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故名思义是一种迷惑、调动对手的谋略,其核心在一个调字,不可硬攻,设计引诱,虎便是很厉害的对手,等他离开了住所便等于离开了它的优势之地。历史上诸葛亮在著名《三国演义》中,设计木马流车送送粮草,司马懿以为他要打持久战,便决定截击蜀军的粮队。蜀军假装失败,引诱魏军上钩。司马懿得知后,决定攻打祁山以牵制诸葛亮的注意力,同时自己则去攻击上方谷,烧掉蜀军的粮草。诸葛亮得知司马懿出兵攻打祁山,果然前去救援,司马懿趁机率领五千精兵向上方谷进发。然而,蜀军早已在谷口设置了埋伏,将司马懿的大军诱入上方谷并放火烧谷。虽然突然下起了大雨,使得司马懿得以逃命,但他的大营已被蜀军占领,最终只好向渭河方向逃去。
无独有偶,在解放战争时期的1947年,我西北野战军将陕北重镇榆林城层层包围起来,准备攻城。敌得知榆林被围大为恐慌,急调二路人马前往驰援,其中一路钟松率部从左翼疾进出击横山沿长城北边东进,突袭在榆林围城的我军逼迫其撤离榆林南下。钟松一出现,我军立马让部队撤退,没有与之交战。他轻轻松松带着部下入驻榆林城,这就是所谓的“榆林大捷”。一心想建奇功的钟松认定我军是怕他而溃败命令各部: “迅速追击,勿失此千载良机!”随后进入我军伏击地沙家店一带,经过一天的激战,是役歼灭钟松整编36师两个旅,共6000多人,只有师长钟松率师部少数人逃脱。他们都是成功地运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使对手陷入了被动。
调虎离山对后世影响不小,被人认为是智慧的化身,特别是在一些戏剧作品中,一代又一代的人演绎得更是神之又神。甚至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当年担任15兵团兼广东军区参谋长,后来授予中将的李作鹏,依样画瓢地演绎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诱捕了自己的战友、上司,时任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广州警备司令员陈光。
陈光戎马半生,出生入死,在枪林弹雨中是一位优秀指挥员和传奇英雄,成为我军一位名副其实的猛将,被人称为“猛虎”,他戎马半生,出生入死,在枪林弹雨中是一位优秀指挥员和传奇英雄,他从红军时起,就是公认的血战腊子口,飞夺沪定桥指挥员,战功赫赫,更兼运筹帷幄,指挥若定,曾两次替代林总指挥部队:一是1936年,代理红一军团军团长;二是1937年代理115师师长,其本领、声望可见一斑。那么,这样一位军中猛虎,是怎么走到被抓捕这一步的?而且是被自己曾经的下属李作鹏利用调虎离山来诱捕呢?
根据李作鹏的回忆录中记载,陈光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是言多必失。古人云:“言多必失,慎言为美。”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往来中,真正有智慧的人,都懂得把握言语的分寸,懂得在关键时刻保持沉默。因为言语,虽能传递情感,亦能伤人于无形。一个人若口无遮拦,随意发泄,往往会在不经意间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据李作鹏回忆,1950年2月,李作鹏参加15兵团在广州开的解放海南岛渡海作战会议,陈光请他到他的家里吃饭,他边吃边言兵谈政的发表了一通不平凡的议论。一是对解放海南战役的不当言论,二是对部队领导表达出不满意的情绪。三是对组织人事安排有意见,尤其是对李作鹏从43军军长调任兵力兼广东军区参谋长一事时陈光说:“这是你最大的失策军长有兵权,四五万人是个很大的力量。你当兵团参谋长名义上提升了,但没有什么实权,没有司令、政委同意,一个团、一个营你也无权调动。”要知道,这言论十分不当。
第二是交友不慎。陈光在战场上打仗是一把好手,他但对和平时期的城市管理,特别是担任广州这样一个临近港澳、情况复杂的大城市的警备司令,却没有一点经验,以致在处理一些重大问题时比较主观简单,不够谨慎,未能严格执行党和军队的政策,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失误。主要表现在与一些臭名昭著的特务有来往。他还对李作鹏说“我在港澳和台湾有一些情报关系,通过这些关系,不但可以得到台湾情报,还可以掌握远东美军的行动情报。你现在是兵团参谋长了,以后我可以把这些情报关系全部交给你,可能对你今后掌握敌情有帮助。
