当县官的也十分光彩呀!”“这,这,请钦差明示。”陈名说罢来意。又问道:“贵县,康平公主现状如何?据我推算,公主快四十岁了,驸马是谁,有几位公子、几位千金
“这些事情,卑职一概不知。”“也难怪,康平公主突然出现,连我们京官都没听说过,何况是你?依我说,赶紧准备五百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明晨五更,我带着銮仪前往小赵村朝见公主。”“一切照办。”韩文龙连连应承。
解梁县轰动了!这个地方曾是三国年间汉寿亭侯关羽的故居。如今又出了个康平公主,全县百姓无不自豪。尤其是赵文,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闻讯之后,欣喜若狂:“好,好,好极了!当年北岳降香,丢了女儿,我曾经哭了好几天。谁知塞翁失马,平空捞了个公主。后半生福乐无穷。来人呀,快请小姐!”
京娘已经三十八岁了,仍是独居未嫁。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她的那颗心已经许给了赵匡胤,再难交付他人;二是赵匡胤千里送京娘,远近皆知,十里八村说长道短,致使京娘的名誉不那么清白。为此,京娘老守闺中,倒也安然。
今日突然受封,仍是不动声色:“爹,这道圣旨还是不接为好。”“什么?”赵文的二目睁得老大。“你是乐疯了,还是吓傻了?公主是什么身份?平步青云,九族升天!修行八辈子也难得这个地位,你想不接圣旨?好糊涂!”
京娘微微摇头:“爹爹,您去准备吧,女儿自有道理。”赵文满腹狐疑,只得令家人清扫庭院。次日近午,奉旨钦差、礼部右侍郞陈 名来到小赵村。别看他是二品大员,朝拜公主,也得 毕恭毕敬。读罢圣旨,大礼参见:“公主在上,下官陈名问候公主金安。”
“陈大人,请你不要这样称呼。”“公主过谦了。”陈名以为: 她一 定是刚当上公主,还不习惯,自己却不能慢怠。“请问公主,不知几时起驾,随臣入都?”“入都?”京娘苦笑。“陈大人,请你转达圣上,就说京娘福浅命薄,不敢承受'公主’二字……”
赵文发急:“京娘,你怎么当着钦差大人还说笑话?”老头为了挽回局面,对陈名笑道:“钦差大人,我女儿是庄户人家出身,万岁爷叫她进京,总得做几件象样的衣裳。不然的话,她,她怎么上金銮殿?”
陈名哭笑不得,又不敢拿这个“土老冒”开心,只得说道:“老人家,公主的服饰,下官已经全部带来了,不必您家操办。来人呀,将圣上所赐抬入,请公主过目。”“是。”八名黄巾力士抬来四个箱笼。随行的彩女将箱笼打开,准备请公主验收。
谁知京娘不顾不盼,眼前的一切,似乎与己无关。陈名有些认真了,内心紧张:她如果真的拒封,我就得担罪:“公主,请您……”“陈大人,原物撤回!”“这……”陈名头上冒汗。“公主,下,下官不敢。”说着,双膝跪倒。“下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陈大人,快快请起,与你无关。”京娘叹了口气说:“唉,你回京之后,转告皇帝。就说二十年前,我在清油观救过他,而他又千里送过我,彼此恩情已经了结。当年义结兄妹,为的是旅途方便,并非为了今日荣华……”
赵文一见女儿态度认真,急得满脸通红。他唯恐失去良机,连忙凑到箱笼跟前,伏身观看。只见箱笼中装着金银珠宝、霞冠凤帔,一件件五彩斑斓,闪光夺目。喜得他拿起一块玉珮,递给京娘:“女儿,你看这块玉有多好,晶莹滑润,这大概就是金刚钻吧?皇上家真有值钱物,你快点挂上,让爹看看。”
“嗐!”京娘见父亲苟苟且且,心中十分不满。可是当着钦差,自己又不便多说。只好把头一扭,不予理睬。谁料赵文不懂好歹,硬要让女儿挂上玉珮。气得京娘将手向后边一挥,糟了,恰恰将玉珮打落在地,“啪嚓”一声,摔得粉碎。
赵文吓傻了,京娘也是一愣,“哎呀,爹爹,损坏圣物,如何是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钦差陈名故作惊讶:“公主,救命啊!”“陈大人,此话怎讲?”
