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成都府赵家村有个叫做细九的少年,他的母亲柳氏曾经流落风尘,因为姿容艳丽而被一位富商所看中,但是富商的夫人是个泼辣的妇人,又很善妒,无法容忍丈夫身边有这样一位小妾。
趁着富商外出的时候,悄悄联系牙婆将柳氏卖给了成都府赵家村的赵大做媳妇。成亲不满八个月,柳氏就生下了细九,虽然是个男孩儿,但是长相十分阴柔,容貌酷似母亲。
不久之后赵大不幸亡故,细九跟着母亲柳氏生活,更加没有了阳刚之气,一举一动仿佛小女儿一般娇俏可人。
当时,成都有个有个风俗,每当丰收之年,村里的百姓就会自发举行庙会酬神,感念上苍的眷顾,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每到那一天,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少云集,围着火把唱歌跳舞,还有各种各样的杂技表演,筹办的赛事的人会在村里各家各户寻找长相漂亮的孩子,打扮成仙女的模样,表演一出出戏剧。
被选中的孩子都会获得不菲的酬劳,柳氏就亲自为细九梳起云鬓,贴上翠翘,穿上漂亮的裙子,送到了香堂,因为女人从小裹脚,细九没有三寸金莲,就用把高跷截短,绑在脚底,下面套着绣花鞋,外面用绣花裤子罩住缝好,让人看不出端倪。
细九的模仿天赋很高,身体又很灵活,他扮成女子的时候,娇媚美艳,连女人们都自愧不如,但是细九的内心却十分苦闷,常常喟叹:“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生计扮演女人,整天跟胭脂水粉打交道,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转眼细九就到了十六岁,因为常年扮演少女的缘故,他的体态更加轻盈,一举一动,媚态天成,当时有喜欢男风的男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细九,都被柳氏拒绝了。
这一天,细九在舞台上扮演一个娼妇,另有一个演员扮作风流和尚,不料这假和尚趁着演戏,对细九毛手毛脚,想尽办法占他的便宜。
细九被弄得十分窘迫,戏剧散场之后,心中更是愤懑难当,当天夜里,假和尚的扮演者意犹未尽,趁着醉酒想来强行猥亵细九。
细九奋起反抗,奈何他身子骨弱,力气跟假和尚没法比,假和尚将他按倒在地上,就要动他的裤子,情急之下,细九随手抄起一块儿石头,狠狠的砸在了假和尚的头上,假和尚顿时血流如注,往生西天见了佛祖。
杀了人之后,细九吓得腿软筋麻,瘫倒在地上,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害怕被官兵追捕,连夜逃到了异乡。
细九毕竟没有出过远门,举目无亲,放弃了演戏的生涯,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一路乞讨着来到了河间。
这天,细九蹲在街头乞讨,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肯施舍一文钱,细九心中有些害怕,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先生面白无须,大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细九向他乞讨,老先生只是微笑,却并没有说话,细九心中失望,收起面前的破碗要离开,老先生却又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细九心中大喜,几天没有讨到饭的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看老先生面容慈祥,想来也不该是个坏人,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再能失去的了,于是就跟着老先生一路离开了。
老先生始终没有说话,带着细九出了城,往西走了七八里,天色逐渐昏暗,细九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您要带我到哪里啊?”
老先生这才开了腔,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乞讨?你的亲人呢?”
老先生的声音略显苍老,但却有几分阴柔,活像个太监。
细九因为身上背的有命案,不敢回答自己的身世,只是含糊道:“我家里遭了灾荒,亲人都去世了,只剩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只能靠着乞讨混口饭吃,不至于被饿死。”
老先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看你年纪不大,跟我的孩子差不多,看你流落街头甚是可怜,不如到我家里做个长工,吃个饱饭不成问题,日后你有了更好的出路,我也不会拦着你。”
听着这话,细九几乎要感动的落下泪来,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年多来,自己过的是怎样非人的生活,此刻生命中终于有了些许的曙光,怎能不叫人激动万分,急忙向老先生道了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默默跟着走。
又走了四五里,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走到了一处尼姑庵,细九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刚一进门,老先生就难掩笑意的喊道:“快出来了,我又寻来了一个宝贝,接下来的寂寞长夜可有的耍了。”
话音刚落,呼啦啦出来了十多个尼姑,有的来服侍老先生,脱去外衣,剥下假发,露出雪白的头顶,还有的上下打量着细九,品头论足,时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欢笑。
细九知道此处是淫乱之地,但是心中非但不慌张,甚至还有些期待,老尼姑说道:“先不要猴急,这个小哥还饿着肚子呢,快去做些饭菜来,等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活。”
细九洗了澡,饭菜也全都做好了,十多个姑娘和老尼姑陪着他欢饮,细九也不拒绝,他四下打量,发现她们长相都差不多,只有一位容貌特别出众,大家都叫她彩云。
