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在外漂泊半生的大伯突然提出要求，说人总要落叶归根，想回村养老，面对大伯的请求，叔叔和堂兄弟们却集体选择了沉默。

我却做了个决定，主动去接大伯住我家，如今回想当初的决定，真的是很庆幸。

口述：韦朝明，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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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韦朝明，今年53岁，来自广西百色市田东县。

今年中元节前一个礼拜，我们家经历一场伤痛的离别，我的大伯离世了，我们一家都沉浸悲痛当中。

值得稍微宽慰的是，大伯离开时没有任何痛苦，他走得很安详，并且以大伯85岁高龄来说，算是寿终正寝了。

大伯一生与人为善，与邻里邻居关系都很好，办理大伯后事的当天，很多村民都自发来参加葬礼，赶来送大伯最后一程。

大伯一辈子孑然一身，没有娶妻生子，大伯住我家25年，我早已把他当成父亲一般对待，大伯的后事全程都是我在负责。

因为大伯算是喜丧，整个丧事流程三天下来，家里始终都是热热闹闹的，我也好像忘记了悲伤，可直到全部结束后，家里突然静悄悄，一阵伤感才涌上心头。

伤痛外加疲惫感也席卷而来，我躺在客厅木沙发上，脑海中回想起与大伯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在外人看来，大伯是住在我家养老的，可只有我们一家人才知道，大伯是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家里，帮助了我们太多太多，他把我们当成自己孩子一般。

我的父亲早逝，母亲又常年体弱多病，我是家中独生子，从小就要担负起照顾家里的重担。

我的父亲一辈有兄弟姐妹5人，三男两女，我父亲排行老二，我分别称呼他们为：大伯、小叔、大姑、二姑。

大伯和其他兄弟姐妹并没有并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大伯出生后，就被我的姑祖奶奶给接走了。

姑祖奶奶就是我爷爷的亲姐姐，根据大伯后来回忆，这姑祖奶奶无儿无女，农村地区都有养儿防老的想法，她就向爷爷提出了这个要求，让爷爷过继一个孩子给她。

当时农村地区家家户户孩子都普遍比较多，爷爷也没太在意，也就同意了。

姑祖奶奶的婆家在隔壁县城，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健在，姑祖奶奶逢年过节都会来家里走动。

当时我还小，一直以为我父亲就是家中长子，那个时候姑祖奶奶带大伯来家里，爷爷奶奶就叫我称呼大伯成表伯。

我得知表伯就是我亲大伯的时候，姑祖奶奶早已离世多年了。

听我母亲说姑祖奶奶一辈子坎坷，早年丧夫，好在我爷爷好心过继了大伯过去给她当儿子，晚年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姑祖奶奶离世前的那三年，她患上了老年痴呆，经常忘记事情，有时候出门都会忘记回家的路，全是靠大伯一人照顾她终老。

大伯年轻的时候，也谈过一个对象，对象也是他村上的，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了，就在谈婚论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大伯或许过得更加幸福美满。

大伯的对象家里种有不少八角，那个年代的人不管男女都是干活能手，大伯的对象是家中老大，弟弟妹妹还小，家里的家务活什么的，都是她承担一大部分。

大伯也心疼自己心爱的人这么辛苦，也会每天跟着一起去帮收八角，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效率也高不少。

大伯这么勤快，在村子上是有目共睹的，对象的父母也很认可他，都已经计划忙完这段时间，就给两人安排婚事。

那天本来两人已经约好了，一起去收八角，可大伯却临时被村上的一个发小拉去喝酒，大伯本想拒绝，可他人又太老实，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大伯那天被灌了不少酒，等酒局散了，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不胜酒力的他直接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醒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耽误了事情，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往对象家跑，想跟她解释昨天没能陪她的原因。

结果去到对象家，却发现他们家已经挤满了人，他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忙扒开人群，到屋内一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象躺在床上，旁边是她的父母，她母亲哭得昏天暗地的，大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脸色苍白，脸上没了气色，双眼紧闭，大伯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房间内嘈杂声，哭喊声仿佛在那一刻他都听不到丝毫，好几分钟后，大伯悲痛地大喊一声：“啊……”，他一下扑到床前，大喊对象的名字。

他们两个的感情，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在场的人个个都无不叹息。

大伯后来得知对象是因为摘八角时，爬上树，踩到一段枯枝，重重摔下地上，后脑勺着地，当场昏迷了，等路过的人发现时，人已经没了。

大伯伤痛欲绝的同时他自责不已，因为他认为，要不是他能跟着一起去，这个意外就不会发生了，所以他多年来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大伯这边接连发生变故，先是姑祖奶奶离世，后是相处多年的对象突发横祸，他整个人都受到了很大打击，那段时间他颓废不已。

