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胜利后,本以为和平的曙光已经照耀大地,谁料,深重的灾难才刚刚开始。1946年6月下旬,老蒋悍然撕毁《停战协定》,派出数十万兵力,将我中原军区部队6万余人包围在以湖北宣化店为中心的纵横不足百里的狭小地区。妄图一举歼灭我中原部队主力,解放战争全面爆发。
在初期,我军可以说处于劣势,面对军事形势如此危急,上级命令中原局:“立即突围,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顾虑。生存第一,胜利第一”,在敌实施总攻之前跳出包围圈。为了完成这一战略目标,上级命令二支部队掩护主力突围,第一支为一纵一旅旅长皮定均率7000余人向东行动,造成主力东进态势,以迷惑敌人,掩护主力向西突围。待主力越过平汉路后,再自行突围。第二支由旅长吴诚忠、政委张体学率6000余人伪装成中原军区司令部,与敌人进行了周旋,待主力脱险后想办法撤离,脱离危险。
受命于危难之中的二支部队果然不辱使,敌人主力分散之后,我北路突围部队1.5万余人,晚上秘密离开宣化店,顺利从敌军防备薄弱的平汉铁路柳林至李家寨地段突破封锁线,向西北方向疾进;南路突围部队1万余人,从光山出发,在王家店与敌堵截部队激战一昼夜,从广水以南越过平汉铁路西进。至此,中原军区部队主力已全部冲出敌之合击圈,顺利渡过了这一最为严重的黎明前的黑暗。
再说二支负责掩护主力突围的部队,一旅在皮定均的英勇指挥下,历经24天,经过大小战斗二十多次,损失2000多人的情况下,成功掩护了中原军区突围,并率部成功突出重围,在战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此,建国后授军衔时,便有“皮有功,少晋中”的传奇之说。而另一支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完成坚守宣化店掩护主力转移的任务后,分路中遭到敌人重兵的重围,当部队准备东进入解放区时,遭到敌人重兵包围,全旅6000多人大部在战场上牺牲了,被后人称为中原突围惨烈的一支部队,只剩下最后寥寥少数人马,为了避免最后成为俘虏,旅长吴诚忠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才能顺利地回到老家,旅政委张体学率余部上山打游击,事后才找到大部队会合。
导致我军一个旅建制消失,旅长回老家政委上山打游击的国军悍将,便是敌整编第72师师长杨文瑔。杨文瑔,原名文泉,四川江安红桥镇(今属兴文县玉屏乡)人,他排行第三,两位哥哥名叫杨伯理和杨仲孚,少年时的杨文瑔一直有一颗投笔从戎的心,抱着这样的心态,杨文瑔成为了黄埔军校第二期辎重科的一名学生,由于他学习成绩好,且天资聪颖,有理想有抱负,因此逐渐被当时蒋校长欣赏,因成绩优异留校担任第三、四期学生队区队长,参加两次东征和北伐战争,历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师排、连、营长,团附、侍从室少校参谋、警卫师中校参谋等职。
抗日战争时期,杨文瑔开始到一线部队历练,后又到中央训练团将官班学习,毕业后提拔为少将旅长、师长,参加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南昌会战、长沙会战、桂南会战,可谓是打满全场,到后期担任94军中将副军长,打得最出彩的一役,便是抗战后期湘西会战的武阳战役。
1945年4、5月间,日军68师团进攻绥宁、洞口至洪江的交通枢纽武阳,杨文瑔的94军奉命从贵州黄平、镇远向东驰援武阳。这支部队一路气势如虹,随即追击并且占领全部制高点,当时,日军集中进攻武冈西门,数百特攻队员在炮火掩护下蜂拥前进。大部分队员在离城墙很远的地方就被击毙,少数靠近城墙引爆了炸药,把城墙炸出十多个洞。守城士兵和自发参战的老百姓投出数百个大沙袋,把十几个洞堵死。日军关根支队长看特攻不成,又命令部队以人海战强攻,一度架梯爬上了城墙。而守军使用美制喷火器烧断木梯,同时用汤姆逊冲锋枪对城下日军猛烈扫射,日军成批倒下。激战一天,日军伤亡惨重,仍然无法靠近武冈县城。