”要知道,港、澳、台做情报工作,上级组织明确规定,在有一套严格的程序和高度的纪律。然而,许多事情不像陈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身为高级干部的陈光没有严格注意,做起事来加入了更多的主观臆断,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出现了一些比较重大的错误。而他个人的所谓“关系网”被人指责为结识了不该结识的人,正是被坏人拉下了水。
第三是目无组织。陈光从局部利益出发,在宜章将一些烈士子弟和知识青年,招到广州,办了一个训练班。虽然他招收的学员都是烈士子弟,但他却没有得到上级的正式批准。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做法,违反了组织干部政策和相关规定。可以说是这一种私自的行为,对人的感觉是夹杂着个人的成分。
第四是外逃迹象。在当时,广东地区因濒临港澳而成为敏感地带。上级有特别指示,所有驻军要严格按照组织纪律行事,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外交纠纷。但陈光却在没有请示上级领导的情况下,身为高级干部的他擅自指派人员深入到港澳两地收集情报,这已经算是违反组织纪律了。尤其是他对人说近期想到香港去看看,要知道到了香港,特务就可能把他弄到台湾去,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件。
第五是心生不满情绪。陈光出身农民,家里很苦。他1927年入伍,1928年参加湘南暴动,后随朱部上井冈山。任红四军的团长、师长、少共国际师师长。是长征途中突破乌江、强渡大渡河、巧夺腊子口等著名战斗的直接指挥员之一。抗战时期直接指挥过平型关大战。后来,在山东建立抗日根据地,粉碎了日军的扫荡,取得了甲子山、梁山、剡城等著名战役的胜利,当初不到一旅之众入山东,到抗战结束时,已发展到十余万人。陈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陈光有些毛病,但有战功。他多次负伤,尤其在长征途中,表现突出一员战将,战功卓著。可以说,红军长征路途与创建山东抗日根据地是陈光一生军事生涯中最辉煌的两个时点。但是建国后的职务仅仅是一个军区副司令员,他自己认为职务太低,有为没有位。
由于以上几大问题,作为战场上猛将的陈光,性格刚烈,而且是“牛脾气”,处理人际关系不好是必然的。其次,由于战功卓著,多少有些居功自傲。同时,由于军事才能出众,陈光自视甚高,看不起很多人。特别是我军进军东北以后,其职务安排与功劳似不相配,自感未得到重用,心理上有些不平衡,心有怨气,这样导致暴躁脾气,性格倔强,不少人都怕他。
不过,话得说回来,在特殊的战争年代,性格刚烈、人际关系差的将领大有人在,人称武将一般的都是脾气暴躁、杀伐果断的性格,因为战争上没有这种性格是绝对不行的,然而到了和平年代的管理工作,就得讲究策略方法,一旦这个时期拿战争上那一套,仰仗战功,自高自大,不求进步,摆老资格,甚至目空一切,目无组织,这样的危害是很大的,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之初,为了果断地扼制这一歪风邪气,必须得树立典型予以坚决制止。
因此,当初组织发现陈光的这些错误之后,便正式找他谈话,并指出他应该认识错误并及时改正。谁知陈光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错误,更谈不上什么改下,并产生了严重对立情绪。据陈光妻子史瑞楚后来回忆说:上级领导找他谈话时,开始俩人还握手问候、气氛融洽。但谈到后来却争吵起来,甚至拍了桌子,谈话不欢而散。在随后的广东军区党委组织生活会上,大家就其错误继续开展批评,结果陈光又发脾气。
正是由于他在重要会议上公开场合的抵触态度,上级决定给他撤销职务、开除党籍处分,并实行监督居住。当然,上面还明确规定,陈光性格刚烈,又是战功卓著的老同志,对其处理情况尽量不扩散;采取先撤换警卫,再就地软禁的办法实施,然后再调查处理。同时,上级指派参谋长李作鹏去对陈光进行执行。
接到这项任务的这一天晚上,李作鹏最先感觉到的是晴天霹雳,太突然了。他虽然知道陈光数年来对没有被重用,觉得自己的功劳很大,职务太低,有一些意见,同时对一些领导有些抵触,同时有些不当的言论,在工作过程中犯过些错误,令他没有想的是,上级给他的定位是“堕落”到“通敌”、“外逃”,并对其采取强制措施,继而他的心中很不平静,回想起这一路走来与陈光共事的日子——
