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师叶宏亮回忆录:挺进西藏中印边界,鏖战雪域之巅

伏生百年 2024-03-05 13:35:23

门隅(藏语就是藏南边的门户)位于中国西藏自治区藏南地区,山南地区南部,喜马拉雅山东南。地区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这里处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历史上被视为神秘的地方,喜马拉雅山脉藏语称“白隅吉莫郡”,意为“隐藏的乐园”。门隅的地势北高南低,北部最高处可达海拔 4000 米,而南部海拔高度仅500米左右。北部河谷比较开阔,包括勒布至达旺的广大地区,有娘母曲江、达旺曲江两条河流经此地,是主要农业区,著名的达旺寺就坐落在北部达旺河谷地带。门隅地区可分为东西两块,以达旺西边的静东山为界,西边是达巴、邦钦、勒布,叫西门隅。东门隅有尼措三地、淑、绛达、侧格宗、牛玛董、章玛水域、绒囊等,叫做东门隅。该地是我国少数民族门巴族的主要聚居地。印度1987年在该地一带成立了非法的阿鲁纳恰尔邦。

1962年10月初我们部队就进入随时临战的备战状态。突然有一天全连先后召开党团员大会。当时我已是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时任三营八二迫击炮连队卫生员。

(82迫击炮三连在1962年7月份,欢送樊少文连长(前二排右一)转业时的合影照。)第三排右1:李副指导员,第四排右1:一排长陆振邦,四排左三:叶宏亮,四排左4:二排李排长,前排左4:一排陈启明副排长。那时我们82迫击炮兵三连只有两个排,在8月份补充新兵后,归建炮兵三连,编75无后座力炮三门。到10月份参战时全连满员编制98人。

指导员李玉溪(音)在动员会上讲话说:“部队接到参战命令,要求共产党员带头积极写决心书、保证书、请战书,做到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上战场。现在是党和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要求每一个共产党员要做到吃苦在前,牺牲在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接着就召开全连、排、班全体人员的动员大会。在会上全连官兵们群情激昂、纷纷请战,表决心、写保证、还有的写了入党申请书,谁也不甘落后。会上连长王德礼郑重宣布“部队接到命令,奉命执行战斗任务,从即日起,所有干部、战士停止休假、停止探亲,停止外出,原地待命”,还特别强调“任何人不准往家写信,严禁泄露部队行动机密。”

原营属三营炮兵三连。前排左1是九班彭班长。前排右二是7班李武寿班长,第三排右三是八班李槐根班长

几天后,接到命令,五十五师开赴中印边界前线东段,对印度入侵我国领土进行自卫反击。

当时在东段是印度四师管辖的第7旅、第62旅、炮兵第4旅,而这些部队是在 1860 年随英军入侵北京参加火烧圆明园的印军王牌部队,第一任军长正是尼赫鲁的心腹考尔将军,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北非、南欧、东南亚诸战场作过战,自吹嘘为“打遍欧、亚的劲旅”。声称要再次打进北京。

中央命令五十五师担任“西山口战役”的主攻部队,担任打头、击背的任务,歼灭印度这一个旅是志在必得。如果五十五师一旦失利,伤亡严重立即撤下休整,接替我们的预备部队六十一师就立即变为主攻部队。全连官兵们都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情绪高涨。接着部队就进入紧张进藏准备工作,弹药要带一个基数,团部送来炮弹和子弹,平时炮弹箱只有三发,有的还是教练弹,现在每一个炮弹箱都要装满四发、子弹要带一百五十发,另外还有白面和副食。那时国家还在困难时期,部队很少有白面供应。

炊事班把白面炒熟,每个人发给十斤。还配发两个急救包,要求每个干部战士都要在衣领里面、上衣角两侧和下衣摆的两侧五处要写上姓名、年龄、部队番号,家庭地址,这就是说我们每个参战人员都已做好在战斗中牺牲的准备,如果阵亡就能随时和你所在的部队和家中取得联系,记得我还回西宁团部学了六句战时常用英语:"站住”、“不要动”、“举起手来”“我们优待俘虏”、"我们宽大俘虏,交枪不杀。”

