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伏虎司机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2-27 14:58:50

一九五O年深秋,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广大群众的配合下,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盘据在广西深山里的国民党残匪。

一天,南宁市汽车运输工会军代表周明刚到私营联益社找经理卢益生,谈判给剿匪部队运送军粮的问题。刚到经理室门口,一个西装客从里面走出来。他看了周明刚一眼,便匆匆地走了。

周明刚见到卢益生,首先对他进行了形势教育。当谈到又要汽车运送军粮时,卢益生先是咬了咬牙,随后又跳起身来问:“什么时候出车?”周明刚警惕地回答:“听候上级通知。”

卢益生好象感到自己的行动太冒失了,连忙笑着解释:“军粮运输刻不容缓,可是,上个月我定了个合同,承运十几吨盐,人家天天上门催,我得考虑安排车子。”

周明刚马上想起进门时碰到的西装客,便问:“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就是上门催运的盐商吗?”“啊······是,是他。”卢益生回答时额上不住冒汗,随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天气真热啊!”

周明刚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神态,但仍不动声色地说:“那你就用五部车运盐吧。这次我们只用二十部车就够了。”他看见卢益生在室里来回打转,又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卢益生装着有点为难地说:“我本人没有什么,不过上次运粮,遭到土匪骚扰,工人纠察队龙排长受了伤。有人说龙炳飞人死光棍一条,别人出事可吃不消'。工人害怕土匪,这倒是个大问题。”

“胡说!”门“哐啷”一声被推开,闯进一个彪形大汉。卢益生不禁吃了一惊。

周明刚一看是龙炳飞,心想:来得正好!接着意味深长地望着卢益生笑道:“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龙炳飞指着卢益生,怒斥道:“你造什么谣!为了灭尽土匪,我们工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军粮送到。”

卢益生和龙炳飞是冤家对头。上次谈判运军粮,卢益生谎报汽车残破,拒绝承运;后被龙炳飞揭穿了他的阴谋。现卢益生又被抓住了辫子,慌得不住地说:“别误会啊!”

周明刚问道:“这些谣言是谁说的?”卢益生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我亲耳听到的,谁说的也弄不清了。”停了一下又说:“扰乱人心的话听了也不该讲,我一定记取教训,保证不再乱说。”

周明刚想:此人奸诈狡猾,疑点很多,但是,在没抓到确凿证据之前,不宜过早打草惊蛇。于是,他向卢益生宣传了一番党的政策,便和龙炳飞起身走了。

龙炳飞告诉周明刚:刚才有个西装客神色慌张地从运输社走出来,形迹可疑。周明刚问道:“那是不是来催车的盐商?”龙炳飞说:“不!那个盐商我认识,不是这个西装客。”

周明刚感到敌人正在围绕着军粮进行活动,于是,他告诉龙炳飞,说:“情况很复杂,必须提高警惕!”龙炳飞说:“你放心,我们和土匪打交道是有经验的!”

吃完晚饭,龙炳飞约了七八个工人到工会接受任务。周明刚轻轻推门进来。大家一见军代表,一哄围了上去。

周明刚谈了这次运粮任务。当谈到卢益生诬蔑工人“怕运军粮”时,就象一把盐撒到热油锅里,劈里啪啦地炸开了。工人们说: “为剿匪运军粮,我们敢闯‘火焰山’!”

龙炳飞的老搭档阿添说:“这条黑心驴(卢)尽干坏勾当,竟敢挖苦老龙“光棍一条······””阿添气得说不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龙炳飞忿怒的脸上。

周明刚恳切地说:“老龙,你就把怎么成为“光 棍一条”的事同大家讲讲吧!”龙炳飞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了。

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龙炳飞的父亲在桂林一家印刷厂闹罢工,惨遭杀害。

六岁的龙炳飞跟着母亲流浪到南宁乞讨度日,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十三岁那年,龙炳飞进汽车行当学徒;熬了十二年,才得当上司机。后来他同贫农女儿阿菊成了亲;成亲后第二天,就被老板逼着去云南、贵州运货。

