郫县人赵萌生,天资超群,年不过十五就考中了秀才,写出的文章连乡里的老儒生也赞叹不已,然而父母相继去世,赵萌生不得已而投奔叔叔赵构。
两年后,赵构也因病去世,去世前抓着赵萌生的手哭着说道:“我受你父母的嘱托,要将你抚养成人,然而天不遂人愿,如今还未给你娶妻生子,我就要离开世间了,纵死不能瞑目也。”
叔侄俩对坐垂泪,不久之后,赵构就带着遗憾离世了,此后,赵萌生如没了根的浮萍,无依无靠,日子过得愈发的清苦了,因为别无长物,只好靠着设馆教书谋生。
可设馆教书也是有时限的,有书可教的时候,还能勉强混个温饱,一旦没了学生,就只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生存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这年腊月,天上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赵萌生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家徒四壁,灶台上的火已经好几天没有烧了,赵萌生饿的头晕眼花,不得已出门求人接了一百钱,换了些米来煮粥。
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好不容易将饭煮熟,还没来得及吃,房梁上忽然 掉下几块儿砖来,不仅弄得饭上全是灰尘,还打破了铁锅。
赵萌生终于绷不住了,坐在灶台边大哭:“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枉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听了那么多圣人之言,到头来却连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哭泣间,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开,竟然是叔叔赵构,赵萌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昏了头,竟忘了叔叔早就离世了,大喜过望道:“叔叔,你怎么来了?”
赵构看着侄儿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心酸,说道:“好孩子,叔叔无能,让你受苦了,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明天傍晚时分,将会有人来请你去教书,这是给你的定金。”
赵构说着,拿出一千五百钱交给赵萌生,赵萌生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那人姓甚名谁?教书的地方在哪儿?”
赵构不欲多说,道:“你不必多问,等到明天自然就会知道了。”说完不顾赵萌生的挽留,头也不回 的离开了。
等赵构走后很久,赵萌生才突然醒悟过来,想到自己与叔叔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但又想到自家叔叔肯定不会害自己,又2略略有些心安。
到了第二天,果然有架马车驶到赵萌生家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见了赵萌生后作了个揖,说道:“先生,想必你叔叔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是来请你到我家教书去的,我的两个孙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将会做你的学生。”
赵萌生询问老者的姓名,老者自称姓白,赵萌生跟着白老先生去了他家,白老先生设宴招待他,礼仪很是完备,赵萌生从此也就在白家住了下来。
教书之余,总能看到一个二八娇娥出入庭院,肤若凝脂,唇若涂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每天看娇娥的倩影,就成了赵萌生一天之中最为期待的事情了。
如此过了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一晚,赵萌生正要睡觉,赵构却突然来找他,因为是自己的至亲,赵萌生也不害怕,反而有些埋怨叔叔隔了这么久才来看自己。
赵构解释道:“自我魂归阴间之后,因为心里惦念着你,不肯转世重生,在地府里干了多年的杂役,阎罗王感念我的诚心,才终于将我升任帐下的主簿,公事繁忙,我也是忙里偷闲,才为你找了个差事。”
赵萌生感动不已,赵构接着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我赵家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了,为你娶亲的事情一直惦念在我的心头,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赵萌生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侄儿一贫如洗,就算是心有所属,也是无济于事。”
赵构道:“侄儿不必妄自菲薄,当初叔叔无能,帮不了你,如今我也是颇有一些身份,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尽管跟我说,我来为你促成亲事。”
赵萌生犹犹豫豫的还是不敢说,赵构干脆说道:“你觉得这白家的小女儿怎么样?”
赵萌生说道:“天姿国色,不像是凡俗间的女子。”
赵构心中了然,接着问道:“让这白氏给你做妻子,你觉得怎么样?”
赵萌生激动不已,说道:“如果能够娶白小姐为妻,真真是死而无憾了,只是,侄儿自知配不上她,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赵萌生的话让赵构心中一痛,斩钉截铁道:“侄儿不必自谦,以叔叔现在的身份,这些异类能够跟我们结亲,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说。”
赵构说完就进了白家中堂,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拉着赵萌生的手说道:“事情已经成了,你的父母不在,我是你唯一的长辈,由我为你做主,下个月初八是良辰吉日,太阳一落山,我就会来为你主持婚礼,一定不会误了你的事。”
到了初八这天,白家也并没有张灯结彩,赵萌生心中怀疑叔叔是那话诓骗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赵构凭空出现,拿出了白银二百两交给赵萌生作为贺礼,然后随手一指,道:“此处应该有灯。”话音刚落,便有华灯出现。
赵构又往某处一指,道:“此处应当结彩。”顿时有红色丝绸系在门梁上,顷刻之间,白家就变得喜气洋洋的了。
拜完天地以后,赵构跟赵萌生说道:“如今你的大事已经了了,我还要回地府当差,不能经常跟你见面,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就消失了。
入洞房的时候,赵萌生见到妻子如玉的面庞,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不觉有种恍若梦中的缥缈感,脱口而出:“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娶天上的仙女为妻。”
白氏捂嘴娇笑,道:“相公这张嘴这么甜,不知道要哄得多少小姑娘神魂颠倒呢。”
赵萌生顿时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惭愧惭愧,如今我们都已经成亲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世。”
白氏说道:“不是妾身有意欺瞒,我担心说了之后,会相公心生嫌隙。”
赵萌生问道:“难道你们家是狐狸吗?”
