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这年,我如愿嫁给了医学教授徐宴卿。
他掌控欲极强,却不爱我。
只因我身体里装着他白月光的心脏。
徐宴卿说:「好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后来我病入膏肓,生不如死,徐宴卿用尽一切手段吊住我的命。
「阿绚,就算为了这颗心脏,你也要活下去。」
直到他的白月光假死复活,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徐宴卿却疯了。
毕业多年后,我拿下外科圣手徐宴卿的事迹,还在被同学们广为流传。
一个平凡的周末,三年未见的老同学们齐聚一堂。
一片热闹中,班长问我:「阿绚,徐学长怎么没来啊?」
我局促地说:「他今晚有手术。」
今天同学聚会,来了不少混得不错的同学。
可论起成功,谁也比不上 A 大知名的医学教授徐宴卿。
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在人体器官移植方面颇有建树。
那双手更是价值千金。
这次班长邀请我,多半就是冲着徐宴卿来的。
「我记得那会儿,阿绚为了追徐学长,吃了不少苦吧?」
有人提起此事,众人纷纷来了兴致。
「是啊,阿绚,你是怎么追到的?」
我笑容里添了一丝苦涩,「就……那样呗。」
他们都以为我深藏不露,不声不响拿下了这朵医学院的高岭之花。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份「天作之合」背后,是无尽的苦涩。
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从未认识过徐宴卿。
2
徐宴卿来的时候,聚会已经接近尾声。
他刚下手术,推门而入时,消毒水味冲淡了空气中的酒气。
他还是一如当年,清贵自持,高不可攀。
同学们像是见到了大人物。
纷纷起身欢迎。
班长说到兴头上,顺嘴一提:
「对了,翟老师说下个月去欧洲的名额留给了阿绚,机会难得,徐教授不会舍不得吧?」
我浑身一僵,突然有些紧张地望着徐宴卿。
这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讲。
今天反倒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了。
徐宴卿显示一愣,随即淡声笑道:
「她睡眠浅,换地方休息不好,大概是去不了了。这件事我亲自跟翟老师说。」
说完他摸了摸我的头,「乖乖在家,下个月我带你去度假。」
这句话瞬间引起了好多人的羡慕。
「阿绚,你婚后生活真幸福啊……我都嫉妒你了。」
「都这样你还跑什么欧洲啊,别去了。」
可这一次的名额,我申请了很久。
我拎起包,笑得牵强,「抱歉,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离开了温暖的室内,冷风吹来。
一件外套搭在我肩头。
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更加浓郁。
「雨天就不要出门了,怪冷的,你受不住。」
我一哂,打消了辩驳的心思,「好。」
回去的路上,徐宴卿开着车。
我犹豫再三,又提起刚才的事,「下个月我不想去度假,想去欧洲。」
徐宴卿敲着方向盘,没有表态。
一般他这个样子,就是在考虑否定我的提议。
「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我保证。」
等红灯的功夫,徐宴卿扭头望向我。
平和澹静的目光穿过夜色,「阿绚,我不愿意冒险。」
我唇角的笑容一僵,心脏传来一丝隐痛。
他远比我自己更要关心我的身体。
因为我胸口那颗正在滚热跳动的心脏,属于他的白月光——陶安然。
我的一切热爱追求,都要为这颗心脏让步。
世人都以为徐宴卿爱我如命,殊不知,这颗心脏,才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3
回去的路上,我跟徐宴卿陷入了冷战。
下车时,我走在前面,全然不顾徐宴卿有没有跟上。
关门时差点夹到他的手。
「阿绚,别闹脾气。」
我犯了拧,「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的物件,我想追逐梦想,有错吗?」
「阿绚,你什么都不缺了。包,鞋子,衣服,珠宝,甚至别人的羡慕,你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跑到外面受苦?」
的确,徐宴卿给了我太多东西。
在他的光环下,我完全可以安然度过余生。
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躲开了他的触碰,第一次用生硬的语气跟他说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不想在将来病死的时候,留下遗憾。
气氛逐渐僵住。
徐宴卿深邃的眸子隐在夜色中,叫人看不清情绪。
轻笑声铺陈处泛起一片冷意,「阿绚,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他抱起我,朝着卧室走去。
落下的吻深情绵长,带着我在浓郁的情潮中陷落。
