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窦天佑打擂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2-21 12:26:02

清朝末年,我国北方数省遇到蝗旱灾害,赤地千里,死尸遍野,到处都是逃荒的人群。

一日傍晚,通往定州的大路上走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二十来岁的汉子,中等个,瘦长脸儿,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另两个瘦弱的孩子,是那汉子的侄儿和侄女儿。

叔侄三人赶到定州城,已累得精疲力尽。那汉子见路旁有一家“高升店”,便上前打拱施礼,说要住店。那掌柜一看来了三个饥民,阴阳怪气地说:“俺高升店从不赊账,通铺每夜五百文,包房一吊。”

汉子又深施一礼说:“我身上只剩下一吊钱,望掌柜发发慈悲,让我们爷仨对付这一夜,明日一早离店。”两个孩子也一齐走上前,“扑嗵”跪在地上哀求:“好老爷,就收留我们一夜吧!”

掌柜心想,这汉子身上还有一吊钱,总不能叫它落在别人的腰包,便说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汉子回答:“我叫窦天佑,他们是我的侄儿侄女。大哥大嫂饿死在逃荒路上,我们准备到直隶正定找我二大爷去。”

掌柜忽见大汉的行李卷上插着一件兵刃,疑惑地问:“你带这家伙干什么?”窦天佑忙回答:“让您见笑了,我千里迢迢投亲靠友,身无余财,好在练过几趟笨拳脚,每日在市面上凑个热闹,也好打个店钱、饭钱。”

掌柜胡乱作了登记,就吩咐伙计:“老三,你照管一下吧!”窦天佑见掌柜开了恩,赶紧从身边摸出一吊钱递到掌柜手中。

晚上,侄儿累得倒头就睡。小侄女一路饥渴劳累,又着风寒,躺在炕上发起高烧来,直说胡话,窦天佑急得团团打转。

窦天佑向伙计打听此处有无医生,伙计说:“医生倒是有,但深夜是请不来的,再说没钱也请不起呀。”这伙计也是个穷人,对爷儿仨十分同情,赶忙冲了一碗葱根水,让窦天佑抱起孩子,灌了下去。

折腾了一夜,到黎明时分,侄女的高烧渐渐退了些,窦天佑才斜倚在墙上沉沉入梦。他睡得正香甜,忽听有人大叫:“窦天佑,你还不起来!”

天佑睁眼一看,已是旭日临窗,掌柜亲自来催他上路,就连连作揖打拱说:“掌柜开恩!小侄女昨晚得了病······”伙计老三也帮腔说:“这孩子病得不轻,就宽限他两天吧!”

掌柜一阵冷笑:“老三,你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店钱你出啊?!”他又对天佑说:“我这儿好说,我们少东家南超南霸天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他要是知道你住店不掏钱,怕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掌柜说完,强逼着老三去扔窦天佑的行李。窦天佑忙上前拦住,大声吼道:“掌柜的,我窦某人穷志不穷!如今我侄女病在你店,也是无奈,待会儿我到街上练几趟把式,挣几吊钱还你就是了!”

掌柜一听窦天佑能交钱,沉吟了半晌,摸着三绺胡子说:“我再准你爷儿仨住一宿,要是今晚交不出店钱,那就别怪我心狠了!”窦天佑听着,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掌柜走后,窦天佑煮了几块红薯,和侄儿、侄女吃了。他取出那件兵刃—一双闪光的虎头钩,又揣上一面小锣,一扭身就大步流星地朝街上走去。

他来到法国人占有的金泉车站,找个空场子,掏出小锣,“当当”.地敲了起来。一听锣响,见是练把式的来了,一群旅客和商人,呼啦围了过来。

窦天佑把小锣往地上一放,把身上的小褂儿一甩,练了一趟把式,人们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窦天佑收住手脚,从容不迫地一抱双拳说:“有劳各位父老赏脸!”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哄”地一声呐喊:“好!再来一个!”也有人七零八落地扔下几个铜钱儿。

窦天佑心里清楚:不露一点真本事,这碗江湖饭是吃不成的。他拣起地下的虎头钩,探背躬身,向大家说道:“我出外逃荒,困在宝地,现在练一趟家伙,功夫虽不好,气力是真的。练完,哪位带着零钱,望帮兄弟一把!”

说罢,把腰带一紧,他抡开双钩进了招。只见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刹那间,裹在了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一旁有个老头儿,边看边随着他的动作叨唸:“'仙人指路'、“麻姑献寿”、“天女敬花”,好,有家传!有家传!”

