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乖,佞臣替人养妹被逼疯》作者:别碰我的软柿子

冰悦谈小说 2024-05-29 05:45:55

《教不乖,佞臣替人养妹被逼疯》

作者:别碰我的软柿子

简介:

【传统古言+废杀帝王权极一时假太监+寄人篱下小可怜+俩人八百个心眼子】

少年将军是厮杀在外的狼,窝里藏着只白白软软的小兔妹妹,引人垂涎。

将军一朝战死沙场,轻躁薄行的权贵们掀了兔子窝,不等尝一口,半路被内总督谢龛劫了人。

谢龛其人,阴郁嗜杀,谁在他跟前都要沐浴一番他看狗一样的眼神。

小兔落入他的口,这辈子算是完……完……

嗯?

等等,这兔子怎么越养越圆润了?

反倒是权贵们的小团体渐渐死的死,疯的疯,当初围猎小兔的鬣狗,如今成了被捕猎的对象。

祁桑伏枕而卧,摸了摸尚未显孕的小腹。

为了给兄长复仇,她忍辱负重,被谢龛这狗太监占尽了便宜,如今事得圆满,是时候给他甩掉了。

跑路一半,被谢龛骑马不紧不慢地追上,如鬼如魅如毒蛇,缠着、绞着。

“跑。”

他说:“本督看着你跑,日落之前跑不过这座山头,本督打断你的腿!”

精彩节选:

祥贞元年,战乱不休。

大雍朝两载崩三皇,死因成谜。

朝堂之上党派纷争不断、飞鹰走狗遍布,征战在外的祁家少将军偏在此时殒命千里之外。

大雍朝于风雨飘摇中又遭致命一击。

气数将尽。

京中北角一隅,院内腊梅染了血一样的红痕,婢女伏地,磕红了额头。

“小姐,一切打理妥当……”

鹅绒大雪扑落而下,遮了满院软毯,这毯是湿的,却非被雪打湿。

此刻踩上去,应是十分湿滑的,但因落着雪,不会轻易引人注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油香。

院内摆放着一张檀木制的案几,古琴横陈,白玉的香炉内散开袅袅轻烟,点的是香气浓烈的沉香,很快便遮掩了那股子油腻气味。

一院之隔,描了朱红的门摇摇欲坠,外头的虎狼之人调笑辱骂,似是颇为享受围猎落单小兔的刺激感。

祁旻重兵在手,压得这群纨绔们抬不起头,如今他乱石葬白骨,他们可是酒池肉林欢庆了一场又一场。

畅快够了,又觉无聊,小厮为哄主子高兴,便附耳低语,献计一则。

祁旻是厮杀在外的狼,窝里藏着只白白软软的小兔,他得势时没人敢动,生怕回头再叫这将军一剑砍了。

可如今祁旻死了,这小兔子不就是送到唇舌边儿的玩物,是搓是捏,还不是这临门一脚的事儿。

半炷香后,轰——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婢女骤然一个哆嗦,惧红了双眼:“小姐……”

琴弦震颤,似狂风暴烈撕扯过境,又似浮云悠然飘荡,两种灵魂拉扯碰撞,好似一切都是碎的。

祁桑纤长的眼睫落满了雪,瞧着她颤抖的肩,轻笑:“哭什么?怕我要你陪我烧死在这里么?”

婢女一窒,涨红了小脸。

蝼蚁尚且偷生,她自是不想在此丢掉性命,可危难关头抛下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子,又叫她羞愧不已。

可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男人们放浪不堪的调笑声,她明白小姐此番在劫难逃,她留下也不过是白白送命。

