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业内有个说法,传富连成老生有“四杰”之说,这四位是雷喜福、马连良、谭富英、李盛藻。从富连成出身的老生演员,应该说人才济济,但享大名数十年不衰的,也可以说为内外行众望所归的,只有两位,一是“连”字科的马连良,另一是“富”字科的谭富英。
作为新“谭派”的谭富英先生天赋卓越,嗓音嘹亮,演唱情绪饱满,痛快淋漓;做工洒脱大方,干净简练;武功扎实稳健;表演风格朴实大方,洗练明快,尤其擅长表现凛然正气的人物。
有人说,谭富英先生最好的戏是《定军山》,最赚钱的则是《四郎探母》,其实,他的《问樵闹府.打棍出箱》是后四大须生里最好的,《乌盆记》、《大探二》也是一流的!另外,一些名剧里有些段子也是非常好的。比如:
碰碑:金乌坠玉兔升;除三害:脱去蟒袍换青襟;正气歌:扶天柱立地维;定军山:师爷说话言太差;赶三关:莫老将军对我言;空城计:我本是;大保国:千岁爷进寒宫;朱砂痣:借灯光看娇娘;捉放曹:听他言;摘缨会:劝梓童休要把本上;问樵闹府:听谯楼打罢了初更时分;大保国:正在朝房把本休等等,还有很多很多耳熟能详的经典唱段.:店主东带过黄骠马;一马离了西凉界;号炮一声震天响;蔺相如在府中前思后想;诸葛亮出帐去呵呵大笑。这些唱段成为经典中的经典!可谓一段唱成就了一出戏!这些唱腔也成为谭派的标志性唱腔。
谭富英先生成名相当早,1921年百代公司请人灌制钻针唱片,有专业人士统计过,在网络上收听谭先生录音最多的八出戏是:1、谭富英、杨盛春、何盛清《断臂说书》1958年实况全剧录音2、 谭富英、高宝贤《朱砂痣》上海实况选场录音
3、谭富英、高宝贤《朱砂痣》1961年实况全剧录音4、谭富英、慈少泉、郝庆海《问樵闹府·打棍出箱》1954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静场全剧录音5、谭富英、马富禄、周和桐《问樵闹府·打棍出箱》1958年上海天蟾舞台实况全剧录音6、谭富英、裘盛戎、张君秋《大保国》1958年上海实况全剧录音7、 谭富英、裘盛戎《阳平关》1957年6月2日上海实况全剧录音8、谭富英《秦琼卖马》1956年上海天蟾舞台实况全剧录音
还有喜爱谭先生的戏迷排出了最喜欢的谭富英先生十出唱工戏。1、《奇冤报》2、《失空斩》3、《碰碑》4、《洪羊洞》5、《八大锤》6、《将相和》7、《桑园寄子》8、《捉放曹》9、《鼎盛春秋》10、《桑园会》其实,谭先生会的戏太多了而且部部精彩,还有像《四郎探母》、《定军山》、《战太平》等等都是其代表作。《摘缨会》、《卖马》、《打渔杀家》、《大探二》、《正气歌》、《除三害》等等怎么不排进去?
谭先生京剧艺术最大的特点还是表现人物活灵活现,感情充沛,他是既有曲,又有戏,是情、势、韵兼顾的。在《打渔杀家》中,谭富英展现了其精湛的武生技巧,表演洒脱大方,英气逼人。《失空斩》则体现了他在老生角色上的精湛演技,能够生动地塑造出正气凛然的刚烈人物形象。《问樵闹府、打棍出箱》以及《将相和》等剧目,进一步展示了谭富英在角色塑造上的多样性和深度,无论是英雄本色还是顾全大局的博大胸怀,都能被他生动地呈现出来。在《定军山》和《战太平》中,谭富英的表演更能突出人物的英武刚烈性格特征,并赋予鲜明的时代风貌,展现了其艺术风格的独特性和深刻性。
《定军山》
他的拿手杰作当然不止上文提及的《定军山 阳平关》《打棍出箱》《四郎探母》等,而几乎无所不能。群英会的鲁肃,碰碑的杨令公,除三害的老者,都是精品啊!