徐宴卿太知道怎么哄我了,那双惯于做手术的手,每次都能让我告饶妥协。
「听话,嗯?」
「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阿绚,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我抬头,望向眼前这样热烈诉说爱意的人。
谁又能想到,心脏移植前,徐宴卿对我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的。
手术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疯狂地爱上了我。
对我满是控制欲。
那时我以为,他爱我爱得要死。
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将陶安然的心脏,亲手放入了我的胸口。
只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夜深了,徐宴卿因为我对他发脾气,停下哄我。
他擦去我眼角的泪水,指尖扫过我胸口的疤痕:
「阿绚,你的手术是我亲自做的,我要对你的身体负责。」
这样的理由,我听了太多次。
这一次,我不想了。
4
徐宴卿抱我去洗过澡,刚收拾完,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姐夫,我不小心打碎了姐姐留下的花瓶,对不起……」
我躺在床上,不用想都知道是陶安然妹妹打来的电话。
她叫陶若。
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孩子。
正值花季。
外貌上像极了陶安然。
我记得当年陶安然去世时,也是她这个年纪。
也许是因为她跟陶安然太像了,徐宴卿包揽了她的学费生活费。
徐宴卿解释过:「她是安然的妹妹,我理应照顾好她。」
因此,陶若最喜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要不是你有我姐姐的心脏,徐宴卿娶的就是我了。」
挂掉电话,徐宴卿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我拦住了他。
「太晚了,碎了个花瓶而已,明天再去吧。」
我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比不过一只碎掉的花瓶。
徐宴卿的目光在暗夜中有些冷沉,他将我按回床上,避重就轻道:「早些睡,晚安。」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徐宴卿走了。
我随即收到了陶若发来的短信。
「不过一个花瓶?笑死,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跟我们姐妹俩比?」
「一个容器而已,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原来我拦徐宴卿的时候,他还没挂电话。
洗过澡的头发慢慢被风干,身体彻底冷透了。
我气得回了句:「彼此彼此,吃你姐姐的人血馒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放下手机我的思绪不自觉飘到了三年前。
5
那一年夏天,知名小提琴演奏家陶安然离世的消息铺天盖地传遍全网。
媒体网络纷纷惋惜这样的天才少女英年早逝。
当时学校里流传最广的八卦是:陶安然是徐宴卿的女朋友。
音乐天才和医学天才,真是绝配。
可我追了徐宴卿很久,从未在他身边看见陶安然的身影。
听到消息后,我急忙去了徐宴卿所在医院的楼下等他。
忐忑地等了几天,才见到了徐宴卿。
他依然是老样子,浑身上下干净到了洁癖的程度。
一点都不像外界传言的悲痛欲绝、瘦骨嶙峋。
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徐宴卿第一次跟我说了好长一段话。
他说:「姜绚,你是不是有先心病,在等心脏移植?」
「我找到了器官源,可以帮你。」
「只要你同意,很快就能接受器官移植手术。」
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
医生曾断言,如果不接受心脏移植,我的生命也许在二十多岁就会戛然而止。
做手术,没准能活得长一点。
所以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那天我躺在手术室冰冷的铁板床,我喜欢的人穿着绿色的手术服,逆着刺目的白光灯,宛若来拯救我的神明。
醒来时,徐宴卿就坐在我身边,温柔的眼神让人沉溺其中。
他说:「阿绚,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如果一直不知道心脏的主人是谁,兴许我的人生,会一直幸福下去。
……
6
我几乎整晚没合眼。
第二天清晨,我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阿绚姐,去欧洲的名额没有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有些发蒙,「那是翟老师特意给我预留的,怎么会没有了?」
「听说是你们学校一个特别厉害的学长找的关系,塞人进去的。」