磕下三个重重的响头后,她踉跄着向侧门奔逃而出。

似是忘了自己当初被当做陪葬丫头丢进三米多的墓坑内,是祁桑一锭银子买下了她,也忘了黄泥满身的自己是如何磕破了头,承诺生死不弃。

祁桑白衣素缟,席地而坐,琴声不乱。

日暮天寒,飞雪漫天。

“哟,公子您看,这祁大将军的妹妹倒是个识趣儿的,早早在这儿候着您的雨露恩泽了。”嘴甜的小厮谄媚着哄主子开心。

后头随即传来几道不满声:“姚公子可别吃独食儿啊,这祁家妹妹可是个美人儿,三年前我曾在大街上见过一面,啧啧,那腰段,那眉眼,看一眼骨头都酥透了,可惜那时候她被祁旻护着,我也只能干过个眼瘾。”

姚法生闻言嗤笑一声,斜挑上扬的眉梢间尽是暴掠之气:“爷是那小气的主儿么?这恩泽雨露啊,叫她今晚一并承了咱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咱们阁老的大公子,这气度这胸襟,我等望尘莫及啊哈哈哈……”

哄笑声中跨进朱红镂花的两扇门间。

寒冬腊月里,只见一少女席地抚琴,泼墨般的乌发被风吹散在身后,右手边搁着一笼微红。

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焚香弹琴。

院子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主子,有小厮,此时俱是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

听闻这祁桑学艺于文人墨客皆敬仰不已的范老先生,是范老先生仅有的几个闭门学生之一,尽得其真传。

这琴艺百闻不如一见,竟是叫秦楼楚馆的淸倌儿都攀不上。

一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姑娘,眼瞧着要被沾脏、撕裂、碾碎在泥泞里,竟毫无惧色,像一抹温亮亮的月色,清透的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偌大的院落中,一时竟只剩积雪压弯腊梅的吱呀声。

琴声骤停,祁桑在一片寂静中挑灯而起,赤着脚走上前。

她的脸很小,肤色雪白,不做表情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极了祁旻。

姚法生一时竟被这双黑湛湛的眸子盯出了几分寒意。

身后小厮忽然附耳低语:“主子,听闻这祁桑跟邢氏族长的嫡子关系匪浅,这……”

邢氏乃大雍百年世家,家底丰厚,在京中关系盘根错节,也算是名门中的望族了。

但比起皇亲贵戚,位同宰相的内阁阁老,自是不值一提。

姚法生一边打量着跟前的小女人,一边思忖着。

一来,来都来了,这时候灰溜溜走人不是他姚法生的风格,丢人。

二来,祁旻战死距今已有月余,邢氏既未将她接入府内,也未曾派人来护她一二,心思昭然若揭。

这第三嘛……

这小妮子不愧是祁旻的妹妹,一身风骨看着就叫人牙痒痒,想起之前那祁旻三翻四次坏他好事,他今天还非要折了他妹妹这一身傲骨,叫她沦落到青楼女不如的田地里去。

风吹雪落满肩头,除了身后垂落的两肩长发,祁桑似是要与这天地一同融为漫漫雪色。

姚法生冷笑一声:“看来还得好好调教你一番,出来侍候爷,还穿什么衣服。”

说罢,伸手便要撕碎她衣衫。

身后一群男人本能伸长了脖子,一双双眼睛淫气毕现,急不可待地等着大饱眼福一番。

祁桑挑灯的手微微抬高……

“姚公子——”

隔着层层人群,遥遥传来一道凉凉的,偏细的声音:“您好歹阁老府出身,这行事啊,还得顾着咱们阁老的颜面不是?”

众人一惊,转身间,密集的人群已是自动避让开了一条路。

姚法生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一瞬,转身竟真看到了西厂的仗队。

且不是普通西厂太监,一众锦衣华袍最首端的,竟是西厂提督徐西怀。

锦袍绣祥云,腰间配玉环,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咬风刀正正跨在腰间,走动间于黑色御风氅衣下时隐时现。

倒是未曾听闻,这祁旻跟西厂有什么瓜葛。

东西二厂这几年间做的恶可不比他们少,枉死在这把咬风刀下的魂更是数不胜数,照理说,这瓜葛也不会是个好瓜葛。

但总不能是来同他们分一杯羹的吧?

太监?来此寻欢作乐?

思及此,姚法生还算客气地哼笑一声:“怎么?徐提督对这女子也感兴趣?”

