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宁都固厚圩王布头村,有一个红五军团诞辰地陈列园,一幅幅大型宣传画、展板、壁画,彩绘还有一些实物,生动地讲述着这支雄师铁军成立及后来辉煌的历史。原来,1931年12月中旬,原国民党第26路军在江西宁都县城举行武装暴动,近两万士兵全副武装开赴中央苏区参加红军,这就是震动全国的“宁都起义”。部队开赴中央苏区的第一站便是固厚圩,因此,在这里举行了简短的宿营、集训和整编,同时,在这里向全国发出《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宣言》的通电庄严宣告:原二十六路军全体官兵,不堪军阀压迫,不愿给军阀卖命,集体起义加入工农大众自己的队伍红军,成立红五军团,打倒一切反动派,为国家独立民众解放而英勇奋斗!
据记载,这通电宣言通过苏联的广播电台发布这一天,雄伟声音在固厚这个小山村向全世界传播,一时震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像黑暗夜空一道明亮的闪电,又像是沉闷宇宙里一声震天的惊雷,让全国的老百姓看红军准能胜利的希望和信心。特别是固厚圩王布头村沸腾了,村里的儿童团、赤卫队、红军还有老百姓,有打着火把的,有举着三角小红旗的,有敲锣打鼓的,喊着口号唱着歌,可比过年都带劲。热茶、热馒头、热黄滋,还有煮鸡蛋,都送到起义战士的手里了,这可让每一个起义的官兵心里暖乎乎的,就好像以前从来没这么暖和过似的。
这一天,冬天难得一见的太阳把大地照得明晃晃,王布头村的一个宽敞的打谷场上,这也没特意搭个台子,就在打谷场中间摆了两张大的方桌,中央红军派来的代表刘伯坚,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前面,扯着大嗓门宣读中革军委的命令: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今天正式成立。随即颁发军委最高领导人签发的委任状:任命季振同为红五军团总指挥,董振堂副总指挥兼第十三军军长,赵博生任参谋长兼第十四军军长,黄中岳是第十五军军长。任命宣读完毕,整个会场响起一片震天动地的掌声,口号声辅天盖地,鞭炮也噼里啪啦响个没停,军号嘹亮,会场上起义的兵,高兴地把钢枪举得高高的,军帽也摘下来在头顶上可劲儿挥舞,会场外边儿童团、赤卫队,有的拿着大刀,有的扛着梭镖,一时进入欢乐的海洋。
随后,部队就在这儿扎下营,红五军团在固厚进行了短时间的整编、招兵和筹集粮草,在村里红五军团陈列馆里,我们可以看到一张破烂陈旧的“红军临时借谷证”,上印着干谷五十斤,由于时间久远,票面破旧,但上面的字和印章清晰可辨,除了落款、“张闻天印”、“陈潭秋印”外,还有一个大的横章“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司令部管理科”,这便是当年红五军团在固厚征集粮食的证据。今天,我们在这里重点介绍红五军团的一支部队,那便是成立之初的红十五军。
其实,在上世纪上半叶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我工农红军有3个红15军,按照时间顺序,依次可分为1930年7月在淮北地区江苏徐州成立的红十五军,由徐海特委领导徐州、海州(今属连云港)和蚌埠地区的农民起义组成,军长陈治平担任,他不仅是特委负责人,还是黄埔二期生;政委是阮啸仙,参谋长冷启英,黄埔二期生。不久,这支红15军在敌人的进攻下失败。第二支是1930年8月在鄂东阳新、大冶、黄梅成立的红十五军,蔡申熙任军长,陈奇任政委,周吉可任政治部主任。接下来便是本文的主角,由宁都起义后组建的一支部队,史称赣南红十五军。
红五军团第15军是起义之前的基本部队,即使在改编过程也没打乱,下面的师团营连排班几乎是原封不动,红15军组建时,军长黄中岳、政委左权、副军长张少宜、参谋长肖世俊,经理部副部长高达夫。这支部队成立之初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打出了一系列经典和出彩之战。然而,革命的道路犹如九曲黄河蜿蜒曲折奔向大海一样,决非一路鲜花盛开,坦途一片,而是山重水复,荆棘丛生,革命者只能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前行,充满悲壮乃至悲剧色彩。 在往后艰苦曲折的军事斗争中,红15军的5位军级领全部壮烈牺牲,留给后人的只是一曲曲英雄赞歌。那么,这5位军级将领经历了什么呢?
