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想娶她讨好权贵?那就断他升官路!绿茶想算计她脱离苦海?

孤晴评小说 2024-04-19 08:3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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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陷害

深秋,幽静的院落。

丫鬟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足够落进伊江笙的耳朵。

“白姨娘这可都第二胎了,如若是个小少爷,那咱屋里头这位,岂不是得给她让位置了?”

“别瞎猜,夫人好歹是江南望族之女,白姨娘只是名妓出身。”

丫鬟语带讥讽,“呵,望族?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她伊家衰败,自己又不能生,谁还会惯着她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至少她是少爷当年亲下江南多次,才求娶回来的正妻呀。”

“多次又如何?少爷和白姨娘本是天作之合,若不是家中落道沦入风尘,哪还有她的事儿!”

“少爷都多久没来她院子了?也就咱俩倒霉,被派来伺候她。”

“嘘,哎哟我的祖宗哎,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窗外寒风依旧,一阵阵的,浸入人的手脚。

不止身上冷,心里更冷。

太久没出过院子,可笑伊江笙竟不知道,她的相公又要有孩子了。

天子脚下,华邦繁里。

就连上京的三岁小儿都知,裴相情痴伊家嫡女,多次亲下江南求娶,绝宠京城。

可惜嫡女身弱,三年无所出,裴相迫于压力,只好妥协纳妾。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不管伊家女能不能生孩子,裴舒阳都会纳白幼薇为妾的。

只因那是他的魂牵梦绕,一生挚爱。

起初伊江笙并不知,直到嫁来裴家的第二年。

生辰宴上,歌姬献舞,一向老成持重的裴相,竟对着一名舞姬失了神,连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了。

宴席散去,与伊江笙交好的曲夫人叹了口气,吐出了其中缘由。

“那歌姬乃春宴楼的头牌,裴相的青梅竹马。只因她父亲当年在朝堂上站错了队,这才被抄家,落入了青楼。”

伊江笙的呼吸一滞,而曲夫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自裴老爷去世后,裴家就由老夫人一人操持。她岂能容忍独子流连妓子裙下?以死相逼后,裴相这才答应与那歌姬断干净,正经娶妻。”

难怪。

难怪他三下江南,锲而不舍的求娶自己,原是为完成老夫人的心愿。

难怪家中小妹不喜她这个嫂嫂,原是心中早有心仪人选。

难怪他对子嗣如此执着,怕是为了完成任务后,好哄佳人罢了!

正经娶妻,娶得就是她这位吧!

见伊江笙神情不对,曲夫人再三嘱咐道:

“阿笙,我本不该对你说这些,但我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塞了,此女心机颇深,你得留心。切勿因她与裴相心生间隙。”

可疑心的种子已埋下,就算忽视不管,它也会自己生根发芽,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爆发。

撞见白幼薇倒在男人怀里时,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

女人鬓发缭乱,面色潮红,一眼便能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夫人,夫人!千错万错全错在妾!裴大人并不想与妾纠缠,是妾身自己…”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将她抱了起来。

“够了幼薇,男子纳妾本就为常,你无需自责。”

他抱着心上人离去,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女人娇弱无骨,回头冲她挑衅的勾起了唇。

那正是他们成亲的第三年。

第二日,他便以伊江笙三年无所出为借口,抬了白幼薇入门。

日日欢宠,夜夜笙歌。

她积虑成疾,身子越来越差,图清静搬出了主屋。

想到这里,伊江笙起身抄了只手炉,迈出了屋门。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裴舒阳了。

她今日去,只是想做个了断。

院外,那两个嚼舌根的丫鬟“扑通”一下,跪拜在地。

“夫…夫人。”

伊江笙本不想理会,无奈这小道纵横,落叶满地,她一时也分不清,哪条是通向白幼薇院落的路。

“白姨娘的院子,怎么去?”

