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秀玲

那一年，我10岁，二妹8岁。

秋忙时候晚上放学我们姐妹都要去帮妈妈捡栗子，可是必经之地总要被赵术家的姐妹截住，所谓的打劫，就是要我们贴身口袋里的骨头节，溜溜球，卡片之类的东西。开始时，因为怕耽误时间回家晚了母亲不放心，便会把她们索取之物交出去。可是第三次，我们就不愿意给了，起了争执，接着扭打在一起，大对大，小对小，结果她们姐妹挂花。

可想而知，我们到家不一会儿，赵术家全家出动就怒气冲冲找到我家，进院就破口大骂，恶言恶语。看到他们的孩子受伤了，母亲觉得理亏，不问青红皂白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掴了我和二妹一掌，此事才算结束。

自那以后，他们就不再理我们家了，即使走碰头，母亲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吱声。母亲也好作罢，但是却自言自语：真是不值得的一件事。

来年的正月，母亲和我婶子在我家炕上做鞋，耳边总是听到猪叫声，巡着声音找去，猪叫声竟是丛我家后院的窖里传出来的。母亲和婶子顺着梯子爬下去，果真看到一头二百斤左右的肥猪，一条腿受伤了，趴在地上哀嚎地叫着，我婶上前一看，大惊道：这就是赵术家昨天丢的猪！母亲抚摸着猪的腿，很是心疼。我婶子又说：反正你们两家也不说话，这猪你就偷着留下吧！母亲表情严肃地说：不行！你去告诉他们家多找几个人拿着绳子把猪弄回去吧！

接下来赵术找了几个壮汉把猪弄走了，可气的是他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临走时，我婶子还故意对母亲说：可惜了这一窖的白菜和萝卜都让猪给糟蹋了，这菜还没有种，整个春天吃啥呢！母亲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走后，母亲命令家里人全部下窖，她和父亲用菜刀把猪吃过的挑拣好的那部分用刀削净，我和二妹挑拣猪没有糟蹋的那部分保存整理好。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下刀，我也预感到了我们家的这个春天在吃菜上将面临着莫大的危机！在那个连学费都交着困难的年代，怎么会有多余的钱买菜？

自然地，饭桌上的菜量明显减少，炖大菜的次数几乎就没有了，每次吃饭母亲的筷子很少去菜碗。

刚入二月，母亲便把菜园的地刨了出来，种下了菠菜和豆角等蔬菜，为了能够早日吃上，她在菜畦上铺上了一层薄膜。可是断菜的日子还是来了，母亲只好去了娘家要来了半袋土豆，又和邻居家叔叔借了十棵白菜。这样硬撑着终于看到了菜地里的一抹新绿，全家人异常兴奋。就在这时，我婶子又来到我们家，进了家门就破口大骂赵术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家的猪把别人家的菜都糟蹋了，不但一点补偿都没有，他家的菜吃不过来，却都扔了河套。母亲二话没说，一路小跑去了河套，果真看到赵术把一推车的白菜和萝卜推进了河里……

母亲怔在那里好久……

直到今日，母亲再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