红15军成立之后,最先投入战斗的是1932年2月的赣州战役,赣州是江西南部重镇,贡水、章水两条大河分从东面、西南奔流而来,在此汇合形成赣江、滔滔北去。赣州正坐落于三江交汇点上,除了南面是陆地,其余三面均被江水围绕,成为天然屏障。赣州有城墙高达2丈、坚固难催,有铁赣州之称。赣州城内的守军为12师34旅,旅长马昆,是个杂牌,当时城内正规军有两个团加一个独立连,三千人,加上赣南十七县的地方武装五千,共计八千多。
攻打赣州城战役打响之后,红军攻城部队的先锋如同猛虎下山,在东门、南门、西门同时发动猛烈攻势,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旨在撕开赣州城的防线。而布局在外围信丰、于都、赣县、南康唐江以北地区的红军部队,打击从南雄、大余前来增援赣州之敌,如同敏锐的猎鹰,时刻准备捕捉任何由赣州北逃的敌人。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攻城的红军受挫,没有一举攻进赣州城去。
先说东门,一开始大批红军抬着云梯在机枪和炮火的掩护下冲到城墙下,架起云梯攻城。守军立即投掷滚木和手榴弹,并加大火力,使得爬城无济于事,后来,红军成立爆破队以坑道爆破攻城,挖地道,安装炸药实施爆破,在东门外用沙袋垒出工事,架起机枪封锁城门,掩护爆破队挖地道,坑道口距离城墙四五十米远,可惜这时挖地道搞爆破,由于地势低,水位高,履挖履垮,最终没有能挖成,一时东门进攻受阻。
再说南门,红军组织突击队,预先埋伏在城墙外,等候爆破后攻城,但由于“棺材炮”药量没计算好,城墙虽然炸倒了,原来计划向里面倒的,但却是向外倒塌,把突击队全给埋在了下面,结果是这些红军精华全部牺牲!等再组织部队进攻时,为时已晚,强大守军的火力,重新封锁了突破口,使我军再也无法攻入,这是这天红军的攻击最为悲惨的一幕。还有西门虽然爆破得手,城墙炸开,但几经冲锋,未能在爆破口立住脚,爆破口为被守军火力封锁,激战一小时,伤亡惨重,被迫撤出。最后形成了城内和城外对峙的局面。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红军在第四次攻城失利后,仍然错误地屯兵于坚城之下,守城的马昆遂潜出城外之敌策划,决定利用红军没有防御设施、攻城部队没有换防、部队伤亡较大、久战过度疲劳的弱点,在东、南门之间和西、南门之间各挖一条坑道,派部队从坑道出城袭击红军。为此,敌人工兵营趁夜色从江北偷渡入城,而红军对此毫无察觉。凌晨时分,城里敌军通过城内向城外挖的地道偷袭攻城红军;城外敌援军同时从攻城红军背后发起攻击,使攻城红军腹背受敌,一时陷入敌人的包围,情况万分紧急。
就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黄中岳率领的及时赶到增援,官兵手持大刀,奋勇冲上去,与敌短兵相接,展开肉搏战,杀得敌军血肉横飞,对敌人的围袭进行反扑,掩护主力部队撤退至白云山、天竺山一带,掩护大批红军攻城部队撤出了战斗。红军的大部队终于安全转移,历时33天的赣州战役,可以说是红军在根据地的一次非常惨烈的战斗,红15军立了大功,通过战斗得到了很大的锻炼,接着又受命攻打漳州。
接着红15军东征漳州,很快就攻下龙岩城,打开了东征漳州的大门。经过几日休整集结后向漳州进发。其时,驻守漳州的张贞四十九师将主要防线设于漳州西北部的天宝大山,红军主攻部队在机枪掩护下,以风霜岭、十字岭为主攻目标,向敌人猛烈进攻,守敌负隅顽抗,以机枪连为前卫,向红军猛烈扫射,企图固守阵地。红军战士奋不顾身,冲锋在前,喊杀声响成一片,敌人的防线被冲破一道又一道。特别是红15军逼向敌人指挥部,吓得指挥官见败局已定,“割须去袍”泅水而逃,取得了漳州战役的重大胜利。
漳州战役,歼灭国民党军第49师大部,俘副旅长以下1674人,缴获各种枪2140支(挺)、各种炮6门、飞机2架,同时筹款百万银元,扩军上千,这一胜利,巩固和扩大了闽西苏区,发展了闽南地区的游击战争,红15军攻不可没。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胜利,对巩固闽西苏区,发展闽南革命新局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它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中央红军远离根据地,集中兵力外线作战,攻打中等城市的一次成功的战例,尤其这一胜利,根据地红军进入了全盛时期。