李作鹏是陈光老下级,他出生江西吉安临江塘尾流坊村一个农民的家庭,1930年在红军攻打吉安时,身为少先队员的他由于表现出色,被吸纳参加正规的红军部队,他当红军的时候,陈光就已经是红军的师能干部了,此时的李作鹏只知道陈光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而真正与陈光共事是抗日战争时期,陈光任115师代理师长,李作鹏便是115师作战科长,两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可谓是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1943年春天,陈光奉命到延安抗大学习,临行把自己喜欢的大红马赠给李作鹏,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解放战争时期,李作鹏曾在1947年5月升为东野6纵副司令员兼16师师长,比1946年10月任6纵司令员的陈光仅晚半年。后来李作鹏升任6纵司令员,改编之后又担任43军军长,可以说他所在当领导的这支部队是陈光所在部队的老底子,因此晚年他回忆起陈光,从来不吝啬赞美,称他“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在枪林弹雨中,多次光荣负伤,历来以冲锋陷阵,英勇善战著称。其身经百战,并战功累累”,“立下了大功”,“陈光毕竟是战功远远大于过失”。
战争年代并肩战斗多年,一同出生入死流血流汗的战友,如今要去给他执行强制措施,从私人感情与战友情谊上一时转不过弯。但作为一名军人,服从上级命令是天职。但在执行过程中,有人告诉李作鹏陈的住宅有武器,陈光资格老,是员猛将,而且脾气暴烈,动不动就拔枪示威。如果处理不适当,很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谁都不敢贸然去抓他。提出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对这位战场上的虎将,只能采用调虎离山之计,把陈光引到外面,然而撤换警卫,查抄住所,实施软禁。李的这一计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批准。
这一天,装非常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陈光的办公室,和他东拉西扯聊闲天,从朝鲜战场谈到广东剿匪之类,反正说得很随便和自然。陈光对李作鹏的来访非常热情,毕竟是老战友嘛,以好烟好茶相待,聊着聊着,李作鹏就顺便说:我刚调来广州工作,人生地不熟,虽然来过几次广州,除了去过越秀山、黄花岗之外,其它什么地区都没有去过。广州是南国大都市,你对广州情况熟悉,还有什么好玩的地区,带我一起去玩玩如何?陈光想了想说:现在的天气很热,可以坐游船到郊区去玩玩。李作鹏说:郊区有什么好玩的?陈说:有,山清水秀。于是,两人约定好了时间一起前往。
1950年7月23日一大早,李作鹏根据与陈光约定的时间,两人各带二名警卫人员,在广州东山驻地附近的河道码头上游船。游船开始悠悠荡荡缓慢前进,两人呼吸着郊区的清新空气,观看河道两岸田园风光,此时,李作鹏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写道:蒙在鼓里的陈光那热情的目光,此时的他,既不可能料到自己已经走到誉毁荣辱的边沿,也不可能料到他的行动自由很快就要结束,更不会料到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二十多年的战斗生涯,竟会如此结束。
李作鹏把陈光调出家里之后,游兴很浓的两人聊得非常开心,李作鹏笑容满面没话找话逗他高兴,晚了好几个小时两人一起回陈光家中而去。汽车开到住所附近后,陈光看到了与以往的不同:道路两旁已戒备森严。回到家里后,院子里站满了陌生的战士,他的警卫已经被全部撤走,住所已经被查抄了,显得非常凌乱,只有多年前就跟随他的老炊事员望着他,眼里闪着泪光……来到二楼的房间后,李作鹏才望着陈光,显得有些尴尬。紧接着,李作鹏将头转向保卫部部长,向他呶了呶嘴,示意向陈光摊牌。
听到撤销一切职务的电令之后,陈光满脸充血,烦躁不安,显然情绪很激动,对着李作鹏一直大声嚷道:“我陈光有什么罪?”“我陈光打了几十年反动派难道是罪?”“我陈光什么时候对敌斗争动摇过?”“我陈光有什么事情对不起革命?”他还对李作鹏说,红军时期在你老家打仗的时候,我还救过林总的命,为什么他如此忘恩负义?
