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清风亭》又名《天雷报》,京剧“四大须生”之一的马连良及周信芳大师都曾上演该剧,并形成马派、麒派的不同表演风格。虽说两派的表演风格迥异,各有千秋,但两位大家却都以一出《清风亭》饮誉梨园。
《清风亭》这出戏,念白多、唱词少,十分考验戏曲演员的功底,在为数众多的马派、麒派剧目中,是出了名的不易学,不好演,被誉为京剧艺术中的“大学”,可见之难。
马连良先生和周信芳先生善演此戏,所以后来也就成为了两派的代表剧目。马派《清风亭》和麒派《清风亭》有很大不同,马派更显缓和隽永,刻画出一个和严父形象,麒派则大开大合,镌刻一个慈父的形象。情感上马派稍显含蓄,最后清风亭上双亲撞死,此时情感上升到一定程度,个人感觉麒派的表现更能击中观众最为脆弱的一点,令人潸然泪下。
马派京剧《清风亭》,这是衰派老生剧目中的代表剧目,也是做功老生的代表剧目。
在【失子】一则中,马先生对张元秀的理解从此处开始可看出明显的个人特色,送子上学一段的几句唱:
张继保虽年小,听教听管,也不枉我二老将养几年,清晨起到学中去把书念,但愿得老天爷保佑我娇儿早早成名,从今后也好改换家园,我这里唤娇儿早上学院,家虽贫学不辍,古有格言。
这几句唱,可以看出张元秀对儿子的期是读书立名,对儿子的看管也是严厉的,希望他好好读书求取功名。虽是严父却是正经之严,无半分不妥,他的姿态是“高”的,霸道的,这与之后清风亭遇到周桂英所显现出来的“霸道”甚至“傲娇”也是极为吻合的。
而周信芳先生在此处的演绎更强调张元秀作为底层劳动人民的愚昧与普通,对张继保他说道,“让他帮助我磨豆腐打草鞋倒是一个帮手啊。”而并没有期盼他成才的意识,性格较马先生的张元秀更为平和,姿态也是偏“低”,这一点也可以从“清风亭”遇周桂英所显现出来的“懦弱”甚至“可怜”找到呼应。
马先生的张元秀在知道周桂英真是张继保的亲生母亲之后,表现出来的是焦急与慌张,虽是严父却十分舍不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想尽办法将儿子留下来,商量两人分站两处叫子,儿子答应谁就跟谁走。张元秀叫子无用,此时说了句“儿啊,你为何不理我?你为何不睬我?”窃以为争子一段的戏眼全在这一句了,张元秀养子十三年,儿子却因为自己贫穷且严苛要跟别人走,无半分留恋,此时的张元秀再也“霸道”不起来了,换来的是满满的无奈责问。这从高处坠落般的痛苦,更让人心痛不已。
再加上之后一番离别哭诉以及北方演法里有周桂英诓血书的情节,让人倍觉周桂英无情,张元秀可悲,再加上最后这一摔,真能让人落了泪。马先生的张元秀悲可谓浓墨重彩。
反观周信芳先生的这版,在这一处要和缓的多,并不仅仅指人物性格的和缓,更是其他人物性格的衬托,周桂英在此处尚算和善之人,好言想劝,好言争辩,提出买子也是商量着来,就算是最后的认子要带走,也是商量着来,还十分贴心的让儿子跟张元秀告别。
这版的周桂英我是恨不起来。既然认子自然要带走,张元秀无奈但是理解,这一下使得剧情看起来不是那么激烈。悲也只是离别之悲,悲的很有现实性。周先生这段也有一句戏眼,窃以为是“儿啊,为父再也不打你了。”是一种乞求之态,卑微之感,还是以小人物的可悲可怜感染观众,并不同于马先生的浓墨重彩。
周信芳在这出戏的刻画人物方面有很多创造,成功地将生活的真情实感与京剧的形式完美地结合起来,表演质朴自然,强烈感人。一曲悲歌《清风亭》,唱不完的是,人世间百转千回的恩恩怨怨,道不尽的是,关于亲情和孝道的金玉良言,被众多戏迷观众评价为“不忍多看,却又想看”的揪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