我还没来得及跟助理回话,翟老师就发来短信。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好好休息。」
我急忙给翟老师回了个电话。
「翟老师,我身体挺好的。」
翟老师有些迷惑,「啊?你家徐宴卿今早特地给我打电话推掉了,说你身体不好。」
「他没有跟我商量过,翟老师,这个机会我等了大半年,能不能……」
「晚了,」翟老师叹了口气,「他把一个叫陶若的姑娘推过来,名单都报上去了。」
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只能苦苦哀求:
「翟老师,哪怕是志愿者,或者临时工,只要能跟团队去欧洲,我都愿意。」
「那……好吧,我试试,你等我消息。」
处理完这些事,我刷到了陶若的微博。
是一张报名表的照片。
「又是被宠爱的一天。」
下面有人问:「那个考察团很难报的,你竟然进去了。」
陶若回了个捂嘴笑的表情,「没办法,谁让他宠我哈哈哈。」
我只感觉心口一阵抽疼,吃过药后,决定去找徐宴卿要个说法。
昨晚他彻夜未归,后半夜发过一个信息给我,说是被叫回医院做手术了。
到了医院,我先去取了报告单。
是一周前徐宴卿安排我做的体检。
上面显示一切正常。
心功能良好吗,可适度运动。
我本想拿着这本报告,说服他让我去欧洲。
走到他办公室门口,里面的谈话声传出来。
「人家姜绚都等了这么久,你说推就推,也太过分了吧。」
说话的人,是徐宴卿的大学室友兼现在的同事,周峰。
徐宴卿不冷不热地说:「万一她在国外出现意外,我鞭长莫及。」
「得了吧,我可看她体检报告了,只要定期服药,跟好人一样。都是内行人,你别拿这些话忽悠我。」
徐宴卿没有回复。
周峰试探道:「别跟我说是为了那个女的?」
「是。」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听徐宴卿想都不想地直白说出来,我还是难受得要死。
徐宴卿的声音冷漠又平静,「我不在意她的死活,可是心脏不能有事。」
伴随着这句话,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
随之而来的,是绵延不绝的心痛。
我捂着胸口,慢慢蹲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当初从陶若嘴里知道他跟我结婚的真相时,我哭过一场。
长久以来,我不断告诉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
相处久了,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事实证明,徐宴卿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那天我到底没有闯进诊室。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医院的凳子上坐了良久。
直到翟老师发来消息,「有一个志愿者名额,但是要干的杂活比较多,你来吗?」
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随后是翟老师的确定信息:「抓紧收拾行李,大部队今天就会出发。」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竭力忍住呜咽声。
徐宴卿给我打来电话,我摁掉了。
转眼收拾东西去了机场。
临走前,带走了一些重要证件。
因为我想离婚了。
7
陶若在机场见到我时,表情十分复杂。
我穿着志愿者服,搬着一箱矿泉水,走到每个等待登机的成员面前,让他们从里面拿。
陶若年轻气盛,小心思都遮不住,得意洋洋地朝我招手:「过来,我渴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翟老师身边,「翟老师,您喝水。」
陶若恼了,「你聋了,我跟你说话听不见?用着我姐的心脏,跟理所应当一样。」
我冷脸回怼,「你捐个肾出来,我跪下都成。」
我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
可是看到那张脸,我忍不住。
我想我快要疯了吧。
每次看到陶若,都想打她。
陶若娇声喊道:「你就是这么对待遗体捐赠者家属的?」
这句话引得周围人对我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举起手机拍照。
翟老师蹙眉,「行了,想喝水自己拿,别瞎嚷嚷。」
太久没有人为我说过话了,我垂着头坐在旁边,眼眶有些红。
「翟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翟老师叹了口气,「叫你来,不是让你受欺负的。」
陶若哼了一声,扭头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登机播报响了,众人陆续登机。
经过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我们抵达了欧洲。
飞机刚落地,手机上弹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徐宴卿打来的。
我不想理他,可是他却打给了陶若。
陶若简单应了两声后,幸灾乐祸地把电话递给了我。