龙炳飞外出后,龙大妈在家患了重病,无钱医治,阿菊急得团团转。

阿菊没了主意,只得去求老板卢益生预支龙炳飞的工资。想不到卢益生设下毒计,以介绍工作为名,把阿菊骗到水闸门花艇(妓院)上。

阿菊发觉上了当,就在那个茫茫黑夜,跳下了滚滚的邕江······噩耗传来,龙大妈只叫了声“卢益生你这个强盗·便断了气,从此龙炳飞成了只身一人·······

龙炳飞的血泪控诉,激起了工人们的无比忿怒,都把积郁多年的心里话倾吐了出来。大家揭发:卢益生是个红帮(流氓帮会组织)大哥,一向称王称霸,和国民党、官僚地主有勾结。

有个老工人说:“过去卢益生自己私运烟土,货车上都挂有一顶桐油帽,车子就从来不出事;没挂帽的车,十有八九都被抢劫。他凭这个,勒索到不少钱财,人家叫他“坐地虎'。”

龙炳飞的小助手云仔忍不住提问:“这只'坐地虎'的老婆、崽子都走了,为什么他独自留在南宁?上次运粮遇上土匪,和他有什么关系?”

听了云仔的提问,周明刚预感到这次运粮面临着一场尖锐、激烈的斗争。于是,他说:“同志们,做好准备,一定要把这暗藏的敌人挖出来!”

几天来,卢益生一大早就赶来停车场“散步”。今天,他看到那五部运盐车正整装待发,但运粮的车依然一字排开,车上空空的。他以为今天还不到运粮时间,便松了一口气。

忽然,龙炳飞带领着运粮工人,雄赳赳地高歌而来。卢益生见了愣了一下,忙回头对一个运盐的司机说:“稍等一等!”便急匆匆地走了。

运粮司机们一到停车场,上炭的上炭,检查的检查。大家一想到今天要把六十多吨军粮送往剿匪前线,个个精神焕发,干得热火朝天。

龙炳飞看见卢益生鬼鬼祟祟的样子,便低声对云仔说:“卢益生不提防你,他来时,你要注意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

不久,卢益生带着一个矮胖子,拿着一顶桐油帽,在停车场外面远远地打招呼叫司机开车。

盐车开出停车场,云仔拔腿就赶过去,只见矮胖子钻进一部盐车的驾驶室,卢益生把桐油帽交给他,还听到叮嘱的最后半句话:“······给粥棚马骝三。别忘了!”

盐车开走了。卢益生看见云仔赶到跟前,顿时瞪着三角眼喝问:“装车了,还往哪跑?”机警的云仔满不在乎地答道:“没吃早餐,去买几个“马打滚”。”

龙炳飞听了云仔的汇报,感到问题非常严重。公路上好几个粥棚的人他都熟悉,唯独没有一个叫马骝三的。只有三星坳上那个粥棚,他没停过车,不认识人。那地方山高林密,经常有土匪出没······

卢益生为什么要送雨帽给马骝三呢?龙炳飞觉得需要立即向上级报告。恰好,周明刚领着十八名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护粮来了。

龙炳飞把情况向周明刚作了汇报。周明刚认为情况不同寻常,就叫龙炳飞先带着大家去粮仓装车,自己则赶去向上级报告。

军粮刚装好,这时,周明刚就搭着一部军用摩托车回来了。

周明刚跳下车,向龙炳飞说了几句。龙炳飞便转过身来,斗志昂扬地高喊一声:“同志们,出发!”

龙炳飞开着“大道奇”当先开路,运粮车队象支离弦的箭,飞速前进。周明刚叫龙炳飞再开快些,龙炳飞看着这部老掉牙的“洋货”,摇了摇头。

周明刚告诉他,在这条公路上搞破坏的土匪头目,花名叫“拦路虎”。据了解,这家伙前些天还进过城。

汽车沿着公路拐了一个大弯,前面不远就是三星坳。周明刚举起望远镜一看,只见前面山高林密,坳口的山峰活象一把钳子,把公路紧紧夹住。

周明刚让龙炳飞在坳口五百公尺外把车停下来,并说:“做好战斗准备!”周明刚命令两个小组,沿公路两侧搜山。

不久,左侧和右侧山上连续响起了枪声。周明刚一听,估计土匪有百来人,于是,便在车队前面五十公尺的地方,把部队布成一个扇形阵势,准备迎击。

周明刚给每个工人纠察队员发了两颗手榴弹,由龙炳飞带领,埋伏在车队四周的灌木丛中。

这次匪首“拦路虎”亲自出马督战。他把大部分匪徒埋伏在坳的中段,企图来个近距离伏击。谁知车队不进坳口,打乱了他的伏击计划。“拦路虎”气得暴跳如雷,急忙调动坳中段的土匪赶来坳口。