我们进藏的车队在青藏公路上向格尔木行进中

10月末,大约在31日左右,五十五师从西宁出发,秘密进藏。而远在山西的六十一师,也乘火车于当晚到达西宁,并悄悄地接管了五十五师部队的营房。由于部队调动突然,来不及准备军车,部队进藏所用车辆都是青海地方支援的民用卡车:全师进藏调用卡车 600 多辆。

那天下午,魏宝锁副营长带来几|辆汽车到江西沟农场,天色已晚,青藏公路上汽车络绎不绝,灯火通明,汽车喇叭声接连不断,我们连还在麦场装粮食归库。营里司号班长吹起了紧急集合号,集合出发。我们装上从营房拉来的战备物资和武器弹药,部队边分发作战物资边上车。

我们炮连装好物资弹药,从江西沟农场乘车半道加入行军行列。我们乘坐的汽车,那时都是些斯柯达、吉姆斯、大道奇、嘎斯等系列混编杂牌车,连部单独一辆车,一至九班共五辆车,每两个班同乘一辆车,这些地方卡车来得也很仓促,汽车车厢上大都没有架设顶棚。我坐连部的车,车上有文书、通信员、还有炊事班,以及他们带的行军锅、粮食和炮弹等物资。为了防寒,车上铺着不少青稞麦秸,

我们带的物资等用品都集中放在车厢的前面和中间,我们穿着皮军大衣、戴着皮军帽,脚穿毛皮大头鞋,背靠车厢档板,面对面地坐在自己的背包上。待连排首长反复地查看每辆车,确认安全后,便有人摇动小红旗,示意可以出发了,江西沟农场,就在青海湖边上。望着无边的碧蓝湖水和大草原的茫茫积雪,我们不禁心潮起伏;再见了,青海湖,再见了,大草原!

汽车开动后,大家一路高唱:“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迎着军车扑来的阵阵寒风,把战士们的歌声带到很远、很远。长长的车队载着誓用生命和热血捍卫祖国疆土的年轻战士,沿着蜿蜒向西的青藏公路,奔驰而去,记得一六三团是在我们前一周出发的。为了减轻沿途兵站接待压力,并保障晚上的住宿,部队分批进发。

后来听说当时青海省省长王昭,他看到了中央命令五十五师调往西藏执行边境自卫反击作战任务,在听取五十五师执行自卫反击作进藏困难汇报时,他说:“部队进藏运输车辆有困难,我们地方政府责无旁贷!请孟兆良副省长亲自坐镇青海省政府交通厅,连夜开会落实保障五十五师进藏运输的车辆,为了保障部队进藏运输车辆,所有进西宁的大卡车从东、南、西、北四个路口,只要车况好的全部征集,已装货的车全部卸下来,保证每天征集200台左右,交给五十五师,这个事要快,兵贵神速,决不能耽误部队的出发时间”,并指定西宁市属运输单位要全力支持,“要向我们过去抗日,打老蒋那样,领导要亲自带上车队送队伍上前线。”

王省长在送行五十五师部队出发的会上说:“一见到部队的同志心里就高兴,就觉得格外亲切,这也没办法呀,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嘛!我看到现在总参给你们下了命令,就格外的振奋,好像这个命令是下给我的。那是在1952年我在64军当政委,志愿军总部转来了军委的命令。要我去19兵团政治部去当主任,当时我正要突破临津江,战斗很激烈。请求让我打完这一仗再去报到,可杨得志李志民两位首长说:'那不行。你马上来!什么是命令?命令就是拿你那条命也要顶住这个令!你们现在是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是全国人民的命令,同志们!我说呀,命令就是用我们这条命去执行这个令!"