院内花团锦簇,纵是秋日,也依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屋内有女子调笑:“乖乖呀,你要快快长大,跟爹爹识字读书,知不知道呀。”

“哎呦,这大胖小子,真是人见人爱。”

接话的人,是白幼薇为小姐时的乳娘。

白家被抄后,裴舒阳便派人将白家忠仆一一寻了回来。

也是用心。

“少爷回来看了肯定高兴,这一高兴啊,说不定就将小姐您抬为…”

乳娘的话戛然而止,转而警惕,戒备的盯着门口那道身影。

伊江笙走进门,拉开脚凳坐下,平静的望着女人,以及她怀里的那个孩子。

“妾身虚弱,不能请安,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白幼薇抬眼与她对视,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刚经历了生产,明明精疲力尽,却还是强撑着,要等男人归家。

伊江笙点了点头,捻起桌上的酥酪。

“这糕点是裴郎特意寻厨子来做的,听说是江南小食,姐姐你尝尝。”

说到这里,女人止不住的轻笑。

伊江笙放下酥酪,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她自是知道。

因为这是她未出阁时最爱吃的。

此糕不易存储,江南路远,所以自她嫁来上京后,便再没吃过了。

裴舒阳对女人倒是上心,还特意寻来这种好东西。

“平日都是听府里的丫鬟说。今日,你能给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吗?”

白幼薇一愣,但很快恢复如常:“既然姐姐要听,那不管妾身今日多累,也是要说的。”

没什么新意。

大概就是门当户对,郎情妾意、私定终身、被迫生离。

“虽说我流入风尘,但此生只有裴郎一个男人。”

“姐姐还不知道吧?那时他年轻气盛,差点为我脱离了裴家!现在想来,那时他都十九了,还真是鲁莽。”

伊江声只觉得好笑。

裴家势大,纵使是色心迷胆,裴舒阳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族荣耀。

男人随口胡诌的谎话罢了,这女人也信。

“后来他虽被逼无奈娶了你,但心中还是忘不了我。姐姐心中莫要有怨气…”

猛然间,白幼薇话锋一转,一个翻身倒在地上,费劲的伸出手,紧紧抓住伊江笙的衣摆,满脸痛苦。

“夫人!妾有错,妾不该独占郎君恩宠,可这是妾的亲身骨肉啊!您若是抢走他,那便如要了妾的命啊!”

“求求您,放过妾吧!”

喊的歇斯底里,眼泪说落就落,这便是妓子的本事。

伊江笙抿了口茶,扭头朝门口遥遥望去。

毫不意外的。

神色慌张,还没来得及脱下朝服的裴舒阳,就站在那儿。

第2章 真相

江南望族,第一才女。

提亲的人都快把伊家的门槛给踩烂了。

裴家虽说在京城有头有脸,但家主早逝,已有衰败之迹。

嫁进裴家,她伊江笙实在算不上高攀。

母亲与皇后乃是闺中密友,她原本,是要入宫的。

三下江南的诚意让她踌躇,少年郎眉眼俱佳,翩若惊鸿。

“想娶我家小姐?那必须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丫鬟说的话颇有为难之意。

本想让他知难而退,谁料少年慌忙答应,生怕下一秒她会反悔似的。

但很快,新婚之夜的红,就与眼前的血重合在了一起。

“幼薇,幼薇你怎么样!”

“哎呦少爷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为难白姨娘,姨娘不敢不从啊!

院中跪了一片,颇有墙倒众人推之势。

白幼薇的身下都是血,脸色苍白的像纸。

“夫人,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

伊江笙的眼底一片漠然,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中计。

从一开始的震惊,悲愤、语无伦次。

到如今,她已记不得这是多少次了。

好累。

好想回家。

裴舒阳也一样吧?

否则,也不会在安排好大夫后的第一时间里,踏进自己的房门。

男人换了衣裳,坐下后叹了口气。

“孩子明天就送来,你若是还不满意,那我就把她送去郊外。”

这是他最后的退步。

可伊江笙只觉得好笑,她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也从未说过要将白幼薇赶出去。

抬人家进门的时候都没和自己商量,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

他这样做,只怕明日上京城便会传出“伊江笙善妒生性,逐妾夺子”的谣言。

到时,她又要被推上风口浪尖,好名声全让他一人得了去 。

见她不语,裴舒阳附身趴在她的腿上,哄道:“笙笙,莫再气了,我娶她本就是为了你。”

“若不是你身子弱生不了,我岂会让这种女人怀上我的子嗣?”