我奶奶得知大伯的遭遇后，可能是觉得愧对这个大儿子，就主动跟家里人说明白大伯的身世，我父亲他们得知后都很惊讶。

后来是我父亲带着小叔和两个姑姑，一起去找大伯，说清楚大伯的身世，兄弟姐妹间相认回来。

大伯本来万念俱灰了，可突然间有了这帮兄弟姐妹，再加上我父亲和姑姑他们都一起开导他，他才慢慢走出了阴影，只不过奶奶那些年替他安排了好多相亲，他都一一拒绝了。

这一拖就过了年纪了，大伯也不愿意回来我们家里面，他要守着姑祖奶奶留给他一亩地，耕种点水稻、玉米这些，他有一身子子力气，也能到邻村做一些体力活，赚点生活费。

我小时候其实跟大伯见面是很少的，我去过他家一两次，那都是父亲带着去的，印象中大伯人性格很好，见到我们小孩子，他的裤兜里总会留有一把糖果，我们这些小孩子有糖果吃了，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虽然大伯没有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可他还是帮了我们家里很多的。

我15岁那年，父亲被查出患上肝癌，家里本来就困难，为了救治父亲的病情，亲戚们能借的都借完了。

大伯得知后，他连夜赶了过来，给我母亲3000块钱，在那个年代，我知道这笔钱代表着什么，虽然后来还是没能挽回父亲，可大伯的恩情，我们一家都忘不了。

不光是我们家，大伯也对小叔和两位姑姑都帮过不少忙。

小叔当年自建房子，为了省下人工费，他和小婶两人一起修建房子，大伯得知后，背上几套衣服，就赶了过来，帮着小叔一起干活，这一干就是三个月。

后来房子建好了，大伯吃了顿乔迁饭就赶回去了，几十年了，也从跟小叔没提过这个工钱。

两个姑姑家，都种有芒果，我们百色的芒果是很出名的，平时护理摘果什么的，大伯都有帮她们干活。

时间过得很快，物是人非，人也是会变的。

1999年，60岁的大伯或许是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也有可能是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生活，孤独感很强烈吧，他向我们提出，想回村住养老。

那年正好是小叔的小儿子，我的堂弟结婚，我们家族人都在，大伯也在，晚上吃饭的间隙，大伯一直在默默吃饭，突然他小声跟我们说道：“我想着搬回来村里住，不知道你们什么意见！”

大伯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我们都听到了，众人都看向小叔，毕竟小叔是我们长辈，小叔听到后，没说什么，只是夹了块扣肉给大伯。

我又看了其他人，堂哥听后也没有反应，两位姑姑和老表们都没有表态，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像是之前排练好似的，都沉默不语。

我把筷子一放，准备开口说话，老婆杨娟却在一旁拉拽了一下我衣角，她在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管她，而是大声对大伯说道：“大伯，你来我家住吧，我们家人少，有房子住！”

我一开口，大家都看向我，他们仿佛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伯则是有些激动，他对我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当天晚上回家，老婆杨娟一直没有给我好脸色，我知道她是为了我让大伯住家里这件事情生气。

我也理解她的难处，我们当时大儿子才3岁，现在又有了二胎，这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压力不不小啊。

到了晚上八点多，我见她稍微气消一点，就给她下了碗鸡蛋面，白天酒席上的东西，太过油腻她不怎么吃的下，想着她肯定也是饿了。

我端着面出现在她跟前，她虽然还有生气，可脸色明显好很多了，见她吃上面条后，我轻声对她说：“大伯无儿无女的，就一个人，我不帮他，他真的就是晚年凄凉了！”

杨娟听后放下筷子，瞪着我又生气了起来，说道：“你这有没有考虑到我们家的情况，我们那里还有能力照顾老人啊！”

我笑着给媳妇倒上一杯开水，对她说：“这个你可以放心，大伯才60岁，身体倍棒的，再说了，咱们家老人都走得早，没个老人看家带娃，我们出去干活都不放心啊！”

杨娟听我说完后，也没再说什么，边吃面条边对我说：“你明天抽空打扫整理一下偏房吧，那间房子比较宽敞，冬暖夏凉，很合适大伯居住！”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拾好房间后，就去大伯那里接他，大伯也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大伯家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我看出来大伯的从心底上还是很不舍的这里，于是笑着对他说：“大伯，这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后面的日子，我们一起好好去过，也不算荒废时光了！”

回到家后，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婆杨娟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午饭了，大伯看到后，很是感动。

