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中旬,为了保卫地方土改迅速而又健康地开展,剿灭活动在闽北的土匪武装。福建省军区从基层抽调一批班长(也有少数战士)以上的干部,组建一支强大的剿匪土改工作队,。
工作队下设大队、中队、分队、小组,全副武装地开赴土匪多,群众工作基础薄弱的地方。83师247团政治部青年处干事刘纯义也被抽调出来参加了剿匪土改工作队,编在“松、政”大队(松溪、政和县)。大队长张福华、教导员王玉珩。松溪县中队队长由王玉珩兼任,刘纯义任分队长。
刘纯义的分队成员有副连级二人(刘恒和队付)、排级三人(郭笃九、王成山、张保全),班长十多人、福州革大入伍的学生三人,还有接受锻炼的四名战士,共计二十多人。该分队负责松溪渭田区的溪东、周墩、古垅三个乡的土改。刘纯义跟郭笃九住溪东乡。除负责三个乡的工作外,刘纯义还兼有参加区委会,领导全区工作的一份责任。
解放后,闽北的国民党残余“脱掉皮鞋、穿上草鞋”上山为匪,闽北土匪主要是这些人。同时,还有大刀会、反动的道会门、民团等组织,专门打家劫舍、绑票勒索财物的惯匪,还有许多被欺骗、蛊惑、胁迫上山为匪的群众。
据建阳、南平两个专署1950年上半年统计,两专署所辖各县共有土匪170多股。在以后清剿的过程中发现,实际有大小土匪有410多股,匪徒2万多人,其中较大的股匪是“闽浙赣前线特击司令部”,匪首为军统特务王调勋(化名应志诚)、全樟琳,有匪徒近万人,活动区域主要在顺昌、南平、建瓯、邵武、光泽、松溪、政和、古田、沙县、将乐、建宁、泰宁等县及闽浙赣交界山区。
剿匪土改工作队,虽说和部队一样还是全副武装,但所处的环境和工作性质已完全变化。这里的居民居处分散、思想落后,周围敌情严重,环境复杂恶劣。匪特在台湾当局的指使下,反革命气焰极为嚣张。他们攻打县城、区公所、乡政府,杀害干部,截击运输线,抢劫军用物资,破坏征粮和支前工作,妄图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同时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抓人绑票,勒索粮款,强奸妇女,烧毁房屋,群众深受其害。
在新解放的山区工作,不仅要和明显拿枪的敌人战斗,还要和形形色色暗藏的敌人作斗争。任务非常光荣而又艰巨,它也有危险,一不小心也会“脑袋搬家”。
这可没有半点夸张。建瓯县一个土改分队晚上被大刀会土匪包围,好几个队员被砍死了。政和县土改分队长赵子森也被土匪枪杀。敌人还有一种威力很大杀人不见血的武器:糖衣炮弹。狡猾的敌人使用金钱美女拉拢腐蚀我队伍,土改队确实有人在这方面栽了跟头,刘纯义曾经的纵队政委,就是因犯这种错误而调回部队处理的。
不管是领导还是队员,思想一放松就有可能犯错误。所以,领导上要求全体土改队员要过三关,经得起三大考验,这就是:剿匪关,要经得起武装斗争考验;土改关,要经得起阶级斗争的考验;生活关,要经得起糖衣炮弹攻击的考验。
闽北地处闽浙赣三省交界,境内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渭田区北接浙江庆元,西达江山、浦城,东上政和,是闽、浙、赣结合部,土匪在这一地区活动十分猖獗。剿匪土改工作队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我在明处,敌在暗处,我看不到土匪,可土匪对我之行动了解得清清楚楚。
白天土匪躲在山上,夜间回村里活动,和工作队同住在一个村镇。召开群众大会,刘纯义在庙台上讲话,土匪就和群众在台下面对面地坐着。群众害怕发生冲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会场静悄悄地鸦雀无声。刘纯义不明情况,还认为自己讲话讲得好,群众听得很入耳。
每逢开会都是刘纯义和通信员外加翻译参加,而每次开会土匪必到。白天,刘纯义常个人背枪到山埔(小村庄)转游,土匪也经常碰上。他们一见刘纯义就躲进草丛里。他们想动刘纯义却又不敢动刘纯义。