眼看攻不下来的日军斗志全无,此时,杨文瑔率94军一部全线反攻,日军58旅团拼死抵抗,此时,他组成一个突击队,在当地山民带领下,绕到日军侧面,突然冲入日军万福桥主阵地,冲入指挥部当场打死200多名各级军官,旅团指挥全然瘫痪。另一部冲入日军炮兵阵地,打得日军跪地求饶,很快不支丢下大炮四散逃跑向后溃退,国军缴获全部日军大炮,趁机强攻,日军整个旅团全线崩溃,日军兵败如山倒,不肯继续作战,一半的日本兵当场被击毙或者刺死,军官几乎全部伤亡,日军58旅团全军覆没,取得湘西会战首次大捷,是役打出了威风,杨文瑔受到了上级的隆重嘉奖。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由于杨文瑔一直在主力部队服役任职,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在对日作战中,更是不畏强敌,勇猛果敢,是一名智勇双全、敢打敢拼的虎将。因屡建战功,多次受到上峰嘉奖,因战功升迁很快,先是担任天津警备司令,后任72军中将军长,该军整编为72师,改任整编72师中将师长,成为嫡系部队要员。杨文瑔接手之后,便立即对官员组成进行了调整,换上了自己信得过的将领。同时,这支部队日美混合装备,有山地作战经验,他也对士兵们进行了思想教育,增强军队凝聚力,提高军队战斗力。解放战争开始后,他的这支部队成为我军最强劲的对手之一。
特别是中原突围期间,杨文瑔的整72师正是负责进攻中原军区司令部,而旅长吴诚忠、政委张体学率领的鄂东独立第2旅成为了他的主要作战目标,被他的部队包围,当时,独2旅决定兵分三路分散突围。谁知杨文瑔立即改变策略,由集中“追围剿”改为分散“搜清剿”,并以绝对优势兵力配合地方保安团队,形成重层包围,逐步紧缩,由外向内,企图对独二旅予以各个击破,分割包围。同时,他还命令各地方保安部队,以修碉堡,安据点,设游动哨、递步哨,扼守交通要道等多种形式,把独二旅困死。
此时,旅长吴诚忠转移到英山的牛头冲村,再次遭到杨文瑔部前后夹击,部队被冲散。他带领一百余人,白天隐蔽,夜间行动。形势的严酷、战斗的艰险,让这个二十四岁就担任红军师政委,抗战时担任八路军主力团长的吴诚忠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呢?原来,部队全都分散突围了,他的身边,一个兵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吴旅长迅速钻进山林里,这里毕竟是他的老家,路很熟。他只身回到金寨老家隐蔽,后来他找到组织,经过审查后,被安排到陈再道二纵的四旅当副旅长,不久便担任晋冀鲁豫野战军2纵4旅旅长。
而另一路政委张体学率领的一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多次遭到杨文瑔追击,只剩下20余人,使老红军出身,经历过长征,经验丰富的老将泪流满面,但他信念不动摇,对革命前途不迷茫,不灰心,不气馁,无粮可食,以野菜、树叶充饥;无房可住,靠钻山洞、搭草棚、露天宿营。这支部队的二位领导,虽然历经了艰苦卓绝的战斗,犹如浴火凤凰,涅槃重生,当年要求留守根据地,对于旅长和政委刚刚脱离险境是个极其严峻的考验。但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决定,表示留在大别山,“在思想上精神上准备作最严重、最危险的斗争”。建国后二人都成为卓越领导人。
这次使用一个旅全军覆没的杨文瑔可以说是很威风了,但接下来更有一次被他自己认为是“巅峰之战”,便是往后几个月里,刘帅率领华中野战军的4个纵队,在河南民权县野鸡岗围困住了85师吴绍周部,眼看这支部队朝不保夕插翅难逃时,在各路援军之中,杨文瑔的第72师率先抵达,并一举击退刘帅的4个纵队,简单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杨文瑔明白能把被誉为“战神”的刘帅击退,那更是洋洋得意,随后更是宣称大破我军十万,成为了国民党在解放时期,此战被誉为“野鸡岗大捷”,让杨文瑔名震一时,为数不多的“大捷”。他再次获得通令全军嘉奖。
