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修复照片 | 抖音@TR美术
✉️ 我认得他,今年整十年,那时候他在伦敦经济学院,尚未去康桥。我初次遇到他,也就是他初次认识到影响他迁学的逖更生先生。不用说他和我父亲最谈得来,虽然他们年岁上差别不算少,一见面之后便互相引为知己。他到康桥之后由逖更生介绍进了皇家学院,当时和他同学的有我姊丈温君源宁。【林徽因《悼志摩》《北平晨报》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七日】
徐志摩早年日记中包含他曾极力追求林徽因之事,以及被拒绝的失恋心情。后来二人各自婚嫁,徐志摩曾承诺将这部分日记交给林徽因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因陆小曼曾偷看并烧毁徐志摩的《雪池日记》,徐志摩此后不敢把日记放在家中,将装日记的八宝箱暂时寄存在陈西滢、凌叔华夫妇处。在此期间徐志摩曾拿回日记但最终还是因为要去欧洲携带不便留在了凌家。徐志摩生前透露过他发现八宝箱在凌叔华家有被人私开的痕迹,丢失了一些东西。
1931年徐志摩意外去世后,林徽因希望履行徐志摩生前承诺拿回与自己相关的部分日记,陆小曼则以遗孀的身份要求取得徐志摩全部日记。凌叔华却扣住了徐志摩日记想要自己出版,经胡适几番交涉甚至斥责,凌叔华交出了部分徐志摩日记,但始终不全,其中部分日记更是被凌叔华私自截去,最终不了了之。
⏱️ 其实这不是他俩的单独合影 | 1924年
⏱️ 泰戈尔在北京 | 1924年,右起徐志摩、林徽因、泰戈尔、恩厚之、林长民、xxx、梁思成
1923年11月4日,松坡图书馆在快雪堂成立后,有近两年时间并未对公众开放,直到1925年10月1日北海开放为公园,才随之开放。因为馆长是梁启超,所以梁思成和林徽因经常把这里当成二人的小世界。
林徽因家当时住在北海陟山门外雪池胡同2号院,周末梁思成就约林徽因去松坡图书馆闭门看书,而图书馆长秘书徐志摩则常常扮演“不速之客”,惹得梁思成只好于门上张一纸条,大书:Lovers want to be alone,其事遂绝。
这段轶事是梁实秋八出来的。1924年,泰戈尔访华,吃过梁启超的接风宴后,还到这里与文化界人士小坐过。
⏱️ 林徽因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成绩单 | 1927年
⏱️ 林徽因致胡适 | 1932年1月,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 林徽因致胡适【1932.1.1】
适之先生:志摩刚刚离开我们,遗集事尚觉毫无头绪,为他的文件就有了些纠纷,真是不幸到万分,令人想着难过之极。我觉得甚对不起您为我受了许多麻烦,又累了许多朋友也受了些许牵扰,更是不应该。事情已经如此,现在只得听之,不过我求您相信我不是个多疑的人,这一桩事的蹊跷曲折,全在叔华一开头便不痛快——便说瞎话——所致。我这方面的事情很简单:(一)大半年前志摩和我谈到我们英国一段事,说到他的《康桥日记》仍存在,回硖石时可找出给我看。如果我肯要,他要给我,因为他知道我留有他当时的旧信,他觉得可收藏在一起。注:整三年前,他北来时,他向我诉说他订婚结婚经过,讲到小曼看到他的“雪池时代日记”不高兴极了,把它烧了的话,当时也说过:不过我尚存下我的《康桥日记》。(二)志摩死后,我对您说了这段话--还当着好几个人说的--在欧美同学会,奚若、思成从渭南回来那天。(三)十一月廿八日星期六晨,由您处拿到一堆日记簿(有满的一本,有几行的数本,皆中文,有小曼的两本,一大一小,后交叔华由您负责取回的),有两本英文日记,即所谓 Cambridge。