这声声,这句句都震撼着同志们的心。与会的同志们都认为王昭省长的讲话是对我们最好的动员,都发自内心的坚决拥护!王省长接着说:“现在的我是在湟水之滨,我们学古人的壮怀激烈高唱一曲:风萧萧兮湟水寒,壮士一去胜利还!我在这里以水当酒,在这湟水之滨,为我们的勇士道别!为我的战友们送行!预祝同志们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一个半月之后,五十五师在西山口自卫反击战中取得胜利,凯旋返回后王昭省长再一次来到五十五师,对部队祝贺慰问,并在全师的庆功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可就这样的一位省长,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四人帮”迫害致死。这是后话。

会后,青海省的孟副省长随即召集省交通厅的领导干部紧急会议,落实王昭省长的指示,抽调干部组织了四个汽车收拢小组:东边享堂一个组,负责收集从兰州方向返回的汽车;西边多巴一个组;北边大通一个组;西宁市区一个组,负责征集市区的车辆。每个小组五十五师派两人负责将收拢征用的车辆编组带往部队,由部队统一调配使用。由于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只用三天时间就征集到六百多辆,保障了部队快速及时到达目的地,为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由此可见,部队打仗的胜利离不开地方的大力支持。

就这样,我们营踏上开往西藏的征途。我们连队从青海湖江西沟农场出发后,很快便融入了全营、全团的行军行列中。行军的车队向西疾驰,从车上望去,不见头尾。马达隆隆、朔风呼啸、沙尘滚滚,像一条翻腾的巨龙,向前冲去。魏宝锁副营长带各连司务长、营管理员闫雨山出动汽车3辆,比我们早一天出发,执行打前站任务,为部队吃饭、休息、安排宿营。

沿途大概有80公里左右就有修建的临时兵站,为我们提供就餐、车辆加油、加水,提供住宿。为保障住宿,有的还是临时搭的棉帐蓬。青海草原的十月下旬,已经进入了寒冬季节。在世界屋脊上穿越的青藏公路,有些路段大雪已经封山。为了避免暴风雪的袭击和其它风险,一般车队是不在这个时候进藏的(只有军车例外)。而我们五十五师部队,正是在这个时刻,奉命立即开赴藏南中印边境前线,而且送我们赶赴前线的车辆,不是军车,而是临时征用的青海省地方汽车队。我们坐在没有车篷的大卡车上,一两个小时过去,即使全身紧裹着军皮大衣、羊毛军帽,把整个头部除眼睛外都包的严严实实,依然感到寒风嗖嗖、如锥刺骨。歌声早已停止,同车的战友,有的极力蜷缩着,有的则不停地跺着脚,也有的不停地用手捂着耳朵。寒冷袭击着每个人。

军车在行进中,这时我们连部的汽车停在路边,连长和指导员站在车旁招手示意停车,于是我们炮连的卡车便都沿着路边依次停了下来,而其他连和其他营所乘的卡车则继续呼啸着一辆接一辆地驶过。

连长传令全体战士下车稍事活动和方便,同时通知班长以上干部速到连部车前集合。于是各班、排长们纷纷跑到连长、指导员面前行礼、报到后,便跟着连首长们走到一边临时开会。

我跳下汽车,不顾冻得麻木的双脚,首先是找寻适合的地方方便,完了试着蹦了又蹦、跳了又跳,借以活动腿脚。连长说“我们出发前对防冻问题准备得太仓促,汽车又没搭车篷,现在全连进行防冻安全检查,大家出主意、想办法,坚决防止出现冻伤事故。”

我们稍微活动后就上车出发。青藏公路那时还不是正式公路,只是石子和土的便道。汽车每行进几十公里,路边就会有几间简易房,或者几座大帐蓬,那就是兵站,里边都有军人在值班。大部分接待人员都是地方的老百姓,是专门接待过往军车吃饭、加水、加油的。兵站有大小之分,大兵站其实就是房子和帐蓬多一点,为我们晚上提供住宿的地方,由于是几百辆的大车队行军,部队一天也就行军二百公里左右。漫长的军车队,开始还是按照编号,有先有后,井然有序的。开着开着,就有些乱套了。因为临时征用的地方卡车新旧、质量不一,有的车半路上就抛锚了。我们三排的那辆车就有些故障,一路上不但需要司机常加水散热,甚至还停下检修了好几回。拖累连部的那辆车不停地忽前忽后地照应着。