当然,即便杨文瑔战力不俗,以其区区个人之力,无法扭转全局,更无法改变正义的力量,解放战争的天平,在倾向于人民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杨文瑔的悲剧结局。随后,杨文瑔率领这支部队守备泰安,并占据泰安有利地形和工事固守,但北有泰山、南有徂徕山相隔,不利于它与济南王耀武部、曲阜邱清泉部的相互支援,而有利于华野实行分割围歼。此时,我大军住这个战机,迅速下定围泰安打援的决心,泰蒙战役,以3个纵队围歼泰安之整编第72师,以4个纵队待机歼灭可能来援之敌。
随后,我军很快完成了对泰安城的四面包围,被困在城里的杨文瑔一个大事不好,用报话机向南京总部呼叫,要求火速增援。南京答复“顶住!顶住!”在战斗过程中,杨文泉几次乞求增援,邻近泰安的各路蒋军都见死不救,距泰安仅1日行程的整编第75师和他曾经救过的整编第85师,一直按兵不动,更让他感受人心的险恶,经过3天激战,华野部队攻克泰安城,歼灭整编第 72 师师部和两个旅,生擒中将师长杨文瑔及副师长等7名将官,连同南线共歼敌 2.4 万余人,取得了沂蒙山区作战的第二个胜利,整编第72师全军覆没。杨文瑔被关过来战犯管理所进行后半生的改造。然而,进入战犯管理所,杨文瑔的故事还没有完。
纵观杨文瑔在战场上的表现,打了半辈子的仗,有人称其为是嗜血的恶狼,但是下了战场,就变成了另一种狼,一种喜好围绕着美女转悠、以“猎艳”为目的的色狼。
进入战犯管理刚开始,杨文瑔气焰极其嚣张,拒不悔改,坚持反动立场,过了些日子,冷静下来的他,不再大声吵闹,开始一言不发,用沉默来拒绝悔改。据同关一起的军统少将沈醉回忆说:杨文瑔沉溺于往昔在当官时的生活,在狱中依然爱惜容颜,喜欢打扮自己,在监狱那种环境中,要想尽一切办法粉饰打扮自己,没有他当旅长、军长时期用的法国香水,就用蛤蜊油代替,没有进口发乳,就用凡士林,没有高级香皂就用普通肥皂,没有头油就用水。在沈醉眼里,杨文瑔不是个军人,倒像个油头粉面的“白面书生”,是个典型的风流花将军。
杨文瑔的这副做派和监狱中其他接受改造的犯人格格不入,对此,沈醉等人曾经劝他改一改,在监狱里不需要那么重视自己的外形,杨文瑔反过来教育他,追女人必备什么条件,他告诉沈醉你看过《水浒传》吗?王婆告诉西门庆最重要的五个字是什么,沈醉是个特务,只记得书中武松斗杀西门庆,看书不如真刀真枪地干,听到他的问题自然是一脸懵了,杨文瑔便得琵起来,那第一个字便是潘安之貌的潘字,这是因为他贪恋美色,打仗之余的精力基本都花在了女人身上。无论他在哪里作战,身边都有很多美人陪伴,另外到风月场所寻花问柳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正因为如此,他也得到了“花将军”的绰号。
如今虽然在监狱里头,杨文瑔和狱友讨论这事也称之为最大的快乐,回想起当年的风流韵事,他可以说是极度沉迷。年少有为的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在战场上也英勇无比,但在私下生活之中,他却是一个风流多情之人。那时的他正是年轻有才华,便喜欢出入风月场所,喜欢那些漂亮的女人围绕在他身旁,这种被人仰视和欣赏的感觉最为杨文瑔得意。对有些男人来说,功名才是人生追求,但对杨文瑔来说,获得更多女人的认可和喜欢,才是他的追求。跟随过杨文瑔的女人,有交际花,也有出自名门的女子,个个都是顶呱呱的美女。虽然他个人生活比较风流,但并不耽误他在战场上的勇猛,内部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在《潜伏》中有一段剧情,说军统局长到天津站去查杨文泉纳妾的事情。这还用查吗?国民党军官中纳妾的还少吗?
