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是江南“鱼米之乡”，因省内最大河流为赣江而简称“赣”。丰城位于江西中部，晋太康元年（280年），因原治“城郭未竣，人口未集”，移治丰水西（今荣塘墟），改名丰城县。淘沙镇历史悠久，南北朝初期因淘金者发现附近小溪沙中含金而得名。

当初选择去江西就是有米饭吃，丰城则有“金丰城、银鄱阳”之称。据以上史料记载看，好像所有的地名又被水串联在一起，这以后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

恐惧中初识水库

“上山下乡”的年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在老知青的人生旅途上留下终生难忘的一页，也让我在江西丰城淘沙插队留下了深刻的“水库”情结。

那年，我们刚到后坊大队一周时间，大家还一起住在大队部。那天清晨，我们都被吵闹中夹杂着揪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了，纷纷走出房门看看发生什么事。原来是村里一名地主的儿子因为忍受不了所遭遇到的方方面面的冷漠歧视与挫折，而导致对人生的彻底绝望跳水库自杀了。我们赶到了村后的水库处，看到在水库的堤坝上几个老表指点着大致告诉我们发生的事，在现场第一次初见了水库的真容。

水库，一般的解释为“拦洪蓄水和调节水流的水利工程建筑物，它是指在山沟或河流的狭口处建造拦河坝形成的人工湖泊”。面对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竟然荒唐地陷入了冥想之中，我因恐惧而导致的胆怯，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完全生活在一个说不清的无奈与窘迫困境中。

春末夏初的暴雨，造成周边水库水位上涨，溢洪道来不及排泄以至漫堤而引发的水漫金山，大水淹没了部分道路，以及路边的大片水田。由于刚刚开始去适应农村生活，缺柴少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啃着有限的干粮，与饥饿作斗争，与心理情绪在交锋，真是百感交集。期间，村里的老表们都在议论着由于山洪爆发，某某大队水库淹死了人。据说，掉人水库中被淹死的人还真不止一个呢。当时大家在煎熬中想，如果当时水库溃堤的话，那就会把我冲到爪哇国去。

诱惑中了解水库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农村最繁忙苦累的日子莫过于“双抢”了。我想在江西插过队的知青都深有同感。因为田多，又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将稻子收割、脱粒、挑回、晒干、扇净、入库，再将收割完毕的田地三犁三耙收拾平整后插上秧。全村男女老少只这么些人，工序却一道也不能少。没有到过这种地方的人，是想象不出这段时间的辛苦，可是知青们大多争强好胜不甘人后。白天要干的活就多了，有时候插秧，有时候割禾，有时候耕田耙田。割禾的人还不打紧，打禾的人往往弄得全身都是泥水。

收工回家一身汗，半身泥去哪洗澡？虽说村前有一大池塘，但由于大部分老表不会游泳，故水很浅；且妇女们洗衣洗菜，水牛又在里面泡澡。我们都不愿去面对越洗越脏的下场。大家商量下来，为了个人卫生的需要决定去挑战水库。当时我们中间吴忠根在上海时游黄浦江来回易如反掌，其他几个在游泳池里游上几个来回也是得心应手，因此一拍即合。

我们几个选择了一个规模较小的水库，小心谨慎地下水了。“水库会淹死人的！”周边的老表焦急关切地提醒我们。但是我们顾不得那么多，洗澡要紧。人放松以后，胆子也就大了，忘情地扑入水中嬉闹。我一入水，立刻觉得浑身舒畅来了劲，于是就在水库中畅游，在清澈的湖水里仰俯侧潜地畅游起来。等我游够了，清流知心，发出“哗哗”欢笑，完全忘记了恐惧。日后村边的大部分水库成了我们的天然浴场，清澈的水对我们诱惑太大了。

原来水库可利用的价值真多，防洪、蓄水灌溉、供水、发电、养鱼等。利用水库库容拦蓄洪水，达到减免洪水灾害的目的。水库对洪水的调节作用可在枯水期有计划地用于蓄洪补枯，使天然来水能在时间和空间上较好地满足用水的要求。山下几十亩田靠该水库灌溉，对发展当地农村经济、改善农民生产生活条件、稳定农村社会秩序等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还可以解决我们的洗澡问题。

