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三国演义》,最难以忘怀的是诸葛亮唱的空城计。当年,神机妙算的诸葛亮最善于把握的是时机,公元226年,曹丕身死,其子曹叡即位,诸葛亮深知历朝历代的重大变乱,基本上是新老交替之时,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根基未稳,人心自然浮动,他认为此乃天赐良机,于是决定兴兵北伐,一举统一华夏。
于是,诸葛亮经过2年部署之后,公元228年亲自统领大军大举北上,各路兵马士气高昂,经过一番征战,所向披靡,连战连捷,曹魏望风而逃,很快夺取了关中三郡,曹魏整个朝廷“朝野恐惧”,形势一片大好,眼看“匡复汉室”指日可待。
正当诸葛亮大军一路凯歌高唱,在陇右攻城拔寨之时,诸葛亮却出现了用人不当,将只会纸上谈兵的马谡提拔重用,令其镇守战略要地街亭,谁知他将大军布置在一座孤山上安营扎寨,而放弃险要之处,结果被魏军包围在山上,并被切断水源,火攻山顶,导致发生内乱,魏军趁机攻打,马谡大败弃军逃亡,街亭失守。
此时,魏将司马懿乘势引大军15万,向诸葛亮所在的西城蜂拥而来,眼看蜀军大本营要被端掉,形势万分危急,因为当时诸葛亮身边没有大将,只有一班文官,所带领的五千军队,也有一半运粮草去了,只剩2500名士兵在城里。众人得知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皆大惊失色,蜀军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认定是在劫难逃了。
岂料,神清气定的诸葛亮登城楼观望后,立即进行了一番布置,把所有的旌旗都藏起来,士兵原地不动,如果有私自外出以及大声喧哗的,立即斩首。又叫士兵把四个城门打开,每个城门之上派20名士兵扮成百姓模样,洒水扫街。
接着,诸葛亮自己披上鹤氅,戴上高高的纶巾,领着两个小书童,左一童子,手捧宝剑;右一童子,手执麈尾,自己则带上一把琴,到城上望敌楼前凭栏坐下,燃起香,然后慢慢弹起琴来。琴声幽转,面色泰然,旁若无人,十分淡定,似乎胸有成竹,丝毫不惧司马懿大军。
领着大军来此的司马懿,举目一看,只见小城悠悠,周边风景如画,山后郁郁葱葱,万籁俱静,大燕遥飞。城下几个老兵悠闲的扫街,城上两个小道童分左右站立着,身长八尺,面如美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潇洒无比,宛如神仙下凡的诸葛亮悠闲的弹琴,悠扬的琴声震撼了他。
为人多疑的司马懿,见了这种气势,以为有诈,认定诸葛亮不会打无把握的仗,觉得城内郊外定有伏兵,若大军进城将被一网打尽,于是,紧急下令后军充作前军,前军作后军撤退。手下有人怀疑此空城之计,司马懿说:“诸葛亮一生谨慎稳重著称,不曾冒险。现在城门大开,里面必有埋伏,我军如果进去,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还是快快撤退吧!”于是各路兵马都退了回去,最终诸葛亮得以安全撤退。
诸葛亮的空城计这一出,对后世影响巨大,千百年来一直被做为智慧的化身,特别是在一些戏剧作品中,一代又一代的人演绎得更是神之又神。当然,在近代的一些战争中,也有人依样画瓢地想唱一出空城计,结果却是悲催了。在这里,我们介绍一下当年打败敌人的43军军长李作鹏的回忆录中,就记载了解放战争时期,原国民党第3兵团司令员张淦,想在广西博白摆的那场空城计,结果是全军覆没,最后司令员张淦也成了俘虏。
1949年春,我军百万雄师以摧枯拉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摧毁了敌人所谓“长江天堑”防线之后,又以排山倒海之势,疾进数百里,一直赶至衡宝前线,敌人一败涂地,四面楚歌,败亡命运已无可挽回。然而,在这一时刻,依然还有个别顽固的敌人,妄图退守“老巢”和我军对抗,同时,企图打通粤桂边境的一条逃路,向海南岛逃窜,其中国民党华中剿匪副总司令、兼第3兵团司令官张淦就是最典型的一人。
当时,张淦所指挥的第三兵团,手下拥有第7军、第48军、第126军精锐部队约五万人。特别是第7军是桂系军队中的王牌,是主力中的主力,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最强,号称是“钢七军”,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不可小觑,善爬山,爬树,会游泳,跑起步来飞快,打起仗来象猴一样精,当年,红军长征湘江之战的时候,那时只是第七军参谋长的张淦,算盘扒拉得比猴还精明,其策略是:不拦头,不斩腰,只击尾;让开正面,占领侧翼。不让红军进入广西,并在混水中摸鱼,就使红军吃了不小的亏。