在徐西怀面前,他用词还算谨慎,不敢不干不净地说些荤话。

徐西怀面无表情:“本督不感兴趣。”

“那徐提督来此是……”

姚法生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周围一众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色纷纷由一开始的疑惑不安转为大惊失色。

就连姚法生的脸色都泛出了些许青白。

这大雍朝里,能让西厂提督亲自跑腿提人的,除了内厂那位还能有谁?

要说他堂堂阁老嫡长子,在这京城之中还有几个忌惮之人,怕就只有三厂一卫这群杀人如麻的狗玩意儿了。

父亲不止一次地叮嘱他,怎么作都可以,万不要作到那群鹰爪跟前。

先斩后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不小心丢了命,他那老父亲就算有通天本事,捞回来也是具尸体了,没个屁用。

他僵硬地提了提嘴角,挤出一句:“可否请教一下,总督大人同这女子……”

徐西怀忽然转头对身旁的掌刑千户道:“昨儿个那些个不听话的,可都处置了?”

身后立刻有人应道:“回提督,截了舌,喂他们自个儿吃下了。”

姚法生倒吸一口凉气,身后一群狐朋狗友们也跟着倒吸气,两股战战几欲跪下去。

他们可不想为了一时之快被割掉舌头。

徐西怀的视线绕过众人,最终落在始终冷眼旁观的祁桑身上:“收拾东西,随本督出来。”

祁桑已经作势要落下的右手又顿住。

迟疑片刻后,终是转身慢慢回了寝房。

寝房里因大门敞开,已经全然没了半点暖气,她拿帕子拭净双脚,穿好鞋袜。

不过短短一刻钟,许多可能的念头已经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

西厂横插的这一脚,对她而言或许是更凄惨的下场,也或许……是绝境之下的一条生路。

祁桑出来时,那群人还雪地里的鹌鹑似的保持原本的队形站着,中间留一条三人宽的道直通院子外。

姚法生的脸彻底青了,又恨又恼地盯着她:“难怪你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竟是搭上了谢龛。”

内厂总督谢龛!!!

一想到他,比想起祁旻还叫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似乎永远不会好好看人,那看狗一样的眼神每每都叫他又恨又惧,偏连头都不敢在他跟前抬一下。

当然谢龛不止拿他一个人当狗,所有人在他跟前都是狗,就连他的老父亲,一品的内阁阁老,在他跟前也得受着那看狗一样的眼神。

谢龛?

那不是传闻中内厂的总督太监吗?

祁桑默默把这名字记下,然后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人:“你压我腊梅了。”

被点名的人一个大惊失色,慌忙弯下腰去避开身后探出来的半截腊梅,甚至试图双手遮脸,生怕被她记住了长相。

她这番有恃无恐的模样,无疑是坐实了同谢龛关系匪浅的猜想。

姚法生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你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女子,一个太监,到底能生出什么关系来?!

祁桑轻轻一笑:“想知道?你过来……”

一双星眸因这点子笑意,在铺天纯白中,竟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靡靡丽色。

姚法生忍着一口气,生硬走过去。

祁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同他,早已同枕一枕,同盖一被,同卧一榻,姚公子,你要遭大罪咯……”

姚法生那口气还噎在喉头,卡着不上不下的功夫,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冷风寒雪中,半张脸都在抽动。

她竟给谢龛做了对食!!

……

而此刻,被造了黄谣的总督大人正在厂狱内挑选趁手的刑具。

偌大的监狱内,鞭笞声,求饶声,咒骂声,呼救声此起彼伏,纠成一团。

而跟前被吊在半空中的囚犯,此刻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确切的说,是他想出声求饶,奈何嗓子像是被一只鬼手掐住了,任凭他拼命用力,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也想不到,他区区一个山贼盗匪,竟然也能劳驾这位左右皇权,废杀帝王的内厂总督亲自出手。