男人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伊江笙只觉得气得胸口疼。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裴舒阳,你们的第一个女儿是在她过门前怀的,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

谎话被拆穿,裴舒阳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若不是你轻信她人,不与我同房,我哪里需要找她舒缓!”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一样。

“可你在那之前就一直偷偷为她打点,颇有为她赎身之意!”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

男人求娶的手段罢了。

她本就积虑成疾,经过今日这一遭,只觉得嗓子发甜,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上涌一样。

趁着还没发作,她冷声道:“别再折磨我了,和离吧。”

哪知下一秒,裴舒阳就将她扑倒在床榻上。

他伏在她的身前,双目赤红,没有一丝犹豫的,狂躁的贴上她的唇,最粗鲁的啃咬,几乎要生吞的架势。

就在伊江笙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他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和离?你想都不要想!”

“婚后两年你就不让碰,又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现在后悔嫁给我了?想要甩掉我与情郎私奔?”

“晚了!”

说完他便开始扯伊江笙的衣裳,就在外衫褪去,里衣摇摇欲坠之时,女人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笙笙?笙笙!”

男人慌了神,他抖着手,去探伊江笙的鼻息。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伊江笙是被一阵聒噪声吵醒的。

迷糊之中,她听到叫骂的声音:“这个臭女人呢?不要醒才好呢!”

“自己生不出孩子,还鸠占鹊巢的欺负幼薇姐姐!”

“还好这次幼薇姐姐没事,不然少不了她的一顿教训!”

这种话,在裴家也就一人敢说。

伊江笙疲惫的闭上了眼,不想与来人对上。

裴老夫人望子成家,硬是吊着一口气,看着儿媳进了门。

她一走,裴舒阳这个实打实的好兄长,更是将小妹惯的无法无天。

少女一身束衣,手握软鞭,抬着下巴,满脸傲气。

“伊江笙!你给我起来!装什么死呢!”

“快起来给幼薇姐姐赔礼道歉去!”

床上的人不动。

裴舒画更急了,竟直接去扯她的被褥。

“你给我起来,起来!”

没有下人上前阻拦,她从江南带来的人为护主而死,就算是真的好脾气,于此情景也没了耐心。

“啪!”

没有防备,裴舒画被这一巴掌打偏了脑袋。

“大小姐!”

眼看着丫鬟就要上前,伊江笙厉声道:“我看谁敢上前!”

“莫不是我平日里不问世事,让你们都忘了裴家的主母是谁!”

“我是裴舒阳三下江南求娶的正妻,你们这些个,都反了天不成!”

裴舒画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明明平日里形销骨立,柔弱可欺,今日怎会这般大怒?

“伊江笙!你竟敢打我,我这就跟哥哥告…”

“啪!”

又是一巴掌。

没人再敢上前,整个院子都寂然无声。

伊江笙的眼里如同猝了冰,她的声音很冷:“你大可去告!莫要说你如今还未出嫁,就算你已嫁作他人妇,对长嫂出言不逊亦是大忌!”

“再者,若不是你哥哥死缠烂打,你以为我稀罕做这裴夫人?”

裴舒画被打懵了,她捂着脸,难以接受现在的情形。

自己明明是上门给幼薇姐姐讨说法,怎么说法没讨到,还白搭了两巴掌?

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这要是传出去了,她以后还怎么在上京城做人?

她眼珠悠悠一转,心底已有了主意,再开口时,方才的惶恐已然不见。

“你以为,我兄长求娶你,是因为爱?”

她语带讥讽,言中有刺。

伊江笙心中早有答案。

权宜之计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是她自己不顾家中反对一意孤行,被男人诚恳的假象蒙了心,她如今只能受着。

可裴舒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方寸大乱。

“你以为,你生不出孩子,真的是因为身子弱?”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塌下之人,似乎想从中寻找一些胡诌的证据。

可是并没有。

裴舒画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顺着女人的脖颈向上,再向上,最终凑到她的耳边,渗透寒意。

“你房里的香是什么时候换的?”

伊江笙的喉咙一噎。

“我猜,是两年前吧?”

“之前那个,可是我哥哥特意从南疆寻来的异香呢,千金难求。”

“为的就是让你三年不孕,他好借机抬幼薇姐姐入门呀。”

铜镜借光摇曳,映照着伊江笙惨白的面容。

她柔弱的身躯剧烈颤抖,悲愤无处宣泄,气血一阵翻腾后,嘴角殷红滴落,喷涌而出。

“啊——”

“她她她,她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

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力竭之际,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洞房花烛,男人温柔褪下她的小衣。

“笙笙,我知你远嫁不易,所以特意求来了安神香。”

“有它相伴,我妻定能夜夜好眠。”

为什么?为什么!