“公主,玉珮乃万岁所赐,今日摔碎,让臣如何交旨?万岁肯定怪罪下来,必然斩我满门。可怜我 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他们无辜被杀,死得好惨……”
“啊?”京娘虽有主谋,毕竟是个村姑,她哪里懂得皇上的规矩?此时见陈名悲悲戚戚,便信以为真。“伴君如伴虎半点不假。陈大人,你见到万岁,就说玉珮被我摔碎,与你无关……”
“公主,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万岁面前争辩。公主若可怜下官,请与我一道进京,由公主面奏天廷。”陈名心说:你只要进京见驾,受封不受封都和我没关系。现在就怕你不去,你只要启身,我就万事大吉。
京娘点了点头:“好吧,依我本意,不想进京。为了救你性命,我只得走上一遭了。”“多谢公主。”陈名暗喜。“来 呀,侍候公主更衣。”“慢!”京娘摆手。“原物照旧上栓落锁,我仍布衣见驾,素面朝天!”“这……遵命就是。”陈名不敢再劝。
三天过去,京娘辞别老父,只坐辆太平车,离开小赵村。太平车后面跟着御辇,辇上装着那 四个箱笼,执事道队浩浩荡荡,奔往京都。这件事成了特大新闻,不但轰动蒲州,而且轰动山西全省。越传越玄,越传越乱,箱笼中的物品越传越贵重。什么珍珠翡翠、玉石猫眼,皇后的霞冠、万岁的龙袍……太多了,那四个箱笼,几乎成了皇上家的宝库!
由蒲州出发,要向东南走一千多里路,才能到达京都开封府。途中要路过太行山,还得渡黄河。由于京娘身份高贵,又是个中年妇女,所以行程很慢,每天只走二十多里。这天傍晚,红日垂山,眼前闪出一片丘陵,丘陵上面长满青松。
书中交代,此处是太行山的余脉,名叫羊草坡。平常素日,总有贼人走动。负责护送的地方武官向陈名低声说道:“钦差大人,过了羊草坡,就是临川城。此处很乱,咱还得多加小心。”
陈名并不在意:“嘿嘿,过虑了。贼人胆量包天,也不敢拦劫公主啊!”话音未落,只听松林中梆锣齐响。有人高声断喝:“呔山路我凿通,我种不老松,你若从此过,留下御箱笼!”
“啊?”陈名大惊。不由心中暗想:这伙匪徒既然指出御箱笼,想必他们大有来历!果然被陈名猜中了。松林中不是蟊贼、不是响马,也不是江洋大盗,而是一伙训练有素的精兵勇将!
且说大宋立国以来,为了平息国内的各路番王,消耗了许多兵力。塞外契丹辽国乘大宋鞭长莫及,迅速发展壮大,强盛起来。去年春三月,辽国穆宗皇帝耶律璟病故,由太子耶律贤即位,取年号“保宁”,也就是历史上的辽景宗。
这位番邦君主壮志凌云,才华超人,对中原沃土垂涎三尺。他常常自叹:仅守区区塞外,难酬鲲鹏之志,为人君者当踞华夏!若说他有野心,他的皇后比他野心更大。
那个女人姓萧名绰,小字燕燕。燕燕出身于契丹贵族,父亲是个酋长,名叫萧得里,家中万分豪富。有一年,八音喇嘛庙倒了大殿,萧得里馈赠黄金三百六十两。庙中主持为了报恩,将镇庙之宝奉献。
这宝贝是两块圆石,一黑一白。它们的来历、用途谁也说不清楚。主持只说:“二石乃先辈遗留,必然贵重……”“多谢。”萧得里并不在意。
又过了几年,有个汉人叫萧奉先,来到萧得里的部落收购羊皮。这个萧奉先谈吐不俗,学问极深。萧得里一时高兴取出二石向他求教。萧奉先看罢多时,不由一惊:“酋长大人,此乃稀世之宝,不知何处所得?”