好一会儿,谢龛终于自冷光泛泛的刑具堆里挑选了一把满意的小刀。

那小刀大约只有手指长,并不锋利,钝得像是未曾开刃,不知能用来做什么。

但很快,他就清楚谢龛打算用它来做什么。

那足有一米九的身影缓缓逼近,自头顶压下来时,山匪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钝钝的刀刃缓缓逼近自己的瞳孔。

“本督今日丢了颗珠子,顺道来问你借一颗。”

谢龛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他眼型狭长,睫毛极长,总是半敛着,似乎这天地万物都不配入他的眼。

甚至连声音,都不是太监固有的尖细女化,而是一种极为阴郁的沉,死死压迫着听话人的耳膜。

“不……呃……不要——啊啊啊啊————救命啊——————”

山匪的那只眼,被一把钝刀搅碎在眼眶里,伴着阵阵凄厉绝望的求饶声,足足切了两个时辰。

谢龛回府邸时,半身染血。

浓腥的血锈味随风吹至角角落落,一声轻轻的窗柩闭合声响起。

雪地上移动的身影倏然停下。

不夙跟在后头提着灯笼,此刻也停下,顺着主子的视线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子,解释道:“那是祁将军的妹子,徐提督送来的,说是其他屋舍都住满了奴才,且虽说……咳,到底男女有别,恰巧主子这偏殿一直空着,且殿内女用器物一应俱全,便暂时先安置在这儿了。”

男女有别。

谢龛眼皮缓缓动了下,森森视线斜扫过去:“你们同她男女有别,本督同她就不男女有别了?”

一句话,吓得不夙双腿一软,头都不敢抬一下,忙赔笑:“主子说笑了,只是咱们府内头一回来女子,这具体安置在哪里,还请主子示下……”

“丢出去。”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不夙应了声。

下一瞬,偏殿那头传来开门声,小姑娘垂眉顺眼,小步走出来,声音轻轻软软:“祁桑多谢总督大人搭……”

话说一半忽然停了。

西厂提督将她送来这总督府,未加任何刁难,这让祁桑不安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至少证明,这总督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偏殿装潢极为奢靡,恨不能连墙角都镶金镶玉,她进来后便缩在床脚,慢慢梳理着一些事情。

先弄清楚这总督救她一命的用意,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每一种可能性后,她能走的路有几条。

但刚来就被赶走这一出,却是她没料到的。

这太监头儿对她似乎有点善意,但也只有那一点点善意,用完就没了。

于是她决定出去示弱,示软,撒撒娇,赔个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大半夜的把人赶出去。

然后她借着满院的雪亮以及灯笼里微弱的光线,看清了这人极高极高的身形,也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有那么一瞬间,祁桑几乎要生出一种自己面前是只野兽的错觉,她甚至丝毫不怀疑,他会扑过来生撕了她然后吃掉。

雪停了。

祁桑站在院子里,隔着七八步的距离,沐浴着总督大人看狗一样的眼神。

人在屋檐下,人在屋檐下。

祁桑不断在心里默念,被当狗看就被当狗看吧,比起她之前的决断,这都算是要烧香拜佛才能求来的了。

“我……我出去,出去。”

她嗫嚅着改口,手指了指紧闭的两扇紫檀木制的大门:“出这个门就可以是吧?”

说着不等人回答,一溜烟逃了出去。

总督府极大,听说是前朝一位极为贵重的王爷的府邸,水榭楼台,假山幽径,百年古树随处可见,到了夏季应是一番盛景。

祁桑游魂似的借着山石间的灯火四处晃荡,几次三番被巡逻的小太监捉住盘问。

祁桑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她是故意的,保不齐这里有内阁首辅安插的眼线,她需要坐实自己同谢龛的一点关系。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她只是被赶出了总督的寝殿,无处可去。

多少给那些人添点忌惮之心。

只是这里实在太绕,迷宫似的,祁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风雪夜里的凉意钻着骨头缝儿,她随意找了个背风的墙根站着,搓搓手,跺跺脚,蹦一蹦?。

不冷。

不冷不冷。

不冷不冷不冷。

啊啊啊啊,可是真的好冷啊。

祁桑冻得斯哈斯哈直倒吸气,可吸入肺里的空气都是冷冰冰的,这下好了,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远处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夙手里挑着个灯笼,满头大汗地赶过来:“唉哟我的祖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在主子寝殿后头闹出这些个动静来?”