当天行军的目的地是青海都兰县城,我们炮连车队几乎是那天最后到达的。都兰县城这天傍晚满街停放的都是运兵的军车,165团主力在这里会师了。

部队进藏的车队在中途休息活动,大部分卡车上没有篷布。

部队到达都兰县后,受到当地人民群众热情接待。他们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白菜萝卜炖粉条,还有猪肉片。很久都没吃过肉,可口的热饭菜赶走了一天的乏累。当晚,我们都住在房子里,他们还为我们烧了取暖炉子。当地政府有关部门还协助我们的司机们,在车厢上插上铁管搭上篷布。在那样困难的年代,都兰人民对我们的热诚接待实属不易。

第二天,天还未亮,汽车发动的马达声就响彻全城。在天寒地冻的青海高原,司机们都是早早起来提前发动汽车的。感谢这些地方司机们,他们要比我们这些乘车的战士辛苦多了。他们默默地任劳任怨,虽然不太和我们多说话,但从他们关切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也许在想,这些由他们亲自送往前线的年青战士们,可能有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我们离开都兰县后就进入一望无际沼泽地——盐沼泽地,这就是我国最大的柴达木盆地。我们的南面就是青海的布尔汗布达山,车队沿着盆地南边的沙漠地带一直向西前进。由于车上加了篷布,感觉比前些天好了许多。

车队继续向西行进着,我们感觉越来越冷,风沙不停地吹打着车箱上的篷布,一会还有雪花在篷布与车箱缝隙间飘落到我们身上。我伸头向外一看,天空已下起了大雪。战友们蜷缩在车厢里,尽管互相挤了又挤,可我们还是冷得直发抖。

两天后的傍晚,我们车队到达格尔木兵站。我们都下车了,唯有通信员小谭(明伍)音,他还坐在车上不动,我叫他下车,他说:“我的两脚发麻,不能动。”我立即上车脱掉他鞋袜一看,他双脚肿大,前半部分都已呈深紫色,右脚比左脚还严重。这是严重的双脚冻伤,我立刻用皮大衣包裹并向连长报告,送兵站救治。医生看完后对我讲:“他的双脚可能要锯掉,落下终身残疾。”我心里好伤感。通讯员小谭是一九六二年八月从重庆入伍的新兵,当兵只有三个月,刚满十八岁。他个头不高,小圆脸大眼睛、聪明伶俐,是个漂亮的小伙子,我们全连同志都很喜欢他。就这样一个青春活泼可爱的战士,要落下终身残废,提前复员回家,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今天我再次想起通讯员小谭,心里仍会有种深深的惋惜之情。

晚饭连部召开班排长会议。会上连长王德礼总结了这几天的行军情况,特别提出我们连队冻伤通信员的问题,今后不能再有发生。会议上还传达了团首长指示说:“现在的困难只是刚开始,我们即将翻越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要翻过无人居住的唐古拉山、昆仑山、可可西里山。要渡过长江源头的沱沱河和通天河。

这些都是在上学时地理课本上学到和《西游记》小说中看到过的,今后我们就要亲身经过。那里不但天气更寒冷,而且海拔都在五千多米以上,一年四季没有夏天。我们都看过电影“昆仑山上一棵草”,在那里要找到一棵草都是很难的。这里空气很稀薄,呼吸困难。要求每个战士,为了保卫祖国,都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大无畏革命精神。为了不再发生冻伤,我们行军车队每行驶一个半小时至两小时,要停车让战士们下车活动活动,跺跺脚以防发生冻伤,下车后不要做剧烈活动,同时要严防感冒,高原反应等病。

