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和《牡丹亭》

是禅牛呀 2024-11-06 08:33:14

从南昌市向南行八十公里,就是抚州市。

抚州是个人杰地灵之处,北宋政治家王安石、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北宋宰相晏殊、宋代十大词人之一的晏几道、北宋文学家陈彭年、南宋思想家陆九渊、明代抗倭英雄谭伦,还有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等,皆是抚州人。

到抚州,先去了汤显祖纪念馆。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汤显祖创作的《牡丹亭》不仅剧情曲折,其文词更是娴雅典丽,对白饶有机趣,词曲宛转精美,“巧妙迭出,无境不新,真堪千古矣!”正由于此,我读了多遍这部剧本,无不被其中精美的语言文字所倾倒。

汤显祖纪念馆东临抚河,规模颇大。走过一大片绿地,迎面便是气势恢宏的纪念馆主楼。

汤显祖像

纪念馆前,是一尊高大的汤显祖的塑像。

汤显祖纪念馆又名玉茗堂,这是汤显祖当年辞官回到家乡所建居所的名字。玉茗花就是白山茶,其洁白无瑕,不与百花争艳,这正是汤显祖所追求的洁清的品格,所以他也被称为玉茗先生。

纪念馆门前草坪上有一座一对青年男女共持一把折扇的雕塑,基座为牡丹图案。雕塑表现的就是汤显祖的代表作《牡丹亭》里的主人公杜丽娘和柳梦梅。不远处的小坡上,还建有一座重檐攒尖顶的凉亭,为牡丹亭。

纪念馆一楼,介绍了汤显祖的一生。他少时扬名于文坛,中年决绝于官场,晚年倾情专注于曲苑。他一生写了四部传奇戏剧:《紫钗记》、《牡丹亭》、《南柯记》和《邯郸记》,被称作“临川四梦”。特别是《牡丹亭》,四百年来盛演不衰,深受大众的喜爱。汤显祖的剧作还传播到英、日、德、俄等国,被视为世界戏剧艺术的珍品。

纪念馆二楼则是通过云烟渺渺,美轮美奂的大型情景表演,形象地演绎了《牡丹亭》的主要剧情。每一段故事都曲折离奇,看后让人唏嘘不已。

牡丹亭

汤显祖于1550年出生在江西临川(今属梧州)的一个书香世家。

汤显祖自小天资聪慧,勤奋好学。14岁便补了县诸生(官办学校生员),21岁中举。以他的才华,在仕途上本可宏图大展。但当时的科举已成为官宦士家子弟世袭的过场。在1577年和1580年两次会试时,当朝首辅张居正想安排他的儿子取中进士,为掩人耳目,便想找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作陪衬。他得知汤显祖和沈懋学等人皆才学甚高,就派人前去,允诺他们只要合作,就保证他们都能中第。面对显贵的诱惑,沈懋学应允下来,其后果然高中。但汤显祖却洁身自好,对此一无所动。他虽然不反对张居正的政治主张,但作为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他厌恶这种腐败的风气,因而两次拒绝招揽,结果,汤显祖在会考时全都名落孙山。

直到万历十一年(1583年)张居正病故后,34岁的汤显祖才考中进士,他的仕途也自此开始。他先在北京任职,次年又以七品官阶到南京任太常寺博士。自永乐以来,南京成为明朝的留都,各部衙门一应俱全,却没有实权,形同虚设。但当时的南京却是文人荟萃之地,汤显祖在此,便和众人以诗文词曲切磋唱和。1591年,汤显祖因上奏《论辅臣科臣疏》,得罪权贵,被贬为浙江遂昌知县。汤显祖在遂昌任职期间,他“去钳剭(杀戮),罢桁杨(囚犯脚上或颈上的刑具)、减科条、修书院、劝农耕”,甚至把狱中的囚犯也放出来回家过年观灯,结果招来非议。汤显祖一怒之下,于1598年弃官归里,潜心于戏剧诗词创作。

1616年7月,66岁的汤显祖在家乡临川病故。

《牡丹亭》是汤显祖的代表作,也是中国戏曲史上浪漫主义的杰作。作品通过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抒发追求个人幸福、呼唤个性解放的浪漫主义理想,感人至深。

