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县有个风流秀才,姓赵名无极,其人身材修长,谈吐风趣,长相俊雅,很有一股风流才子的韵味。
不过这赵无极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可实际上脑袋空空,又极为好色,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引诱良家少妇,被很多人所不齿。
赵无极有个朋友黄铭,跟他一同考中的秀才,因为家境贫寒,无力支撑自己继续读书,所以请求赵无极为自己找一份事做,挣些钱来补贴家用。
黄铭的妻子王氏,性情温婉端淑,赵无极早有想要染指的心思,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儿黄铭竟自己找上门来,这就怪不得自己了。
眼睛滴溜溜一转,赵无极计上心来,拍了拍胸脯道:“黄兄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实不相瞒,最近有一处学馆托我找个教书先生,每月二钱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好在不算太忙,教书之余还有时间补补学业,只是……。”
“只是什么?”黄铭急切道:“赵兄直言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赵无极笑道:“黄兄言重了,我是说这教书先生虽然不会太累,但却耗时间,学馆有要求,每月才有一次回家的机会,黄兄成亲不久,我是怕你舍不得娇妻啊。”
面对赵无极的打趣,黄铭不由得有些脸红道:“赵兄玩笑了,这不是什么大事,黄兄能够这么替我着想,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欸。”赵无极摆了摆手,接着说到:“你我的交情,说感谢的话不就生分了,你要是真有心,不如请我到家里吃顿便饭,也叫我尝尝嫂子的手艺。”
“这是小事,这是小事,明天下午,我在家敬候赵兄光临。”黄铭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赵无极早早就来到了黄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铭将妻子叫了过来说道:“我能有如今这份差事,全是赵兄的提携,赵兄是我的至交,以后我每月才能回来一次,家中如果有什么事,尽可以找赵兄帮忙,你对他要像对我一样。”
黄铭拉着妻子下拜,赵无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嘴上却道:“黄兄真是折煞小弟了,日后嫂嫂但有吩咐,无极莫敢不从。”
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事,第二天,黄铭就急匆匆到镇上教书去了,从他走后,赵无极隔三差五就来找王氏,一开始王氏还颇有抗拒之心,声称要避嫌。
时间久了,架不住赵无极的糖衣炮弹,隔三差五的送来胭脂水粉和首饰之类的东西来讨自己的欢心,又想想丈夫走之前说让自己像对他一样对待赵无极,自己就算与他发生了什么,也不算违背了丈夫的话。
一念及此,王氏半推半就的跟赵无极发生了关系,所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时间久了,自然有些风声传到了黄铭的耳朵里。
得知真相的黄铭心头大恨,处心积虑的想找个机会报复赵无极,只是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抓到把柄,所以只能隐忍了下来。
这天晚上,赵无极从王氏那里出来,美滋滋的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的往家走,迎面却看到自己的表兄,急忙拉住了他,大着舌头说道:“表哥哪里去?咱们兄弟有大半年没见了吧?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场。”
表兄面带惊讶,问道:“你,你能看见我?”
赵无极笑了:“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怎么看不到?”说罢这话,陡然想起来表兄已经去世大半年了,自己还去参加过他的葬礼,不由得心头一紧。
看着他的表情,表兄心中了然,接着就要走,赵无极却因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两人曾是亲戚,并不十分害怕,拽住了表兄道:“表哥别忙走,我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阴魂呢?你跟我说说,阴曹地府是个什么样?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表兄挣脱不了,无奈道:“阴曹地府的模样说不得,至于我,现在在崔判官手下做个主簿,替他保管着生死簿。”
赵无极顿时来了精神:“生死簿?听说每个人的生死祸福都在上面记录着,你真能知道这些吗?”
表兄闻言有些自得,说道:“这是我的本职所在,全都在我的脑子里装着,怎么会不清楚呢?”
赵无极急切道:“那我呢?我能活到什么年纪?还有多少寿元?”