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汽车的突突声和伴随着汽车的摇把声。由于气温很低,司机们要早早起来发动车,以保证部队按时出发。不过每个司机都配有烤发动机的喷火枪。有的车一时半会儿发动不了,就用火烤20~30分钟才能烤热。

要说这些承担运送我们的司机比我们苦多了,他们心里也很明白,如果不能把我们按时送到前线那将意味着什么?一路上他们要全神贯注地开车赶往目的地,到了兵站还要加油修车,尤其那“大依发”的柴油车还不能熄火。

他们编的顺口溜是“一路大依发,通宵哒哒哒”,只要一熄火在零下20~30℃的气温很难再发动起来。他们早晨比我们早一个小时起床,烧火、烤车、加热水后才能拿起摇把用力旋转发动汽车,汽车发动好后才能去吃早饭。部队就要出发了,可我们连还有两辆车没有发动起来,只好用钢丝绳挂上拖着发动。就这样慢慢的发动后我们上车出发。

离开格尔木,车队就向南偏西方向进发,我迷迷糊糊在睡意中,好像觉得车行进速度慢了下来,有时像是在爬坡,有时在转弯,我知道今天我们要过昆仑山口。青藏公路连绵不断,有时笔直,好似一条细线;有时绕山盘旋,就像飞舞的龙蛇。汽车行驶在那青藏高原雄伟辽阔的群峰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缓慢蠕动的小甲虫。

渐渐地,我感到呼吸有压力,战友们也感到有点憋气,有的还在大口地喘气,汽车也在哼哼哧哧地有气无力地爬行着。我掀起汽车蓬布向外看,外面刺骨寒风扑面而来,看到路边石碑从眼前闪过,上面写着“昆仑山口”。我们是在爬昆仑山,心中想起毛泽东当年登上岷山峰顶,远望青海一带苍茫的昆仑山脉,无限感慨时写下了一首冠绝古今的《念奴娇·昆仑》: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今天,毛主席党中央一声令下,“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也是我们痛击印军入侵者的真实写照。

原来已经爬上了昆仑山,这里空气稀薄。出现呼吸困难,也是正常现象。这里就是黄河和长江的源头啊!

当車队行駛到五道梁山口时

青藏线五道梁位于被世人称为“生命禁区”的青藏高原和西部高山地区,地高天寒,常冬无夏。五道梁7月平均气温为5.5℃,是全国最低值。从格尔木进藏至拉萨,需约两天两夜,一般高原反应会在青藏线五道梁处非常显现,因海拔、地势、空气不流畅等原因,加之这一带土壤含汞量较高,植被较少,造成空气中含氧量很低,被认为是最难走的地段,很容易发生高原反应。通常认为如果能安全度过五道梁,唐古拉山口问题就不大了。

车队继续吃力地爬行着,哼哼呀呀地似乎也是有气无力。我们在车上静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说今晚就住这里。这里就是不冻泉。下车后部队领导叮嘱大家不要剧烈活动,要保存体力。

这里虽然是零下20~30℃,但公路边的沼泽水池里还冒着热气。我走过去看,大水溏里面还有好大的湟鱼游来游去。我蹲下洗了洗手,水还是热的,这里就是著名的青藏高原温泉,泉水周围近处都在冒气,在远一点的沼泽溏周边结满冰,中间水还是很清澈,还能看见湟鱼在游动。吃晚饭时连长讲:“这地区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地高天寒,长冬无夏。不仅空气稀薄缺氧,预防高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止感冒,不要做剧烈的活动,由于缺氧烧水50~60℃就开了,我们的馒头、面条都会是粘的,希望全连干部战士克服困难,顺利通过昆仑山、五道梁。”

由于一天的饥饿劳累,即使这样的饭菜,我们也吃饱了肚子,因为明天我们还要奔赴战场。还好由于今天是一个多小时就停车下来活动腿脚,又用棉被包脚对坐,我们连队再没有发生冻伤减员的情况。团部通知,为保证部队明天能按时出发,保证车辆不被冻住,晚上由各连司机轮流值班,按时发动。整晚我们就在汽车的轰鸣声中度过。

