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厨房之水煎包
无论家乡或异乡,常看到小吃店的门楣之首“一品大包”的店招赫然在目。为何要用的“一品”呢?难道是包子130 g的质量?或是不足8cm的直径?还是风味力压群芳?我百思不得其解。
汉语释意“一品”犹言一等。清朝官制分为九品十八级,正一品多由三殿三阁的太师太傅太保领受。享受“一品”官价殊荣,自然是风光无限,包子亦然。
其实,一品大包多是店主自封的名号,并无官方稽核审定。你用我用他用,貌似显赫的一品大包,成了无须注册的公用品牌。
一品大包的食客多是店铺周边的街坊邻里,营销很难向外延展。其实亦不奇怪,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无忧温饱,店主的初衷即如此。何况把包子做成传世品牌,须经数代人的勠力同心,非一朝一夕所能为,急功近利焉能成功?
天津的狗不理,武汉的四季美,北京的庆丰,上海的南翔,广东叉烧包,扬州蟹黄包,四川的韩包子,甚至隐于昆明老街的冠生园滇式风味包子,他们无不经过不懈地努力,才使中式包点享誉于世。
闲时,我亦热衷在家制作包子。蒸锅氤氲,透过玻璃盖子,逐步膨大的包子近在咫尺,期待、渴盼、口中生津原来如此,下厨带来的愉悦只有实践者知。许多人不堪其扰远离庖厨,尤其是塑形造态的包子,本应花褶细密绢秀,却被弄的露馅、粗陋、歪扭,如有世代寇仇,白案兴趣从何而有?
制作包子,“发面”首当其冲。发面是餐饮白案术语,即酵母置于面粉中,35度温水将散漫的面粉连接组合,细如流沙的面粉嬗变絮状,尔后搓揉成团,静置于温暖之处。此时,肉眼无法看见的酵母菌悄声无息地活跃起来,它们合力将致密的面坯析成千丝万缕,细微的小孔不间断地向外释放麦香。蓬松使质量也变得轻盈起来。
包子有别于馒头,馅芯成为它俩的分水岭。然而语言的多元,两者并非彻底地泾渭分明。上海人把包子称为肉馒头,宁波人索性把馒头叫包子,反之包子又叫馒头。我行我素,奈我几何?
包子的馅子裹在天衣无缝的面皮里乾坤暗藏,隐匿其间的馅,料或荤或素或甜,任由汹涌沸腾的蒸汽冲撞,风味由此而生。
制馅考验你的厨灶技能。美味肉馅,不仅仅满足嗅觉味觉的感受,口感亦然,稍不留神就会功亏一篑。鲜味与香气是包子“应有的感官性状”。鲜香源于食材本质,包子的鲜味和香气可以由原料呈现,口感却非精湛厨艺不可为。
Q弹,意即筋道软糯,在穷尽字典仍然无法对应俚语文字时,闽南语流行区不得不用字母替代。其实各地对弹牙口舌的感受多有语言表述,jīn zhuái就是荆沙称道软糯弹牙的语言,它的流行区域极狭隘,兴许在西南官话的天地里,可以找到jīn zhuái的知音。
入伏,盛夏,发面,这是酵母菌最得意的季节,当然得炮制一品大包。直链淀粉将猪肉与香菇无间地结合,淀粉的多寡熟制以后,会在口腔内忠实地予以呈现。
调馅是老夫最得意的技能,我以为他人多无法企及。本领来自多年实践,每次制馔皆载于日记字里行间,细致地数据无私地循证,总结出淀粉使用的临界点。
包制是老夫的短板,面对宽窄不匀的褶子,不得不质疑手指的笨拙。细细想来,这双粗糙的手掌抚摸汽车方向50年,2000000km令人眩晕的阿拉伯数字,是我驰过的山山水水。其间“车不擦漆,人不伤皮”游刃有余的骄人业绩,没有手与方向如有神助的灵巧,焉能做到?如此,让我郁闷之心得以释然。
北方有谚云“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对我纠结的心无疑带来莫大的宽慰,于是心无旁骛地再次站在傲视群雄的制高点上,做包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