以唱功为重的《奇冤报》(又名《乌盆记》)为例,谭先生1959年与郝庆海,慈少泉合作录制的《乌盆记》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在主角刘世昌发现自己被赵大毒害时谭先生唱的西皮导板及散版,意境悲苍而声如裂帛。后来在刘的鬼魂向张别古诉说冤情时的反二黄中唱到:“劈头盖脸洒下来,齐臭难闻口难开”时的响遏行云,不仅唱的好,声音的运用也非常巧妙,听起来有点阴森肃穆的感觉,演人像人,唱鬼像鬼,这样高的表演又有何人能及?其中的反二黄唱段,以及告状流水,是我认为谭先生晚年艺术造诣巅峰之体现,是后无来者,独成一家。
还有《失街亭 空城计 斩马谡》、《洪洋洞》、《李陵碑》、《捉放曹》、《桑园寄子》等等,在谭先生当红的年代,总是戏院常常客满,观众如醉如痴。
听谭富英先生的戏就是听一个'痛快',他在《战太平》和《定军山》里所唱的快板,真到了杀渴解气的程度,不仅气势雄浑奔放,而且珠走玉盘,爽脆有口劲。谭富英先生唱〔快板〕,确实有他人所不及的独到之处。在《群英会》里,他扮演鲁肃。在“借箭”一场戏里,对诸葛亮唱的四句〔西皮快板〕唱得非常风趣有味。
这四句〔快板〕是在两个地方唱的。这个时候,鲁肃又气又急:气的是诸葛亮不该为造箭夸下海口,立了军令状;急的是到时候交不出箭来,诸葛亮就要送命。鲁肃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这四句〔快板〕出口和收音都特别干脆,节奏感很明显,每个字都像蹦出来的一样,急促飞快,但又字字清楚,毫不含混;尤其是最后的收音,嘎然煞住,很能表达出鲁肃当时那种气和急的心情以及他那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这两处〔快板〕,前两句唱词是:这件事乃是你自作自受,为什么苦苦地埋怨不休。后面两句唱词是: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已就,请先生到江边即刻登舟。
马连良先生扮演的诸葛亮和谭富英先生扮演的鲁肃堪称双绝,这两位艺术家的表演真是珠联璧合、妙趣横生。马连良唱的〔摇板〕抑扬顿挫、徐缓曲折,与谭富英唱的〔快板〕一对照,鲜明生动、相映成趣。
谭富英演唱《空城计》颇负盛名,城楼上的那段〔西皮慢板〕,他唱得悠然自得,旁若无人,然而观众却能领会到,在诸葛亮看来平静的外表下,心里正压抑着一股不平静的火焰。接下来唱的一段〔二六〕是快速度的,和〔慢流水〕的尺寸差不多,唱得昂扬自信,而又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幽默情趣,表现了诸葛亮面对司马懿的压城大兵洒脱自如的神态。
谭富英先生的武功地道坚实,腰腿功深,经过多年磨炼,以长靠见长。他的代表作《定军山》其大刀花之溜、跑圆场之帅可说是无与伦比。如《我主爷攻打葭荫关》一段快板,边唱边走园场,神定气足,实属上乘佳作。在《四郎探母》中出关一场的表演,快速、干净、利落,观赏性极强。
谭富英先生的靠把戏,也极为脍炙人口。《战太平》是谭派名剧,唱作都非常吃重。唱的方面不但要嗓子冲(第一句二黄倒板就要翻高腔),后面的西皮快板更要有排山倒海之势。而全剧更要表达出主角华云的尽忠报国、死而无惧的精神。在武功方面,华云被敌方擒住时,为了表示他跌下马来,谭富英以翻虎跳来表演。华云身穿大靠,背上有四面靠旗,还有很重的头盔,所以难度颇高,已经成为谭派须生表演的规范。
程砚秋、谭富英两位大师的《红鬃烈马》为难逢之好戏,从导板起便铆着唱,原板最末一句“武家坡外”喷着唱,听着让人精神。砚秋帘内一句“有劳了”,没出来就是满堂好。谭富英先生窑外倒板“提起当年泪不干”,“干”字连翻了两番,颇似《战太平》“叫花云”之“云”字,实在不能不让听戏的叫好了。
在20世纪40年代末到50年代后,最好看的《大 ·探 ·二》成了谭富英、张君秋、裘盛戎三位大师的非你莫属了。那时谭、裘二人只有四五十岁,张君秋才三十多岁,正值他们三位的黄金时期,三条好嗓子旗鼓相当,争奇斗艳,真是珠联璧合千古绝唱。他们的表演,激动时高亢入云,争辩时如天马行空的歌声,真是余音绕梁,谭富英先生在进宫前的大段二黄慢板是一句一好,后面三人对唱时的“吓得臣低头不敢看”中的“吓得臣”三个字也是翻高了唱,突出了杨波惊恐的心情,当然能要上好来。
谭富英先生的艺术境界极高,后人无法达到,无人超越。谭先生天资卓越,唱腔高低自如,通透流畅,念白化繁就简,铿锵有力,做工灵动自然,法度严谨,武打身形合一,浑然天成,这样的艺术高度谁能争峰?
其后的谭派老生演员没有一个及得上这位前辈艺术家的成就。现在的壮年及青年的后学者们,是否能使老生艺术再度发出像谭先生那样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