老头从褡裢里抓出一把钱朝场子里扔去,周围的人也跟着投钱,不一会儿铜钱象雨点般落下一片,其中几块龙洋闪闪发光。窦天佑收势之后,感激地连连作揖:“谢谢诸位父老!”

人渐渐散去,天佑正蹲下身子拣钱,忽然间,他的手被一只高筒大马靴踩住。

他抬头一看,两个凶神般的大汉站在他跟前。这两个大汉,一个是俄国人沙拉多夫,另一个是中国官儿,人称南霸天。这南霸天一指窦天佑,冷笑道:“叫花子,这金泉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此撒野?!快滚!”

南霸天话未落音,伸手就抢窦天佑刚拣起的钱。天佑哪能让他把钱白白地抢去,便左手提着钱袋,腾出右手,照这个狗东西的胸脯“咚”就是一拳。只听“扑哧”一声,那小子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家伙恼羞成怒,忙爬起来,举刀要砍天佑。这时,沙拉多夫对他摆了摆手,怪腔怪调地说:“不要杀他,留着他给他侄女发丧吧!哈哈哈哈·····.”

这洋鬼子突然止住笑声,拣起几个铜板,双手一掰,掰做两半,然后朝空中一撒,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笑声。

天佑看在眼里,心想:不能在此久留,还是先看侄女要紧;再说早上只吃了几块红薯,腹内空空,怎能和这两头肥牛周旋?想到这里,把手中的钱朝远处人群中一撒,大喊一声“后会有期!”便气昂昂地走了。

窦天佑赶回高升店,见自己的行李被扔在当街,锅也被砸了,萝卜、红薯也滚了一地。侄儿正抱着被摔死的侄女痛哭。

原来,南霸天闻知窦天佑住店没有给钱,又竟敢在金泉车站卖艺,便命几个打手冲进店里撒野······。天佑问明这一切,如万箭穿心,抱起死去的侄女,大声叫道:“大哥、大嫂!兄弟对不住你们啊!”

窦天佑满腔怒火。他冲进店内,对掌柜的说:“你告诉南霸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摔死我侄女,我要到衙门告他!”

不料掌柜哈哈一笑说:“我们少东家就是定州的千总,专管地面上的讼词,要告你就找阎王爷去吧!”窦天佑气炸了肺;大怒道:“你别为虎作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他走出店去,买了一领席子,把侄女的尸体一裹,和几个肯帮忙的穷汉子把侄女寄埋在三义庙东的乱葬坟里。天佑点燃一炷香,对死去的侄女说道:“孩子,叔叔对不起你!二叔拚个鱼死网破,也要为你报仇雪恨!”

埋葬了侄女,天佑挎上行李,带着侄子,头也不回地往金泉车站走去。这时的窦天佑杀气满脸,准备和姓南的拚个死活。

他刚走不远,忽听身后有人招呼:“好汉慢走!”天佑扭头一看,一位老汉正朝他走来。天佑认得,他就是在金泉车站为自己捧场、带头给钱的那位老汉。

天佑拱手施礼说:“老伯请了,你老有何指教?”老人问明窦天佑的意向,笑吟吟地说:“壮士,这姓南的倒好对付,那个沙拉多夫可是南七省北六省闻名的力士,怕有点扎手。”

天佑说:“那我侄女的仇就不报了?!”老汉说:“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请壮士到我家坐坐。”天佑见老汉是个好心肠的人,便拉上侄儿,跟他走去。

来到城郊的老汉家,老汉叫老伴做了一桌饭菜,二人边吃边谈。各自讲明了家庭身世,得知彼此都是见义勇为的热血汉子,因而谈得十分投机。窦天佑问起沙拉多夫的详情,老汉便把这俄国鬼子的一切全讲了出来。

原来沙拉多夫是俄国驻华公使的马弁,后因和公使夫人勾搭,被赶出公使馆的大门。

因为他力大气粗,被金泉车站的法国人二龙看上了,拉来做了他的保镖。他俩狼狈为奸,无恶不作,定州一带的百姓无不切齿咒骂。

沙拉多夫一看金泉站是块藏金宝地,歹心顿起,借圣诞节饮宴之机,勾结地头蛇南超南霸天毒死二龙,谎报法国公使,说二龙暴病身死。

沙拉多夫又上下打点,改入法籍。时隔不久,他就继任二龙当了金泉站长,接着他又霸占了二龙的老婆。南超帮凶有功,沙拉多夫就给他捐了个定州千总的武职。

七月二十日沙拉多夫走马上任,南超的老子在月明楼大摆宴席,一来表示祝贺沙拉多夫荣升;二来叫儿子南超认沙拉多夫为义父,并跟随他学习洋拳术。

行过拜师认父礼之后,又叫了两个说大鼓的女子唱了一场堂会。谁知这个洋鬼子酒足饭饱之后兽性大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搂着两个卖唱女子恣意戏耍。

