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盟全国整风工作会议结束，直至12月中旬，声势浩大的批判和揭发罗隆基 的斗争似乎暂时沉寂下来了。

但是，罗隆基的心情是难以平静的。

几个月的斗争，在他精神和肉体上留下了太多的创伤。

往日宾客如云的罗府，已无昔日的繁荣，“门前冷落鞍马稀”。那些朋友、“亲信”们也都纷纷离他而去，谁都不愿“沾”他的“光”了。

罗隆基整日闭门思过，检讨自己。

想到“章罗联盟”，他总感到“骨鲠于喉”，至今都搞不清“联盟”的来源。

10月，他曾致函昔日好友郭沫若，诉说内心苦闷：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处境如斯，诚所谓‘今虽欲自雕琢，曼词以自饰，无益于俗不信，适足辱耳’。我亦唯有听之而已矣。······

······

凭着一种长期培养出来的政治敏感，罗隆基知道，现在的“沉静”是短暂的，这是一种大战前的宁静，更大的风暴很快就要到来了。

果真不出其所料。

12月21日至23日，中国民主同盟连续三次召开盟员大会，“驳罗隆基和批判章罗联盟 的罪恶言行。”

民盟中央主席沈钧儒和其他负责人都出席了大会。罗隆基也参加了。

3天的大会上，共有100人发了言。

人们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把罗隆基和章罗联盟的重要反动 论点，一个一个地进行了深刻地、彻底地揭露和批判。”

《人民**》以通栏黑体字标题报道了会议的情况：

“民盟中央再斗罗隆基”

“‘秀才造反’的阴谋越揭越臭”

“知识分子得到教训越来越多”

《光明**》设专栏《彻底批判章罗 联盟》，连续选登了“高水平”的批判文章。

······

斗争搞得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

李国钧、王德滋、邓初民、池际尚、孙殿卿、邵循正、陈士骅、姜成文、高天、章名涛等联合发言，指出：

“章罗联盟的政治阴谋重点之一，就是妄想从国家组织形式入手来摆脱共产党的领导，取消人民民主专政，改变建立在民主集中制基础上的国家政权性质。”

千家驹、华罗庚、孙承谔、金岳霖、张国藩、闻家驷指出：

“罗隆基对于知识分子问题的谬论，是他反对共产党的政治纲领和行动纲领。”

冯友兰指出：

“罗隆基和他的小集团认为现在是‘党天下’”，“鼓动落后的知识分子，迷惑中间的知识分子，让他们跟着章罗联盟走，与党对抗。”

梁思成、叶和才、刘崇乐、李酉山、陆士嘉、陈宗器、陈鼎文、张维、童第周联合发言，指出：

“罗隆基放出来的毒素中最恶毒的一支箭就是‘无产阶级小知识分子领导小资产阶级大知识分子’。这句话是罗隆基的政治路线的结晶。这种狂妄叫嚣的实质，就是要资产阶级来领导无产阶级。”

龚祥瑞、王子泉、周新民、周叔迦、林仲易、陈重、芮沐、曹杰、黄艮庸则尖锐指出：

“人民和罗隆基等一切右派分子在肃反问题上的分歧，就在于人民主张必须把一切反革命分子坚决、彻底、干净、全部肃清，以保卫人民革命的胜利果实，而罗隆基等右派分子却还是让他们‘起来’，推翻人民民主政权，让帝国主义与蒋介石卷土重来。”

吴昱恒、冯素陶、杨一波、沈一帆、褚圣麟、施洪熙、余胜椿、王麦初、薜博民主要批判了“罗隆基和章罗联盟的组织路线”。认为：

“以罗隆基为首领之一的章罗联盟，他们的全部罪恶活动已为大量事实所证明是有纲领、有计划、有组织的。他们有一条明确的政治路线，相应地也有一条明确的组织路线。他们的组织路线是为资产阶级反动派的政治路线服务的一条反 共、反 人民、反 社会主义的反 革命路线。”

······

罗隆基被迫“承认”了许多“罪行”。

但是，“章罗联盟”问题上，他仍然“矢口抵赖”。

大会执行主席宣布：批判揭发还将继续下去。

1958年1月19日下午，中国民主同盟向罗隆基和章伯钧进行了“最后总攻击。”

“至此，经过七个月的战斗，民盟对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反击”宣告“取得了根本胜利。”

“经过民盟中央和民盟各级地方组织无数次大会小会的揭发、驳斥、批判之后，章罗联盟的反 动言行，已经被驳得体无完肤，他们的 全部罪恶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

“他们的全部阴谋活动已被彻底粉碎。”

26日，中国民主同盟 第十七次会议（扩大），对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中的右派分子进行了处理。

罗隆基被撤销中央副主席的职务。

31日，又被撤销全国人大代表资格。

同日， 签署主席令，撤销了罗隆基的森林工业部部长职务。

随后，罗隆基所兼的其他各职也相继被撤销，仅保留了全国政协委员的职务。

一种神奇的力量，一下子把罗隆基从中国政坛下抹掉了。

······

他仍然孤独地守在“遒兹府”胡同十二号的罗府中，直到1965年12月7日悄然离开人世。

他带走了无穷的困惑，带走了他那永远都解不开的“章罗联盟”来源之谜；带走了对五十年代中国人际关系的种种疑惑；

······

二十年以后。1986年10月24日，在罗隆基诞辰九十周年之际，民盟中央为他举行纪念活动。

统战部部长阎明复参加了纪念会。

民盟中央代主席楚图南致辞。

叶笃义、千家驹、陈新桂、李文宜、闻家驷、高天、陶大镛等民盟成员参加。

阎明复指出：“罗隆基先生在他一生的奋斗中，有过曲折，但是，他能努力总结自己的经验和教训。”

“罗隆基先生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总的来说，是爱国的，进步的，为我们民族和国家做了好事，是值得我们纪念的。”

聊以此慰藉罗隆基的在天之灵吧！

完

摘自《中国百名大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