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的笑容》
跟邵嘉裕在一起五年。
他是我爸最得力的助手。
可就在结婚当天，他却抛下了我。
让我从云端跌落泥潭。
再相遇，我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阿裕，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1
「……与他在爱中共同成长，终生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就在我满心欢喜地要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
邵嘉裕的手隔着头纱，轻轻地捂住了我的嘴。
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要说，留给你值得付出承诺的人。」
他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小舒，对不起。」
邵嘉裕的话音刚落，现场涌入了大批的警察。
事情发展的速度之快，甚至都没有给我有反应的时间。
他们迅速控制了爸爸在内的那群人。
我看着他们被带走。
我看着那个小警察对邵嘉裕行礼。
我听到他喊他「邵队」。
直到事情发展到这一刻，我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邵嘉裕。
潜伏在爸爸身边的卧底。
利用我的感情收集爸爸的犯罪证据。
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背刺我。
就连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再回过头看我一眼。
而我，也被警方带了回去。
他们没有像对那群人一样给我戴上手铐。
我根本没有时间换下身上这套可笑的婚纱。
洁白的婚纱和庄严肃穆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我必须要问你一些问题，这不仅是你的义务，更是你的责任。」
审讯室的空调开得很低。
我想我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清醒了。
面对他们的问询，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我知道定爸爸的罪根本不需要我的口供。
他们是要证实我是否参与。
现在想来，邵嘉裕就是在结婚前爸爸离开的那段时间拿到的关键证据。
越想越觉得可笑。
跟我在一起的五年始终都是一场骗局。
「我要见邵嘉裕。」
坐在我对面的警察拒绝了我的要求。
没关系，我现在多的是时间。
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两个警察实在没有办法。
对视过后，负责记录的那个离开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邵队不想见你。」
我笑了。
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他凭什么不想见我？
角落里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我知道他就在监控后面。
抬头把目光看向了头顶的摄像头。
不多久门开了。
邵嘉裕就这样穿着警服出现在我的面前。
2
他代替了做记录的警察，坐在了我的面前。
又开始问了。
还是之前的那些问题。
我心里很烦躁，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我有没有参与纪作停的那些违法行为，你们邵队再清楚不过了。」
我看到问话的警察偷偷瞥了他一眼。
依旧自顾自肆无忌惮地说道：「你想知道的这些答案，你们邵队都知道，你可以问他。」
邵嘉裕是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最疼爱我的妈妈去世了。
爸爸是黑老大。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装出一副对我们万千宠爱的样子。
但暗地里他暴虐成性，只要心情不好就打我们。
那时，妈妈会把我护在身下。
她的求饶声在我耳边响起。
爸爸最狠的时候，妈妈被打到四肢、内脏以及肋骨全部严重创伤。
妈妈死后，只有我继续承受爸爸的暴行。
他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断地求饶试图唤起他早已泯灭的良心。
但换来的只有数不尽的折磨。
这次，再也没有人会把我护在身下。
鲜红的血流进我的眼睛里，整个世界昏暗无光。
男人不堪入耳的咒骂声随着他筋疲力尽而止。
遇见邵嘉裕的时候我还算体面。
是在一个寻常午后的咖啡馆。
「不好意思，没有座位了。
「我们可以跟你拼个桌吗？」
说话的是邵嘉裕的同伴。
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和我之前见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之后的日子我有空就会去那家咖啡馆。
我也如愿再次见到了邵嘉裕。
他温柔阳光，是我喜欢的样子。
那年，冬雪纷飞，盖不住他拿着花的身影。
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邵嘉裕。
其实我本质里就是一个很恶劣的人。
之前面对邵嘉裕的那些乖巧，都是为了不失去他装出来。
「邵嘉裕你说！我哪句话说错了？」
他面对我的质问皱起了眉头。
却没有回答我。
「我们在一起五年，扪心自问我对你是真心的。
「可你呢？」
我紧握着拳头。
一字一句间都是对他的控诉。
「你卧底在纪作停身边收集他的犯罪证据，这些都与我无关。
「若是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哪里需要成天在他身边虚与委蛇？你要的那些证据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我看到了他们眼里的不可置信。
没错，我就是想要纪作停进去，最好是一辈子都出不来的那种。
「可是你欺骗我的感情，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
邵嘉裕打断了我的话，和我四目相对。
「我说过会让你摆脱你爸爸的。」
3
那是在我们结婚前的某天晚上。
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夜晚我都过得胆战心惊。
那时候邵嘉裕一宿一宿地不睡，就是把我揽在怀里。
一遍遍耐心地安抚我。