可怜那两个女子苦苦哀求,那姓南的非但不救助,反倒训斥二人说:“洋大人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座上众人都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有位好汉,当时正奉命上菜,见洋鬼子如此无理,气得七窍生烟,把一条盘热菜“哗”的一声,扣在那个洋鬼子的头上,烫得他哇哇怪叫。

南家父子慌了手脚,高喊:“反了!反了!”一边喊着把那师傅按倒在地。沙拉多夫猛地从腰间抽出短剑,朝那师傅猛刺数刀,可怜这个血性男儿,惨死在这个俄国鬼子的刀下。

一旁早气坏了素有“小霸王”之称的周华,他大喝一声飞奔上前,和沙拉多夫扭作一团。

不料周华和沙拉多夫只斗了十几个回合就被踢出场外。沙拉多夫也不追赶,放声狂笑,声称今后每年七月二十日立擂比武,从此他更加得意忘形,不可一世。

窦天佑听到这里,忙问:“周华现在何处?那死在沙拉多夫刀下的师傅可有姓名?”周老汉颤巍巍地说道:“周华就是我,那师傅正是定州著名厨师,就是你要去投奔的二大爷窦云章啊!”

窦天佑欲哭无泪,手中的酒杯早已被他捏得粉碎。他厉声说道:“周老伯,我堂堂华夏子孙岂容得此等人横行,这国耻家仇,我窦天佑非报不可!”

周老汉问道:“不知壮士你的内功底子如何?”窦天佑听罢,从座中跃起大声说:“周老伯,你来看······”说着,当下练起拳脚。周华看了,认定他有超人的武功。

这天恰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周家祭祖的宣德炉内香烟缭绕。窦天佑正襟危坐,纳气丹田,朝一丈开外的香火头吹去,只听“噗噗噗”三声,三炷香头齐刷刷地掉在供桌之上。

周华一见大吃一惊,赶忙撩衣抱拳说:“窦壮士,你有这等高超技艺,深仇大恨一定能报!”天佑急忙搀起周老汉。

周华又说:“那沙拉多夫夸下海口,要打遍九州群雄。他每年七月二十立擂比武,今天是七月十五,如壮士忍得过这几天,凭你的本事,在七月二十日擒伏沙拉多夫不是名正言顺吗?”窦天佑点头说好。

一晃几天过去了。七月二十日这一天,金泉车站的广场上,一座三丈高的擂台拔地而起,台下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忽然间,“咚咚咚”三声炮响,就见南霸天一摇三晃地走上擂台。

南霸天按下鬼头刀,替洋人放起臭屁:“今天是七月二十日,沙伯爵第五次在金泉立擂比武。前两次,有多少好汉败在沙师父的手下,后两次竟无人问津。你们自称武术为国粹,源远流长,功底深厚,怎么没人敢来比武?!”

南霸天的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大哗,有人喊道:“俄国狗,滚下去!”“沙白熊的龟儿子卖你娘吧!”南霸天一看势头不对,翻着白眼忙往台后溜去。

顿时,鼓乐齐鸣,沙拉多夫踏着鼓点走至台前,只见他袒胸露怀,胸毛密如蓬草,腰扎牛皮大带,腕束牛皮护罩,一双熊眼傲视着台下的人群。

在一片哄闹声中,翻译宣布:“各路好汉注意,谁愿上台与沙伯爵较量,赏钱可观!凡能打沙伯爵一拳,踢沙伯爵一脚者,可得一百卢布;如能把沙伯爵打倒在地,可得金牌两块。”

翻译指着很多块金牌,一一炫耀着它们如何得来。台下好多人惊异了:这沙拉多夫可非同一般人物啊!这时,南霸天又晃到台前,毫无廉耻地说:“莫说赢沙伯爵大人,哪位能赢得我手中这口刀,姓南的头朝下走一年······”

南霸天正在台上胡言乱语,就听台下一声大喝:“姓南的,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奴才,中国人的脸让你丢尽了!你还敢吹牛,看窦太爷收拾你来了!”喊声刚落,就见窦天佑从人群中一跃,落在擂台之上。

沙拉多夫一看有人登台,愣了;南霸天一看,认得他,自语道:“这不是前些天在站上练把式的那个乞花子吗?”于是高叫一声:“呔!你这个不怕死的穷鬼,干什么来了?!”