南安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天生丽质而又多愁善感。一日,杜丽娘从后花园踏青回来午睡,梦见一位书生手持柳枝向她求爱,两人由此在牡丹亭幽会。杜丽娘从梦中醒来后,仍思念无限,并郁郁寡欢,以至病危。弥留之际,杜丽娘请求母亲把她葬在花园的梅树下,还嘱咐丫环春香将她的画像藏在太湖石底。杜丽娘的父亲此时刚升任淮扬安抚使,临行前便将女儿葬在后花园梅树下,并修建“梅花庵观”。三年后,秀才柳梦梅赴京应试,因病借住梅花庵,并在太湖石下寻得杜丽娘画像,发现杜丽娘也正是他梦中所见到的佳人。当夜,杜丽娘魂游花园,和柳梦梅再度幽会。柳梦梅大胆掘墓开棺,杜丽娘竟起死回生,两人共同前往临安。柳梦梅在临安参加科考后,来到淮扬杜府,传报杜丽娘还魂的喜讯,但杜宝闻讯,怒不可遏,以盗掘坟墓为由判处柳梦梅斩刑。就在此时,柳梦梅高中状元,但杜宝仍拒不承认这桩婚事,并写奏本请皇上公断。得知真相,皇帝感慨这桩旷世奇缘,便下旨命二人成婚。一段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的姻缘故事就这样以大团圆结局。

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体现了青年男女对爱情的追求,故而这部剧一经推出,观者如堵,轰动街巷。这部剧作尤其更受女性的欢迎。有记载说,当时有女子读其剧后深为感动,以至于“激惋而死”;还有女伶演出此剧,到“寻梦”一折时,因感情冲动,竟卒于台上。

在剧本中,更有佳句无数,诸如:“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在人的一生里,韶华总是易去,好事总是多妨碍,美梦总是难长,而那一点点的深情,往往赋予当时的地方,如现在的一缕斜阳)。又如在题记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还有:“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道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还有“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酚酸楚楚无人怨”(《牡丹亭▪还魂记》),“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等等。

汤显祖虽然也曾创作过其他诗文,但成就最高的还是戏曲。他创作的《紫钗记》、《牡丹亭》、《邯郸记》、《南柯记》这四部都与“梦”有关,也都以“爱情”为主题,所以被后世称为“临川四梦”。在这四部作品中,影响最大的当数《牡丹亭》。至今,《牡丹亭》仍是我国昆曲中最为主要的保留剧目。

巧合的是,汤显祖和英国的莎士比亚为同一年代的人,有人评价说:“显祖诞生,先于英国莎士比亚十四年,与莎氏同年(1616年)而逝,东西曲坛伟人,同出其时,亦奇也……”虽然他们二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彼此并不相识,虽然他们创作的作品数量不等,但就文字的力量而言,都是等量齐观的。

巧合的是,汤显祖在1600年完成《南柯记》;同年,莎士比亚完成了名剧《哈姆雷特》;第二年,汤显祖完成《邯郸记》的创作,而莎士比亚在这一年也完成了《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的创作 。更为巧合的是,1613年,汤显祖的玉茗堂因一场大火几乎烧毁殆尽;15天后,出演莎士比亚剧作的伦敦的环球戏院也在一场失火中化为灰烬。就在东西方这两座戏剧舞台同建同毁的三年后,1616年,汤显祖和莎士比亚这东西方两颗世界最耀眼的戏剧巨星同年殒落。但他们同样都为世人贡献出了惊世之作,同样为世人带来丰厚的瑰礼,他们同样伟大。

在社会生活中,汤显祖除了静心于戏剧创作,丝毫没有远离人世间,对社会的良莠曲直,也多有评判。比如,他在《四香戒》中就说出:“不乱财,手香;不淫色,体香;不诳讼,口香;不嫉害,心香。”其正是人们处世的应有境界。他还曾说;“天下太平,须不爱钱不惜死。”

就在我沉浸于汤显祖的戏剧生涯时,耳边传来优美动听的昆曲。过去一看,在一间画栋雕梁、富丽堂皇的厅堂里,正在表演昆曲《牡丹亭·游园》。只见小姐杜丽娘和丫鬟春香,正在载歌载舞。

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歌舞表现了主人公敢于冲破封建礼教束缚,追求纯真爱情的内心世界。一曲唱罢,掌声四起。置身于殿堂典雅的古色古香中,聆听这幽香沁人、余音绕梁的昆曲,真真是一种荡涤灵魂的艺术享受。

突然,我想起,就在刚才,在展厅里,有一幅伟人毛泽东的手书,正写了这篇《牡丹亭·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毛泽东手书《牡丹亭·皂罗袍》

这可是一代伟人为后世留下的弥足珍贵的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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