不让自己有孕借机纳妾的人是他!

纳妾后嫌弃白幼薇流入风尘,要去母留子的也是他!

夫妻五年,她竟从未看懂过他的心…

是不是所有人对他而言都只是利用?

他最爱的只有自己…

父亲,母亲,兄长,阿弟…

我好后悔…

如若重来一次,我定会乖乖听话,绝不与他产生任何纠缠…

第3章 重生

“哎呦,客官您要的——”

“嘘!”

一个身着蜀锦的丫鬟,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小二冲着屋内望了一眼后,了然退下。

桌上的少女面色潮红,眉眼如画,纵使身处睡梦之中,手中也还紧握着一壶酒,顺着桌面,滴滴答答的落到木板上。

真是个小酒鬼。

月浅无奈的去掰女子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摘不下来。

她不舍得用力,只好作罢,改为坐在桌前,看着自家小姐的迷糊样。

“咳…咳咳咳…”

那种液体从嗓子眼往上冒的感觉又来了,这是吐的第几回血了?

她要疯了。

“呕——”

伊江笙只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缓缓睁眼后,地上的血竟变成了…酒水?

有人在不缓不慢的替她梳背,说话间还递来了一杯茶。

“哎哟哟我的小姐呀!你可算是醒了。”

“快净净口。”

小…姐?

她接过茶漱了一口,清香四溢,不似她屋里头随便发的陈年旧茶,倒像是幼时自家茶园里头产的名贵白茶。

恍惚间,那女子已拿来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残污。

“你是,月浅?”

这是梦吗?伊江笙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月浅是她随爹爹外出时,在人伢子手底买来的,一同的还有她的哥哥云渊。

只是他们一年前都因自己而遇害了啊!

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丫鬟被盯得头皮发麻,试探道:“小姐,你莫不是吃酒吃呆了脑袋?”

异感再次袭来,她剧烈的咳嗽着,感觉鲜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喷涌而出。

“这是哪儿?”

月浅慌忙去顺她的背。

“这是花楼,小姐的专属厢房呀!”

伊江笙怔住了,抬眼环顾四周。

名画好诗,酒坛成堆。

这确实是自己未出阁时,在花楼定的长包间。

她不再犹豫,忍着不适感扑到铜镜前。

镜中女子唇红齿白,青涩无比,面上不仅没有为人妇的痕迹,还不再一副恹恹欲睡的讨厌模样。

捏上自己娇嫩的脸蛋,一阵刺痛后,伊江笙才露出了笑容。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如今是什么情况?

原先那些经历,都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哎呀小姐,别看啦!这脸都嫩的可以掐出水啦!”

“再看下去,可就要耽误了见裴公子咯!”

裴公子?

裴舒阳?

伊江笙立马打开雕窗,窗外四方环水,客满人拥,是自己最爱待的花楼没错了。

老祖宗显灵,托梦将日后的遭遇告诉了自己,这次,她可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她慌忙整理鬓发,“如今是什么日子?”

月浅被问的发懵,如实答道:“今日是永安十年,六月初六呀。”

六月初六。

满打满算,她今年十六,还未嫁到裴家,伊家也尚未败落。

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云渊呢?快收拾收拾,我们回府。”

月浅面上的疑惑更深了:“哥哥已经被小姐派去接应裴公子了,明日两家就要议亲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伊江笙一把上前揪住月浅的衣领,“你说什么?!”

不是三下江南吗?

她记得非常清楚。

十二月初八,裴舒阳第三次求亲。

今日六月初六,这才第二次啊!

怎么就议亲了?

她蓦然松开手,摔坐在了软凳上,咽喉里的鲜血味似乎还没散去,呛得她心慌。

月浅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急忙上前解释。

“一月前,上京裴家公子第二次下江南,求娶小姐。裴家老爷去世,处境堪忧,老爷和夫人怕您受苦,极力反对这门亲事。”

“岂料那裴家公子竟当街对你许诺,说什么日后绝不纳妾,此生唯小姐一人,还泣如雨下的,整个柳州城的人都被他感动了。”

“你一回来就闹绝食,摔东西,还听姜姨母的话搬来了花楼,这才让老爷松口呢!”