窦天佑“嘿嘿”一声冷笑,说:“姓南的,你打死我侄女,太爷我要你命来了!”南霸天一听,叫道:“好小子,你口出狂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窦天佑答道:“这是擂台!”

南霸天高声叫道:“乞花子,你听真了,擂台上打死人可不偿命!”窦天佑说:“姓南的你少啰嗦,进招吧!”说着把手中木棒丢在台上。南霸天一拧拳头,朝窦天佑小腹杵来。

天佑一闪身,南霸天扑了个空。天佑趁势扭住他的手腕,大喝一声:“南狗子,你吃屎吧!”“叭”的一声,南霸天被摔了个嘴啃泥。

那南霸天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二次朝天佑扑来,上打天灵盖,下使扫蹚腿。

窦天佑将身一纵,转到南霸天的身后,一伸脚,又大喝一声:“南狗子,你喝尿吧!”只听得“哐啷”一声,南霸天被踢到放酒杯的八仙桌上。

南霸天恼羞成怒,一抖手“叭”的一声,打出了暗器,一支袖箭朝天佑的门面飞来。天佑俯身拾起木棒,一声喊“着!”那箭不偏不倚,正好钉在木棒的顶上。

台下的人立时欢声雷动。南霸天一看不是天佑的对手,想溜。天佑大喝一声:“哪里跑!”拔下袖箭,一甩手就钉在南霸天的后心窝上。南霸天“啊”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台沿上。

一旁观看的沙拉多夫一见,吃了一惊,猛地跳上台来,喝道:“我拳下不死无名之鬼,你快报姓名!”窦天佑双手叉腰,气昂昂地说:“你家太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窦天佑!”

沙拉多夫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举拳就照天佑奔来。两人一高一低,一胖一瘦,形成鲜明对比,台下众人都为天佑捏着一把汗。

沙拉多夫猛然往前一扑,用右手来抓窦天佑的咽喉。同时,左手一抄,来抓天佑的小腹,想凭借他牛一般的力气把对方举起摔死。

好天佑早看清那熊的用心,机灵地跃身一闪,使沙拉多夫扑了个空。这笨东西用力过猛,收不住脚,竟“咔喳”一声,撞上前右角的台柱,震得顶棚上的瓦片也哗一声落了下来。

沙拉多夫忍着疼痛,返身二次向天佑奔来,左手一扬,在天佑面前虚晃一拳,右手恶狠狠地朝他的腹部砸来。天佑见对方来势凶猛,一个珍珠倒卷帘,双脚倒挂在擂台梁上。

沙拉多夫打不着天佑,气得喘着粗气,竟愣在那里。此时,天佑纵身一跃,正好蹬在沙拉多夫背上,把他压倒在地。

窦天佑运足降龙伏虎之力,铁拳用力直捣,打得那沙拉多夫口吐白沫,哇呀呀地乱叫:“壮士爷饶命,壮士爷饶命!'

这时台下万众欢腾,都为窦天佑的胜利叫好。窦天佑见沙拉多夫服软,就放他起来。沙拉多夫羞惭万分,示意手下人把他那三十六块金牌统统交给天佑,自己一瘸一拐地朝后台走去。

天佑刚接住那奖牌,猛抬头见沙拉多夫从兵刃架上抓起一柄银枪,直奔自己咽喉刺来。

天佑临危不惊,竟从容地立在台上,挺起脖颈任他来刺,只听得“当啷”一声,沙拉多夫的银枪如同撞在岩石上,虎口震得生疼。

常言说演武的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窦天佑乃少林拳宗的嫡系,沙拉多夫虽然力大,却不是他的对手!沙拉多夫知道不妙,转身要逃。

窦天佑哪能忘掉国耻家仇,喊声“休走!”便腾空跃起,飞窜几步,将沙拉多夫抓住,双手举在空中,然后朝地上猛地一摔,这个号称天下无敌的俄国熊就一命呜呼,变成一堆肉泥了。

当天,定州衙门发下缉捕文书,捉拿窦天佑。天佑告别周老汉,带着侄儿南下广东,投奔孙中山先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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