日记者一本,乃从July 31 1921起。次本从 Dec.2nd(同年)起始,至回国止者,又有一小本英文为志摩一九二五在意大利写的。此外几包晨副原稿,两包晨副零张杂纸,空本子小相片,两把扇面,零零星星纸片,住址本。注:那天在您处仅留一小时,理诗刊稿子,无暇细看箱内零本,所以一起将箱带回细看,此箱内物是您放入的,我丝毫未动,我更知道此箱装的不是志摩平日原来的那些东西,而是在您将所有信件分人分类捡出后,单单将以上那些本子纸包子聚成这一箱的。(四)由您处取出日记箱后约三四日或四五日听到奚若说:公超在叔华处看到志摩的《康桥日记》,叔华预备约公超共同为志摩作传的。注:据公超后来告我,叔华是在十一月廿六日开会(讨论,悼志摩)的那一晚上约他去看日记的。(五)追悼志摩的第二天(十二月七号)叔华来到我家向我要点志摩给我的信,由她编辑,成一种《志摩信札》之类的东西,我告诉她旧信全在天津,百分之九十为英文,怕一时拿不出来,拿出来也不能印,我告诉她我拿到有好几本日记,并请她看一遍大概是些什么,并告诉她,当时您有要交给大雨的意思,我有点儿不赞成。您竟然将全堆“日记类的东西”都交我,我又embarrassed。却又不敢负您的那种trust。--您要我看一遍编个目录--所以我看东西绝对的impersonal。带上历史考据眼光。Interesting onlyin事实的辗进变化,忘却谁是谁。最后我向她要公超所看到的志摩日记--我自然作为她不会说“没有”的可能说法,公超既已看到。我说:听说你有志摩的《康桥日记》在你处,可否让我看看等等。她停了一停说可以。我问她:“你处有几本?两本么?"她说“两--本”,声音拖慢,说后极不高兴。我问:“两本是一对么?”未待答,“是否与这两本(指我处《康桥日记》两本)相同的封皮?”她含糊应了些话,似乎说“是!不是,说不清”等,“似乎一本是--”,现在我是绝对记不清这个答案(这句话待考)。因为当时问此话时,她的神色极不高兴,我大窘。(六)我说要去她家取,她说她下午不在,我想同她回去,却未敢开口。后约定星三(十二月九号)遣人到她处去取。(七)星三九号晨十一时半,我自己去取,叔华不在家,留一信备给我的,信差带复我的。此函您已看过,她说(原文):“昨归遍找志摩日记不得,后捡自己当年日记,乃知志摩交我乃三本:两小,一大,小者即在君处箱内,阅完放入的。大的一本(满写的)未阅完,想来在字画箱内(因友人物多,加意保全),因三四年中四方奔走,家中书物皆堆叠成山,甚少机缘重为整理,日间得闲当细捡一下,必可找出来阅。此两日内,人事烦扰,大约须此星期底才有空翻寻也。”注:这一篇信内有几处瞎说不必再论,即是“阅完放入”,“未阅完”两句亦有语病。既说志摩交她三本日记,何来“阅完放入”君处箱内。可见非志摩交出,乃从箱内取出阅,而“阅完放人”,而有一本(?)未阅完而未放入。此箱偏偏又是当日志摩曾寄存她处的一个箱子,曾被她私开过的。(此句话志摩曾亲语我。他自叔华老太太处取回箱时,亦大喊“我锁的,如何开了,这是我最要紧的文件箱,如何无锁,怪事--”又“太奇怪,许多东西不见了, missing。”,旁有思成,Lilian Tailor 及我三人。(八)我留字,请她务必找出借我一读。说那是个不幸事的留痕,我欲一读,想她可以原谅我。(九)我觉得事情有些周折,气得通宵没有睡着,可是,我猜她推到“星期底”必是要抄留一份底子,故或需要时间(她许怕我以后不还她那日记)。我未想到她不给我。更想不到以后收到半册,而这半册日记正巧断在刚要遇到我的前一两日。(十)十二月十四日(星一)half a book with 128 pages received (dated from Nov.17,1920end- ed with sentence“it was badly planned.”) [2]hal a book with 128 pages received ( dated from Nov:17, 1920 endled with sentence "it was badly planned.”