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后记：在西安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丛书出版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

商子雍

诸位馆员，各位在座的朋友：

非常高兴能参加这么一个有意义的新闻发布会。

编辑出版西安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丛书，能够在市政府的支持下，成为市文史馆的一项重要工作，这本身就体现着一种远见卓识，体现着对文化和对文化人的理解和尊重。特别是丛书把已经逝去的老馆长范紫东、老馆员项宗沛等人的遗著，列为第一批推出的书籍，就更是让人感动，我曾经称此举为展现“文化良知”。《论语》有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后人的事业，无一例外地都是立足于前人的成果之上，所以，毋忘根本，追念前贤，是美德，也是人类社会不断发展进步的基础所在。

书是著书人思考的结晶，这个命题没有问题。但一本书的问世，单靠著书人的努力远远不够。我在本次馆员丛书中推出的拙著《芸窗杂品》的后记中写道：“出书是件很麻烦的事，而我又生性最怕麻烦，所以一直视出书为畏途。”截至目前，我已经出版了10本个人文集，出书过程中五花八门的麻烦，如果没有朋友们的鼎力帮忙化解，别说10本，恐怕连5本也出不了。这一次也是如此。大量的麻烦事，都由文史馆，以及出版社的领导和同志们承担了，对此，我不能不深表谢意。

还想借这个机会多说几句。在一些场合，特别是在给青年学生讲课的时候，常会被问道：“你为什么要写文章？”我的回答常常是：“除了能写点儿文章以外一无所长，不写文章我怎么养家糊口？怎么奉献社会？更何况，写作能够使我感到快乐。我读书，我思考，我写作，我快乐。这样的人生状态，我看没什么不好。”

就缘于追求快乐而亲近文艺创作或学问研究这种事，还想举一个实例。

就在今天上午，一位业余画家的油画作品展，在省图书馆开幕。几年前，他还在这里举办过摄影作品展。两次展览的前言，都是由我撰写的，其中写道——

寻找快乐——其实，人类最早的艺术就是如此简单：在寻找快乐愿望的驱动下诞生，在不断获得快乐的成功中发展。只是随着人类生活着的环境、亦即我们常说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艺术，也就无法避免地跟着复杂起来。具体来讲，在权力掌控者眼里，艺术主要被视为巩固统治的工具；在职业艺术家手中，艺术难免被当作追逐名利的手段。面对与人类早期那种目的简单的艺术迥然有异的当代艺术，我们在认可其相对合理性的同时，也不免会百感交集。

然而在民间，众多非专业从业者对五花八门艺术领域的涉足、乃至经年累月的坚持，在我看来，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对快乐的向往和追求，与我们的先祖无异。以东曼伟为例，他自己买设备、出盘缠，满世界地东奔西走，甚至远赴非洲，受苦受累拍摄野生动物；他支起画架，在画布上挥洒油彩、张扬激情，创作出一幅幅水平不低的画作，却无法像某些名人、官员涂抹的烂字那样，轻易变现；并且，没听说过他企图借此在哪个团体里谋上个一官半职；也没发现过他拿着自己的作品到处寻关系、找门路，踅摸个金奖、银奖……年复一年，东曼伟陶醉在业余的摄影、油画创作之中，一如既往的孜孜不倦、身心投入的乐此不疲。如果没有发自内心深处的对艺术的真诚喜爱、对快乐的不懈追求，他能够如此这般吗？

当然，还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来说明“为什么要写文章”这个问题。

2012年，高新一中编辑出版了一本学生作文选，我应邀为这本书写了题为《为孩子们喝彩》的序言。后来，在隆重的首发式上，又应邀致辞，题目是《我们为什么要写文章》。这两篇短文，都收进了这本《芸窗杂品》之中。后一篇文章里的一些内容，我愿意在这里与大家分享——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把零星的话语记录下来那叫语录，而把口头发表的一个故事、一番抒情、一通论说记录下来，就是文章。鉴于此，“我们为什么要写文章”和“我们为什么要说话”这样两个问题，答案应该是完全一样的。

说话和写文章的首要目的是交流。人是一种高级的社会动物，人类要在敬畏和尊重自然的前提下，为自身争取尽可能大的发展空间，以获取尽可能多的物质和精神利益——试想，倘若缺乏交流、缺乏通过充分交流所形成的密切配合，这样的生存和发展目标有实现的可能吗？

人之所以要说话、要写文章，更因为在现代文明社会中，针对五花八门的公共话题发表自己的见解，是每一个公民的神圣权利，也是社会健康发展的必须。中国曾经历过漫长的“臣民社会”时代，结束帝制的辛亥革命尽管已经过去了100多年，但在中国，“臣民社会”的幽灵，却远远不曾荡涤净尽，所以，在整个社会（特别是针对青少年）开展公民教育，不断强化他们的公民意识，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越来越多的青少年）能具有关注、思考和议论公共事务的自觉和能力，就关系到中国的未来，是一件天大的事。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通过阅读好书受到启蒙、得以提升。所以，倘若我们能够用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写出的较好文章去启蒙别人、去帮助别人提升，那无疑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文章被收进《我唱我的歌》一书的小作者们，你们已经开始做到了这一点，真是可喜可贺。

我想，以上所言，就是我尽管年逾古稀，却依然乐此不疲地读书、思考、写作的原因所在。

最后，还要再一次对为西安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丛书的编辑出版承受了很多麻烦，付出了不少辛劳的领导和同志们表达敬意。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