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兴峰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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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探春以庶出的身份,位列金陵十二钗第四。曹公对探春的偏爱更可以从居住的秋爽斋内摆设窥见一斑: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才自清明志自高般的脱俗,端庄又不失豪迈的爽朗性格,室内陈设展现无遗。连用过的笔密如树林一般,真乃大气魄大手笔,一如她日常的男子样行为做派为。
再看:案上设有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自商周始,鼎系权力的象征,后衍生而来的“钟鸣鼎食”一词,更是指权贵侯门的靡华生活。伏线探春后来远嫁南疆的身份,便以此鼎一般,尊贵而显赫。
而摆着的“娇黄大佛手”,更预示着探春的命运应当与大姐元春一般,贵为公主王妃也未尝不可。佛手非常人可拥之物,其富贵吉祥的涵义,更彰显探春异与常人的高贵之气。
而探春的判词:“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攀髙惧风寒,远嫁南疆的寂廖相思不知有几多辛酸泪可抛!
荣国府凤姐因操劳过甚不能理事,王夫人便命李纨合同探春协理府内事务,李纨尚德不尚才难服下人,乃是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白日两人皆在厅上起坐,临寝之先,带人园中各处再巡察一番,无不尽职尽责。
大管家王熙凤也钦佩起三丫头起来,并嘱咐平儿:“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利害一层了。”身为大总管,凤姐的胸怀气度更是令人敬仰,从心底里她很欣赏这个代理人的才干,而非嫉妒打压。
知书达礼,深知不除宿弊难起沉疴的探春,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尽责的了。
首先,大刀阔斧,砍去了宝玉、环儿、兰儿众学童上学贴补的八两限子。接着又减去姑娘丫头们的二两油脂粉钱。事儿虽小,然银两有限,这样堆积起来,也不是小的开支,从节流开端,不可小觑。
接着,学习赖大家管理园子的经验,除留下吃的笋菜鱼虾,一年包了去,年底帐上还会增加四百两银子的剩余。这时的探春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一垅田埂、一池水塘,皆是值钱的。
这种包产到户的改革,看似事小,却调动众承包者的积极性,产出多还可外卖赢利,又省却了他们的工资,可谓双赢。
宝钗还告诫大伙:“幸于始者怠于终,善其辞者嗜其利。”探春如是称赞,便向册上划出承揽菜蔬稻稗之类、香料香草儿、春夏两季玫瑰花等的下人名单。
园中老妈们仍是一样干活,却不用交承租费用,年终还可出售花果蔬粮补贴家用,皆是欣喜异常。并让承包老妈们处每年拿出若干吊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园中其它庭扫看门的妈妈们,这样,那些不参与管地的无故得了钱,也都欢喜起来。
而对于贾府而言,三年之内无饥馑矣。
协理荣国府之时,恰遇上生母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出事没了,探春按惯例赏银20两以示抚恤,然赵姨娘嫌自己的姑娘踹了她,没多赏几两银子,失了脸面,哭闹喊冤,也令探春伤心抽搭起来。
“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好一个不徇私情的刚Y头。无论生母如何闹腾,嫂子李纨的劝说也决不退让。正是,要想树立权威,身先垂范才是。
三丫头岂可辜负了老祖宗太太的恩典,若失了公允,偏袒了姨娘,那才是把娘俩儿的脸都丢了。难怪凤姐儿在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怕探春五分儿。正因她的精明干练、决伐果敢,大家唤她“玫瑰花”诨名。
现在企业领导者皆可借鉴一二,管理员工靠的不是以权迫人,而是诚挚公允的人格魅力,丰厚的内涵、率先垂范的行动力,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不偏袒不护短,这样,下属才心悦诚服,乐于奉献,衷心效力于企业。
探春说过一句掷地有声,令贾府中男人都汗颜的话:“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早走了,立出一番事业来,那时自有一番道理。偏我是个女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我乱说的。”
抄检大观园时,对于兴风作浪,犯上作乱,小人得志的王善保家,探春甩手响亮的一记耳光,吓呆王熙凤等众搜查队伍,捍卫了主子家的尊严。相较于迎春的懦弱,惜春的缄默,巾帼不让须眉的刚丫头岂可容忍下人婆子们依仗刑夫人撑腰而肆意践踏权威。
此谓,这么大的家族从外面打很是不易,然内部乱了,自伤自杀起来,是最容易攻破的。一个家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不也正是这个道理。
对于家族内部的乱象,探春心中忧虑不安,虽暂托为管理荣府,却无不尽职尽责,挽大厦之将倾。
后探春又看到不合时节盛开的海棠花,宝弟弟所佩玉的无厘头丢失,又似失了魂魄样痴呆起来;接连大姐元妃陡然薨逝,令家族惊恐不已;而林妹妹“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最后陪在黛玉身旁的探春,想她素日娇弱可疼,看今日凄凉可怜之光景,便也伤心恸哭起来。痛失手足的哀悼情愫,无不怅然心碎。
种种迹象透出家道衰败之态渐现,令志存高远的探春忧心忡忡,愁绪万千。
时逢远仼海疆的镇海总制周琼修书与新任江西粮道的贾政,“仰蒙雅爱,许结朱陈。”总制大人原与贾政同为京官,又桑梓情深,素仰三丫头芳仪,望求金允,嫁与小儿,共结秦晋之好。
对于这桩政治联姻,贾母、王夫人等因海疆遥远,多有不舍,宝玉更因三姐远嫁,哭的说不出话来,倒是探春遂将纲常大体的道理讲与宝弟,才转悲作喜起来。于是,众家人执手挥泪送三丫头上轿,后水舟陆车浩浩荡荡南去。
最喜亲家总制大人及太太对这个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举止端庄、见之忘俗的儿媳甚是满意,迎娶之仪更是隆重铺张,极尽奢华。这也让贾母众家人转忧为喜起来。
曹公也对这个文彩精华、练达通透、才自清明的三丫头赞赏有加。脂砚斋评曰:探春看的透,拿得定,说得出,办得来,是有才干者。而治理大观园的远见,兴利除弊的魄力,改革旧制的决心是大总管王熙凤不及的。
*作者︱景兴峰:洛阳市景鸿百货贸易boss。「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