“这不,今日是裴家公子上门议亲的日子,你早早的就让师兄去城门口接应了呀。”

语罢,月浅试探道:

“小姐,咱以后少喝点酒呗,你下次可别连月浅都记不得了。”

伊江笙的心一沉,但很快又缓过神来,推门而出。

“哟,伊小姐今日倒早,赶着去接如意郎君?”

问话的老板娘风情万种,软着腰肢,就差贴到伊江笙的身上了。

“秋月姐姐,今日没空说笑,速速帮我牵匹马来。”

小二牵来了马,秋月眼中的笑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厉色。

“小丫头,短短几句话就收了整个柳州城的人心,裴舒阳可不简单。”

“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你玩不过他的,趁现在变数犹存,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少女利索的上了马,回头冲她笑。

“我明白!”

说完她便策马扬鞭,朝城门奔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前世,秋月姐姐也是这么劝她的。

只是,那时的她已被男人蒙了心,对着昔日友人出言不逊,因而心生嫌隙,不复相见。

幸好,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

伊江笙挥着马鞭,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上京城的夫人不准赛马外出,她已五年未上过马背了。

柳州城的街道不长,裴舒阳已入城,两里路过后,她将马横在了云渊的面前。

云渊颇为无奈,“小姐,您无需亲自来迎,我不会再为难裴公子了。”

岂料伊江笙却喘着气,高声喊道:

“我要退亲!”

此话一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黄口小儿,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马车中的裴舒阳更是面上一僵。

倒是云渊,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眸中染上了一丝悦色,悠悠的提着马绳掉头,立在了自家小姐的身侧。

虽说不知小姐为何,在寻死觅活要嫁给裴舒阳后反悔。

但他知道,小姐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当小小的伊江笙停在他们兄妹二人的铁笼前,递上包好的,他从未见过的糕点,撅着脑袋要带他们走的那一刻。

于他们兄妹而言,她便是天了。

更何况,小姐自幼饱读诗书,名扬岦朝,还有着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个从上京来的陌生男人,明明没见过小姐几次,却满嘴的花言巧语。

实在可疑!

第4章 当街退亲

有人挑了帘。

那人身材欣长挺拔如松,身着墨色锦袍,举手投足之间已引得路边少女频频侧目。

伊江笙吸了口气。

二十岁的裴舒阳模样更俊,再配上一张能骗会哄的嘴,也难怪一个月前的自己会丢了神。

“江笙…”

男人像是如获至宝般,直勾勾的盯着马背上的少女,眼眸里全是情深。

二十年了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前世,她死后,他虽一路高升,但心中却像是缺了一块。

他以为他只是缺女人了,便急急的续了弦。

可洞房花烛夜,他脑海里涌现的,还是那张清冷倔强的脸。

膝下两个孩子愈发不像自己,在一个深夜,他亲手割了白幼薇的喉咙。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女人而冷落笙笙呢?

他有点想不通了。

在解除朝廷的内忧外患之后,他服下了鹤顶红。

伴随着一阵咳嗽,鲜血涌出,他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笙笙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吗?

她一向怕疼,是不是哭了很久?

幸好,老天有眼,他终于有机会补偿她了。

“裴公子,我要退亲。”

人群中窃窃私语一片。

“这小女娘也胚不知足了,裴公子两次下江南,还许诺绝不纳妾,这还不满意?”

“是呀是呀,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这宠爱可是独一份!”

裴舒阳回过神来,生怕吓着她似的,不解的轻声询问。

“为何?”

明明一月前,就在这柳州城里,她已经羞着脸答应自己了!

她一闹再闹,伊家宠女,只好松了口。

他迫不及待,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准备,今日是他带着聘礼,来议亲的日子。

“伊家从商,我染的一身市井气息,进不得高门大户。”

这辈子,她可万万不能让自己和身边人深陷泥潭之中了。

裴舒阳面上一松,心道这不是问题:“无碍,你既嫁我,我便定会护你周全。”

伊江笙白眼一翻,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子有问题?

新帝登基后便一直倡导四民并重,自己还纳了商户之女做贵妃。如今士农工商共筑盛世繁华,自己随口编的借口罢了,他还当了真?

