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云南省落水洞村的村民罗翠芬,突然出现尿血。丈夫赶紧用家中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破旧的马车,载着她到县医院就诊。
经检查,医生惊讶地发现罗翠芬身体的众多部位,都扎有缝衣针,且这些针全都是整根嵌入身体内,其中一根插在颅内,还有一根就在颈部的大动脉附近。
医生细数了一下,她全身上下竟有26根针。
更可怕的是,这些针都处于游走状态,随时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正常人被针刺肯定会疼痛难忍,但是奇怪的是,在血尿发生之前,罗翠芬并未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而且她根本没有印象被针扎过。
那么,遍布在罗翠芬身体内的钢针,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01
2004年10月18日,罗翠芬跟往常一样早早就起床了准备做早餐。突然,她觉得腰部有些胀痛感,她心想可能是最近农活干得比较多累的。
然而,当她上厕所时不禁吓了一跳,自己的尿液居然呈鲜红色,还伴有些许血块流出。她心中一惊:“完了,这是尿血了。”
她急忙大声呼喊丈夫,丈夫见状,也被吓坏了,赶紧带妻子去医院就诊。
丈夫急匆匆地跑到屋外,拉来一辆马车,这是他们家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在丈夫的搀扶下,罗翠芬艰难地上了车。丈夫驾着马车,急匆匆地往嵩明县医院赶。一路上,夫妻俩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人心里都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夫妻俩怎么也想不通,罗翠芬平日里很少生病,偶尔头疼脑热的也不用吃药,几天就自己好了,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尿血?
到了县医院,医生在听罗翠芬夫妻描述病情后,立即为她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然而,当医生看了她X片报告时,着实惊呆了。
从X光片上来看,罗翠芬的身体分布着许多根细细长长的异物。医生觉得这些异物看上去像极了一根根的缝衣针。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医生又从电脑中调出X光检查的影像,放大了数倍看,果不其然,这些异物的一头尖细,而另一头粗,隐约还可见粗的这头有一个小孔。
“没错,就是缝衣服的针!”医生细数了一下,没想到罗翠芬的体内居然有26根缝衣针。
顺着医生的指点,罗翠芬从X片上,一根一根地数着缝衣针的影像,整整26根!罗翠芬简直不敢相信。
为了确诊,医生建议她到医疗条件较好的市医院再检查下。于是,她和周正荣又赶到了昆明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
到了那里,医生又为罗翠芬做了详细的检查。
经过检查,医生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这些针所在的位置都是在头、颈、肝、肾等重要部位,特别是颈部的那根针,离大动脉非常近。一旦针的位置稍有移动,她就可能性命难保。更可怕的是,这些针均处于游走状态。
而且医生还发现,这些针所在的位置有深有浅,依此判断,这些针应该是在不同时间扎入体内的。
医生的话,句句像是死亡判决。
罗翠芬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可怕的检查结果,更严酷的事实又摆在眼前了。
因为这些针扎入身体时间太久,已被身体组织包裹,想要取出绝非易事。而取针所需的费用,保守估计要30万左右。
30万对于罗翠芬的家庭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他们一家子的年收入仅有3000元,根本拿不出如此昂贵的手术费用。
无奈之下,罗翠芬只好先让医生帮她止住血尿,便没再做其它处理。
从那之后,罗翠芬的生活如履薄冰
02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内有26根针后,罗翠芬除了上医院检查看病外,哪都不敢去,什么事都不敢做,走路都要小心翼翼。连心爱的儿子要跟她亲近,也都被她狠心拒绝。她很怕她一个举动,就会引起针移位进而令她丧命。
尽管她如此小心翼翼,但血尿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生。家中本就比较拮据,为了节约看病的费用,他们不敢去昆明的医院看病,只去县医院打针、开药,将血尿止住就回家了。
身体内的26根针,让她肉体及精神饱受摧残。没多久,她就出现了月经紊乱的情况。才28岁的罗翠芬,脸上没有了光泽,看上去就像是48岁。
她不甘心就这样一天到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她迫切地希望能把针取出来。
虽然家里拿不出那么多手术费,但她想着,是不是可以在家里经济能负担的范围内,把位于要害处的几根针先取出来?于是,她抱着一丝希望,来到昆明几家大医院询问。
可是,医生一看她的X片,都摇头。说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手术,且取针时存在针扎破动脉血管或内脏的风险,没有医生敢接她这个手术。
无奈之下,罗翠芬只好回家继续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罗翠芬就这样苦苦熬过了3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当地的媒体对她的不幸遭遇进行了报道,引发了社会上许多爱心人士的关注。
2007年,云南瑞奇德医院的院长得知此事后,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经院方研究商讨后,决定为她免费手术取针。
然而,当罗翠芬入院后,主刀医生发现,她身体内的针处于游走状态,手术的风险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医生将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一一详细地跟罗翠芬讲述。
然而,此时的罗翠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告诉医生:“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3年了。3年里,我简直就是个活死人,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些针会随时要了我的命。与其等死,不如赌一把,请你们帮我取出来吧!”