表兄面露难色,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赵无极哪里肯罢休,缠着表兄一定要告诉自己,表兄无奈道:“你做的荒唐事太多了,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元了,到时候你我在地府相遇,我请你喝一杯酒。”
赵无极吓得冷汗直冒,酒也醒了一大半,说道:“表哥,咱们可是亲戚,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表兄叹了口气,说道:“人的因果福报,都是来自于他平日的所作所为,做善事的有福报,做恶事的有恶报,这是天道所定,你平日里做了这么多的荒唐事,有这样的报应是无法改变的,我也无能为力啊。”
赵无极心惊胆寒,拜伏在地上,哭着请求表兄一定要救救自己,表兄摇头叹息,并不回答,等赵无极抬头的时候,发现面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表兄的影子。
赵无极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在桌前坐了一夜,终于想到了,或许是自己的行为惹恼了同乡的人,会招致报复而死也说不一定,为今之计,最好是离开这里,到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生活,才能保证安全。
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大事,既然计议已定,赵无极也不拖泥带水,当即将家里贵重的东西收拾好,急匆匆的离开了。
离家之后的赵无极心里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索性率性而为,走到哪里算哪里,一路上游山玩水,游玩了将近一个月,心情逐渐舒畅,跟表兄的对话也就渐渐淡忘了。
这天,赵无极贪恋美景,不知不觉走进了深山,等回味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四周传来野兽的吼叫声,赵无极心中惶然,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幸运的是他左找右找,还发现了一点光亮,赵无极顾不得其他,顺着这点灯光找了过去,等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户人家,急忙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翁,拄着拐棍,略微有些驼背,不等他开口询问,赵无极开口道:“老先生,我叫赵无极,是个游学的秀才,天色晚了,没有找到住宿的客栈,能否在您这里借宿一宿?多付些钱也可以。”
老翁摆手道:“客人言重了,我只怕寒舍简陋,怠慢了贵客,怎么敢谈收钱的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吧。”
老翁抬手将赵无极请了进来,转头向里屋喊道:“老婆子,有客人来了,快准备些饭菜来。”
赵无极走进堂屋,很快就有 一个老妪端来了饭菜,赵无极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也顾不上其他,向两位老人道了一声谢,就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后,老翁让妻子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对赵无极说道:“小老儿这里住处不太宽敞,还请客人多多包涵,不要嫌弃才好。”
赵无极急忙回道:“老丈哪里话,要不是您发善心,我今晚就要睡在荒山野岭了,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老翁就离开了,赵无极打量着房间,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屋里还有没有绣完的刺绣,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脂粉盒,还有几件女儿家的衣服。
房间设置的非常清雅整洁,一看就像是少女的闺房,赵无极不禁有些想入非非,十分想见一下房间的主人,想着想着,竟贴着脂粉盒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赵无极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眼一看,竟是一位清丽出尘的少女,明眸皓齿,玉指如葱白,腰肢似弱柳扶风,娇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少女的闺房,还趴在我的脂粉盒边睡觉!”
赵无极辩解道:“姑娘别恼,我本是行路的书生,因为赶路错过了客栈,是你的父母收留了我,并且安排我住在这里。”
少女转怒为喜,笑道:“我父亲让你住在我的闺房里,那你就是他为我寻的夫婿了?”
赵无极心中大动,少女并不羞涩,气氛一时变得旖旎了起来,赵无极毕竟是情场老手,聊了一会儿,竟让少女主动宽衣解带了。
少女脱下外衣,胸口处漏出一道狰狞的伤疤,虽然早已长好,却显得十分可怖,与光洁如玉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无极追问缘由,少女也不避讳。
说道:“作孽啊,我叫如意,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珍宝,从小就喜欢跟我抢东西,凡是我看上的,不管喜不喜欢,她都要抢过来,前些时日,父母为我定下了一桩婚事,妹妹看不过去,一定要嫁给姐夫。”
“我们发生了争执,她气的失去了理智,用剪刀刺破了我的胸口,我为了自保,也随手还了她一剪刀,刺在了她的肚子上,不想妹妹竟然受伤过重,不治身亡,父母和我都感到十分痛苦,他们埋怨我,所以没有跟你提起我们姐妹的事。”
“小妮子胡说八道,都已经死了还不消停,来跟我抢男人。”如意的话音未落,一道少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如意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就消失了,紧接着另一个跟她长相神似的女孩面带恨意,走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赵无极吓得呆立在当场,少女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这么胆小吗?”
赵无极毕竟是见过自己的表兄,再加上此刻色欲熏心,色胆很快就压制住了害怕,试探性的问道:“你难道是珍宝?”
少女叹了口气,说道:“作孽啊,我的确是珍宝,不过刚刚我姐姐跟你说的完全颠倒了过来,是她总是想抢我的东西,我看上了一个情郎,她非要求父母为她做媒,我气不过与她争执了起来,她用剪刀刺破我的肚子,我用剪刀刺破了她的胸口,不过死的是她,不是我。”
赵无极恍然,想来是如意死了以后不甘心,亡魂还来作妖。
珍宝说完,还掀起衣服,让赵无极摸自己的伤口,赵无极只觉得指尖传来温润如玉的触感,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细细解说了。
第二天一早,老翁前来喊赵无极吃饭,赵无极扭头看向枕边已经没有人了,想着是小女孩儿害羞,怕被父母发现,趁着自己没有醒就偷跑了。
想起昨晚的经历,赵无极忍不住咂了咂舌,回味了起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却不见珍宝,赵无极问道:“老丈,怎么没见您的女儿来吃饭?”
老翁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
赵无极没有回答,老翁重重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作孽啊,我本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做如意,一个叫做珍宝,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喜欢争抢,前些时日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两人谁也不相让,冲动之下竟拿起了剪刀刺向对方,一个伤了胸口,一个伤了肚子,都没有救回来,可怜我老两口,老来丧子,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啊!”赵无极惊叫一声,想起昨夜的经历,吓得肝胆俱裂,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