就在这个时候,组织对军队重新混编,在部队整训过程中,毕竟一些起义刚刚参加红军队伍的高级军官,对说到底在旧军队的时间比较长,对苏区情况缺乏了解,思想作风一下子改变不了,对整训不够理解,甚至有抵触情绪,当时,有部分基层政工干部扩大打击面,发动士兵控诉军官,如此一来,部队局面出现一些混乱,特别是战斗力强的15军还发生了殴打政委事件,一时谣言四起。上面领导给的精神是只能用‘剥笋’的办法(即将真正反动的剥掉),而不能用‘割韭菜’的办法(即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刀切),采取每人自愿当红军的策略,愿来的,我们表示欢迎,不愿意的我们发给路费表示欢送。
本来,上面的这些政策,红15军的各级领导人都红军的作战中,特别漳州战役黄中岳指挥红15军打的很出彩,消弭了不少对他们抱有怀疑的人,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一起令人痛心的事情,当时,保卫局的人在漳州去厦门的路上,抓捕了一个叫刘佐华的人,经过一番审讯后,认定他是“冯方派来的反革命代表”,顺藤摸瓜之下,同时受“左”倾错误路线领导人的影响,肃反扩大化严重,残酷斗争,轻信敌人的挑拨和谣言,认定15军军长黄中岳、副军长张少宜、参谋长肖世俊,经理部副部长高达夫有“拖枪反水”“率部叛逃”的嫌疑,并受到逮捕审讯。
当然,在审讯时,他们对保卫局的指控坚决不予承认。只有高达夫情况特殊,在瑞金抓他的时候,他指挥武装开枪拒捕。结果,只有他一人“将部分的反动关系招供出来”,供认:“1932年3月间,乘红军于赣州撤围之际,即在九堡‘组织拖枪会议’,计划将5军团拉到广东,变为白军。”于是,“九堡拖枪会议”就成为季、黄等人“反革命”的关键事实。根据参加过宁都起义任黄中岳团副团长,后来授予开国少将苏进回忆,此期间黄中岳等几个人的行踪后确认:1932年2月15日至5月初,控诉书所控诉的季、黄等8人均未去过九堡,怎么可能在九堡开什么秘密会议呢?这一说法纯粹是不能成立。
后来,著名的革命烈士董振堂写了一篇《宁都起义经过》的报告: 原二十六路军地下党组织负责人王超于1931年10月底在南昌被捕,供出同志五六名。就是这个叛徒供出季、黄“为劳动社会党负责人,在5军团进行劳动社会党反革命策略——暂投红军,等待时机作反革命企图。”他的口供毫无具体内容,而且事后此人不知所踪,十分蹊跷。实际上,王超是敌人实施离间计的一枚棋子,保卫局显然中了敌人的离间计。判决书还称“黄中岳是劳动社会党党员”,但据苏进回忆:“我在冯玉祥部多年,据我所知,冯玉祥在1931年前根本没有组织什么劳动社会党,黄中岳从来没有加入过国民党……起义之前,季、黄都是无党派人士。
”还有一件事,1932年4月,国民党军第49师师长张贞对外发布通报,说“趁红军进攻漳州时季、黄拖队伍反水”。对于敌人公开散布的谣言,国家政治保卫局和其上级领导居然作为办案“证据”,让人不可思议。不幸的是,由于“左”倾错误路线领导人的主导。军长黄中岳、副军长张少宜、军参谋长肖世俊,军经理部副部长高达夫遭到关押,1934年10月上旬,中央红军长征前夕,在一片凄风苦雨声中,这些军级领导全部壮烈牺牲。
红15军军长黄中岳,又名黄本初,字培善,培山(培三),,祖籍河南洛阳,1904年出生于河南罗山一个商人家庭,1920年入冯玉祥部第16混成旅当兵,后入南苑学兵团学习,曾任排长。参加冯玉祥1924年参加发动的北京政变。因在军中表现出色,被选入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归国后历任第二集团军军官学校教官,手枪旅参谋长,手枪团团长,第十四师第一旅旅长,宁都起义时任国民党第26路军第一团团长。他才华出众,善于独立思考,办事精明强干。
黄中岳性格豪爽,说话痛快,但不多言,平时喜读《水浒》,好讲梁山故事。他和季振同两人两人很早就相识,作为“发于卒伍”的年轻军官,家境相似,性格豪爽大方,爱交朋友,在旧军队里属于清傲一类的人物,且两人都喜好运动,爱打篮球,踢足球。在南苑学兵团时,季振同当球队队长,黄中岳是主力队员,两人还是结盟弟兄,关系一向十分密切,私交甚笃的两人均有着强烈的爱国思想及一定程度的进步意识。在宁都起义的时候,黄中岳第一个表态:“听旅长的话,跟旅长走!”对起义的全面胜利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红15军副军长是张少宜,原名张恩育,1903年出生于山西永济吉县,1921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1923年投笔从戎报考冯玉祥的河南督军署学兵团,结业后历任班排连长。后在部队因文化程度高,表现优异,被送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第19期学习,三年后回国,任第二集团军官学校工兵队长,总司令部卫队旅团长。中原大战后第二十六路军被蒋军收编后,张少宜出任孙连仲手下的第25师75旅149团团长。
