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诗僧皎然的十首诗词,或空灵、或飘逸、或哲思、或尚武

快乐鉴骚词 2024-03-25 08:48:25

皎然,俗姓谢,史称是东晋政治家谢安的十二世孙,而他自己则更喜欢称其为“山水派”创始人谢灵运的第十世孙。这个人是一个全才,既是一位得道高僧,又是一个文学家、诗人,还是“茶道”的创始人。他的诗,继承了先祖谢灵运的“山水诗”的特长;又带有陶渊明式的隐逸、飘逸的特点;更甚于两者的是,他的诗还有空灵的特点,这点跟大诗人王维比较像;最后,他也自带唐人的尚武精神,唐代是一个全盛的时代,人人尚武,连僧道也不例外,除了皎然,诗僧贯休也尚武。

1. 《浣纱女·清浅白沙滩》

这首诗写得很空灵,很有王维诗的特点,所以,也有争议说,这首诗是王维之作。但是从皎然的写作风格来看,他也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所以,暂时还是把这首诗放到他的名下。这首《浣纱女·清浅白沙滩》是这样写的:

清浅白沙滩,绿蒲尚堪把。

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清浅白沙滩,绿蒲尚堪把”,白沙滩上水清浅,清澈见底;嫩绿的蒲草刚刚长成,可以满把采摘了。

“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一群可爱的少女,家住在绿水两旁;她们趁着皎洁的月色,在洗衣浣纱。

这首诗为什么说带有王维的风格呢?我们来看看王维的《山居秋暝》中的两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意境是多么的相像?只不过皎然诗描写的是春天的夜景,而王诗描写的是秋天的夜景。

一边是清澈见底的沙滩,一边是嫩绿的蒲草,在如水的月光照耀下,一群可爱的女孩,在溪边洗衣浣纱。是多么的幽静,是多么的空灵!

2. 《戏题松树》

历代诗人写青松,要么写它万古长青,要么写它凌寒傲雪。而皎然却写它的松涛阵阵,更多的是一种隐逸,一种飘逸。他在《戏题松树》中写道:

为爱松声听不足,每逢松树遂忘还。

翛然此外更何事,笑向闲云似我闲。

为爱松声听不足,每逢松树遂忘还

“为爱松声听不足,每逢松树遂忘还”,因为喜爱听风吹松声,根本就听不够,所以,每次遇到松树,就忘记归去,希望能够一次听个够。

“翛然此外更何事,笑向闲云似我闲”,“翛然”,读音是xiāo rán,意思是无拘无束的样子,超脱的样子。你问我,除了在听松时,悠闲、无拘无束的样子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答道,有的,我还向闲云微微笑,笑它跟我一样悠闲。

一句,“每逢松树遂忘还”,已经很悠闲了,就像王维说的,“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一句,“笑向闲云似我闲”,“闲云”,已经是隐逸的象征了,但诗人更说,闲云似我闲,那我比闲云还要闲,更是隐逸至极了。

3. 《待山月·夜夜忆故人》

唐代诗人喜欢夜月,皎然也不例外。皎然不但喜欢夜月的美,更喜欢其中的哲思。这首《待山月·夜夜忆故人》就没有正面描写山月的美丽,而是讲了一个哲理故事:

夜夜忆故人,长教山月待。

今宵故人至,山月知何在。

夜夜忆故人,长教山月待

“夜夜忆故人,长教山月待”,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老朋友,特别是晚上;因此,我每看到月儿,就让它等待,等待我和老朋友一起欣赏。

“今宵故人至,山月知何在”,今天晚上,我终于了结了心愿,老朋友来了,连忙邀他一起准备欣赏明月,可是山月呢?山月在哪里?