杨娟笑着迎大伯进家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伯，咱们家没啥像样的菜品，就随便弄了几个菜而已！”

我看着饭桌上的菜品，有猪肉豆腐，好友煎鸡蛋，青菜也有，心想着老婆是真的用心了。

我们家庭条件并不好，平时基本多是咸菜烧豆腐就过一餐，哪怕买猪肉也多是猪头肉，因为便宜，看到杨娟还给打了一瓶本地米酒，我心里一暖。

那天中午，我和大伯喝了不少，大伯喝酒不得，很容易就醉了，看到他微醉的样子，我没敢多劝他。

大伯红着脸，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道：“朝明啊，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只可惜你爸妈没有福气，早早就都走了！”

我一想起父母，心里也是泛起一阵伤感，举起酒杯对大伯说：“大伯，今天开始，你就安下心住家里，我给你养老！”

下午的时候，大伯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找到我说道：“朝明啊，这我也算是回来村里了，你陪我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吧！”

杨娟听到我们的话，忙问大伯：“大伯，这要不要准备三牲酒礼啊！”

大伯摆摆手，对杨娟说道：“侄媳妇，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是去看看而已！”

爷爷奶奶的墓地在另外一个山头上，我用自行车带大伯到山脚下，然后再一起爬上去，大伯不愧是经常下地劳作的人，他的脚步感觉比我还快。

到爷爷奶奶的坟头旁，大伯蹲坐了下来，他突然抹了一把眼泪，我见状忙到一旁等他，留出单独空间给他和爷爷奶奶。

下山的时候，看到大伯眼眶红红的，但是他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像是想通了某些事情，放下了似的。

自打大伯住进家里面以后，我们家发生了很大改变，大伯为人很爱干净，而且很勤快，他每天都是6点准时起床，起来后，到村子里逛上一圈，锻炼身体，几十年如一日坚持。

我们一起来，大伯就已经将早餐煮好了，之前我赶着去干活，很少有时间吃早餐，大伯来了以后，我吃早餐也规律了。

大伯还帮忙照看小孩，他很疼我儿子，对村上的人，他都说这是他亲孙子，特疼爱孩子了，经常给孩子买糖果，村里的其他小孩子都羡慕得不行。

有大伯在，我会比较放心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干活，我主要跟着队伍修建房子，也能够养家糊口。

记得老二出生的时候，我老婆杨娟当时在家里弄萝卜干出晾晒，突然她感觉一阵疼痛，立马意识到要准备生了。

当时我正在十来公里外干活呢，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我不在家，媳妇也是着急了，她脚下没注意，绊倒了木凳子，自己也摔倒到一边去，当时羊水都破了。

媳妇疼痛难忍，她大喊救命，当时正好是下午两三点，农村根本没什么人在，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

大伯当时弄了五头小猪养，他每天下午都会去割草来喂猪，一般他都是下午五点才回来，这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一进门，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杨娟，他赶忙将她扶了起来，杨娟艰难地对大伯说：“大伯，我要生了……”

大伯一听，忙将我儿子送到邻居家，然后跑到村头小卖铺，找了老板，老板开着他的三轮车，紧急送杨娟去医院。

等我赶到时，大伯他靠着病房走廊的凳子上睡着了，我轻轻摇了摇大伯，大伯瞬间被惊醒，他看到是我后，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你小子，命好啊，你媳妇给你生了个闺女，儿女双全了！”

杨娟过后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她感慨道：“如果不是大伯，她估计都会很危险了！”

我听后，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道：“那肯定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自打那以后，杨娟对大伯更加孝顺了，她平时买菜都会优先想到大伯，大伯晚年牙口不好，太硬的饭菜吃不下，媳妇每天都会花三个小时给大伯炖排骨粥。

大伯在世时，也经常对我提出要求，那就是对自己媳妇要好，还说这个侄媳妇比别人家亲女儿对父亲还好。

大伯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这个家，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都要上学，大伯养的猪帮了大忙，很多时候都是卖猪后，凑齐了学费。

大伯平时还经常教育我们，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不争不抢，该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心态要放平和。

我的儿女也很尊敬这个大爷爷，大伯将他们从小带到大，他们也在大伯身上学到不少生活的经验，特别是面对挫折时的需要乐观态度。

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伯虽然晚年是我们在照顾，可这个家大伯何尝不是付出全部心血去经营，这才有了我们这个幸福的家庭。

当年的一个决定，我如今仍然觉得很庆幸，对于大伯，我们做到了问心无愧，大伯晚年生活是幸福的，他能感受到家的温暖，我们也能享受到父亲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