收到半本共一百二十八页,始自一九二〇年十一月十七日,以“计划得很槽”一句告终。叔华送到我家来,我不在家,她留了一个note。说“怕我急,赶早送来”的话。(十一)事后知道里边有故事,却也未胡猜,后奚若来说叔华跑到性仁家说她处有志摩日记(未说清几本)徽音要,她不想给(不愿意给)的话,又说小曼日记两本她拿去也不想还等等,大家都替我生气,觉得叔华这样,实在有些古怪。(十二)我到底全盘说给公超听了(也说给您听了)。公超看了日记说,这本正是他那天(离十一月廿八日最近的那星期)看到了的,不过当时未注意底下是如何,是否只是半册未注意到,她告诉他是两本,而他看到的只是一本,但他告诉您(适之)“refuse to be quoted”。底下事不必再讲了。二十一年元旦
多年过后凌叔华曾辩称1928年6月徐志摩去欧洲,10月因自己搬家去武昌而将日记“交与之琳”还给了徐志摩,徐志摩的学生赵家璧曾写信问过卞之琳,据卞之琳的回信说:“凌叔华致胡适信,说曾把徐‘文字因缘箱’交与我,是她记错了,我从未闻此事,不知她究竟交给了谁”。
⏱️ 林徽因与表姊妹身着培华女学校服合影 | 1916年,左起:王孟瑜、王次亮、曾语儿、林徽因
✉️ 适之:十余天前从文有信来(他是志摩三四年来一个知己,想你也知道)谈到一点事,当时就想同你说的……志摩1925年去欧时曾将他的八宝箱(文字因缘箱)交我看管,欧游归,与小曼且结婚,还不要拿回,因为箱内有东西不宜小曼看的,我只好留下来,直到去上海住,仍未拿去,我去日本时,他也不要,后来我去武昌交于之琳,才物归原主。这是志摩爱惜羽毛,恐防文字遭劫,且不愿世上添了憎恶嫉妒的苦衷吧,我想……他的箱内藏着什么,我本来知道,这次他又告诉了我的,前天听说此箱已落徽因处,很是着急,因为内有小曼初恋时日记二本,牵涉是非不少(骂徽因最多),这正如从前不宜给小曼看一样不妥……现在从文信上又提到志摩说过“叔华是最适宜料理「案件」的人”,我心里很难过,可是没有办法了,因为说也是白说,东西已经看了,杀风景的事是志摩所恨的。我只恨我没有早想到,我说这事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并不想在我手中保管,请你不必对徽因说,多事反觉不好,不过内中日记内牵涉歆海及你们的闲话(那当然是小曼写给看的),不知你知道不?【叔华,1931.12.10】
随后,胡适有一封致凌叔华的信札稿本(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发出),看里面语气,胡适已经很不高兴了,鉴于投鼠忌器,还是克制的客气向凌叔华索要志摩的遗物,并且给她讲大道理。
看林徽因给胡适的信,我们知道凌叔华最后仍旧是抵赖藏匿,作为胡适这些学界泰斗当然不会打上门去,而且凌叔华的老公陈源和胡适是好友,还碍着面子。
⏱️ 景山后街的庄士敦家 | 1924年5月,泰戈尔坐、颜惠庆右、站立者由左至右徐志摩、任萨姆、xxx、迦梨陀裟、娜迦、林徽因、恩厚之、庄士敦、沈摩汉、润麒、南达婆苏
✉️ 昨始知你送在徽因处的志摩日记只有半册,我想你一定是把那一册半留下做传记或小说材料了。但我细想,这个办法不很好。其中流弊正多。第一,材料分散,不便研究。第二,一人所藏成为私有秘宝,则余人所藏也有各成为私有秘宝的危险。第三,朋友之中会因此发生意见,实为最大不幸,绝非死友所乐意。第四,你藏有此两册日记,一般朋友都知道,我是知道的,公超与孟和夫妇皆知道,徽因是你亲自告诉她的……我今天写这信给你,请你把那两册日记交给我,我把这几册英文日记全付打字人打成三个副本,将来我可以把一份全的留给你做传记材料……如此则一切遗留材料都有副本,不怕遗失,不怕藏秘,做传记的人就容易了。【1931.12.28】