这是为什么呢?据周墩村一个被活捉的土匪班长周某交待,他们最怕的还是枪响暴露目标,惹来我驻剿匪大部队(渭田驻一营),二怕刘纯义的枪法准。他说:“我们一枪打不死你,或一下抓不住你,会死在你的枪下。”
刘纯义听了这些话心里暗笑,这些土匪真是山穷水尽、草木皆兵,被吓破了胆。其实刘纯义的枪法并不准,枪法准的是团参谋和政和队的赵子森。
土改大队集中在建欧学习时,赵子森酒后夜间上街,拿枪打商店大门上的铁钉玩。他的枪很准,一枪一个,他还曾用匣子枪打断过电话线。但他也随便打枪违反了纪律,受警告处分,坐了一个晚上的禁闭。
但这事也有好处。就是从那时起,土改队的枪法准,百发百中,能打电线的名声在闽北的土匪里传得很神,传通全区。土匪的情报很灵,比群众知道得更早。
不过,土匪指名道姓说他枪法好,也不是没原因的。刘纯义住在周墩村时,一天,他和通信员姜鸿绪在水泵旁和几个人聊天吹牛,借群众的话,说“土改队员的枪准不假,都是经过挑选和考试过的等等”。民兵范水生说:“刘指导员,听说你的枪法很好,请你打一枪让刘纯义们开眼界吧。”
刘纯义也不说二话,拿过姜鸿绪的三八式大盖,推上子弹对准一棵乌柏树上的一根干枝“叭”的一枪,干枝落地,在场的人都拍手称好。不过,刘纯义对此还是很谦虚,说其实那也是瞎描碰上了死老鼠。
范水生接着说:“刘指导员,你用大枪都能打这么准,你是背短枪的,岂不是你的短枪打得更准吗?”刘纯义来了个顺水推舟,顺着葫芦打漂漂,说:“可能。”
事实则恰恰相反。他长期用的长枪,被匣子枪还是最近的事。而且,说到他背的这支匣子枪,那就不是一般的可笑了。这支枪的撞针在刘纯义的前任手上己经磨短了,刘纯义试过几次它根本就打不响。因为命令下得急,他还没来得及修理就带着下来参加土改了。
那他为什么把这个废物还天天背在身上呢?刘纯义说:“那是喝冷水拿筷子当招呼,吓唬人的。”既然人们把他的枪法说得神乎其神,背个摆设多少还有用处。土匪是没敢动刘纯义,可后来刘纯义知道了情况就后怕了。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怕的,最后怕的还是当时敌我不分,认敌为友,与敌人同吃同住。
刘纯义初到渭田区,由于言语不通,区委会给刘纯义配了一名翻译,姓毛名子良,与刘纯义同年。此人混进区公所当了文教助理员,暗地里却是土匪情报站的站长。但刘纯义对此一无所知,还住到他村,吃住在他家,不知自己的一切行动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在土匪的包围之中。
此人还让他和通信员住在他夫妻睡的隔壁房间,在他住的对面房间还安排一漂亮的地主女孩。不过,刘纯义倒是没上这个当,但也没发现其恶毒用心,还把他和范清弟乡长当知已可靠分子,而这个所谓的乡长,竟然也是土匪的情报员。
这两人所以没把他怎么样,并非是发了善心,而是形势所逼,土匪大势已去,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铤而走险。但是,假如他真的来个狗急跳墙,刘纯义和工作队的同志,随时都有被他吃掉的危险。
在我剿匪部队的强大攻下,1951年夏天闽北土匪就被消灭了,活捉了土匪司令尹振生(渭田人),击毙了土匪中队长张中五,除闽、浙、赣土匪司令郭云怀一人不知下落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消灭或缴械投降。
闽北土改从1950年春天在剿匪时就开始试点,镇反结束后就普遍展开了。随着土改的深入,许多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分子以及隐藏很深的敌人, 都一一被挖取出来。土匪情报站长毛子良、情报员范清弟, 就是这样被群众揭发的。一年后,刘纯义已转业地方,被派入邻县浦城工作,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心惊肉跳好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