吃完饭,自然是纵情达旦,细九颠沛流离,哪里过过这样富裕的日子,心中务必舒坦,白天的时候,因为会有香客来,老尼姑就让细九扮作出家的尼姑,细九不舍得自己的长发,老尼姑于是退一步,谎称他是要来出家俗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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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九因为常年扮作女人,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轻车熟路了,自然没有露出半分端倪,于是白天扮作俗家弟子,晚上就纵情欢愉。
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细九就感到头晕眼花,两股战战,四肢酸软无力,想要请求休息几天,却不被她们所允许,细九从最初的窃喜转变为惊恐,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月,自己就要被她们弄杀了。
为了保命,细九按下决心,要找个机会树立威严,他偷偷在衣袖里藏起一做饭的厨刀,到了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欢乐,细九突然拿出刀,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如果想让我留下,我就只跟彩云一个人好,至于你们,每过半个月,自然会稍有临幸,如果不听我的,我就打死你们。”
老尼姑大怒,上前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你要是还想活命,就任凭我们摆弄,否则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细九正要找人立威,正巧老尼姑跳了出来,细九飞起一脚将她踹飞,老尼姑大怒:“反了天了,我现在就去报官,说你勾引我的弟子,在佛门圣地行淫秽之事,一定要打死你们。”
细九赶紧冲上前去,一刀劈死了老尼姑,其他人顿时乱做一团,有张罗着要去报官的,有张罗着要去喊父老乡亲的,细九杀心大起,全都砍了个干净。
彩云被吓懵了,等她回过神来,姐妹们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了,彩云浑身发抖,汗流浃背,过了很久才能开口说话:“你怎么这么狠毒,这么多条人命,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细九看着她,冷冰冰的道:“我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死的就是我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忘掉这里的一切,跟我逃离这里。二是我现在就送你跟她们团聚。”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彩云赶紧求饶:“我愿意跟你走,我原本跟她们就不是一伙的,这些人根本不是出家人,尤其是那个老的既嫉妒又狠毒,假借着出家人的身份,行的都是男盗女娼的腌臜事。”
“她年轻的时候,自己就能勾引男人,后来年老色衰了,就拐骗年轻的女人替她找人,我就是被她拐来的,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同流合污,不过我也只经历过一两个人而已,在你之前,已经有六七个男人因此死了。”
细九说道:“这么说来,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里的香客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等到明天有人上门,发现她们都惨死了,我们肯定生不如死。”彩云惊恐道。
细九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思量了一会儿,说道:“这事不难,你换上老尼姑的衣服,假扮成男人,我的头发长,假扮成女人,咱们现在就逃出去,雌雄颠倒,他们一定发现不了。”
细九说罢,就将尼姑庵里的金银细软全部打包起来,自己仍旧梳起云鬓,换上罗裙,用木头做成短一些的高跷,套上绣花鞋伪装成小脚,轻车熟路,比起彩云也不遑多让。
彩云则带上假发,换上男装,嫣然一个翩翩美少年,两人连夜逃离了尼姑庵,随便找了个地方借宿。
第二天,两人坦然前行,也不走小路,很快尼姑庵里的血案就被发现,只知道尼姑庵里逃出来一个尼姑,还卷走了所有的钱财,估计是跟着凶手一起跑的。
官兵的追捕很急,细九和彩云却泰然自若,即便是官兵从身边经过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两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彩云说自己祖籍在贵州,两人索性就逃到了贵州。
细九想跟彩云将身份对调过来,却被细九拒绝了:“我以前就有命案在身,现在四处还在张贴着我的画像,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的头发也没有长出来,我们不如就这样下去,你主外,我主内,这样就永远不会被别人所发现了。”
彩云摸了摸自己刚出来不久的头发茬,答应了下来,二人于是买了一处房产,又置办了百亩田地,家中却不养婢女,只有一两个佣人留在外院,从不许进入内院。
这天,其中一个佣人因为打破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瓷器,细九大怒,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佣人,佣人因此怀恨在心,时刻都想着报复他。
因为细九不允许佣人进入内院,佣人就起了疑心,这天夜里,偷偷溜到了两人的卧房外面,偷眼看去,两人正在行夫妻之实,雌雄之体,一目了然。
佣人心中大喜,认为两人身上必定有隐秘,否则不会颠倒阴阳,于是第二天就去官府告发,县令命令衙役将两人抓了起来,询问两人为何男扮女装,女扮男装?
因为没有证据,两人抵死不肯招认,但也说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县令于是不再审问,下令张贴告示,一个月后,成都和河间的衙役都带着文书来了,县令这才开始问案。
细九禁不住严刑拷打,招认了犯罪事实,两人因此被判处秋后问斩,这个故事却流传了下来,成为了当地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