“请先生详谈。”萧得里将信将疑。“白石学名'龙玉,,乃龙胆形成,若掷水中,百鳞来朝。黑石又称'虎玉’,乃虎胆演化,携它上山,百兽远避。大人如果不信,来日一试便知。”“好,好。”萧得里不加可否,一笑了之。
爱凑热闹的人到处都有。在一群闲汉的鼓动下,萧得里只好试验。谁料,“龙玉”入水,果然引来大群鱼虾;“虎玉”放进羊群,羊群惊乱。喜得萧得里眉开眼笑:“萧先生通古博今,知识丰富,真神人也!”
“愧不敢当。”萧奉先不动声色。其实,那块“龙玉”可能是散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引来鱼虾;至于那块“虎玉”,也许人声杂乱,惊散羊群。反正是歪打正着,令萧得里佩服:“先生姓萧,我也姓萧,五百年前是一家。今日有缘相会,何不结成同姓手足?”
“高攀了。”萧奉先含笑应承。二萧结盟,兄弟相称。萧奉先也不回南了,在萧得里的部落中当了大军师,处处倍受重用。这个人果然有学问,经他出谋划策,萧氏部落更加强大起来。
酋长萧得里有二子一女,长子萧天佐、次子萧天佑,女儿萧绰,小字燕燕。这三个孩子是三位夫人所生,均满六岁。燕燕稍长几个月,比两个弟弟更加聪明。
这天,酋长请来各界名流,亲自主持仪式,让三个孩子拜萧奉先为师,刻苦攻读汉族文化。对于此举,有人不解、有人嘲笑,更多的人议论纷纷:萧酋长怎么了?咱们是契丹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风俗、民情。他把三个孩子交给汉族先生,这不是忘掉祖宗吗?
三位夫人也顶不住社会舆论,只得分别规劝:“酋长大人,您这样做图的是什么呢?”“哈哈哈……”萧得里放声大笑。“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咱们辽国皇帝对于中原倾慕已久,早早晚晚要攻入长城。汉族的文化比我们发达,知识比我们丰富,要想掌握他们,首先得让他们佩服。他们最佩服的是什么?不是武力而是学问,一个先进的民族,文治胜于武安!”
“这…… ”夫人们摇头。“妇道人家,不懂大理。可是打天下、治天下是皇上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嘿嘿,我们萧家不能总当酋长啊!皇帝宝座不敢觑视,出将入相总得争取。尤其是咱们的燕燕,品貌不凡。如能培养成功,前途不可限量!”
“全凭酋长。”三位夫人仍是似懂非懂。心有灵犀一点通。整个部落中,最理解酋长意图的,当然是大军师萧奉先。他既要报答酋长的知遇之恩,又希图今后的富贵。于是,倾囊相赠,为三个孩子费尽了心血。
萧天佐、萧天佑都很聪明,只是重武轻文,演习弓马胜过读书。唯有燕姑娘,不仅更聪明,而且对读书兴致极深,常常手不释卷。日月穿梭,眨眼就是十年。燕燕十六岁了,亭亭玉立,闭月羞花。
她对汉族的经典著作无所不通,诗词歌赋样样精美。同时,她又在父亲的影响下,野心勃勃,权力欲膨胀!她曾对恩师萧奉先说:“中原大地,物阜民丰。若归我掌管,一定会成为万国盟主!
