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邹凤星

盐滩上除了固定在八排和十三排的两台风车外，从卤塘里提升卤水就靠人力龙骨水车了。每个分滩两台龙骨水车，每台水车用木板做成的水槽一头架在卤塘岸边接通沟渠，一头伸入卤塘。水槽中的木龙骨穿起刮板，岸上两边各一个木竖架，中间上面绑一根长竹杆让踩水车的人扶手，下面横一根圆木料做成的地轴，地轴中间一个大轮轴带动水槽中的龙骨和刮板。地轴两边对称装了四对脚拐木，踩水车时4个人站在水车上用脚踩地轴上的脚拐使地轴转动起来，中间的大轮轴带动水槽中的龙骨和刮板向上转动就把卤塘中的卤水提升上来了。我们想，水车没有踩过但水车玩具都见过，一开始我们上去4个人就趴在横杆上用脚蹬脚拐。但留场的场员马上指出不对，教我们踩水车的人要站在脚拐上身体保持垂直，人的重心要在脚拐上靠人的重量自然向下压脚拐，就像蹬楼梯一样，手扶住横杆保持身体平衡就行了，这样踩水比较轻松一点，同时四个人的用力也比较均匀，没有人可以偷懒。

因为挑盐的活都是男生干的，所以一般踩水车都是先安排女生和个子小身体弱的男生，但其实踩水车一点也不轻松。首先踩水出卤是雨后恢复生产的首要环节，要抢时间把下雨时为保持卤水的浓度将盐池里放到卤塘的卤水提升上来，及时蒸发恢复到25度成饱和盐溶液放入结晶池产盐，旺季的时候32块结晶池晚半天恢复就要少产十多吨盐，所以就要拼命踩不能停。有时人力充裕安排6个人一台水车，还可以有2个人轮流替换休息，有时人力紧张只能4个人，一踩到底就累了，就好比爬山一步也不能停的爬上半天。我们平时走路都是脚掌和脚跟着地，踩水车可是脚底中间踩脚拐，脚底中间半天就起泡了，要一段时间下来脚底的泡磨成老茧才好一点。由于风向的关系，踩上来的卤水会溅到一边的脚拐上，塑料底的盐工鞋踩在湿漉漉的脚拐上十分滑，一不小心在脚拐上滑下来，小腿就要给转动的脚拐打到。刚下乡时知青都没有手表，踩水车的人站在水车上踩水，眼望着连队方向的旗杆，盼望旗子升起来好收工回连队吃饭休息，有人甚至练到能看出旗杆上的绳子动了就欢呼可回家吃饭了。踩水车不仅锻炼了我们的腿力，更考验了我们的耐力。

因为盐工光脚在盐池中挑盐行走，为防滑倒脚趾会自然地向下抠住盐池的泥底板，破坏泥底板的光滑和平整，穿橡胶雨靴靴底的防滑纹和鞋跟也会对盐池泥底板起破坏作用，所以盐工在盐池里挑盐出格子都要穿草鞋，为的是松软平坦的草鞋底可以保护盐池的泥底板少受破坏，延长结晶池的使用时间多产盐。但是细皮嫩肉的城里小伙子开始一双脚哪经得起新草鞋的磨呀，圆口布鞋形状的草鞋鞋口一圈很快将脚板上面磨破，有时鞋口留着的草茬甚至将脚面戳出洞来。磨破的双脚浸泡在盐卤中火辣辣地痛，只有晚上收工回来用淡水冲洗才缓解舒服一点。由于要天天下卤水，脚上的伤口中了卤毒就像眼睛睁着一样一直不收口，一般要一个旺季结束不下卤水了伤口才会收口。我们盐业连队的好多男生脚面都有几个大疤，就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印记。

挑盐盘大廪或担筐装盐上船一般应穿鞋帮扎紧的盐工鞋，但塑料底的鞋上跳板滑，白布做的鞋面和鞋帮又不经穿，我们都很少穿。穿其他鞋子盐粒掉进鞋子磨脚痛，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赤脚挑盐。盐场刚产出来的盐都是正方体结晶的粗盐粒，粒大角尖又硬，担着重担在撒满盐粒的泥地上奔走，脚底都磨出一层厚厚的老皮。大家开玩笑说，回无锡光脚走煤渣路都加履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