也是因为他，我便很少再失眠了。
这天晚上，大概是因为晚饭吃得太咸了。
我是被渴醒的。
迷糊间发现，邵嘉裕没有在身边。
「阿裕。」
试探性地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音。
我起身下床去找他。
走出卧室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我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看到邵嘉裕在打电话。
他冷淡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明天，纪作亭会离开。」
纪作亭，我爸爸。
睡前邵嘉裕帮我吹头发的时候我听他说过。
明天爸爸会离开一段时间，他要住到爸爸那边去。
他说他想快点娶到我。
他还说他爱我。
「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
「婚礼前解决，我不想影响婚礼。」
我确定邵嘉裕在谋划什么。
甚至是对爸爸不利的事情。
我心里涌起雀跃。
也许。
是不是说我们可以摆脱爸爸了。
邵嘉裕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睡。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脸颊。
微凉触感的唇落在了我的嘴角。
我仰着头看向他。
他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睛。
我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
「你在谋划什么？」
问出这句话就是变相承认了我去过书房。
邵嘉裕拉过被子，盖住了我露在外面的腿。
他坐在床边，握住了我的手。
「小舒，我说过的，我们会有未来的。
「一切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他说让我安心做他的新娘就好。
他说未来光明璀璨，他会陪我一起走。
其实我对邵嘉裕的占有欲特别强。
我需要不断地得到他的关注和安抚。
甚至不能忍受他有任何时间和空间的独立。
见不到他我的情绪会变得很不稳定，还总是会胡思乱想。
而我根本不敢让他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我害怕他厌恶我。
身处绝境的人总是会贪恋那抹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
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转身离开后。
邵嘉裕又对电话那头说道：「刚刚纪望舒在门口。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爱结婚那天。
「望舒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想伤害她。
「我没有，没有喜欢她。」
4
回忆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闪现。
我不由得失笑。
原来是这样子摆脱啊。
就这么看来我还真是摆脱了爸爸呢。
「那喜欢我呢？想跟我结婚呢？会跟我有未来呢？」
他默不作声不再回答。
看着他的态度我便明白了一切。
我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
几乎是咆哮地对他说：「都是骗我的！
「你有什么权力欺骗我的感情，纪作停是罪犯！我不是！
「我一直以为是你把我从绝望的处境里解救出来，但你这种行为跟纪作停有什么区别？」
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
曾几何时，我把邵嘉裕当成救赎。
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对他付出真心，幻想着那些永远都不会存在的未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邵嘉裕明明就在我面前。
可我根本看不清他。
我指着身上的婚纱，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开心吗？
「可直到在婚车上你还在骗我。
「我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你说……」
可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笑了。
他没有说想跟我结婚啊。
我笑得很大声，我想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疯子。
最后离开的时候，邵嘉裕找来了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门要关上的那一刻，我问他。
「这五年你喜欢过我吗？」
他关门的动作停住。
背对着我。
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说忘了他吧。
5
流年似水，时光荏苒。
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案件结束后。
警方找到了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姨。
我听小姨说。
当年妈妈为了跟爸爸在一起跟家里人闹翻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他们都以为妈妈过得很好。
直到警方找到她，才知道这些年妈妈受的苦。
小姨一家都对我特别好。
可是半年前我突然昏厥。
医生告诉我，我生病了。
应激性心肌病，俗称心碎综合症。
因受到重大外部事件的打击，由极度悲伤或愤怒引起的类似于心脏病的胸痛、窒息、气短的症状。
医生的话揭开了我内心不敢面对的那些情绪。
我根本忘不掉邵嘉裕。
而普通的药物治疗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小姨意识到我需要心理治疗师的帮助。
我来到了和邵嘉裕初次相遇的咖啡馆。
刚打算在外面的位置上坐下，余光扫过屋内。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邵嘉裕，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轻声打断了身边正在打扫的女孩。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角落里那位先生是经常来的吗？」