解放战争期间特别是渡江战役之后,张淦率领的这支部队,驻守在湖南衡阳、宝庆一线,在当时国民党所谓的百万大军兵败如山倒的节骨眼上,不识时务的张淦竟然与我军打了一场渡江战役首次主动进攻的战役,并把我四野49军包围在青树坪,通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我49军最后成功突围,可是却伤亡不小,的确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青树坪,在湖南双峰县境西部,西连邵东县,东接印塘镇,南与花门、锁石两镇接壤,北与三塘铺相邻。自古为驿站要塞,是湘南通往湘中的必经之路。当时,我军一路追击敌人,极少打过大仗、恶仗,加上队伍一路急行军,人困马乏,又逢酷暑,部队士兵大都是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湿热天气,在万山重迭,岗峦起伏,地形险要,山路崎岖青树坪,不服水土、不谙人情、不熟地形,遭到张淦的伏击,虽然我军奋起反击,由于火力施展不开,还是不可避免造成较大的损失。
可以说,张淦在青树坪这次小小的“勇敢”,使当时一直溃退,哀叹“冬日饮寒水,雪夜渡断桥”老蒋眼睛放光,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立即鼓动所有的宣传机器,大肆吹嘘所谓的“青树坪大捷”,各大报刊、广播的头版头条位置,都在喋喋不休地鼓吹什么“扬威湘西的张淦将军”,称他是屡战屡胜,捷报频传,扭转乾坤,安定人心……简直把他吹成国军第一“战神”,有的报纸还发表社论《值得称为模范的兵团——华中精锐张淦兵团》不遗余力地吹捧。使张淦颇有点得意忘形之态,还一度吹嘘自己有神机妙算诸葛亮的遗风。
在战争年代,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能打胜仗,不管你使用什么方法,甚至是搞点玄乎的东西可以稳定军心,或者给军队带来实质性的好处,比如三国时诸葛亮草船借箭、借东风、空城计、火烧博望坡、智算华容道、疑兵之计等等,目的是把握好地势水文环境,利用当地的气候条件,来进行排兵布阵,与其说会看风水,不如说是不如说考虑各方面条件更为周全,更加懂得利用自然规律,这对于取得胜利是关键。其实,说穿了张淦也是这一类的人物,所以一度称他为罗盘将军他也欣然接受。
张淦,字洁斋,号济公,广西桂林雁山区人,毕业于广西陆军速成学校,曾任桂系第7军参谋长、21集团军参谋长、第7军军长、第5战区豫鄂皖边区游击总司令、21集团军副总司令、第3兵团司令官,是桂系有名的将领,还自诩为“桂林才子”,有勇有谋。
张淦老家有句老话,叫四峰三洲一水流,贫富三代不到头。四峰即漓江边上的虞山、叠彩山、伏波山与象鼻山,三洲便是指蚂蟥洲、伏龙洲和赀洲。其实这个伏龙洲是个小岛,上面长着许多翠竹树木,葱郁碧绿,有一条钢索便桥可通,但走在上面摇摇晃晃,有句古诗说这伏龙洲是“一岛中天太极图”。当年,张淦在军队中混出了头,当了大官,喜欢鼓武点风水的他,便要把自己的吉宅建设于此,并站立此处口占一绝云:南北长河又宽平,东岭西岗二三层,左右宅前来相顾,儿孙定出武官人。称赞此处是吉宅之壤,曾选中此处。
1949年10月下旬,张淦的这支孤军可谓是四面楚歌,但他依然想盘踞自己的老巢一带,一是幻想保存实力,上山打游击,利用境内山川连绵,河流交错上山当土匪、待机东山再起,二是指望外部力量干预,等待国际形势发生所谓“新的变化”,再乘机卷土重来。还提出所谓自治、自卫、自教的“三自政策”,面临覆灭前要做一番最后挣扎,算盘打得贼精明。
然而,我军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此时,上级发出“大迂回、大包围,先关门,后围歼”的战略方针,决定对张淦围歼。其中,李作鹏担任军长的43军,接受的任务是,控制粤桂边界战略要地,寻找机会歼灭张淦兵团。
此时正值十月下旬,南方的深秋,山野还未褪去绿色的夏妆,青葱的山峦,昂然矗立地顶住湛蓝洁净的天空;凉爽的秋风,象慈母轻柔温暖的双手抚摸着大地。这是祖国南方雄伟的河山,天高气爽、风和日丽的美好季节。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正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
粤桂边界的云开山脉,以山顶为界,西面属广西,东面属广东,山脉为南北走向,山石逶迤,峰峦连绵起伏,拔海高度千米左右,山坡比较平缓,多灌木丛林,也有嶙峋乱石。当时情况是,主要制高点已为我军控制,少数地方为敌人控制。掌握制空权的敌人飞机已发现我军集结,自晨到傍晚,敌机分批轮流低空侦察轰炸扫射,我军的行动只好分成梯队隐蔽出动,但此时已经把他的几支主力团团围住。
