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言亦语

口述：周超

我26岁那年，还是一个光棍。

那时候在我们村里，26岁的同龄男青年都结婚当爹了。

我没有对象，跟我个人真的没啥关系，一切，都得归功于我家穷，负担重。

光是穷就会令人望而却步，再加上负担重，谁会想把女儿嫁给我吃苦受累呀。

我本人，身高1.78米，体重155斤，腰背挺直，五官端正。

我家里，有父母、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智商停留在三岁的弟弟。

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干不了啥活了，也没别的儿子，所以归我家养。

而我父母，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是父亲上山砍树摔断了腿没及时医治成了残疾，母亲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和弟弟，也赚不了啥钱。

家里赚钱的担子，全压在我的肩上。

别人在父母的帮助下建房子娶老婆生孩子时，我正在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苦苦奔忙。

为了多些赚钱的机会，我真的很努力。

我和村里的老木匠学了木工，还和隔壁村的二姨父学了泥工。

我一天到晚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我父母为我的婚事愁白了头，我母亲偷偷捉了家里下蛋的母鸡，去了一趟邻村做媒的桃姨家。

桃姨是我们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媒婆，她做媒总是戴着一副红手套，寓意她做媒成功的小家庭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巧合的是，桃姨促成的夫妻，确实恩恩爱爱的。

听说她从不做她不看好的媒，给多少好处都不做，说她不做违背良心的事。

也有人给我做过媒，但我家情况真的太差，妹子看一眼都是匆匆离去，水都不愿坐下喝一口。

母亲从桃姨家回来时，是眉开眼笑的。

她自豪地告诉我：“超伢子，桃姨答应帮你留点心，夸你是个好孩子。"

一晃过了小半年，在我妈盼星星盼月亮的焦急等待里，桃姨终于戴着她的红手套来了。

她对我妈说，给我相中了伏牛冲的一个妹子，这个妹子家条件也不好，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妈还是个哑巴。

我妈问：“哑巴不会遗传吧？”

桃姨笑：“她家孩子没一个哑的，应该不遗传。”

我妈虽然觉得不太完美，但是想想我家条件差，也就只能配上这样的人家了。

伏牛岭离我家隔着一座山。

小时候，我们要翻过山去伏牛岭小学读书，到了夏天，山里蛇多，胆大调皮的男娃会抓着蛇拔了牙齿去吓胆小的女娃。

看着女娃吓得哇哇大哭，他们会得逞似地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去吓人。

而我虽然是男娃，却不屑干这缺德事儿。

不仅不干，我还成功地阻止了好几次，为止那些男娃看我不爽，和我打了几次架。

但是他们都打不过我，我天天在家干活，有的是力气。

桃姨带我相亲的是伏牛岭的李老二家大女儿，叫李大芬。

我们到达李老二家时，李老二的哑巴老婆端了茶出来，她笑眉笑眼地打量着我，然后满意地冲桃姨点头。

而她的女儿李大芬对我，似乎有点冷淡。

她24岁了，因为不肯将就，找对象时有点挑剔，加上自己家条件不咋地，所以24岁了还没找好人家。

她长相一般，但是个子高，听说人也很巧，是个裁缝师傅，会做衣服。

互相了解时，大芬问了我一个问题：“周超，以后你弟弟不归你管吧？"

我弟弟，只有三岁智商，个头不到一米五，自己养活不了自己。

我很诚恳地说：“他是我弟弟，我不管谁管呢？”

“你父母管啊！他们生了他下来，当然归他们管，你家穷，将来你有自己的孩子，负担这么重，你管得过来吗？”她没好气。

桃姨插话说：“大芬，周超父母身体好时，肯定会照顾他弟弟，但是他们有一天会老，弟弟就只能由哥哥来照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结果可想而知，大芬思索再三后还是拒绝了我，她对桃姨说：“负担太重了，我还是接受不了。"

桃姨点头，戴上她的红手套和我往外走。

她悄悄对我说：“超伢子，她没看上你是她没福气，桃姨看好你，到时再给你访一个好姑娘。”

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没太难过。

大芬没看上我，能理解。

而且我相亲失败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心理承受能力超强，因为已经习惯了。

走出李老二家要上山时，迎面来了个姑娘，长得身材高桃，眉目含笑地冲桃姨打招呼："桃姨，你今天不是给我姐做介绍吗？怎么没留下来吃饭？”