萧奉先笑道:“你是个女孩子家呀。”“恩师在讲课时说过,唐朝的武则天,曾经当过十九年金轮皇帝!”“是,是呀。”萧奉先心说:这个女孩非同小可。
契丹族善于狩猎,就连皇帝也不例外。有一天,辽穆宗耶律璟狩猎时,御马脱缰,奔驰在山间,被群狼咬死了。为此,皇帝十分心疼。一面惩处了御马司,一面令各部落贡献良驹。
机不可失,萧得里闻讯,立即精选了十匹宝马,连同“虎玉”宝石一道贡奉。他又在奏折中说道:万岁狩猎时,常有猛兽突然袭击。如果佩上“虎玉”,百兽远遁,可使龙体安然……
依他本意,这份奏折、宝马、宝石,只不过趟趟道,万一能给皇帝增加点印象,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俗话说,福到运到,八层厚墙挡不住。偏偏在辽穆宗再次狩猎时,迎面扑来一头金钱豹。侍卫们大惊失色,敲锣打鼓。
皇帝更是求生心切,急忙掏出“虎玉”,举过头顶。可能是金钱豹胆太小了,它一见人多,又闻锣鼓冲天,扭头就跑。文武大臣溜须拍马:“圣天子百灵相 助,'虎玉’出世,保圣驾无虞,岂不是天意?”
凡是当皇上的都挺迷信,同时也利用迷信巩固自己的地位。辽穆宗自然欢喜。立刻传来太子殿下耶律贤,向他 吩咐道:“你带上厚礼,前往萧氏部落,传朕圣谕,晋封萧得里为大部族散骑太尉。”
“遵旨。”耶律贤奉命而去。太子殿下亲临部落,盛况空前。酋长萧得里又喜又怕,喜得是接近皇室,受封晋爵;怕得是招待不周,皇太子怪罪。大军师萧奉先早已看出主人的心事,低声说道:“酋长大人,不,应该称您太尉大人了。依我所见,您只要派出一个人来,我管保太子满意,您的地位还会步步高升。”
“莫非是燕燕吗?”萧得里一点就透。“正是她!”萧奉先神密地一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呀!”“遵嘱照办。事成之后,你我弟兄共享荣华。”萧得里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愿献女儿。
燕燕虽幼,却是女中魁首。她对“二萧”的意图,早已心领神会。含笑问道:“二位尊长,你们是只图眼前呢,还是有长远打算?”“此话怎讲?”二萧有些不解。
“若只图眼前,我想以色相取胜,让咱萧家立刻捞到好处。若图百年大计,我则以才华治人,让咱萧家贵能抵国!”燕燕说这些话时,神态安祥,全无愧色。
萧奉先心想:这个女孩子才十七岁,好重的心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不假。但是,自己仅仅是个师父,不便多说,只好用眼神瞟了瞟萧得里。谁料萧得里十分痛快:“女儿,我要你才色并用,让咱萧家远近兼收!”“好贪的父亲!”燕燕一笑,转身而去。
再说皇太子耶律贤,今年二十四岁,身材高大,品貌英武。他喜读书、好狩猎,更爱音乐歌舞,时常亲自谱曲,令宫人演唱。萧得里自然投其所好,除了饮酒赴宴,少不了吹打弹拉,喜得耶律贤眉开眼笑。
这天,萧得里传来二十四名训练有素的少女,身穿唐装,翩翩起舞。中国唐代的服饰是比较开放的,领口很低,敞胸露乳。敦煌的“飞天”诸女,穿得就是唐服。耶律贤久居塞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二目发直,停杯不饮,几乎看呆了。
萧得里心中暗笑:“太子殿下,请!"“请,请……”耶律贤面色发红,连忙掩饰:“萧太尉,我读过几本汉族乐谱,据我看来,她们跳得可是唐代'六妖舞吗?"“太子博学,正是'六妖舞’。她们二十四人,分成四组,跳得简陋,让太子见笑了。”
“何必过谦?太尉大人,想不到你这萧氏部落中,竟然有人会跳唐舞。”“小女萧绰,深喜韵律。她派人购得汉族曲谱,照猫画虎,传授伶人。太子喜爱,也算是她的一点敬意。”“噢?令嫒如此多才,实在难得。来呀,赏牦牛四十头,挂毯十幅。”
萧得里见头招得手,心中窃喜。急忙吩咐女奴:“速传萧绰,面谢太子。”女奴去不多时,忽听帐篷外面传来歌声。这歌声悠扬婉转,曲调动听:天上的太阳照四方,契丹儿郎是豪强。今天上山杀虎豹,明日饮马到长江。铁骑征服中原地,英雄是咱大辽王!