所以最后,凌叔华隐匿了徐志摩的大量关键日记,也并没有写传记或小说,都白瞎了。当然,如果里面真有她所说的“骂林徽因”的一堆信,那无疑,也被林徽因藏匿了,我们这些吃瓜群众还是散了吧。
✉️ 1932年春 致胡适
适之先生:
多天未通音讯,本想过来找您谈谈,把一些零碎待接头的事情一了。始终办不到。日前,人觉得甚病不大动得了,后来赶了几日夜,两三处工程图案,愈弄得人困马乏。
上星期起到现在一连走了几天协和检查身体,消息大不可人,医生和思成又都皱开眉头!看来我的病倒进展了些,医生还在商量根本收拾我的办法。
身体情形如此,心绪更不见佳,事情应着手的也复不少,甚想在最近期间能够一晤谈,将志摩几本日记事总括筹个办法。
此次,您从硖带来一部分日记尚未得见,能否早日让我一读与其他部分做个整个的Survey?
据我意见看来,此几本日记,英文原文并不算好,年轻得后害,将来与他“整传”大有补助处固甚多,单印出来在英文文学上价值并不太多(至少在我看到那两本中,文字比他后来的作品书札差得很远),并且关系人个个都活着,也极不便,一时只是收储保存问题。
志摩作品中,诗已差不多全印出,散文和信札大概是目前最要紧问题,不知近来有人办理此事否?“传”不“传”的,我相信志摩的可爱的人格永远会在人们记忆里发亮的,暂时也没有赶紧(的)必要。至多慢慢搜集材料为将来的方便而已。
日前,Mr. E.S.Bernett来访说Mrs. Richard有信说康桥志摩的旧友们甚想要他的那两篇关于《康桥》的文章译成英文寄给他们,以备寄给两个杂志刊登。The Richards希望就近托我翻译。我翻阅那两篇东西不禁出了许多惭愧的汗。你知道那两篇东西是他散文中极好的两篇。我又有什么好英文来翻译它们。一方面我又因为也是爱康河的一个人,对康桥英国晚春景子有特殊感情的一个人,又似乎很想“努力”“尝试”(那是先生的好话),并且康桥那方面几个老朋友我也认识几个,他那文章里所引的事,我也好像全彻底明白……
但是,如果先生知道有人能够十分的do his work justice inrendering in to really charming English,最好仍请一个人快快地将那东西译出寄给Richards为妥。
身体一差伤感色彩便又深重。这几天心里万分的难过。怎办?
从文走了没有,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湘玖又北来,还未见着。南京似乎日日有危险的可能。真糟。思忠在八十八师已开在南京下关前线,国“难”更“难”得迫切,这日子又怎么过!
先生这两天想也忙,过两天可否见到,请给个电话。
胡太太伤风想已好清。我如果不是因为闹协和这一场,本来还要来进“研究院”的。现在只待静候协和意旨,不进医院也得上山了。
此问
著安
徽音拜上
思成寄语问候,他更忙的不亦乐乎
⏱️ 泰戈尔在法源寺 | 1924年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一句爱的赞颂
林徽因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
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载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学文》一卷一期)
参考资料:
徐志摩书信集
徐志摩全集
胡适来往书信选
林徽因全集
《古韵》凌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