周明刚一声令下:“开火!”我左右两挺机枪,组成交叉火力,“哒哒哒”扫了过去,打得土匪满地乱滚。

龙炳飞领着云仔和阿添在阵地上警惕地四面观察。突然,他发现车队后侧的树林中,有条黑影闪了一下。

接着,有丛灌木不住晃动。不一会,一群土匪爬了出来。原来,“拦路虎”见从正面攻不下,便派了这股匪徒绕过来,企图来个前后夹击。

龙炳飞向大家递了个眼色,三人立即打开了手榴弹盖······

这时,胆小的匪徒正架起机枪,瞄向公路车队要开火。“轰!”三颗手榴弹几乎同时开了花,土匪死的死,伤的伤,连机枪也给炸了个两脚朝天。

剩下的土匪四下逃窜。龙炳飞正要投出第二颗手榴弹,忽然树林里连声枪响,土匪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紧接着,军号嘹亮,杀声震天,四下里枪声大作。原来,我驻军领导机关接到情报后,早已电令沿途剿匪部队,在三星坳附近作了相应部署。枪一打响,我军立即从几路包围过来。

在部队的支援下,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这股土匪基本消灭了。在清点俘虏时,“拦路虎”却不见了。

部队把俘虏押走后,周明刚下令车队继续前进。但当龙炳飞跳上车时,立刻发现车身朝右倾斜,原来一颗子弹把右前轮打穿了。

这时天色已晚,人们都在着急。龙炳飞建议,把这车军 粮分别加到其他车上,车队先赶到前头集镇过夜,自己留下拆换轮子。周明刚知道龙炳飞勇敢机智,同意了这个建议。

龙炳飞和他的助手云仔、阿添留下修车。三个人同心协力,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车修好了。

天已昏黑下来,龙炳飞驾着车,加快速度追赶队伍。约莫跑了六、七公里,突然,他发现有几块大石头拦住车道,从树林里先后窜出八个人,举枪瞄准,吆喝停车。

龙炳飞早就有思想准备,不慌不忙地把车刹住。一个握短枪的土匪头目正在气势汹汹地逼近。龙炳飞定睛一看,原来他正是那个西装客。

龙炳飞低声对云仔和阿添说:“沉住气,听指挥!”这时,只听见那个土匪头目说:“搜!”几个匪徒伸头看过车厢后,便报告说:“空车。”

“哪来的车?”“联益社!”听说是卢益生的车,土匪头目犹豫了一下,又问:“干什么去?”龙炳飞机警地回答:“老板叫往前头装货!”

“管他谁的车,老子打了半天,搭一段路再说!”土匪头目喝一声,“上车!”几个土匪便争先恐后地爬车。其中一个“瘦猴”样的土匪,把背上的一顶桐油帽掉了下来。龙炳飞心一动:莫非这瘦子就是“马骝三”?

龙炳飞不动声色,装着帮拾帽,乘机把帽翻过来一看,上面果然写有“卢记”两个黑字。他心想:卢益生这条毒蛇溜不掉了。顿时,他热血沸腾,下定决心:要抓活的!

土匪头目要坐进驾驶室,龙炳飞对云仔和阿添说:“你们到后边去“照顾”他们吧!”两人会意地去了。

汽车风驰电掣地在夜色中飞奔。龙炳飞正在盘算着全歼这八个武装匪徒的办法。不料,土匪头目突然拔出手枪,象狼一样嚎叫:“停车!向右转,朝小路开!”

龙炳飞冷冷地说:“对不起,前边就是装货的地点。误了老板的事,我们吃不消!”土匪头目笑哈哈地说:“没关系,就是老板在这里,也要他送我一程!”

