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一个不会做饭的美食家

噩噩文化 2024-05-10 14:07:08

周汝昌与张莉 | 1986年,《红楼梦》片场

周汝昌在燕大图书馆借到了胡适想找却没找到的《懋斋诗钞》,对曹雪芹的生卒年有了自己的判断,随后写出《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懋斋诗钞中之曹雪芹》,于1947年12月5日在天津《民国日报》上发表。

胡适看到文章后,给素昧平生的周汝昌写信:“在《民国日报》图书副刊里得读大作《曹雪芹生卒年》,我很高兴。《懋斋诗钞》的发现,是先生的大贡献。”

胡适致周汝昌 | 1947年12月7日

汝昌先生:在民国日报图书副刊里拜读大作“曹雪芹生卒年”,我很高兴。《懋斋诗抄》的发见,是先生的大贡献。先生推完《东皋集》的编年次序,我很赞同。《红楼梦》的史料添了六首诗,是可庆幸。先生推测雪芹大概死在癸未末除夕,我同意。敦诚的甲申挽诗,得敦敏吊诗互证,大概没有大疑问了。

关于雪芹的年岁,我现在还是不愿改动。第一,请先生不要忘了敦诚敦敏是宗室,而曹家是八旗包衣,是奴才,故他们称“芹圃”称“曹君”,已是很客气了。第二,最要紧的是雪芹若生的太晚,就赶不上亲见曹家繁华的时代了。先生说是吗?

匆匆问好。

胡适

卅六.十二.七

匆匆往南边去了,这信没有邮寄,今天才寄上。

卅七.一.十八

胡适的鼓励对周汝昌投身“红学”起了重要作用。半年里,两人多次书信往来,所言皆是《红楼梦》。胡适还邀周汝昌至东厂胡同一号家中当面晤谈。

在周汝昌与胡适交往不久,他就冒昧地向胡适提出要借他珍藏的《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结果胡适竟然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用三层报纸包好,在报纸上用朱笔郑重地写上周汝昌的学校、宿舍及姓名,并委托孙楷第教授亲自送给了周汝昌。周汝昌感叹:“一个不深知的青年学生,他竟然如此信任,我想世上未必还有第二例。”

周汝昌 | 1940年代,燕大西语系时期

《红楼梦新证》让周汝昌名声大噪。一年之后,1954年,他奉调回京,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不久,“批俞”、“批胡”运动开始。周汝昌与胡适之间的交往,成为“污点”。为了过关,他迅速撰写了批判胡适和俞平伯的文章。邓拓接见周汝昌时,暗示他放弃自己的主张。

在《红楼梦新证》里,周汝昌大胆的考证恭王府就是大观园的原型,说的活灵活现,以致于后来恭王府公园专辟一室为“周汝昌纪念馆”。

高阳说周汝昌在《红楼梦新证》里写“大部还是我在1948年做学生时课余所草”,以后此书被用来作为清算胡适思想的工具,明眼人看得出他有言不由衷的悲哀。

周汝昌《曹雪芹新传》 | 2014年,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周先生毕竟只是红学家(或史学家),而不是文学家(或小说家),故他的行文连起码的通顺都做不到,遣词造句也欠周正,如前段提到小曹霑时就用“此孩”,稍看过几篇明清小说的人都应该知道,在这里“此儿”更合适。还有“被九条锁链拿”少了一个“住”字。类似情况不胜枚举。

又,前三分之一考证解释太过迅速,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仿佛顺手抄起一件事来就开始讲,叙述的毫无章法和头绪。但看得出来他老先生在考据上确实下过一些功夫,也仅此而已。

《红楼梦新证》与《石头记会真》,被认为是周汝昌红学研究的两大高峰。而我买到的只有两本小书,看起来像极了自费出版的东西,印刷粗糙,装帧恶劣。

2007年1月24日

程乙本《红楼梦》百二十回 | 清.陈其泰批校题跋并圈点.清乾隆五十七年萃文书屋活字印本

程乙本《红楼梦》百二十回 | 清.陈其泰批校题跋并圈点.清乾隆五十七年萃文书屋活字印本

林语堂评价他“整理之勤、用心之细自有他的地位”。

高阳说周汝昌,第一、对人有成见,如力攻高鹗:第二、太执着,把《红楼梦》看成一字不可易的曹氏家乘,甚至据红楼人物以订曹氏世系,此是反客为主、本末倒置的做法,既欠妥当,亦无必要。周汝昌如此相信红楼梦是句句真言,偏偏不相信开头“故将真事隐去”这一句,是何道理?

高阳:“胡先生曾当面跟我说过,周汝昌是他最后收的一个徒弟。”说起周汝昌,我跟他的考证结果正好相反,然而我不能不佩服他,搜罗之富,用力之勤,都不可及。这位可敬的学人,现在不知道在大陆上哪个角落里做他的学非所用的工作,尤其在此大陆九亿亩农田大灾荒的今天,当我三杯落肚,一枝在手,悠然来谈红楼时,我真惦念他不知道今晚上吃些什么东西?《高阳·红楼一家言》

写过一千万字小说的高阳当然有权利看不起从来没有过创作的周汝昌,当然,周汝昌写过《曹雪芹小传》,不过的确蹩脚的很,不值高阳一哂shěn。

一个美食家不会做饭,终究会被又会做饭又是美食家的人所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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