祁桑:“……啊?”

手腕一紧,不夙已经拽着她远离了那墙根,匆匆离开。

祁桑被拽着踉跄地走,扭头看了眼那高高的飞檐碧瓦,难道她绕了一圈从后头绕回了那太监头儿的寝殿?

“就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主子先前承了祁将军一点情,曾承诺若将来有个万一,会保您一条命。”

不夙一手提灯,一手用力捏着祁桑手腕,似乎生怕被她挣脱了,解释着:“这万一也万一了,命也保了,您该回哪儿回哪儿吧啊!咱们主子这性子一般人伺候不好都是个死,你要再继续留下来,都用不着别人欺负,小命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回?

她现在回去,不等于告诉姚法生他们,她被谢龛踢出来了?

那不行。

祁桑不动声色往后挣了挣,拖慢了脚步问:“承了兄长一点情?什么情?”

她要衡量一番,看谢龛对待这点情分的底线在哪里。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了,总之,你赶紧走吧,主子刚刚被扰了梦,动了怒,命我将你拖出去打几棍呢!”

祁桑:“……真打啊?”

就因为扰了那人一个梦?

她恍惚地想,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不夙无奈叹气:“主子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好在主子没明确说打几棍,我让行刑小厮给你打个三棍意思一下,不会给你打死的。”

祁桑:“……”

所以谢龛这点情分的底线在于不会给她打死?

祁桑从前没挨过打,本想着三棍嘛,咬咬牙就忍过去了,没料到第一棍下去,就不用忍了。

第二棍第三棍打没打,打得厉害不厉害,都不知道。

……她昏过去了。

醒来后只觉得自双膝以上,腰部以下像是断掉了,疼得她一动就红了眼眶。

完了,给打残废了。

听到动静,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然后进来了。

又是这个杀千刀的!

祁桑红着双杏眼,眼泪滴溜溜地在眼眶打转,也不说话,只咬唇盯着他。

不夙尴尬咳了声,咧咧嘴:“你瞧,这不因祸得福了么?你这一棍昏了过去,总督大人动了恻隐之心,允你在这屋修养几日呢!”

他也没料到这姑娘这么不撑打,早知道就同行刑的知会一声了,那小厮也是个莽的,照着打犯人的劲儿一棍下去,这姑娘当时就垂了脑袋。

小厮愣了,不夙也吓坏了,一路小跑着来敲门,张口便是——主子,人给打死了。

谢龛当场拧了眉,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台阶下:“废物!”

不夙狼狈爬起来小跑着跟上去,赶过去就瞧见谢龛拿脚尖踢了踢趴在凳上一动不动的祁桑,然后俯身探了探她鼻息,起身,啧了声:“拖回去。”

审惯了犯人,用词来来回回就这几个。

不夙哪里敢真的拖,指挥小厮把人背了过来,又连夜请了御医把脉熬药,折腾了一宿。

不夙回头招招手:“来来来,姑娘醒了,喂姑娘把药喝了。”

很快进来个小太监,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

人在屋檐下,祁桑自然不会蠢到这时候跟他们分辨个是非对错,毕竟瘫了都比昨夜的那翻处境强千万倍。

汤药清苦,小太监跪在榻前拿个小木勺侍候得滴水不漏,半滴没落在外头。

不夙站旁边,假惺惺地嘘寒问暖,一会儿问要不要擦个脸,一会儿问要不要含块蜜饯。

祁桑满心愤懑,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如今的她没了兄长的庇佑,自是要尽量收敛脾性,能忍则忍,以大局为重。

屋里燃着乳香,可镇静止痛,祁桑在疼痛中半睡半醒,不知多久后,被小太监轻声唤醒用午膳。

这小太监叫奉业,瞧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圆,声音偏细而柔,听着极为舒服。

饭菜清淡爽口,但她也只是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姑娘再吃几口吧,身子也能好的快些。”奉业轻声细语地劝。