那边男人见她犹豫,继而宽慰道:“再者,我家中兄弟姊妹不多,母亲温顺,小妹良善,定不会让人欺你。”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伊江笙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裴舒画冷嘲热讽的日子。

从进门开始她就不喜欢自己,还总是喜欢请春宴楼的歌姬来跳舞。

如今想来,是仗着自己不知,暗暗得意罢!

良善?

还真是狼虎一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看着身侧的春宴楼,眼珠悠悠一转,朱唇轻启,再次开口,话语间已不再客气。

“裴大人看着春宴楼可还眼熟?”

一座青楼而已,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听说裴公子在上京的春宴楼有位红颜知己,年少相识,至今深爱,为了她差点与裴家断了干系?”

“你一月前向我许诺绝不纳妾,裴公子,这要我如何信得?”

此言一出,全街哗然。

先前的妇人也反应过来:“哼!男人嘴里的话果真没一句信得!”

“本以为是位好郎君,不曾想,竟是满口谎话的骗子!”

“这便是我要退亲的缘由。”

“我伊家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好歹我爹娘恩爱,从未有过妻妾相争的矛盾。”

裴舒阳没想到她会提起这桩事,愣了一下,继而上前狡辩:“谣传罢了,上京与柳州相隔甚远,传错话也是常有的。”

伊江笙只觉得好笑,实际上,她也笑出了声。

她笑自己前世识人不清,裴舒阳满嘴谎话毫无诚意,她竟深信不疑!

见她笑,裴舒阳的心中莫名慌张,燃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好!好一个谣传不可信!”

“那你可知整个岦朝的春宴楼都是一家掌柜?这并非谣传,而是春宴楼掌柜亲口同我说的!”

怕他不信,伊江笙还特意让云渊去叩门,请掌柜。

楼内一片悄然,显然是还没到营业的时候。

随着敲门的紧促声,阁楼之上的人慌了神。

女人纤腰楚楚,肌肤赛雪,即使低着头也难掩风情。

“公子,那伊家小姐定是胡诌,奴绝对没有与她产生过任何交集!”

见男人不语,她更慌了:“若公子不信,奴现在就下去与她对峙。”

少年身着玄色刻丝水纹的窄身锦衣,束着元冠,玩世不恭的神情中透着一股超乎年龄之上的沉稳,正斜靠在贵妃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着怀中慵懒的猫儿。

这人,明明生的剑眉星目,俊俏的不似凡人,可仔细看,神情却冷漠得很。

只是一眼,小艳红便羞的没了话。

而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待怀里的猫儿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后,才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道:“随她去吧。”

推门,小艳红又恢复了左右逢源的模样,捏着手帕,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哎呦,伊家小姐,奴来晚了~”

伊江笙的心里松了口气。

她哪知道是不是一家,只是仗着伊家商铺多生意广,赌小艳红定会卖给自己一个面子罢了。

今日,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众人面前,与裴舒阳撇清干系的!

“伊小姐,奴说了,这挑郎君啊,可千万不能只看面子。”

“上京的卿兰姑娘就是信了男人的鬼话,不肯接客,等着被赎身呢。”

卿兰,便是白幼薇在春宴楼的花名了。

伊江笙心上一喜,暗道天不亡我,竟蒙对了,再看向男人时,眼里的底气又增了几分。

“裴公子,我平生最恨轻易许诺,口惠而实不至之人。”

“所以,这亲,我是一定要退的。”

他不是爱受追捧,爱博好感吗?那就当街拆穿他的嘴脸,让他面上无光!

男人的身形一顿,他竟忘了这遭!

自己一重生便赶来了江南,生怕会和前世那样,错过她,委实忘了与白幼薇的那档子事。

生怕解释不清,他赶紧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被抱胸持剑的云渊拦在了身前。

“裴公子,我家小姐的话,你是没听见吗?”

