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地,我总喜欢独自一人,漫步于街坊巷间,去无目的地的去寻找那些隐掩于市井里的文化遗存。虽然时常无缘进入,但依旧会产生一种突然发现宝藏的惊喜。在我们的生活中,历史的痕迹总是或隐或现地被保留下来,而能否找到它们,还是要看你是否想找到它们。
到南昌,也同样。
在南昌,首当其冲的当是“八一南昌起义”。当我们踏入一处处历史遗迹,去探寻那些关于前辈的历史,总是有着一种强烈的感慨,不知如今的世界是否就是当初他们想要的那个世界。
1927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领导部分武装力量,就在南昌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揭开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革命军队的序幕,这便是八一南昌起义。
在南昌,想要直面了解南昌起义,第一个要去之处,是八一起义纪念馆。纪念馆的前身是江西大旅社,1927年7月下旬,参加起义的部队包租下这幢旅社,并在这里召开会议,成立了以周恩来为书记,李立三、恽代英、彭湃为委员的中共前敌委员会,成为领导南昌起义的指挥中心。
纪念馆前庭,矗立着南昌起义的直接领导者刘伯承、叶挺、周恩来、贺龙、朱德的塑像。从他们坚毅与果敢的眼神中,就能感受到无产阶级革命者坚定的革命理想与信念。
纪念馆里,还有一面“英烈名录墙”——墙上,镌刻着858个名字。当年2万多名参加起义的官兵,只有这858人留下了姓名。
看着一件件满含历史风云的展品,心中热血澎湃,虽然已然无法回到当初那个年代,去切身感受革命的激情,但我的耳边眼前,却不时传来当初激烈的枪炮声和冲杀的怒吼声。
八一起义纪念馆包括五处革命旧址——总指挥部旧址、贺龙指挥部旧址、叶挺指挥部旧址、朱德军官教育团旧址和朱德旧居。
距离八一起义纪念馆西北七百米,滕王阁的东侧,是贺龙为军长的二十军指挥部旧址,简简单单的一幢小楼。贺龙就在这里指挥了国民革命军军第二十军1万余人,义无反顾地参加了南昌起义。可以说,没有贺龙领导的第二十军,就没有南昌起义,至少没有如此声势巨大的武装起义。
和南昌起义纪念馆隔着八一公园,南端,是叶挺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指挥部旧址;北端,是朱德领导的第三军教导团旧址。
矗立在八一广场的八一南昌起义纪念塔,是这座英雄城的精神标志和城市之塔。塔身正面为叶剑英题写的“八一南昌起义纪念塔”九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塔顶由一支直立的“汉阳造”步枪和一面鲜红的八一军旗组成。
八一南昌起义纪念塔
南昌是八一军旗第一次升起的地方,漫步在这座极具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会发现,“八一”是这座城市最突出的符号、最鲜明的色彩和最核心的元素。八一大桥、八一广场、八一公园、八一大道、八一中学……还有不少市民干脆给孩子取名“八一”。南昌人民用这种方式,表达对革命先辈的缅怀和崇敬,展示出南昌人民传播红色文化、传承红色基因的政治自觉。
南昌,不仅是南昌起义发生地,南昌的历史也十分悠久。
南昌城初建于汉代初年。公元前202年二月,刘邦创立了大汉王朝。汉朝定都洛阳之初,刘邦便命颖阴侯灌婴驻守鄱阳湖。次年(公元前201年),灌婴率部在这里修建了一个方圆十里、辟有六门的土城,人称之为灌城,这就是南昌建城之始。
其后,灌城历经多次兴废增扩,数易城名,汉代称为“豫章”、隋唐时叫“洪州”,宋代改称“隆兴”,明代方以寓含“南疆昌大”之意而定名为“南昌”。
历史悠久了,文化也必兴焉。其中,最令南昌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修建于唐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的滕王阁。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675年)秋,洪州都督阎伯欤重修滕王阁,并于九九重阳广邀名儒齐宴于滕王阁。26岁的山西河津才子王勃也前来祝贺,并当场做《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一文,吟咏出“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千古名句,震惊满座鸿儒。
在南昌,又岂止是一座滕王阁,一篇《滕王阁序》名扬天下!出生于抚州临川的明代剧作家汤显祖就曾在滕王阁上举行了《牡丹亭》的首演,一时轰动天下。一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让无数有情人难以忘怀。
在南昌,还有一位八大山人得以为明末清初天下画界之翘楚。八大山人本名朱耷,1626年出生于南昌,他太祖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明朝灭亡后,朱耷削发为僧,后又皈依道家,住于南昌的青云谱道院。朱耷在艺术上的贡献主要在于对中国水墨写意画的推动,尤其是花鸟画和水墨山水画方面。朱耷的作品风格独特,形象夸张而富有象征意义,笔墨凝炼而富有情感。
八大山人的《河上花图》
这座青云谱在南昌甚是有名,其最初叫天宁观,朱耷依附道教住进天宁观后,依据“吕洞宾驾青云”的寓意,将天宁观改名为“青云圃”。到了清代嘉庆年间,状元戴均元又将“圃”字改为“谱”,以示“青云”传谱,有牒可据。从此,此地便叫青云谱。如今的青云谱是位于南昌城东的一个区,震惊天下的南昌八一起义主要就发生在这一带。
从明宁王府旧址往北前行,绕过八一公园,到南湖。绿柳清风中,数座亭台楼阁三面环水,这便是杏花楼——曾是明末最后一代宁王朱宸濠的宠妃娄素珍所居之处。
1519年,朱宸濠举兵造反,自称皇帝,娄素珍闻讯劝阻,宸濠不听。娄素珍又写一首《早行诗》规劝:
金鸡未报五更晓,宝马先嘶十里风。
欲借三杯壮行色,酒家犹在梦魂中。
朱宸濠仍不听劝,率军沿长江东进攻打安庆。就在此时,得知提督南赣右佥都御史王阳明已率军攻占南昌,便回师准备争夺南昌。但接连受挫,朱宸濠见大势已去,便与众嫔妃泣别。娄素珍因多次劝阻朱宸濠造反无效,早就作了赴死的准备,她临死前又写了一首《西江绝壁》诗:
画虎图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睛枯。
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
随后,娄素珍投赣江自尽。朱宸濠也跳赣江自杀,因水浅未死,被官兵俘获。朱宸濠被俘后,深悔当初不听娄素珍的劝告,叹息道:“纣以用妇言而亡,吾以不用妇言亡!”他在狱中,“每饭必别具馔祀之,言及,辄叹曰:‘负此贤妇也!’”
宁王之乱被王阳明所平,宁王朱宸濠被处死,宁王在南昌的统治结束,但娄素珍的故事还在流传。
探寻一座城的历史,最好的方式便是前往博物馆或是纪念馆,不论是江西省博物馆、南昌市博物馆,还是汉代海昏侯遗址博物馆;不论是在拆迁街区之中的泰云寺,还是在老街当中的文泉寺、广法寺,它们都记录了一段历史,它们以最直观的方式告诉我们,过去曾经经历了什么,也告诉我们,我们的根在何处。
人都说,南昌是一座有着丰厚历史积淀的古城,也是一座欣欣向荣的新城。就在新中国成立后,南昌制造了新中国的第一架飞机、第一批海防导弹、第一辆摩托车、第一台拖拉机,是中国重要的制造中心,也是新中国航空工业的发源地。
于今,一切都变了,却又都没变,变得是旧貌,不变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