祁桑偏头没说话。

她没胃口,这一个月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衣衫宽了一圈又一圈。

指甲扣着雕花的床头,她一颗心沉甸甸地坠着,一闭眼都是些不好的事情。

见她睡了,奉业忙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碗筷,无声退出去。

……

巳时一刻,孝阳王府内乱作一团。

议事厅内,“廉正恭谦”四字匾额高悬,却压不住孝阳王额头抖落的汗珠。

孝阳王妃匆匆赶来,护住被抽得嗷嗷大哭的儿子,哭诉道:“王爷这是作甚,咱们世子如今都及冠了,怎可这般大庭广众地加以责罚?”

孝阳王气得眼都红了,一甩鞭子,连王妃都一并抽了下去:“都是你给惯的!”

大雍皇朝两年崩逝三位皇帝,如今这位被赶鸭子上架,能不能熬到来年都不好说,京中众人三缄其口,可谁都知道,这几位先皇的死同谢龛脱不了干系。

心腹爪牙遍布南北,把持朝政,废杀帝王,如今的大雍朝已是太监的天下,便是内阁都在这场持续三年的拉锯战中落了下风。

孝阳王府能在这场乱局中勉强明哲保身,全靠孝阳王在外装傻做哑,伏低做一条糊涂虫。

他不止一次叮嘱自家世子,不要同那些权贵们结交过甚,以免风云变幻,牵连自身。

可如今,他竟为了攀附内阁首辅的长子,出谋划策去动那祁家少将军,事毕还同他们一起去欺辱人家妹妹!

现在好了,惹上了最不该惹的人,抄家入狱的祸事随时都能找上门来。

沈吉捂着被抽红的半边脸,缩在母妃后头哆嗦着犟嘴:“父王做什么事后诸葛!我是头一次攀附姚家吗?父王你明明知道,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不也是想我能给咱们王府找个靠山吗?如今内厂插手了,父王你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你——”

“你还敢犟嘴!!”

“王爷不要!您饶了咱们家吉儿吧……呜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保住咱们王府才是啊……”

“打!母妃您让父王打死我便是!反正比起我,父王如今更喜欢那个贱奴生的种!”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日便打死你这孽障!一了百了!”

一片混乱中,有人双手负于身后,一袭烟紫色长袍下长身玉立,挺拔俊俏,笑着进来:“这是怎么了?兄长又犯了什么混,惹父王这般生气?”

孝阳王妃立刻擦掉眼角泪痕,端出王妃的架子:“王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庶子插手!滚出去!”

“你闭嘴!”

孝阳王怒斥一声,缓了口气,才温和道:“谦儿,你刚从外头回来,可听说厂狱之内关了个山匪盗贼?”

沈谦笑笑,三两步走到桌前倒了盏茶奉上去:“略有耳闻。”

孝阳王妃同沈吉站在一盘看着,恨得牙根生疼。

要不是眼看着这小子同锦衣卫越走越近,越来越得父王器重,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给姚家干这么大的事。

孝阳王端着茶,却是没什么心思喝,反而递在了沈谦手心,甚至贴心地拍了拍他手背:“谦儿啊,父王一向看重你,知晓你是个成大事的!如今你这不争气的兄长给咱们家闯了大祸,你可得帮上一把啊!那个山匪若是扛不住,在狱中吐出了吉儿的一些什么,可怎么办啊……”

“哦?”

沈谦挑眉,视线扫过愤恨盯着自己的沈吉:“兄长好端端的,怎么同山匪扯上关系了?”