云渊的眼神实在不友善,男人瞳孔微颤,伸出的手一顿。

少女神采奕奕,发鬓疏松挽起,仅凭一根乌木簪固定,有一种淡泊高雅之美。

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眼眸里,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是。可我对她并无私情,只是看在儿时的情分出手相助罢了。”

还未等他再开口,一旁的小艳红笑出了声,她弯身捏着帕子,上下打量着男人。

“儿时情分?这世间有多少打着儿时情分的幌子行不轨之事的?听了这么久,奴耳皮颇累,没什么新意,回屋了。”

刚上了几节台阶,又扭腰回头,冲着伊江笙摇摇相劝:“奴的话就说到这里,伊小姐,睁大双眼呀~”

裴舒阳低头,也是,自己干的混事确实不少,不怪她有所顾虑。

如今他比上辈子来的更早,等他回去处理完那些琐事再来求亲,也是等得及的。

可还未等他开口便听见了伊江笙的拒绝。

“裴公子,我不会嫁你。”

“哪怕你日后只我一人。”

阁楼之上,少年勾唇一笑。

一旁抱剑的男子疑惑的往窗下看去,那正是闹着要嫁到上京的伊家小姐。

可眼神一转,当他看到挡在少女身前的云渊时,表情微微一滞。

“怎的?”

“哦,没什么。”

“公子,北凉那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怕事出有变,所以我提前赶了回来。”

“嗯。”

那猫儿似乎睡得很不踏实,翻着肚皮眯着眼,撒娇。

男人顿觉无趣,将它扔在榻上,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

哼,退亲?

虽说岦朝民风开放,对谈情说爱极为宽容,可退亲是得付出大代价的。

他本以为这伊家女开了窍,能猜到春宴楼的联系,是个妙人儿,如今看来,多半是瞎猜的。

普通人退亲都难,更何况是像裴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果然如他所料。

“吁——”

伊逊合策马而来,勃然大怒道。

“胡闹!”

第5章 代价

“爹!”

她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此情此景。

伊逊合吹胡子瞪眼的,后面还跟着一对少年。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当初吵着要嫁,现在又要当街退婚!下次你又要什么?你爹我的脑袋吗!”

猝然闭眼,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伊家虽是经商世家,但祖上也是当过差的,似乎是知道官场险恶,便明禁子孙后代争仕途。

可上辈子她执意嫁去京城,将伊家卷入朝堂之中,生意也受了影响,爹爹被人陷害,为了不拖累女儿,自刎了。

再睁眼,两滴清泪落下,她下马上前,揪住伊逊合的衣角。

“爹,先前是我不对,女儿如今想通了…”

“定亲岂非儿戏!那容得你想一出是一出!”

更别提对方是岦朝两代元老的裴家了。

伊逊合的面上难看,可后头的那个少年眼睛都亮了。

退婚?阿姐终于想开了!

他早就看这裴什么阳的不对眼了,为了这姐夫可是颓了好一阵,如今竟发生了这好事?

就连一向自重的伊恒也挑了挑眉,嗯?没事,小妹开心就好。

“爹,小妹自是有苦衷,你且听她仔细道来。”

“是啊是啊。”伊洛川也帮衬着。

“莫不是这裴大公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我姐姐发现了不成!”

伊江笙心里暖暖,抬头便看到自家老爹在马上挤眉弄眼。

她顿时了然,“爹,裴家公子早有相好,娶我回家只是交差罢了,女儿不愿。”

她没有当街说出“妓子”二字,已是给他留了面子。

此时的裴舒阳也认清了形势,心道是自己忘了解决麻烦在先,不怪她在这里闹。

“伊老爷,确是我做了些不妥当之事,被人拿来做了文章,不怪江笙有所顾虑。”

“等我回京处理完这些谣言,再来求娶,也不耽搁。”

裴舒阳这样说,倒是让伊逊合有些犹豫。

正所谓男人最懂男人,他原本不太看得上这个从上京来的公子哥,可经过阿笙这么一闹,心底倒是松了松。

如今这丫头当街大闹,裴舒阳也依旧温润有礼,沉稳自重,倒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郎那般狂浪。

有他护着,阿笙以后的日子应是好过的。

“爹,女儿这辈子只求如您和母亲那般,若是叫我嫁给一个连妻子都可以拿来利用的人,倒不如让我一辈子待在家里当个老姑娘好了!”

如今她已经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自是怎么都不会愿意去招惹了。

裴舒阳的说辞被卡在了喉咙。

利用?是啊,上辈子他不就是利用了她吗?

见父亲还在犹豫,她只好冲后头的两兄弟挤了挤眼。

伊恒接收到信号,笑着道:“阿笙年纪小,一时犯混。爹,您也想她在家里多留几年吧?”