在宁都起义的时候,因为他事先并不知情,被赵博生扣押在酒楼,被迫参加起义。起义部队进入红色根据地后,他看到红军纪律严明,队伍深受老百姓欢迎,思想发生了重大变化,由于当时第75旅其他领导都跑路,张少宜也顺理成章成为该旅代表人,担任红15军副军长,参与指挥了赣州战役和漳州战役。但在“左”的错误路线的影响下,张少宜又被调任红军学校总教官。
红15军军参谋长肖世俊,出生年月和籍贯未见记载,当初也是怀着改变命运的理想,参加了西北军,成为冯玉祥手下一名士兵。虽然冯玉祥因为多番“倒戈”运作而备受诟病,但他也是有追求的,他起兵也是为铲除人间不平的,他非常重视政治思想工作。在宁都起义的过程中,因为对起义的胜利作出了贡献,这支队伍改编为红五军团时, 被任命为红15军参谋长,在这一道路上也可以算是功勋人物。然而,在后来的过程中,因卷入所谓的反革命案而不幸遇难。
红15军经理部副部长高达夫,出生年月和籍贯不详,当年,苏区经济条件很差,部队给养比较困难,由于部队改编之前,季、黄为解决部队供给问题,在一些地方开设一些货栈做生意,高达夫主要是从事这种事情。史料记载的是,高达夫被指指控为“有罪”而遭到逮捕时,他指挥手下的警卫人员进行抵抗,属于情节比较恶劣的人,因此,他定主要罪名是“共谋叛变”,最后导致遇害。
最后说红15军政委左权,字孳麟,号叔仁,原名左纪权。1905年3月15日,出生于湖南醴陵市新阳乡黄茅岭村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他一岁半丧父,很小就开始打猪草、放牛,帮助家里干活,常年在饿冻中生活。他8岁入私塾读书,后入小学,中间几次辍学,17岁考入县立中学,随后踏上革命的道路,18岁的左权毅然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学习编为第1期第6队,并在校加入先进组织,先后任学生军排、连长参加2次东征,后被组织派往并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留学深造,回国后先后担任军长、军政委、红军学校教官,军团参谋长、代理军团长职务,抗日战争后,他担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前方总部参谋长。
1941年7月,随八路军总部进驻山西辽县(今左权县)麻田镇,1942年5月,日酋冈村宁次派出3万余人,对太行根据地发动“铁壁合围”大扫荡,八路军总部、北方局机关被日军包围在北艾铺村南的十字岭一线,在指挥八路军前方总部突围时,负责断后的左权将军不幸被日军炮弹击中,壮烈牺牲。为了纪念左权将军,辽县更名为左权县,左权将军牺牲地十字岭更名为左权岭后人在他殉难处修建了“左权将军殉难处纪念亭”。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15军五位军级干部,全部牺牲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着实令后人叹息,并称之最为悲壮的一个军级单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参加宁都起义的那几名高级将领,如此庞大的正规部队集体参加红军,犹如平地起惊雷,在国内外都引起极大的反响!对当时的革命根据地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一时涌现出“父母送子”“妻子送夫”“兄弟相争”当红军上战场的动人场景。新中国成立后,参加宁都起义的这支部队的红军精英,走出了30多位开国将军和大批高级干部,可谓是将星云集,留名青史。倘若他们没有过早牺牲的话,无疑多闪烁几颗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