徐宴卿的声音淬了冰似的,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阿绚,为什么自作主张?」
听语气明显生气了,上次他这样,还是我提离婚的时候。
我满心都是委屈,干巴巴控诉:「你自作主张把名额给陶若的时候,也没有跟我商量过。」
陶若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似乎在笑我不自量力。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让人心里发慌。
我以为徐宴卿会吼我。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挂掉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质问。
他所有的怒火,都遗留在戛然而止的忙音中,让人不停去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
很快我反应过来,不该是这样的。
我没有错。
只是这些年徐宴卿对我的掌控,让我觉得自己错了。
我擦干眼泪,把手机砸回了陶若怀里。
她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呼。
8
第二天,在我们启程去维也纳的前一天,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了徐宴卿。
陶若跟我刚从电梯里出来时。
看见徐宴卿的一瞬,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过去,「姐夫!」
时至今日,在陶安然去世后这么久,陶若坚持不改称呼。
徐宴卿也没有纠正。
他冷沉的目光瞬间消融:「我跟你姜绚姐有话说,晚点带你去吃饭。」
陶若娇憨地说了句:「好。」
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是她通风报的信。
徐宴卿正色道,「阿绚,我们谈谈。」
酒店大堂的角落里,传来我尖锐的声音。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你不许骂我!」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我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徐宴卿坐在对面。
暗沉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想把我掐死。
然而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语气平静,「你没做错,错的是我。」
「什么意思?」
「我错在没有把你的路完全堵死。」徐宴卿喝了口热茶,不急不缓地说,「这次你想玩就玩吧,不会有下次了。」
我知道以他的人脉,完全可以做到这些。
腾得起身,怒火中烧道,「徐宴卿,你凭什么控制我?我有选择的权利!」
「权利?」他轻笑出声,对我不再心慈手软,「用着别人的心脏,你有什么权利?」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这样直接残忍地说了出来。
所以在他眼里,我就该感恩戴德地成为这颗心脏的母体。
我被堵得喘不上气来。
端起面前的水杯,泼了徐宴卿一脸。
「我是接受了器官捐赠的患者,不是你的囚犯!」
柠檬水顺着徐宴卿的下颌角,一点点落下。
那双乌沉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讥讽。
他没说什么,反而陶若一脸慌张地从角落里跑出来,掏出手帕给他擦脸。
「姜绚,谁允许你这么对待我姐夫的!」
我忍无可忍,又对着她泼了过去。
过于剧烈的情绪让我开始心慌。
眼前阵阵发黑。
陶若尖叫一声,被浇了个透彻。
「姐夫,她疯了吧?」
徐宴卿神色彻底冷下来。
我以为他会骂我,让我给陶若道歉。
可是他淡定地跟服务生要来纸巾,递给陶若,对服务生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
用流畅的英语说:「抱歉,我太太最近情绪不太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大庭广众之下,徐宴卿把我描述成了一个疯子。
随后,他低头警告地看了陶若一样。
「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陶若知道自己闯了祸,吐吐舌头,「好……」
「徐宴卿……」
我胸口发闷,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徐宴卿用一种失望的语气说:
「我最近正要去维也纳开个会,与你同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也管不了你,记得按时吃药就好。」
心脏移植术后,我要长期吃药,以免发生器官排异反应。
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随后,他领着陶若走了。
而我身体实在不舒服,自己回了酒店。