耶律贤听罢这首歌,不由心中一动。燕燕千娇百媚,走进帐篷。萧得里吩咐:“女儿,太子赐你重赏,还不上前谢恩。”“多谢太子。”燕燕下拜,不卑不亢,端严之中又充满了妩媚。
耶律贤贵为太子,见过多少美女?今天却被燕燕深深吸引。过了半晌,他才一摆手:“姑娘平身。刚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吗?”“部落之女,礼节难全。请太子莫怪。”
“不怪,不怪。我来问你,为什么要唱那首歌?”“太子恕我冒昧。想我契丹,兵丁彪悍,弓马娴熟,理该建树霸业。若想称霸,首当征服中原。中原物阜民丰,文化发达,只有饮马长江,我大辽才能成为万国之主!”
“好!”太子大喜。“姑娘,据你所见,我们的目的能达到吗?”“完全可能!第一,中原政局混乱,梁、唐、晋、汉、周轮流坐江山,黎民百姓早已厌战,希图平稳。第二,中原兵火数十年,国内空虚,外强中干。第三,我大辽养兵生息,徭轻税薄,各部落感激 恩主。只要皇家传旨,谁不为国效力?只是,只是....”
“说下去!”太子站起身来。“只是相才、帅才要举贤良,尤其要举懂得汉族风习的贤良!“姑娘,你读过汉族的书籍吗?”“恩师萧奉先,敢称汉族学界泰斗。我随师十载,可惜愚笨,一事无成……”
“不对,你就是一位十分难得的巾帼豪杰!”“愧不敢当。”“你今年多大年岁?”“十七了。”“可曾婚配?”“未许人家。”“好!”太子起身,向萧得里说道:“暂且告辞,你将姑娘保护好,一个月内,听候圣旨!
“遵命。”萧得里明白,大功告成了。太子耶律贤的正妃已在去年病故了,辽穆宗耶律璟正为太子选择续妃。燕燕以她出众的容貌和超人的才智,入选宫闱。
四年过去了,穆宗皇帝驾崩。耶律贤继承皇位,取年号“保宁”。萧绰初封燕贵妃,第二年当上了皇后。耶律贤对这位皇后既宠爱又尊重,特殊传旨:定于八月十五,为皇后举行加冕大典。
萧绰轻轻摇头:“皇上,加冕大典,冕在哪里?”“那只不过是个仪式,宫中冠冕很多,凭你任意挑选。”“不,我要最华贵的五凤霞冠!”“这……贤后,不要强朕所难嘛。”
“为了刺探中原情报,我已派出大批细作。据他们密报,宋朝皇上赵匡胤给御妹京娘送去一顶五凤霞冠,可是京娘不受,奉冠还都。请皇上派出人马,急赴太行山。那里是京娘的必由之路,我们的人可以装扮成响马,拦路劫冠……”
“贤后,这,这可是因小失大……”“圣上放心。我们不派契丹人,而派个得力的汉人,他们宋家怎识真假?”辽帝无奈,只得应允。萧皇后派的这人叫王伯仁,刚刚二十岁,武功很高。他奉旨急赴太行山,假装响马,拦住了京娘的队伍。
书归正传。再说礼部右侍郎、钦差陈名见状大惊,忙派随行武官应战。武官虽会几招,岂是王伯仁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被王伯仁刺死在马下。陈名大惊,急忙吩咐人马夺路逃走。王伯仁艺高胆大,紧紧追下。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京娘危机之时,路边松林中飞来一只利箭,直射王伯仁的咽喉。随着利箭,松林中纵出一匹骏马,马上端坐一位白袍小将。只听他大喝一声:“公主不要害怕,臣子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