她朝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转头对我露出了一抹职业的微笑。
「是的，那位先生一直来，我们都认识他。」
我环顾了一周，今天咖啡馆的人不多。
临时找不到可信的托词。
不过管他呢。
邵嘉裕坐在沙发靠里面的位置。
「可以跟你拼个桌吗？」
意料之外，他没有看我甚至都没有抬头。
说话的语气也透着疏离。
「不可以。」
啧。
想到他会有点难搞，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我无视他的话，直接坐到了他的面前。
可我没想到，他没有一点犹豫起身就要离开。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腕。
这可不行啊。
主角要是走了，戏还怎么演下去。
「你干嘛？」
「让给你。」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他轻轻挣脱开我的手。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再想去抓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跑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干嘛这样？你要一辈子都躲着我吗？」
说话间，语气刻意地带上了哭腔。
邵嘉裕这才扭头看向我，脸上布满了无奈的神情。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看着他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我眼里也亮起了光。
「干什么这么开心。」
「喜欢看你。」
我看到他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他大概是觉得我不会再想见到他了吧。
「阿裕，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面对我，他把手藏到了桌子底下。
「当年是我的错。不该欺骗你的感情。
「但我真的不喜欢你。」
这次，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他说完便扭过了头不再看我。
我们相处了五年。
我知道他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躲避对方的视线。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不停地摩挲着左手上的手串。
那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他的挎包上也依旧挂着我喜欢的玩偶挂饰。
邵嘉裕，没有人告诉你。
捂住嘴巴，爱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吗？
所以现在我有自信认为。
分开时你说的不喜欢我是假的。
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我。
我始终相信辜负爱的人，终将会受到爱的惩罚。
「那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我放不下，我还想再争取一下。」
我没有等他的回答。
只是留下一句：「我会等你的回答。」
便起身离开。
6
警察局里。
我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身上多了件毛毯。
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一个男人尾随我。
我用刀划伤了他的脸。
还有恰巧有人经过，即使救下了我。
听到开门声，我浑身一抖。
看清楚来人后，直接起身朝他跑过去。
我的腿有些发软，我从来没有动手伤过人，甚至还见了血。
双腿虚软无力险些跌倒。
被柏则一把提起，搂在怀里。
「我伤人了……」
「没事的，你是正当防卫，我会处理。」
他将我额前凌乱的头发捋到一侧。
弯下腰视线与我齐平，声音温吞，极致温柔。
「还害怕？」
我用力地点头，完全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他又重新把我搂进了怀里。
「抱一下，会好点。」
「嗯。」
我的目光撞上门口的邵嘉裕。
他的神色冷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地握着拳。
关节处已经微微泛白。
邵嘉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急忙挣脱柏则的怀抱，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他。
我知道他误会了。
误会好啊。
不枉费我费尽心机找来的演员。
可是他很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
我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邵嘉裕也慌了，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我。
但还是跟出来的柏则先一步扶住了我。
「干什么？你有什么火要对她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感觉到柏则的情绪在逐渐失控。
赶忙出声安抚他。
「我没事，你别担心。」
邵嘉裕看着我们之间娴熟的互动。
之前缓和下来的神情荡然无存。
「纪望舒，不要再纠缠了。
「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我心里哂笑。
如果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换得他回头。
那当时他也不会嘴硬地不肯承认喜欢我了。
不要再纠缠了？
当然不行。
那些你不愿意承认的感情，我肯定会让你亲口对我说的。
可是还没有等我开口。
柏则讥讽的声音便在我的耳边响起。
「好聚好散？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你知道小舒因为你生了多严重的病吗？」
我没想到柏则会就这样把我生病的事说出来。
邵嘉裕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应激性心肌病，严重的甚至会心脏骤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