“……”

一室死寂。

没人说话,沈谦笑盈盈的视线扫过那对敢怒不敢言的母子,最后落在孝阳王身上。

孝阳王叹了口气,示意侍从关门出去后,这才道:“谦儿,咱都是一家人,父王也不同你避讳了,那祁家少将军并非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一伙贼匪之手,这……你看……谁知道这祁将军同内厂的那位还有情谊在呢……”

“哦……”

沈谦做恍然大悟状,顿了顿,又摊手笑:“父王此番真是高抬我了,我同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还算有点交情,但父王你也知道,锦衣卫同三厂一向不合……”

孝阳王连连点头,一家之主如今竟也只能在庶子面前低声下气:“谦儿呐,父王也不指望别的,只念着那贼匪能在说出些不该说的名字之前,咽了气……就好,就好。”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沈谦险些直接笑出了声。

他这父王整日里装傻充愣,这会儿事到临头了,竟真傻乎乎的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父王,厂狱里都是些个什么恶鬼豺狼,您应该比我更了解,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灭口,那还不如直接叫儿子我一头撞死在厂狱门口,说不定撞得姿势够漂亮,还能博他们一笑不是?”

“……”

孝阳王半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瞧着像是快哭出来了的样子。

“庶子就是庶子!”

孝阳王妃怒目而视:“你惦念着吉儿的世子之位多少年了,如今眼瞧着吉儿落难,你怕根本就是来瞧笑话的!”

“母妃,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想来内厂的那位总督大人公事繁忙,应该不会因这等小事打上门来……”

像是为了验证他这句话,下一刻,紧闭的两扇门便被暴力踹开,数名锦衣华袍的厂卫鱼贯而入,为首的人亮出腰牌:“奉西厂提督之命,前来提世子回去问几句话!”

孝阳王眼睛猝然睁大!

沈吉彻底慌了,厉声大叫:“你们西厂简直胆大包天!好歹我也是堂堂孝阳王府的世子!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捉我!”

这番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为首的太监原本还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闻言,直接抬了抬手,身后立刻冲出几名厂卫将沈吉按在地上捆了个五花大绑。

“吉儿……不要——”孝阳王妃哭着拼命阻止。

妇道人家撒泼耍赖起来,颇有几分蛮力,一时竟阻挠的几人无法离开。

谁知为首的太监竟是猖狂到极致,出口便是:“孝阳王妃阻挠西厂办案,一并缉拿归案!”

沈氏一族,百年基业,十几位帝王流传至此,竟沦落到随意被个太监处置的境地。

孝阳王胡子哆嗦着,红着眼睛卑微道:“大人,大人……内子无教,还请大人息怒。”

话毕,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扯开了孝阳王妃。

沈谦便在这阵混乱中作壁上观,岿然不动,唇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待到所有人都离去,孝阳王才缓缓转身,红着眼死死盯着沈谦:“你不是说,内厂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上门来吗?!”

沈谦做了个懊恼的表情:“哦,猜错了。”

“你——”

“父王!”

孝阳王刚要动怒,一直笑眯眯的沈谦忽然冷了脸:“这火是烧到家门口了,是把这团火踢出去叫他自生自灭呢,还是由着他点燃这孝阳王府,叫这府内二百七十八人一并陪葬,您好好掂量掂量。”

他整理了一番袖口,烟紫色的衣衫在一片暗红的大厅内显得格外刺目。

“至于我……七年前就被您扫地出门,另立门户了不是?日后若没有什么顶要紧的事,您还是不要联系我的好,免得叫人生了误会,这谋杀祁家少将军的罪名,我可担不了!祁旻年少成名,多年金戈铁马,征战南北,为咱们沈氏一族平叛乱,定山河,这得多黑的心肠,才能为了那点兵马权利取人性命呢?”