原来,在1930年1月,当古田会议还在进行时,敌人调集赣、闽 、粤三省军队共十四个团,对闽西地区发动所谓“三省会剿”,福建敌军进抵离古田30里的龙岩小池。其目标是消灭红四军于闽西地区。红四军前委决定避开敌人主力,分两路进行战略转移。红四军主力一、三、四纵队离开古田,经连城、清流、宁化,进入江西广昌,以吸引敌江西“进剿”军离闽回赣。
红四军开到水南,进入吉水中鹄区施家边,准备攻取吉水。因“会剿”敌军前锋已到永丰,从战略上考虑,红四军不宜在白区挺进,遂决定不打吉水,采取“诱敌深入到赤色区域同他作战”的原则,利用苏区的有利条件,求歼孤军向苏区冒进的唐云山旅。随即指挥红四军折回富田休息和训练,准备歼灭来犯之敌。
唐云山,1901年出生于广东肇庆一户小商人家庭,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初中毕业生,但参加的却是广州大土匪李福林的部队。幸好赶上1924年黄埔军校开张,李福林觉得唐云山这样的高学历良家子留在他那里当土匪太可惜了,就推荐他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唐云山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在蒋系第一军工作,从此算是摇身一变披上了黄马褂,先后担任温州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南京警卫师2团团长,后晋升为独立旅长。这次接到围剿红军的唐云山,因没有作战经验,率部孤军深入到值夏、水南一带,企图进犯东固。
为此,红军下达命令,对这支敌人进行包围歼灭,然而,唐云山仗着武器先进,战据一些有利地形进行负隅顽抗,一时红军进攻受挫。就在这一过程中,敌人发现林总的指挥所设在靠近火线的一个山坡上,便来了一个来了一个反击,把指挥所重重包围,并进行猛烈攻击。眼看指挥所危如垒卵。此时,陈光带领6位勇士,2挺机枪,抢上一个小山坡,缴敌2挺机枪,压制了敌人的火力,在红军的强大攻势下,至下午5时,敌人溃败,红军乘胜追击。军士气大振,内外夹击,很快就打得敌军四散奔逃,指挥所围成功地被解除了,陈光的右腿却不幸中弹。当时如果让敌人打进了指挥所,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战后,林总很高兴,亲自去慰问负伤的陈光。
令李作鹏用调虎离山之计诱捕陈光的3年多后,因问题又无望解决的情况下,精神上备受折磨,随后走了极端,陈光罹难之后,他的妻子史瑞楚悲痛万分。史瑞楚,山西沁源县城关镇城北村人,她的兄弟姐妹六人为革命者,均以一腔热血投入反压迫和抗日行列。15岁的她毕业于医学院得知八路军在平型关等地勇敢作战的事迹,史瑞楚心中升起了报国之情。于是,她与三位志同道合的女同学一道,果断选择放下学业,投身于抗日行动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史瑞楚不仅在医疗领域表现卓越,还逐渐投身于情报工作。凭借她的智慧,她多次成功获得关键情报,为八路军的作战提供了重要支持。在一次极为危险的任务中,她化妆成一名普通的村姑,渗透到日军控制的地区。借助她出色的演技和智慧,她不仅成功避开了日军的检查,还顺利窃取了一份重要军事文件。这份情报为八路军后续行动提供了关键指导。
史瑞楚的容貌与才华很快在八路军中流传开来,她被称为“八路第一美女”。然而,她并未因此感到骄傲,反而更加勤奋地投入工作,持续增强自身的能力。此时,有人给她介绍陈光成为朋友,对英雄崇拜的她,一听说要见那心仪已久的抗日大英雄,心里立马就涌起一股别样的敬仰劲儿。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八路军的高级干部。嘿,就见他中等个儿,脸儿白白净净的,腰里别着个小手枪,看着特别干练、英武又俊秀。那真是英气往外冒,气度不凡,和心里想的武将模样完全不一样,这就更让她佩服得不得了。再瞧,陈光见着她的时候,先咧嘴一笑,亮出两排整整齐齐白白净净的牙,然后用那清脆又流利的湖南普通话把来意一说。虽说两人年龄差了15岁,可这并不影响他们感情越来越好。
史瑞楚在抗日前线和陈光结婚,以后随东进支队来山东泰西组建根据地,因此和当地群众结下了鱼水情谊。很快生下几个孩子,后来由于陈光的去世,她的两个儿子陈耀东、陈晓星兄弟二人的一段童年时光是在原卫生部副部长舅舅史书翰家度过的。陈耀东、陈晓星、史井冈、史进四个人一起住,度过了愉快的童年。兄弟四人先后毕业于名校,其中,陈耀东毕业于北京大学数学系,陈晓星毕业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四人先后在各自的工作岗位默默工作,直到退休。
1994年6月,史瑞楚身患重病,她留下遗言:“我死后,把我的骨灰葬于当年和陈光共同战斗过的陆房凤凰山下,以示我一生投身革命,与陈光生死相随之意。”后两人合葬于泰山脚下的肥城陆房战役烈士陵园里。站立两人合葬墓前,山风阵阵,松涛呜咽,柏枝摆动,窃窃私语,似乎在向人们诉说两人的波澜和曲折,千秋功罪,人们正在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