55师部队行军中在不冻泉合影(右一张志铭,右二彭耀,蹲者赵光发,中唐国选,左二任成文、左一江基信

五道梁最艰苦的是风火山,那里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在附近游牧的藏族群众祖祖辈辈流传着这样一句歌谣:“上了昆仑山,气息已奄奄走进风火山,如进鬼门关。"

五道梁因附近有五道山梁而得名。这里以高寒缺氧、气候恶劣多变著称。“四月勉强可上路,五月六月下大雪,七月八月冰封山,九月寒来已成冬,一年四季刮大风……”五道梁似乎只有冬天。故民间有“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纳赤台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我们是11月进藏。正是雪域冰封的严冬季节,冷得是呵气成冰,撒尿成柱。盘旋在这唐古拉大山体上的青藏公路,一路走来,便是铺天盖地的黄沙茫茫,飞鸟不过。

这五道梁东西向的大山梁横卧于天宇之下好似天地间一部巨大无比的五弦琴,一年四季被狂风抚弄弹拨着,那粗犷雄浑劲,发出令苍天变色,大地颤抖的狂啸。翻过五道梁便是沱沱河,它从可可西里溪溪流淌过来,再往下就是长江源头的通天河。过了河便上了唐古拉山口,往前缓缓而下,进入了雪域西藏。

10月25日从五十五师一六三团西宁乘车出发,先后630多台汽车行进在青藏线上,全师共分13批出发。在那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冬,那大依发柴油车,整夜不停的空转发动着。一路上那些军内外的司机和修理工们,他们和我们一样,用疲劳的身体,在这风雪中驾驶着随时可能趴窝的汽车,司机们都明白,车上坐的是上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载的是枪炮弹药和给养。他们个个打起精神,集中精力,驶往宿营地,一停车他们首先要修车加油,才能去吃饭,从1954年青藏公路正式通车以后,青藏线上先后就有280多名汽车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从青藏线通车以来,驻守在青藏线上的解放军总后勤部青藏兵站部队的官兵,承担着西藏驻军的物资运输和西藏军地几乎100%的油料输送任务以及青藏两地的通信保障工作。因为有了他们,青藏线才能动了起来。用“一天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来形容从格尔木到拉萨这一路的天气变化一点也不夸张。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就大风扑来。

“兵站的兵和汽车兵的苦是两种滋味的苦。”汽车兵要面对青藏线上变化无常的气候。“一场大雪、冰雹,就可能使你在路上耽搁很长时间,直到深夜才能赶到兵站休息。”而兵站兵的生活极其寂寞,常年不能回家。“汽车兵在路上饥一顿,饱一顿,但无论深夜几点,只要一敲兵站的值班室窗户,他们就会立即给你准备热饭菜。

除了解决青藏线上汽车部队吃住问题外,兵站还担负着一些医疗保障工作。每个兵站都配备了专职军医和医务室。“发烧感冒等这些在内地来说并不算什么的病,在这里如果处理不及时,发展成肺气肿,则有可能危及生命。

我们近万名干部战士在短时间内,每天过往近100多辆车,1000多名官兵,几乎是24小时连轴转,一个兵站也就五六十名官兵,加上临时抽来帮忙的家属。他们要担雪敲冰、淘米、洗菜、洗碗做饭,为过往官兵看病。不少同志冻得手脸红肿,兵站同志们给予了及时的治疗,为我们默默的奉献着。

一路上,看到兵站的同志们在世界屋脊上为我们忙碌着,我也不禁肃然起敬,他们一年四季工作战斗在这里,不也挺过来了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呼吸好像也顺畅多了。现如今拉萨已经通了火车,坐在车箱里,开着空调,吸着氧气穿越五道梁,再也不会“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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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生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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