当时,第三兵团司令长官张淦,身边只带兵团部一个特务营、一个炮兵营,还有几个连,连非战斗人员加起来,总共2000多人,驻扎在博白城,司令部设立在博白县立图书馆,该楼为两层楼的砖木结构,硬山顶,主楼坐北向南。一楼为合面八室,楼中间设楼梯,二楼为合面九室。至今楼房基本保持原貌,在楼体正面上方镶嵌着一颗红五星,楼的正面、背面分别有门楼。整栋楼给人一种沧桑、古朴、大气的感觉。
面对十数万解放军的大包围,张淦区区一千来人,比当年诸葛亮唱空城计时在城里尚有2500名士兵还更少,他竟然心安理得得驻扎在博白,可见他胆子真不小。不过,他自然没有闲着,他也在学诸葛亮,想搞个虚虚实实的计谋呢,造成博白城里驻扎有大部队的假像。
他的具体动作如下:首先,他急令其第7军、第48军迅速向博白靠拢,企图沿南流江出逃北部湾,其次,命令部队民工、军队在博白城边上大量架设浮桥,筹集船只,给人感觉有数万人马的样子。更为离奇的是,他在博白县城搞了一个大型的集会,各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条幅飘扬,上面写着“欢迎国军暨戡乱动员大会”。张淦自己亲自到场发表讲话声称:“我张某,多年统率大军,打遍天南地北,共军闻声丧胆……”云云。以此虚张声势。
同时,为了蛊惑人心,张淦竟让国民党兵假扮解放军俘虏游街,谎称国民党军在廉江打了胜仗。他还到庙里求得一支上上签,然后在县图书馆门口支起大喇叭,广播“这几天要打大胜仗”。张淦还扔出了三个“巽卦”,笑容满面地告诉部下:根据司令部的方位和卦象显示,咱们必然逢凶化吉,马上就有援军解围,咱们根本就不用跑,我绝不干那丢人的事儿!一时,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真信以为真呢。
另一方面,为了稳定民心,给人平安无事的假像,张淦特意派人叫来城里手艺最好的理发师为他理了发,据博白城上了年纪的老人介绍,“那个理发师姓李,我们都叫他阿北哥,专门在县政府理发,解放后他住在县政府里,和我聊天时说了当时的情形——张淦派了两个士兵把他叫去,理发时两个卫兵就站在旁边,一左一右。虽然阿北哥手艺很好,可是他心里还是十分害怕,生怕一不小心有什么闪失,理发时小心翼翼的”。
张淦想在博白唱“空城计”,令他没有想到的是,43军军长李作鹏自称,我可不是司马懿,他指挥队伍连夜急行军近百公里,我们的部队像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像山崩一样势不可挡,由东向西猛打猛追。右路梯队占领县城周边后,继续向城里攻击,余当晚占领县城周边,将敌兵团司令部及少量军主力击溃,歼敌大部。张淦做梦也未想到,我军如此大胆冒险,如此迅速勇敢,从敌人侧后杀过来,将敌人纵深巢穴冲地鸡飞狗跳,落荒而逃。
当我军全面解决博白城的敌人后,领导询问,司令长官张淦去哪里了呢?是不是化装成伙夫混在俘虏里想逃跑呢?通过放军调查得知,张淦长得光头秃顶,尖嘴猴腮,秃头上有一块大疤。随后叫300多名俘虏都脱了帽,第一遍查找,没发现哪个头顶有疤。于是,我军人员对所有地方再次展开了搜寻。
此时,一名战士在图书馆一楼东侧一间房中,看到里面有一张双人床,铺得整整齐齐,仔细一看,很奇怪,床底下竟有两只竖立的皮鞋,鞋尖向下,他弯腰一看——哈,竟然有个人横卧床底下!他们将此人拖了出来,见他身上是伙夫打扮。问他身份,他颤抖着说:“我就是张淦。”摘掉他的帽子,头上赫然一块秃疤,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此人证实他就是张淦。
押解时,张淦提出:“我有一个箱子,一生的心血都装在里面,有我的著作和手稿,这是我的命根子,请你们找来给我,我感激不尽。”战士找到了手提箱并交给张淦。张淦被押到解放军的临时指挥所时,向领导敬了一个军礼,却忘记自己没戴帽子。
上级领导见到张淦时,他十分愧疚地说,我本想等一下大部队会师集合,预计贵军至少两天后才能到达,谁知你们不按常规出牌,三天这么长的路程一天不到就走完了,我万万没有料到贵军行动如此神速……”这就是解放军的速度!
张淦被抓后,怕丢掉性命,依然念念不忘地拉关系。对管理审问他的领导说:“恩来先生和我相熟,请长官把我送到他那里去。”对此没有正面回答,领导只叫来医生帮张淦包扎伤口,并安排他的食宿。此时,张淦的女儿也被押来,她抱着父亲放声大哭。稍后,张淦拟就电文,命令其所属各军投降。次日凌晨,太阳再次升起时,本想唱一出空城计的博白换了新天。
43军军长李作鹏对这次战役,认为是此生诸多战事中一次重大胜利,随后将张淦在博白唱空城计,自己不当司马懿,并指挥部队快速出击,捣毁其司令部,活捉张淦的事拍成电报给四野林总。据当时四野政治部副主任陶铸介绍,林总得知李作鹏活捉张淦,高兴得跳起来,连声称赞好好好,也许是为报了前不久青树坪激战的一箭之仇而叫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