白氏摇了摇头,说道:“也对也不对,其他人都是狐狸,而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郫县出身的知府张全就是我的生父。”
赵萌生追问道:“你既然是知府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呢?”
白氏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跟你解释,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相公就准备打听我的身世来消遣这漫漫长夜吗?”
赵萌生心领神会,于是做起了应该做的事,一夜无话,此处省略三千字……
赵萌生在白家住了三年,与白氏生下了一儿一女,这天,白老爷子突然找到赵萌生,说道:“贤婿不是久落凡尘的人,注定要入朝为官,做出一番事业,不应该在这里蹉跎光阴,经过这三年,你的厄运已经过了,此后尽是坦途,是时候离开了。”
白氏和赵萌生心里都十分不舍,白老爷子斥道:“何故要做这种小女儿情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再赠你们两千两白银,作为你们以后生活的资费,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二天,临行前,白老爷子交给白氏一把扇子,说道:“这把扇子是个法器,只要摇动扇子,口念咒语,顷刻之间就能跨越千里的距离,以后要小心使用,不可丢了法器,更不能将口诀教给别人。”
三人挥泪告别,赵萌生带着白氏返回自己的老家,用白老爷子送的钱,重新修缮的房屋,然后继续专心读书,准备再考功名。
白氏回了郫县,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赵萌生屡次阻拦,白氏说道:“天下间有可以不认父母的人吗?你怎么忍心阻拦我?”
赵萌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要去认亲,可有什么凭证吗?如果没有凭证,去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白氏掏出一个玉佩,说道:“我既然要去认亲,自然是要有凭证的,这块玉佩就是他们留给我的,只要拿给他一看,就自然知道一切了。”
赵萌生还有些疑惑,说道:“你怎么这么确定张知府是你的生父?”
白氏说道:“他当年高中之后,途经一处道观,与其中的一个道姑相恋,然后生下了我,因为这件事不合礼法,就把我遗留在路边。”
赵萌生颇为同情,只能硬着头皮跟妻子一起去知府家中认亲,将玉佩交给门人,让他们送给知府。
不一会儿,知府和夫人一起急匆匆出了门,白氏上前见礼,知府夫人询问道:“这件玉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白氏回道:“小女出生之后,这件玉佩就被放在我的襁褓之中了。”
夫人急切问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白氏回道:“我被父母遗弃,具体的生辰并不知晓,养父捡到我的时候是九月初九,从被养父收留至今,已经有二十三年了。”
夫人又惊又喜,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吗?”
白氏回道:“左肩上有一个胎记,铜钱大小,如同枫叶一般。”
知府和夫人激动不已,齐声道:“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做父母的对不起你啊!”三人抱头痛哭,于是相认。
原来,此时的夫人就是当年的道姑,后来她还了俗,嫁给了知府,两人对女儿一直都有愧疚,后来也一直试图寻找,只是都没有结果,而他们也没有再孕育子嗣,知府也没有纳妾。
白氏从此改名为张氏,向父母诉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只是隐瞒了养父一家是狐狸的事情,知府赠送了无数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给女儿女婿,两人也因此一跃成为巨富。
过了一年,赵萌生考中了进士,这一年,张全的一位政敌抓住了他的把柄,想以此来构陷他,张全得知了消息,但苦于距离京城太远,无法联系自己做尚书的老师替自己开解,整日愁眉不展。
张氏知道了以后,找到父亲,说道:“孩儿曾与梦中得仙人传法,可以顷刻之间跨越千里之遥,父亲现在手写一封书信,孩儿替你交给尚书大人。”
张全大喜过望,当即手书一封,张氏拿着书信,取出扇子,默念咒语,倏忽之间就出现在了尚书的家里,尚书的家人还以为她是天上的仙子。
张氏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将书信交给了尚书,尚书啧啧称奇,又回了一封书信商议具体事情,张氏依法炮制,往返了四五次,终于帮助父亲度过了难关,张全对这个女儿更加喜欢了。
后来赵萌生又考中了进士,翁婿两人同朝为官,张氏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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