佛说:“此乃娑婆世界,每个人都在苦中作乐,没有人能够十全十美”,当诗人一个人欣赏山月时,是不完美的;而当他终于和老朋友一起时,却看不到山月,还是不完美的。因此,这个世界,没有十全十美。

4. 《寒竹·袅袅孤生竹》

写竹的诗不少,大多是赞美竹的精神。比如,南北朝诗人鲍照《中兴歌》中写到,“梅花一时艳,竹叶千年色”,写得很直白,当然是赞扬竹万年长青的精神;清代诗人郑板桥在《竹石》中写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写得很大气。但是在赞美竹的凌寒精神的同时,把竹写得那么的空灵,恐怕只有皎然的这首《寒竹·袅袅孤生竹》:

袅袅孤生竹,独立山中雪。

苍翠摇动风,婵娟带寒月。

狂花不相似,还共凌冬发。

袅袅孤生竹,独立山中雪

“袅袅孤生竹,独立山中雪”,野外孤生竹,细长柔软,随风摆动;它独立在山中的大雪之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常绿树木。

“苍翠摇动风,婵娟带寒月”,那一片苍翠,在风中摇动;竹影婵娟,一轮寒月升起在翠竹之上,就像一个美人,在月下起舞。

“狂花不相似,还共凌冬发”,它不像那些春夏开放的狂花,到了冬天都凋谢了;只有它在凌冬时节,还开发新枝新叶。

一句,“苍翠摇动风,婵娟带寒月”,那么空灵,那么飘逸,却又带了哲思。只有诗僧,才能把哲理写得那么美!

5. 《湖南兰若示大乘诸公》

这首《湖南兰若示大乘诸公》,直接写禅意,但依然没有空讲大道理,仍然写得那么飘逸,那么空灵:

未到无为岸,空怜不系舟。

东山白云意,岁晚尚悠悠。

东山白云意,岁晚尚悠悠

“未到无为岸,空怜不系舟”,“无为岸”,即真如佛性便是参禅的目标,达不到这一境界便会一生飘然无著。没有抵达无为之岸,如同漂流未系之舟。

“东山白云意,岁晚尚悠悠”,“东山”,即其祖先谢安“东山再起”的东山,东山是隐逸的象征。一旦透过东山白云,感觉岁晚之静澄,才能登上安适自在、闲逸清心的彼岸。

一句,“东山白云意,岁晚尚悠悠”,是否有浓厚的王维的感觉?就像王维的《归辋川作》中的“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又像他的《送别·下马饮君酒》中的“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只是皎然的这句“东山白云意,岁晚尚悠悠”,禅意更浓。

6. 《从军行·侯骑出纷纷》

唐朝真是一个尚武的朝代,唐代僧人从佛教的出世,到尚武精神的入世,他们切换自如。皎然大师就用《从军行·五首》来表达他的尚武精神,这首是其一:

侯骑出纷纷,元戎霍冠军。

汉鞞秋聒地,羌火昼烧云。

万里戎城合,三边羽檄分。

乌孙驱未尽,肯顾辽阳勋。

侯骑出纷纷,元戎霍冠军

“侯骑出纷纷,元戎霍冠军”,“霍冠军”,霍去病被封“冠军侯”,因此,称霍冠军。唐人特别崇拜汉代霍去病,写他的诗实在太多。斥候骑兵纷纷出动,帐中主帅是大将军霍去病。

“汉鞞秋聒地,羌火昼烧云”,汉军的鼙鼓惊天动地,羌军营中的大火,白天直烧到天空中的云朵。

“万里戎城合,三边羽檄分”,方圆万里的戎城被合围,中华大地三处边关的紧急军事文书纷纷传递。

“乌孙驱未尽,肯顾辽阳勋”,这句引申自霍去病的名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乌孙还没有被完全驱逐出去,我怎么可以在辽阳城授勋呢?

一句,“汉鞞秋聒地,羌火昼烧云”,一句,“万里戎城合,三边羽檄分”,尽显唐人的豪迈、大气,要打,就驱尽三边之敌,让大唐一劳永逸!

7. 《从军行·韩旆拂丹霄》

这首《从军行·韩旆拂丹霄》,表达了诗人对理想中的军队的赞美,军队中既有像霍去病那样的主帅,又纪律严明,胜不骄、败不馁:

汉旆拂丹霄,汉军新破辽。

红尘驱卤簿,白羽拥嫖姚。

战苦军犹乐,功高将不骄。

至今丁零塞,朔吹空萧萧。

至今丁零塞,朔吹空萧萧

“汉旆拂丹霄,汉军新破辽”,汉军的旆旗直上云霄,因为汉军刚刚攻破了辽地。“红尘驱卤簿,白羽拥嫖姚”,皇帝的仪仗队经过,一路红尘滚滚;戴白色羽毛的羽林军拥护着大将军霍去病,迎面而来。

“战苦军犹乐,功高将不骄”,战斗是艰苦的,但军士们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刚刚攻破了辽城,大将军虽然功高,但并不居功自骄。“至今丁零塞,朔吹空萧萧”,有了这样的军队,直到今天,丁零关塞,依然是朔风呼啸,四周空无一人。

中华民族需要这样的气势,“汉旆拂丹霄,汉军新破辽”;中华民族永远需要这样的军队,“红尘驱卤簿,白羽拥嫖姚”。这是中华尚武之魂!