看到罗翠芬如此强烈的手术意愿,医院的专家们决定全力以赴,挑战这项医学难关。于是,针对这次手术,专家们组织了一次研讨会,最终确定了一套严谨的手术方案。
术前,医生先对罗翠芬进行了各项检查,好在各种检查都很顺利。
终于等到9月11日,这天,罗翠芬异常高兴,因为她终于盼来了手术的日子。
这次手术,医生要先帮罗翠芬取出造成尿血的位于腹部的6根针。
8点45分,罗翠芬被送进了手术室。当医生打开罗翠芬的腹部时,发现情况果然跟他们预先设想的一样,由于时间过长,针已被身体组织包裹,肉眼根本看不到针在哪里。
医生只能用戴着手套的手去感受针的位置,经过两个小时的紧张搜索,医生终于顺利地取出腹部那6根针。
手术进展得还比较顺利,为减少手术次数,经过家属同意后,医生决定继续沿着腹部向上取针,尽可能多地将其上腹部的针取出。终于,医生又在罗翠芬的上腹取出了7根针。
第一次手术,她身上的针已取出了13根。
按理说,身上的针已被取出了一半,罗翠芬应该会心情大好。然而,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变得更加郁郁寡欢。
03
手术后,医生对罗翠芬身上未取出的针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她颅骨内的那根针,应该是在一岁前被扎的。因为一岁前的孩子,头骨还很软,针才能顺利扎入颅内。
罗翠芬很吃惊,怎么一岁时,自己身上就被扎进了针,这些针到底从何而来呢?
这时,在一旁照顾她的老母亲,突然表情凝重,说出了30年前的一件事情。
母亲告诉医生,在罗翠芬小时候,她在罗翠芬身上发现过两次针。
在罗翠芬5、6个月的时候,有一天,她哭得很厉害,母亲发现原来孩子的屁股上长了个疮。她想帮女儿把脓排出来,就用指甲去捏那个疮,没想到捏出了一根针。当时她以为只是个意外,没去多想。不承想,意外又再次发生。
那时罗翠芬还不到3岁,有阵子她时不时就发烧,母亲一度以为这个女儿恐怕养不活了。然而,发烧断断续续发生了几次之后,她的下腹突然出现了一个脓包。这时,母亲又从脓包中取出了一根针。所幸的是,自从那根针取下来后,她的身体居然恢复健康了。
回想起这些,母亲老泪纵横,觉得这些针,都一根根地扎在自己心口上似的。
罗翠芬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些针已在自己身上驻留这么多年,想到这三十年,自己躺在鬼门关上却不自知,心里阵阵发凉。
可是,这些针又是怎么来的呢?