修险中难忘水库

然而，由于当时修建小型水库在经济技术和社会环境方面的限制，工程普遍标准偏低、质量较差，加上多年粗放式的管理，老化失修现象严重，病险率高，给小型水库管理尤其是防汛抗旱带来了不少问题，严重影响当地工农业经济的发展。没想到，这一缺陷会与我们今后的日子又一次联系在一起了。

我们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磨难与历练中，逐步掌握了大部分的农活，插秧、耕地、割禾、挑担等，可以骄傲地说决不输给大部分老乡，也获得村民们的认可。就在这平淡的生活中，一个电话又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挑战。

那天，突然接到公社打来的电话，要我们第二天去公社一次。第二天早上天下着雨，我和王乐水、吴忠根、张志刚（已故）一行4人赶到公社。当时从上海送我们到江西来的“五七”干部杨学良老师己等在公社门口，边走边说要我们去帮某生产队堵一水库漏洞。

我们也没搞清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跟着他来到一座中型水库的大坝上。此时坝上还有3个老乡热情地迎接我们，杨老师这时才跟我们说：我们轮流潜水去找大坝的暗洞，并想办法用草皮把他堵上，他边说边示范向水库深处下潜。杨老师原是上海体育学院游泳系老师，与我高中体育老师是同学加朋友。因一次闲聊中得知此事，而且又知道我们大队的知青经常去水库游泳，就把此好事交给我们了。

此事看似简单，实际上难度很大且危险性强，一旦被暗流吸住那后果可想而知。杨老师给我们讲解动作要领、自我保护及自救的方法。我们下到水里，摸索着潜下去，就发现确实水很深。一个猛子下去，潜到库底，水很浑浊，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用手摸索着。实在憋不住气了，就浮起来，把头探出水面，猛吸一口气，又潜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浮出水面，又吸口气，再下去。这样反反复复地好几次了，在他的带领下首战成功，在场的老乡感激不尽。

第二年的“双抢”季节，杨老师离开淘沙回上海，但是水库堵漏的事却留给我们后坊知青身上了。记忆中，我在后坊几年中先后去坪上、淘沙、苟艻、前坊等已经记不清村名的水库堵过10多次漏。

由于江西农村以种植水稻为主，普遍推行了双季稻生产，山下几十亩田后季稻的水，主要靠水库蓄洪补枯灌溉。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尽快地把晚稻秧苗种植下去，必须分秒必争才能获得足够的水稻生长期，以保证一年的良好收成。初步了解水库对农村生产的重要性，虽说有风险，但每当看到泄洪道中暗洞漏水“哗啦啦”地流，听到身边陪伴的老乡反反复复的重复着“我们村的双季稻无法种，你们一定要帮帮忙呀！”失去了杨老师的保障，我们以忠根为核心相互协调团结一致，想办法、找窍门在实践中创造了很多新方式。例如：草皮的泥会被急流冲走改用破棉絮，水太深时，用毛竹捆着石头沉入水底人顺着毛竹倒爬下去等，都取得一定成效。

回忆当时，我们也没有崇高的精神，也毫无经济补偿，而且夏秋多雷阵雨，很多次都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堵漏。人在特定条件下，能够具有难以置信的毅力。有的是老乡朴实的感谢、热情招待的一顿饭菜，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是最厚重的奖赏，比起空洞的语言激励更有效。过年回沪时，堵过水库的当地村民会拿着鱼腊肉等农产品送给我们，说你们修好我队的水库是有恩的。我想我们能这样做已经把自己融入到农村与憨厚朴实的江西老表结下深厚的友谊，情感上已经是农民的一员。

水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物质，但它却可以穿透最坚硬的东西。其中深刻的涵义，是我们在蹉跎岁月里经历艰难的同时，磨砺了意志，有了当代乃至几代人推崇的精神和品格，我们懂得了人生，学会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