“可…”

“可阿笙要退亲,岦朝的亲事一旦定下,想退便是难上加难。”

紧接着,伊恒眼里的笑意退散,他下马将宽袖挽起,木屐踢向一边,赤着脚走到了小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弯着眉眼道:“定亲时不听话,这次可不能再反悔了。”

裴家这小子接近小妹定有所图,伊家唯一的女儿,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嫁出去。

想要悔婚,那便只有这一个法子——

徒手赤脚的将男方送来的聘礼搬回去。

这件事伊家只有三个人可以做,父亲年长,小弟龄幼,那便由他这个哥哥打头阵吧。

见他这般,伊江笙急了,“大哥,我可以向裴家许诺不…”

伊恒知道她想说什么,的确,除此之外还有个法子,那就是向男方担保,这辈子不再嫁人。

可小妹这般年幼,日后怎么可能会遇不上如意郎君?

若那时再被这条框束缚,和所爱之人分隔,岂不痛心?

谁不犯错?她还未出阁,犯了错,那便先由家中兄长兜着。

上一世裴舒阳送来的聘礼就不含糊,这次为表诚意,更是奢靡。

光是黄金一百斤就够累人了,更何况还有白银,金银茶筒、绸缎、驮甲这些。

虽说伊恒习武,但也经不起柳州街到城门口这么远的距离呀!更何况这一路波折,夏日炎炎,光着脚怎么受得了?

伊恒却是不在意,“小妹,上马。”兄长带你回家。

伊江笙迟迟不动,她重来一次本就是想弥补遗憾,守护家人,若是再让他们遭受如此折磨,那还不如嫁过去再另想办法得了。

“大哥,可从这儿走到城门口,至少要半日啊。”

更别提还要带着这些东西了。

她含着泪将脸撇向一边,“大不了,我嫁过去算了。”

总比坐在马背上,看着他们受罪要好。

“行了,大哥还不知道你?你眼里从来就容不下沙子,更别提现在就发现了他撒的谎,真要嫁过去,岂不是浑身难受,度日如年?”

裴家五年把她折磨的连原来的性子都忘了,她本就是伊家最受宠的女儿,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的主啊。

算计,造谣、宠妾灭妻…上辈子她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更何况,还有我呢!阿姐,不想嫁就不嫁,只要我和大哥还在,这婚你想毁几次便毁几次!”

伊洛川把缰绳塞进下人手中,抬上了钱箱。

一个个都与自己擦肩而过,裴舒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裴大哥,既是误会,那便有解开的时候,我打道回府就是,不必这般。”

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如今小妹不愿嫁,裴公子这声大哥,喊得为时过早了。”

裴舒阳还想争取,却被少女身前的云渊挡住,他抱着剑,眼神不善。

上月当街求娶就已惊呆了柳州城,这当街退婚更是头一遭,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有一女子身着水红色衣裙,后边跟着两列打杂丫头赶来。

“裴公子且慢。”

她拎着水捎,额前冒着汗珠。

“秋月流入风尘,自知碰不得这些名贵的东西,可我花楼里的丫头都是清白之身,这日头大,就让她们在前面泼水开路吧。”

打杂丫头也一点不含糊,走上前往路面上泼水。

“老爷,这…”

这本就合岦朝的规矩,山高皇帝远,裴舒阳若是诚心想结这个亲,就不会闹出事。

伊逊合干脆抬头看天,“哎哟哟,头疾犯了,老魏快,我要回府。”

柳州城不大,脚上的伤疤又不碍事,回去多配些祛疤的膏药。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折腾吧!

宠女儿宠到这个地步,试问有哪家女娘不艳慕?

“伊家二位公子可真是护短呐,若我是她,指定待在家里享福,一辈子不嫁人。”

另一个女娘捂帕回话,“哎呀这二位公子还没娶妻呢,咱们还有机会。”

“要嫁也是嫁二公子呀,伊家老大有个儿子,听说宠的不得了,嫁过去还得和孩子争宠!”

“不知来历的养子,伊老大就是为了他不娶妻呢。”

说的都是好话。

反观春宴楼里,那玄衣少年双手抱胸懒洋洋的靠在窗上,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眸色深沉带着冷意。

“呵,还当她有什么好点子,这般丢人,不如一头撞死在城门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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