沈谦一只脚踏出门槛,又停下,只微微侧首道:“父王一贯懂得利益取舍的,当初不愿得罪母妃一族,既先舍得我母亲的命,又舍得仗责三十后一脚将我踢出这孝阳王府,如今,不知父王能不能舍下您这宝贝世子呢?还真是叫人好期待啊……”

孝阳王眼睁睁看着他冷笑一声后潇洒离去,整个人抖似筛糠,终是站不稳,狼狈跌坐了下去。

是啊,死到临头,割舍掉一个儿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夜里起了风,劲风撕扯着窗花,掀起呼呼噪声。

祁桑腰臀处疼得厉害,白日里又时睡时醒,这会儿清醒得不得了,只觉得半截身子都在麻木地钝痛着。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疼厉害了,手指在床头抠来抠去,好似这样就能缓解一点痛楚。

哼唧了半晌,她懊恼地意识到,比疼痛更叫她难以忍受的事情发生了。

……想如厕。

白日里虽然没喝什么东西,但一早一碗两碗汤药灌进去,这会儿怎么都忍不住了。

“奉业……奉业?奉业你在吗?奉业……”

她声音从虚弱渐渐拔高,试图把门外并不存在的人叫进来。

“奉业?奉业啊……”

叫魂儿似的一声接一声,终于把人叫进来了。

门被大力推开!

祁桑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披了件御风黑色氅衣的男人抬步迈入。

屋里灯未灭,他凌厉如刀的眉眼清楚映入眼帘,于是记忆中极高极凶如野兽般叫人惧怕的影子有了五官。

双眼狭长,鼻梁高挺,唇形薄削,下颚线清晰如线。

死太监,长得还怪好看。

祁桑惨白小脸立刻挂满笑:“劳烦总督大人寻个侍女过来,祁桑……有点小事相求。”

心里骂得凶,丝毫不影响她嘴上讨乖卖巧。

受伤的姑娘趴在床沿,被子歪歪扭扭勉强盖着半身,半截雪白里衣露在外头,衬得长发乌黑油亮,像触感生凉的绸缎。

谢龛半敛着睫盯着她,似最毒的蛇,叫人遍体生寒。

他不说话,祁桑是没什么底气同他较真的,只得尴尬道:“我……喝多了水。”

谢龛:“……”

半晌,他才阴森反问:“本督逼你喝的?”

知晓自己不便下床,还多喝水,干脆憋死算了,省得半夜三更在这儿鬼哭狼嚎。

祁桑:“……那不是,喝药来着。”

人在屋檐下,她识时务地没同他呛声,只诺诺解释。

又是一阵死一般地寂静。

祁桑本来就快憋不住了,这会儿被他刀子似的目光盯得紧张,更憋不住了,哼唧了一声:“真的很着急,劳烦大人帮忙寻个侍……你、你你你等等等……你做什么……我我我不不不憋了,你别别别……”

一连串绊绊磕磕的拒绝声,终于在自己腾空而起后,戛然而止。

祁桑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腰臀处剧烈的疼痛被更大的恐惧取而代之,她甚至连一声痛呼声都没敢发出来。

她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气,明明他身上没有半点染红,但这种味道似乎已经沁入他血肉中,经年累月,然后衍生出一种万物靠近这人,便是个死的下场的感觉。

祁桑屏息,因着这个姿势,双腿都埋进了他宽敞的大氅中,毛茸茸的触感,明明很暖和,却叫她心生惧意,生怕遭嫌弃被废了双腿,赶紧绷紧小脚。

怀里的小姑娘很轻,腰肢纤瘦,似乎一只手就能给掐断了。

谢龛低头扫了眼,瞧见她半张小脸掩在氅衣之下,只露出个小巧鼻梁跟没什么血色的唇,唇瓣还时不时地抖一下,似是想说句什么,又最终忍了下去。

不一会儿,谢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祁桑没穿鞋……

怎么如厕?除非被他一直抱着……

夜黑风高,寒风刮骨,踩着湿滑的地面一路走过来,她明明可以提醒一句,愣是憋住了。

谢龛瞬间生出一股将她丢进茅厕的冲动。

这种冲动随着紧绷的下巴以及收紧的手臂传递给了祁桑,她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我……没敢说……”

他太吓人了,她不敢出声。

说完,她试图抓紧他,但又不太敢,小手在谢龛胸口比划了下,最终扯住了他披在肩头的那件氅衣上。

丢吧丢吧,她会死死抓着这件黑狐皮的氅衣给她陪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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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6-04 19:58

    留个脚印,谢谢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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