8. 《答李季兰》

李冶,字季兰,唐代才女。正值花季的李冶碰巧遇见了这个才华横溢,气度不凡的年轻诗僧。于是,她写了一首诗给皎然,里面说道,“尺素如残雪,结为双鲤鱼。欲知心里事,看取腹中书”,一看就是表白的意思。皎然写了这首《答李季兰》回绝了她:

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

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

“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这句引出一个重要的佛教典故: “天女”又称“黑面魔女”,原是印度佛教中传说的女神。文殊探病时,天女手持鲜花,站在维摩诘身侧。当时,文殊与维摩诘就 “不二法门”命题展开讨论,维摩诘以默默无言的暗示巧妙地表达出自己的见解,得到菩萨的赞扬,连呼“善哉! 善哉!”。此时,天女把手中的鲜花撒在菩萨及诸大弟子身上。“花至诸菩萨,即皆堕落。至诸大弟子便著不堕。一切弟子神力去花,不能会去”。于是,天女便与大弟子舍利弗现身说法,指出诸弟子“结习未尽”,故“花著身耳”。

你的这次示爱,对我来说,就像是天女鲜花洒在菩萨及诸大弟子身上来测试他们的禅心一样,来测试我的禅心。

“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禅”,即本意。我对你的爱的意愿,竟然一点都不起,所以,对不起,我把你撒的这些花朵拾起来,捧还给你。这里的“花”,即李冶的爱情,皎然把李冶的爱情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这首诗,诗意十足,禅意十足,只有诗僧才能写得出这样美妙的诗来!

9. 《偶然·隐心不隐迹》

这首《偶然·隐心不隐迹》,表达的是诗人希望隐居的心态,所谓居住在哪里,只要有心归隐,即使在闹市,也能归隐。这就是儒家所说的,“大隐隐于市”:

隐心不隐迹,却欲住人寰。

欠树移春树,无山看画山。

居喧我未错,真意在其间。

无山看画山

“隐心不隐迹,却欲住人寰”,我希望我的归隐是隐心,而不用隐迹,可以住在人声喧哗的闹市。

“欠树移春树,无山看画山”,房子前面没有树木,我在春天的时候,移植了一些树木过来;门前也没有山峰,我在屋里挂上山居图,每天看画中之山。

“居喧我未错,真意在其间”,居住在喧闹的都市,对我来说,也没有选择错误;因为“大隐隐于市”,只要你的心归隐,在哪里都可以归隐,这就是归隐于闹市的真意。

一句,“无山看画山”,这才是真正的归隐!

10. 《界石守风望天竺灵隐二寺》

灵隐寺,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天竺寺,位于浙江省杭州市的天竺山之南麓。皎然在钱塘江边,可以看到东西二寺,可惜是可望不可达,虽然它们近在眼前,却如同在云霄一样远。他在《界石守风望天竺灵隐二寺》中写道:

山顶东西寺,江中旦暮潮。

归心不可到,松路在青霄。

归心不可到,松路在青霄

“山顶东西寺,江中旦暮潮”,我站在钱塘江边,远远看到东西两边的山巅各有一座寺,一曰“灵隐寺”,一曰“天竺寺”。我把眼光收回来,看足了钱塘江中的早潮和晚潮,不禁汹涌澎湃。

“归心不可到,松路在青霄”,但我一颗皈依佛门的心却不能到达它的目的地,想沿着松路拾级而上,可是松路居然在云霄之间,让我可望不可及。

一句,“归心不可到,松路在青霄”,是诗僧修炼佛道的艰难。其实,任何人想做点事情,都一样艰难,需要我们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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