母亲噙满泪水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悲愤:“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
罗翠芬疑惑的眼光不禁落在母亲身上,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母亲百般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道出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来,罗翠芬的爷爷奶奶向来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在罗翠芬的姐姐出生时,爷爷奶奶已很不高兴,经常不给母亲好脸色,还不断催着父母再生,一定要生儿子。
不幸的是,罗翠芬的出生,浇灭了爷爷奶奶的希望之火,他们大骂母亲肚子不争气。所以打从出生,爷爷奶奶都不待见她,还经常打骂她。
由于要下地干活挣口粮,母亲也顾不上姐妹俩。母亲也经常叫父亲劝劝两位老人,但父亲从小就唯父母命是从,不仅没加以制止,甚至还怪母亲多事了,对老人不敬。
这让母亲感到很失望,于是,在罗翠芬3岁时,母亲与父亲离了婚。
听完母亲所讲,罗翠芬越加坚信这事是父亲干的。因为自从她懂事起,就从没感受过父亲对她的好。
母亲带着她和姐姐嫁给了一个老实的农民。新家虽然生活也比较清贫,所幸继父对姐妹俩疼爱有加,让姐妹俩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2000年,罗翠芬嫁给了农民周正荣,好在周正荣为人正直,脾气也很好,对她更是关爱有加,而公婆也把她当女儿般疼爱。
第二年,罗翠芬生下了一个男孩,一家人的生活虽不是很富足,但夫妻一条心,日子也是过得和和美美,哪想到会突然遭此厄运,而且还是亲人所为。
罗翠芬要求医生给她看看那取出来的13根针。当她看到那一根根生锈的针时,不禁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爷爷奶奶。他们当年狠狠地把针扎进自己那幼小的身体里的场景,心里一股怨气油然而生,那所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此刻在她心里荡然无存。
从那之后,罗翠芬开始变得抑郁寡欢,对父亲的怨恨一直困扰着她,由于郁结于心,她的身体及精神状况甚至比手术前还要糟糕。
长此以往的话,罗翠芬的病情将难以得到控制,大家都很着急,怎么劝说怎么安慰都没用。
解铃还须系铃人,医生决定找罗翠芬的亲生父亲,希望能帮助她解开心结。
04
当医生把罗翠芬的情况告诉她的父亲时,父亲目光躲闪,像在逃避什么,可过了一会儿,他居然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父亲言语中满是悔恨。
但是他否认针是他扎的。当大家感到疑惑时,父亲道出了真相。
父亲告诉大家,这事是罗翠芬的爷爷奶奶做的。他当时是知道这事的,但又不敢反抗父母。
父亲不无沉痛地说道,这些年,他其实也为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女儿而深深自责。当年也是想让女儿摆脱爷爷奶奶的虐待,才迫不得已同意与妻子离婚的。
医生将与罗翠芬父亲的谈话录成了视频,拿到病房播给罗翠芬看。
当看到父亲眼泪纵横忏悔的样子时,罗翠芬的心猛然一颤,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父亲,对父亲所有的怨恨,也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心结打开了,罗翠芬的身体也渐渐得到恢复。
然而,罗翠芬接下来要面临的难题是体内剩下的13根针。
经瑞奇德医院评估,剩下的13根针,不仅涉及胸腔和腹腔,还涉及脑部和颈部,取出的风险及难度都要比这次手术大得多。所以,该院的医生建议,她接下来的手术,要找一家技术及设备更精湛的医院去完成。
于是,罗翠芬只好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打听能帮助她取针的医院。
庆幸的是,她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手术的机会。
2008年1月,罗翠芬接到了成都军区总医院的手术邀请,表示想尝试帮她免费取出体内的针。
终于等来希望,罗翠芬喜极而泣,她立马答应了下来。
不久,成都军区总医院特意派车到云南将她接到医院。医院对这一手术十分重视,她一入院,医院便召集了18个科室的专家对她进行会诊。
在医院专家们的共同努力下,罗翠芬身上剩余的13根针,分两次被如数取出。
至此,留存在她体内30年的26根针终于被全部取出。
05
罗翠芬的遭遇并非个例,在那些思想落后的贫困地区,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依然未断绝,有些女孩子会遭到不公的待遇,要么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要么被遗弃,要么如罗翠芬一样被虐待。
所幸的是,老天怜悯罗翠芬,让她依然能如常人般生活了三十年,而且有继父的爱,有丈夫的爱,还有医生的全力医治,让她的身心都摆脱了致命的桎梏。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罗翠芬的身体已恢复健康,她终于可以抱抱自己心爱的儿子,也可以和丈夫一起下地干活了。
她感觉,生活又有了奔头。
作者:一鹭向前
编辑:阿淑
参考资料:
1央视网 2012年10月23日《丁点真相:钢针入体二十八年》
2.云南卫视 《自然密码:三十年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