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8年,诸葛亮首次出兵北伐。他制定的作战计划是兵分两路:一路为自己亲率主力由斜谷进军,先占据陇右再进取整个关中;另一路由赵云领军从箕谷进军,作为疑兵牵制对手。对此,蜀汉大将魏延提出了不同意见。
魏延拿出了他的方案,那就是由子午谷进军的计划。魏延告诉诸葛亮,“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长安中惟有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魏延的意思大致就是魏军统帅夏侯楙是一胆小的无能之辈,如果我率一万人从子午谷进军,不过十天就能抵达长安城下,如此夏侯楙必然逃走,长安以西可一举而定。诸葛亮当即否定了魏延的建议,依然选择从斜谷进兵伐魏。而此后蜀汉北伐的一再受挫,也使得魏延极为不满,屡屡想起自己的子午谷计划,不甚叹息感慨,大有英雄不得志之意。
说起这个子午谷计划,事实上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它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相对于其它路径,它的距离最短,时间上有一定的优势。蜀汉在刘备死后,很多年都没有动静,让魏国丧失了警惕性,因此在诸葛亮突然出兵北伐之时,很是打了魏国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魏延说夏侯楙在长安受到威胁时惊慌失措下逃走是有可能的。
但魏延的子午谷计划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它要必备几个条件才能成立:第一,不能走漏消息,否则被对手截杀或阻击基本上就全军覆灭;第二,还需要对手没有防备这一点,如果对手早有准备也是一个全军覆灭;第三,还需要在蜀汉军队兵临城下之时,对手要弃长安城而走,否则孤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失败是大概率的。
魏延的这个计划没有被丞相所采纳,所以我们不好说这个意见的好坏。但此后在历史上,子午谷的路也不乏有人走过,我们可以大概的予以比较一二。比如之后不久的曹真伐蜀,魏军开始就是走的子午谷,准备偷袭汉中。最终由于此道崎岖难行,又加上大雨湿滑,魏军选择了撤退,从他处进兵。这里表现出了子午谷进军的艰难,绝非想象中的那样,如此是难以起到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效果的。
不过曹真的进兵是和魏延计划的反向行动,似乎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好巧不巧的是,此后的一千多年里,这个子午谷又有两人想到,准备以此进取关中,正好和魏延的计划相符。
一是东晋时期的桓温。他北伐之时,亲率主力沿汉水入关中,另派一偏师走子午谷。桓温的主力一线打的不错,稳步推进。但偏师一路却出师不利,在子午谷遭遇到了对手的埋伏,损失惨重。虽然没有全军覆灭,但已不能对桓温主力形成支援,孤军深入的桓温只得被迫撤退。第二个就是明末农民军领袖高迎祥。他的这次行动完完全全就是魏延子午谷计划的再现,意图走子午谷奇袭西安。高迎祥的部队在子午谷中了埋伏,被明军一截为二,最终全军覆没。
这几次军事行动表明了子午谷的不好走,虽然它在几条从汉中通往西安的道路中距离最近,但现实中却是难以起到奇袭的作用的。这里关键的问题就是道路难行、易守难攻,一旦被对手察觉而有所防范,基本上就是难以善终了。
回到魏延时代,假设说蜀汉第一次北伐时魏国可能没有想到防范子午谷,而且魏延的进军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好,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夏侯楙不逃走,或者长安城坚守的话,这个计划还是要失败。也就是说,魏延的这个“奇谋”,必须做到没有防备、通过顺利、迅速拿下长安这几点,缺一不可才能实现。如此以来,此计就过于凶险了。
而这个计划的收益又有多大呢?相比于诸葛亮的出斜谷、占陇右,再拿下长安,这个奇谋的含金量似乎也没有那么大,只是在时间上好像少点。收益不是那么大,风险却是不小,丞相的否决也就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马谡意外的败于街亭,蜀汉的第一次北伐基本上就成了。但街亭之败,蜀汉还可全军回师,若依魏延的子午谷奇谋,如果有一点失误,那一万汉军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了。
出现了那种情况,诸葛亮是救还是不救?不救,一万人绝非小数,其实北伐的总兵力也不过五万,而整个蜀汉也不过十万。如果救,怎么救?要么鞭长莫及、无功而返,要么救是更大的损失。因此,收益不大而又过于凶险,对于这个计划丞相自然不会考虑。
总的来看,魏延的子午谷奇谋过于凶险,诸葛亮本身的计划也很周全,被其否决也就可以理解了。之所以千百年来被人念念不忘、再三议论,只是因为蜀汉的北伐不成,而没能实现的子午谷计划作为一种可能性,自然会被人所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