据杨文瑔对沈醉说,那时候他只要去到一个地方,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打探当地的“名女人们”。从校花到交际花,从闺秀到名媛,杨文瑔一个都不会放过,身边莺莺燕燕不断,甚至在行军作战时也要先找女人,戎装在身,能文能武,又因为极度靠近当时的权力核心,一不小心身上就有了居高位者的气质。但是他面对女人时又愿意温柔体贴、小意柔情,从鲜花到洋装甚至到汽车,出手阔绰一掷千金。试问,这样一个青年将领,又有多少女人能抵挡得住他的攻势呢?
回忆往昔与美女的交往,弄得杨文瑔在战犯管理所神魂颠倒,沈醉则在回忆录中毫不掩饰他对杨文泉的鄙视和嘲讽:“杨文瑔这种人已经当了囚犯了,还沉迷着旧日的艳遇。沈醉还特别写到,他担任九十四军副军长后任七十二军军长兼天津市警备司令时,追求天津最大的军火买办商的一个孙女儿,那可以算是鼎鼎大名名门闺秀,大户人家的美女。
这名美女叫雍载华,他的爷爷是雍剑秋,是民国初最大的军火买办,其人出身官宦巨贾之家,曾与李鸿章、盛宣怀关系密切,跟袁世凯、熊希龄、朱启钤也很铁,财产不计其数,至今在天津马马场道60-62号的“雍剑秋旧居”,室内装修考究,仆役成群。层砖混结构楼房,设有地下室,平面布局舒适合理,严整对称;建筑立面采用西方古典建筑三段式构图,比例协调,线脚丰富细腻;坡顶舒缓,挑檐较深,具有南欧建筑风格。内部装修以雕花木制品为主,典雅而又温馨。
1905出生的杨文瑔,晋升中将的时候也不到四十岁,而且在抗战时也打出了赫赫威名,这样的“青年将领”追求天津最大的军火商之孙女,成功得手,那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抗战期间在天津做军火生意,跟穆连成应该是一类人。杨文瑔笑纳雍载华,导致原配夫人夏国彬(辛亥革命四川总指挥夏之时的侄女)与其离婚,老蒋为此大发雷霆,这也是戴笠敢抓杨文瑔的原因之一。
那时因为娶小妾杨文瑔被关押了一段时间,但也不算亏了血本,因为雍载华的嫁妆在当时也是十分丰厚的:一栋花园洋房,十万现大洋!带着一栋花园洋房和十万现大洋的雍载华似乎有了扶正的可能,但是她并没有跟杨文泉白头偕老,是杨文泉故态复萌,到处猎艳,还是雍载华不堪寂寞,反正他们是分手了,分手的原因,连沈醉也不清楚:“杨文泉与她是怎样分手的,我没兴趣再去过问,只知道他在山东战场被活捉时,是孤家寡人,没带随军家属,在战犯管理所改造时,也从来没听说他的家眷去看过他——这回可能是女方把他丢掉了。”杨文瑔人在花丛过,前半生风流,最后两手攥空拳,自从进了战犯管理所之后,一直到他孤独地病死在狱中,就再也没有碰过女子了,这实在是令后人感慨万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