龙炳飞心想,利用这条小路崎岖难走的特点,动起手来更为有利。于是,他把车一拐,进了小路。

走了一段路,土匪头目突然问道:“联益社的龙炳飞你可认识?”“认识。”龙炳飞沉着地回答。“听说这个人挺厉害?”“有点。你怕他?”“我,哼,我要找他算帐······”

突然,汽车猛震了一下,发动机顿时熄了火。龙炳飞下车装着看了一会儿,对土匪头目说:“出点小毛病,叫你们几个弟兄下来推一推。”土匪头目瞪着眼审视龙炳飞好久,说:“叫你那两个助手也下来。”

然后,土匪头目掏出手枪,打开机头,才叫:“下来五个,持枪推车,车上注意警戒!”

心想:这家伙好狡猾,会不会就是“拦路虎”?看来借推车乘机夺枪的办法不行······他扫了周围一眼,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龙炳飞下了车,拿出一把大扳手,把云仔、阿添叫到车头,装作修理。发动机响了,借着机声掩护,龙炳飞对两个助手低声说了几句。

龙炳飞大声喊:“行了,上车!”他随手将大扳手往驾驶室坐位一丢,油门一踩,汽车飞快地向前开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小道崎岖,车颠簸得很厉害。车厢里的几个匪徒紧紧挤在前面,抓住车板,生怕摔倒。云仔和阿添伏在匪徒的身后,等待时机。

走了一段,龙炳飞看到远处有一棵大树杈朝路上斜伸出来,便连忙熄了车灯,作为信号。同时加大油门,车朝树杈下直冲过去。

“哗”一声,树杈横扫过车厢上端,接着是一阵嚎叫。龙炳飞忙把车一刹,土匪头目掏出手枪,推开车门喝道:“干什么?”话音未落,龙炳飞抓起大扳手朝他后脑猛击一下,这家伙便天旋地转地昏倒下去。

接着车上一片撞击声。阿添、云仔正跟四个匪徒扭成一团。还有三个已被树杈撞倒了。

阿添奋力举起马骝三,朝车外猛砸下去。另一个匪徒趁机拔出匕首,从阿添身后扑来。龙炳飞举起刚缴获的手枪,“砰”的一声,匪徒应声倒下。

一个匪徒正同云仔夺枪。云仔顺势朝他肚子上蹬了一脚,这家伙痛得捧着肚子歪倒一边。

另一个匪徒正想扑向云仔。龙炳飞飞身上车,大吼一声:“缴枪不杀!”两个匪徒急忙跪下,连声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三人一起动手,把昏死在地上的土匪头目和马骝三等几个匪徒一起绑个结结实实,都丢在车厢里。

土匪头目苏醒过来,挣扎不得。龙炳飞笑着说:“"拦路虎,没把路拦住,变成只哈巴狗啦! ”土匪头目直打量龙炳 飞。龙炳飞又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工人龙炳飞!”“拦路虎”一听,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却说卢益生自运粮车队开出那时起,就象赌徒押下了赌注一样,心里老是忐忑不安,三天过去了,得不到任何消息,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第四天下午,马达隆隆,喇叭声声,运粮车和运盐车都一辆接一辆地开回来了。卢益生慌忙走出经理室,赶到停车场。

护粮战士、工人们和公安局的同志正向周明刚和龙炳飞握手道贺。卢益生看了不禁一愣,情知不妙,但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强装镇定,上前说:“各位辛苦了!”

人们个个怒目圆睁,齐声怒吼:“抓住这个匪首!”公安局的同志严肃地宣布:“卢益生,你被捕了!”

卢益生强装笑脸说:“别误会,别误会!”公安局的同志冷笑一声说:“反共救国军滇桂边区游击副司令、兼驻南宁少将情报组长—这是你驻香港后台老板给的委任状,没有搞错吧!”

卢益生铁青着脸,还想耍赖。龙炳飞怒喝道:“卢益生,睁开狗眼看看你的狐朋狗党这些活罪证吧!”接着,把拦路虎和马骝三推下了车,并将“卢记”桐油帽丢到卢益生面前。

同时,运盐司机也把那个矮胖子—卢益生的一个爪牙,绑着推下车来。卢益生双脚一软,瘫倒在地。

一批批军粮,一批批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南宁送往剿匪前线。

0 阅读:8

划过指尖有烟云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