桃姨故作一脸失望地说：“小芬，我也想留下来吃饭呀，可是你姐没看上周超呀，嫌他家负担重了。"

听了桃姨的话，姑娘懵了懵，指着我问桃姨：“您是给我姐介绍周超？”

桃姨点头。

那个叫小芬的姑娘，扑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哈哈大笑着说：“周超，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尴尬地回答："不是大芬的妹妹小芬吗？"

她笑着对桃姨说：“周超小时候救了我好几回。"

桃姨点头，带着我继续赶路。

小芬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她追了上来，说："桃姨你不好奇周超救我好几回的事吗？”

桃姨说那能有啥事，你们小孩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叫救命，真要是大事，十里八乡早就传遍了。

小芬红了脸追到我跟前问：“周超，你记得吗？”

我打量着她那张五官清秀的脸，不知怎的心跳有点加速，我在脑海里搜索很久，最后摇头。

“我没救过你。”

她急了，抓着我的胳膊说：“你忘了那个被蛇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娃了吗？”

原来她小时候胆小，又爱哭，班里调皮捣蛋的男娃总爱拿蛇来吓她，她哭了他们就哈哈大笑。

我呆怔着问：“那几次吓得大哭的都是你？"

她头点得像鸡啄米，说：“是呀是呀，你没记住我吗？你每次帮我赶他们时，我可记住你了，我还以为你那时喜欢我呢！”

听了她的话，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我挺尴尬地说：“没有啊，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动不动就拿蛇吓女娃罢了，我也见不得女娃哭。”

桃姨边走边听，脸上有淡淡的笑。

小芬追了我和桃姨半座山，和我说了好多小时候的趣事儿，问我现在的情况，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话唠，小嘴说个不停。

最后还是桃姨下了逐客令，说小芬你追我们半座山了，可以回去了。

小芬就难为情地停下脚步，她扯了桃姨到一边，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我呢，也不好意思停下来听，只好继续往前走。

一会儿桃姨喊我：“超伢子，你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到小芬望了望我，往回家的方向一路小跑逃了。

我停下脚步，等着桃姨。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她双手撑腰，歇了一会，笑着对我说：“你小子还是有桃花运的，大芬没瞧上你是好事，她妹妹小芬因为小时候你帮她赶男娃拿蛇吓她的事，心里一直念着你的好呢！她说三岁看老，小时候这么善良的人，长大也错不了。"

小芬比大芬漂亮、调皮，她看上我，真的有点意外。

我突然有点自卑，她这么好的姑娘，值得嫁更好的家庭、更好的男人。

我说：“我负担重，家里又穷，她知道吗？”

桃姨就哈哈大笑起来，她用红手套拍了拍我的肩，说：“臭小子，人家这些年都关注着你呢，你学了泥工、木工人家都知道，说明她心里有你，你就偷着乐吧！”

“而且，她刚才还请我给你们做媒呢！"

为了避免尴尬，一个星期后，桃姨带着小芬来了我们家。

我父母见到她，笑得合不拢嘴。

连我三岁智商的弟弟，都粘着她不肯离开，一口一句嫂子叫得她面红耳赤。

我和小芬，只交往了半年就结婚了。

父母还能照顾爷爷奶奶和弟弟，为了尽快多赚些钱建房过日子，我俩结婚没多久就去了大城市打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20年过去了，我在省城有了自己的装修公司，我们在老家给父母和弟弟建了一栋漂亮的楼房。

小芬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已经上高中，小的是儿子在初中努力学习。

这些年来，我和小芬恩恩爱爱的，日子也因此越过越红火。

小芬有时会傻傻地问我：“超哥，你发财后会像别人一样换老婆吗？”

我一脸苦恼地看着她，故作认真地说：“如果你有一天弃我而去，我会考虑这个问题。”

小芬一脸气恼地瞪着我说：“超哥你说的啥话，我怎么可能弃你而去呢？”

我说：“现在你是老板呀，家里的钱全在你手里，公司也是你的名字，你财大气粗，万一哪天想休夫呢？"

小芬笑，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陪你过一辈子。"

我有时候想起那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比如我，年轻时家里贫穷负担又重，相亲一次次被拒绝，但最后迎来了挚爱一生的妻子小芬。

所以，无论我们身处何种困境，请相信自己，只要努力拼搏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