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本文作者（后排右）在军机关工作时和刚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的四弟与父母在石家庄合影留念，前站立“持枪”者是时年6岁的大侄子。

今年的这个日子，农历九月二十六——父亲生日，来得较之往年要早些。查“老黄历”得知，父亲出生时的1923年这一天，是阳历的11月4日，在我的记忆里,每年也多是在11月初的几天里。而今年距阳历10月底还有三天，这个日子就到了。

坐在京城寓所的书房里，一个人默默地翻看父亲的遗照和他留下的那些书信、书法作品墨迹，心头常常被一件憾事悸动、缠绕。

作者父亲写给刚参战归来的儿子的书法条幅

父亲少年时代只上过四年私塾，后因战乱年代颠沛流离、家庭生活艰辛而辍学。这个文化程度，解放初期那会儿就算得上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了。因为这一文化优势，加上有在家乡解放前就入党的母亲鼓励和支持，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就成为乡镇区委的宣传干事，又到保定上过省上举办的为期三个月的干训班。父亲显然也是偏重文科，他写的钢笔字和毛笔字都浑厚、庄重，舒展、大方。从我记事起，就常见他写写画画，逢年过节都要给自家和村里的乡亲们写春联、送福字。退休后，父亲更是把书法艺术当作一个主要爱好，家里的墙上挂满了他写的各种书法条幅。写的最多的内容是毛主席、周总理、邓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的话，还有“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与肝胆者共事，从无字处读书”等楹联，以及各种名言警句、福寿康宁字样等内容。

作者父亲的书法遗墨

印象里，父亲的书法作品都是写在质地很普通的白纸上的，有时就是用我们和孙辈儿们用过的笔记本、作业本或旧报纸。只有我从老山前线参战归来回家探亲那一次，父亲破例用了厚厚的一张质量颇好的白纸，给我写下“保家卫国，立功凯旋，再接再厉，继续前进”的书法条幅，激励我不要居功自傲，而要继续努力，为人民再立新功。

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在世时，虽然我无暇像现在这样涉猎书法领域的学习，但书法学习需要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我是早就知道的，也完全有能力为父亲置买一些宣纸和毛笔等书法用品。那个时候，我先后在大军区政治机关任处长和基层部队做领导工作，经常接触书画方面的事情，旅里就有设施齐全的学习成才方面的书画室。可为什么就没有想起为老父亲练习书法提供一些方便呢？哪怕是一支毛笔、几张宣纸，都没有给父亲买过。相信如果有好一些的笔墨纸张，父亲的书法水平肯定会展现得更好的，给他的晚年生活带来的乐趣也肯定会更多些……这些年，尤其是我过上退休生活也练起书法绘画后，每每想起这些，心底总是在隐隐作痛。

作者父亲的书法遗墨

父亲走后这些年里，我时常在梦中见到他还是躬身在居室的小桌前，戴着老花镜，铺开普通的白纸，垫上几个书本，挥毫泼墨，书写着自己心仪的那些句子……

子欲孝而亲不待。转眼父亲已经故去21年了，我心中的遗憾早已没有弥补的可能了。那就让我在这个年年总是想起的特殊日子——父亲生日这天，说一声：父亲，儿子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疏忽和粗心吧！

2024.10.28农历九月二十六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