酒店的服务不太好,送上来的饭都是冷的。
我简单塞了两口就躺回了床上。
打开手机,刷到了陶若的朋友圈。
天气正好,陶若和徐宴卿坐在快餐店。
陶若面前摆了个儿童套餐。
徐宴卿坐在她对面,低着头看手机,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我有些心酸。
我甚至不如陶若过得自在。
她干什么都可以。
出了事,徐宴卿会给她撑腰。
而我因为这颗心脏,如履薄冰。
不能喝酒,不能吃垃圾食品,不能熬夜,不能大喜大悲。
我连快乐的权利都没有。
连在徐宴卿面前笑一笑,都是有罪的。
这样的人生,索然无味。
9
接下来的行程按照考察团计划的顺利进行。
我们在第三天抵达了维也纳。
徐宴卿硬生生将他的行程也拖到了月底。
周峰给我发来消息,「可以啊,姜大小姐,给我们徐教授迷成什么样儿了,院长说他再不回来要扣他工资了。」
我回了个捂脸笑的表情。
估计徐宴卿并不是为了我拖延行程。
维也纳,是陶安然待过的地方。
我不止一次从陶若嘴里,听到她求着徐宴卿跟她去缅怀姐姐。
天色渐渐暗下来。
人来人往的街头,考察团正在统计去看音乐会的人数。
还剩最后两张票,陶若说:「姜绚有心脏病,还是志愿者,就不用去了。」
按照规矩来讲,志愿者肯定是要排在后面的。
可是这两张票里,有一张是翟老师让给我的。
我眼都不眨地经过陶若身边,从领队手里抽走了一张门票。
陶若气得直跺脚,「姜绚,谁允许你拿门票的!」
我无视她的叫嚣,朝着音乐厅门口走去。
可我没想到她给徐宴卿打了电话。
几分钟后,她举着开了免提的手机,朝我冲过来。
撞得我一个趔趄。
「阿绚,人多的地方你去不了。听话,这是为你好。」
又是这样。
每次我都会说服自己,徐宴卿是为了我好。
可这一次呢?
还是这样吗?
「徐宴卿,能闭嘴吗?」
我的声音都在抖,「就这一次,求你闭嘴。」
「她已经有一张了,这张哪怕我废掉,都不会给她。」
徐宴卿顿了下,「好。」
陶若被他的妥协弄得一愣,有些不甘心地瞪着我。
我知道她最初的打算,是跟徐宴卿一起去。
没想到徐宴卿没搞定我。
检票的时候,我突然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女士,您的亲属给我们打过电话,说您有严重的心脏病,并出具了医学证明,抱歉,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们不能让您进入。」
大家已经过了安检,都在等我。
场面有些尴尬。
我耐心地跟工作人员解释着:「我的心脏病已经稳定了。」
「抱歉,这个我们无法断定。」
一时间,周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诧异。
毕竟大家都没料到,作为丈夫,徐宴卿会以这样的手段阻止自己的妻子。
一路走来,队里的人都知道我的病情很稳定了,一场小小的音乐会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徐宴卿过于权威,没有一个盈利性质的场所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陶若被我挡在后面,故意撞了我一下,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又洋洋得意地回头朝我吐舌头,「你手里的票作废啦!」
这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看不成,她也别想看。
我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拽着她的头发朝闸机外拖去。
由于用了些力气,陶若疼得尖叫出声。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们撕打在一起。
她年轻,手劲儿又极大。
如果算起来,我们算是互殴。
其实我也不想在异国他乡这么丢人的。
可是太多委屈积攒在一起,不还手我要憋疯了。
徐宴卿到的时候,陶若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坐在喷泉旁,一声不吭,额角的血汩汩流下。
陶若扑进徐宴卿怀里,委屈巴巴地控诉我:「姐夫……她凭什么啊……她怎么敢打我!」
徐宴卿将外套盖在陶若身上,甚至没有问一句原委,直接命令我:「阿绚,道歉。」
我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不是她跟我道歉?」
「因为是你先动的手。」
我情绪失控地朝他大吼,「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动手!」
我感觉心跳明显加快了,呼吸也有些急促,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徐宴卿冷声说道,「抛开别的不谈,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她是为你好,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这次我没有说话。
缩着身体坐在喷泉下。
努力压抑着越来越失控的情绪,和渐渐发软的身体。
夜色渐渐浓稠,路边亮起了霓虹灯。
陶若以为自己吵赢了,还在乘胜追击,小声朝徐宴卿告状: